金融大风暴-第1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尤婕在事发的凌晨,赶至中环现场,目睹父亲伏尸于德隆大厦停车场平台之上。
那具尸体是没有血的,其后的验尸报告证明是所有内脏受强烈压力震荡,以致碎裂,严重内出血致命。
尤婕活生生的站在父亲的尸首面前,却有种跟尤祖荫同样遭遇的感觉。她是的确心胆俱裂,干睁着眼,血和泪都只能往肚子里流。
尤婕认定她的命运比父亲更惨。
尤祖荫有勇气纵身一跳,尤婕没有。
尤祖荫已然用他的一生成就过一个熠熠生辉的企业王国,尤婕没有。
尤祖荫享受过男女之间至高无上的温馨爱情,尤婕没有。
尤祖荫也拥有过他可以控制的两头安稳的家庭,尤婕更没有。
如果尤婕也如她父亲拂袖而去,她只是带着一身的遗憾,满腔的冤屈而终。
没有人会再记起她,有的话只是一个失败者的经历,作为人们负面的教育素材罢了。
不,尤婕不能死。
她要活下去。
且要从头再起,恢复旧日河山,不为别人的风光,只为自己的沉冤得雪。
只是尤婕做梦也想不到,她才立志要翻身,就已被人再踩在脚底,把她践踏个稀巴烂。
那人竟是尤婕的丈夫高勇。
高勇在岳父逝世之后,高度惊觉自己的危机,于是简简单单的对尤婕说:
“我要离婚。”
尚在守孝之中的尤婕,正在苦恼着如何面对和收拾尤氏集团这个烂摊子,脑部胀痛得无以复加,心里翳闷得中人欲呕之际,忽然听到高勇提出分手。
她的第一个反应不觉得悲哀,只认为事情有点滑稽。
高勇,拜托,让我静一静,别胡言乱语骚扰我。”
高勇坐到妻子的面前去,一本正经地说:
“我是认真的。”
尤婕的神经像绷紧至几乎要折断的橡筋,忽然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高勇骂:
“你别欺人太甚!”
“我是的,又如何?”高勇嗤之以鼻,道:“你别以为我在赶狗入穷巷,我就会怕你反噬。尤婕,你凭什么了?就算你是头疯狗,扑过来咬我,我也不怕,你知道我是免疫的。”
对,说得对。
尤婕连连点头。
高勇的疯狗免疫症是得自于他的财富和权势。
今日之前,尤婕无法跟高家比试。
今日之后,她更无这番资格。
高勇之所以提出离婚,理由只有一个。
他不要被尤家牵累。
盈门的债主,都来叩他们高家的门,烦都烦死。
伸手救援固无必要,拖着夫妻名分,要看着岳家没顶,也真是面目无光之至。
最一了百了的方法是跟尤婕计数,请她走。
表面的藉口是尤婕嫁后经年而无生养,高勇在外头有了小老婆,生了下一代,要让母凭子贵的女人名正言顺地入高家门,不是合情合理吗?
第二部分金融大风暴(20)
高勇说:
“尤婕,外间人都知道你个性强、性子烈,也有点小本事,不如汝母,肯将就尤枫母女,以苟延残喘。你看不得我在外头拈花惹草,忍不了我另行开枝散叶,实行各行各路,还真能博取亲友的同情、朋友的鼓掌呢!”
尤婕当机立断,维护残存的自尊,当即回应:
“高勇,彼此扯烂脸皮,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开个价给我吧!”
尤婕不会拍拍屁股,一无所有,就肯离开高家。
高勇也实在不缺这笔钱。
只要成交价对他仍然有着数,这单买卖是做得成的。
成功生意人的做事法则是一经决议,最好快刀斩乱麻,以免夜长梦多。
尤婕与高勇离异的消息很快传扬开去。
甘淑贞知道后,把女儿骂个臭死:
“你是人不是人,长脑袋没有了,他提出离婚,你会肯?难怪从小到大,你都不得你父亲宠爱,因为你蠢钝如猪、鲁莽如牛,跟人家尤枫的聪明伶俐怎么比?
“有活生生的例子放在你跟前啊!你爸爸要跟我离婚,我宁死不从,他就奈何我不得。”
尤婕心想,难怪现今甘淑贞母女就要承担尤氏集团一屁股的债务。试问为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为一个背叛自己、热恋他人的男人,而受这种困扰和折磨,值得吗?
甘淑贞继续责怪女儿:
“今天,尤家蒙难,大海茫茫,你还不抓紧高家这个救生圈,任由自己没顶不是?你自高勇的手上能拿多少赡养费了,极其量是个八位数字,管用吗?”
