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9年第04期-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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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誓?”
“你这人真是;发誓是真的。”
他一时生出了一种很难琢磨的感觉;说不出一句说来。
“什么时候?”过了好一会儿;秦钟问。
“下个月。”
“他是谁?——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他?”
艾娜对他做了一个鬼脸说:“三十多岁;是个生意人。”
“怎么会想到嫁给他?”
“我爱他。”艾娜腼腆地说;“我也不知为什么;他对我很好;前几天他要我嫁给他;我就答应了他。”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他俩赶紧跑到一座亭子里避雨。秦钟本想说些祝贺的话;但他终于没有说出口。
晚上在太平小镇住宿;秦钟开了两个单间。白天爬山玩得太累;喝了点酒;他便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睡着了。
艾娜没有睡;她靠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眼角起了泪花;顺着面颊慢慢流向嘴角;一股淡淡的咸味。
她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她的噩梦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那年春天;父亲生病;家中无