尤婕没有解释。
她知道母亲不会明白,抓紧一个泄气的救生圈是早晚要没顶的。
自己手上能稳拿多少现金就是多少,这最低限度是一撮本钱。
她还可以利用这撮本钱,凭自己的本领,再闯江湖。
这才是她尤婕的一线生机。
尤婕不打算反驳甘淑贞半句话,她们是生活在两代的人,有着不可弥缝的代沟。
尤婕有她的打算。
她一边让尤氏集团清盘,将公司拆骨以偿还债务,另一边密谋东山复出,揭竿起义。
尤婕认为能帮助她的是程羽。
自从嘉富道出事之后,程羽一直关心尤婕,再正确的形容是他不断盯紧尤婕的情况。
尤婕与高勇离婚的消息,程羽很快知悉,立即约会她。
在高雅的跑马地马会会所西餐厅之内,客人不多,程羽和尤婕坐在一角,低头细语,秉烛畅谈。
“别难过,天外有人,人上有人。”程羽跟尤婕碰杯,一口饮掉那半杯八二年的Lafite。
“我有难过吗?”尤婕说:“是不是见了憔悴,所以你有此一说了。”
程羽轻轻的拿手托起了尤婕的下颚,在烛光下看她。
不错,尤婕是消瘦了,但双目依然炯炯有神,眉宇之间仍有飒飒英气。她们尤家的女儿其实都是美人胚子,只不过尤枫年轻,像朵含苞待放的蓓蕾,未经霜雪,未临风雨,就显得额外的完美清纯,引人入胜。其实尤婕有过沧桑、有过忧伤,自有她诱人的一面。
阅历可以代表深度,尤婕叫人望过去是有立体感的一个女人。
程羽稍嫌孟浪的举止,并没有惹尤婕不快。
彼此对这个信号的收放自如,已然有了一定程度上的默契,因而不妨多说心腹话。
“高勇并不知道他掉了一个宝贝。”程羽说。
“他掉在地上的,你是否打算捡起来?”尤婕问。
“简直打算如珠如宝地捧回去供奉。”
尤婕哈哈大笑起来,跟程羽连连干杯。
“八二年的Lafite红酒,市价是喝一口就上万元。香港真是个奢华得近乎堕落的地方。”尤婕说:“告诉我,你有什么好计划,可以让我们一直过这种靡烂而愉快的生活?”
“有。”程羽说:“我们同心合力,把百乐金融集团做起来,成为亚洲的嘉富道。”
尤婕摇头,把手指放在程羽的唇上,示意他快别这样说。
“为什么?”程羽问。
“嘉富道是铁达尼号,没有好收场。我们不会。”
“对。”程羽拍腿说:“人人都说,下一个世纪是亚洲天下,百乐金融集团的业务范围以香港为基地,横跨亚洲,还有,不少内地的企业盼望能来香港集资上市,我们的商人银行业务大有可为。”
百乐金融集团这几年在程羽一夫当关之下,发展神速,是市场内人人称颂的事。尤婕对此没有疑虑,因而对程羽的大志和魄力也相当欣赏。
“你看来是成竹在胸了。”尤婕说。
“我们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是什么?”
“是你。”
程羽凝望尤婕的眼神是神秘而又诚恳的。
“为什么会是我?”尤婕没有回避,她看着程羽,要看着他的表情,判断他说话的真伪。
“因为我们需要人材,一个拥有非常独特条件的人材,包括了手上有定额的融资、有吃得开的银行关系、有实际干过活的市场经验、有牢不可破的坚强心志、有誓不回头的果断勇气,有不必告人的报仇计划,还有……”程羽没有再说下去。
尤婕追问:
“还有什么?”
“还有,”程羽微微笑,道:“具备脱俗的思想,肯运用任何商场手腕,愿以任何代价,作忘我的牺牲,总要达到商业目的为至上。”
尤婕先呷了一口酒,叫她的红唇更添湿濡,鲜明欲滴。
“我真的佩服你,程羽,把一项肮脏的交易描绘成神圣的任务,交付在我的身上。”
“尤婕,你真的与众不同。”
“我们讲求效率,不必九曲十三弯的议事,黑是黑,白是白,讲个清清楚楚。”尤婕把脸俯向程羽:“我估计你的计划是与我联手,对准亚洲整个市场,合力去干各种金融投机,或美其名为投资生意。为了要开拓关系,争取有利条件,只要达到目的,雄霸市场,我们男盗女娼,什么都干。”
程羽知道自己找对了对象了。
尤婕的胆识了得,比起异性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知道东南亚的金融市场不够成熟,正正是我们下手的好地方。而且那些地方,男人除了钱还要色,在这上头,你有优势。”程羽给尤婕分析。
尤婕知道为什么程羽胆敢如此直率地对她提出合作要求,毕竟面对着的这个男人知道她剩余在手上的条件,不用白不用,何必浪费?
于是,合作顺利开始。
尤婕以她的赡养费入股百乐金融集团,与程羽成为关系非比寻常的新拍档。
尤婕要使百乐在市场内一枝独秀,非常的下狠劲抢各方面的生意。
她的心思够细,手段够狠,最厉害还是心甘情愿以本伤人。
女人的本钱可真不能只以她的银行存款来界定。
尤婕在适当时候,需要发挥她的女性独特本钱时,她会毫不犹豫地包装好自己,然后推销出去。
一般情况下,都可以卖个好价钱。
从她手上争取回来的生意是越来越多了。
迷醉于事业发展的尤婕,跟家人甚少叙面,尤其在父亲逝世之后,她更无必要与尤枫这个妹妹见面。
只是这天,出乎意料之外,尤枫造访。
尤枫很诚恳很直接地对尤婕说:
“姐姐,我想跟进一件事。”
“什么事?”
“伟业公司在香港上市的事。”
“什么时候开始,你转业金融?”
“没有。伟业公司的总经理陶子行是我们的朋友。”
“我们,是指你和什么人?”
“我和我的男朋友殷家宝。”
“你有了男朋友了?”
“是的。将来有机会我带他来见你和大妈。”
“少费心。你且把话说下去。”
“家宝任职于宝隆国际投资,陶子行原本属意把上市的事交给宝隆主理,但百乐开出来的条件,在伟业的老板陈伟业看来,是非常吸引。”
“于是,你上门来埋怨我,把你男朋友的生意抢走。”
“不是的,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尤婕那种咄咄迫人的口吻,跟尤枫的温文委婉,永远是个强烈的对比。
“姐姐,家宝向我分析,百乐提出可以把伟业上市后的股份炒高,让整个伟业的资产值提升,从而可以通过按揭和再投资等在市场内筹集更多的资金,放到陈伟业的口袋里,供他使用。
“可是,这种做法就是泡沫经济的形成,将集资上市变成聚赌游戏,使伟业的股份并非物有所值,对他们以及对股东、对市场都没有好处。主持炒卖活动的你们,更要背负很大的风险。
“姐姐,我不是为了谁可以把一单半单生意抢到手的问题,而特意跑上来见你的。”
“我怕再有类同尤氏集团的事件发生在你身上,所以我要把情况跟你说一说,请你千万留意。”
尤婕压抑着心头的怒火,静待尤枫把话说完,她才冷冷地一笑,说:
“尤枫,我劝你安份守己当你的白雪公主吧!外头的凄风苦雨和打雷闪电,与你是无关的。
“太谢谢你的关心了,我跟你刚相反,自小就习惯了当反派,跟正气的角色是绝缘了。
“尤枫,你就别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摆一副救世为怀的脸孔出来示众,看不惯的人,如我,会呕心。”
“姐姐,”尤枫十分难过:“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是真心待你的。”
“你的善心请留为自用吧!父亲在世,我们不得不姊妹相称,惟一的联系都没有了,何必还要卖劲假惺惺作态。
“白雪公主,父亲暗地里留给你多少钱花,我不知道,我亦不打算追究。可是,我告诉你,我注资百乐的钱,是我断送一头婚姻的代价,是姓高的施舍,而不是姓尤的赐予,所以这儿没有你的事,你最好走!”
尤枫是哭着去找殷家宝的。
除了让这受到委屈的可怜尤枫痛痛快快地先哭一场之外,殷家宝实在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去让她的激动平伏下来。
“我并不知道你会去找尤婕,”殷家宝对尤枫说:“否则,我不会告诉你关于伟业公司的上市情况,令你担忧。”
尤枫叹气:
“我想我和姐姐定是前一辈子结下了冤仇,以这一世的误会和痛苦来清还。”
“解不开的结,应该由它先搁在一旁,静候机缘再作道理。”
尤枫点头,问:
“方明和陶子行的关系会不会有变了?”
殷家宝沉默一会,道:
“帮理不帮亲,我相信如果他们有一日分手,错的多是明明,损失的也会是她,子行是个好青年。他为人老实,做事谨慎,为了安排伟业上市一事,我跟他有很多接触,清楚他的为人。”
“伟业上市这单生意,你有把握为宝隆争取到手吗?”
“没有。”
“不是说你与子行的见解相同?”
“子行再高级还只不过是总经理,上市由哪间商人银行负责包销,决定权在老板陈伟业的手上。待我从泰国公干回来,就知分晓了。”
殷家宝是奉李善舫之命到泰国去,跟宝隆国际投资公司驻东南亚的各个分公司开联席会议,讨论贷款和投资策略。
如果不是这联席会议的重要性,殷家宝一定会向李善舫请假,他希望在尤枫心情不佳时陪伴她。
第三部分金融大风暴(21)
一路上,殷家宝都在惦记着小情人。
才到达曼谷的君悦酒店,手提电话便又响起来。
“家宝!”是尤枫。
“我还没有上到房间呢,才踏入酒店。”家宝笑说,他是答应过一到了酒店就再给尤枫摇电话的。
“家宝,我只是急于提你一件事。”尤枫说。
“什么事?”
“快摇电话回家去给你母亲,免她挂望。”
“尤枫,你真好。”
殷家宝说的是心里话,如果他将来的妻子,不能好好的善待樊浩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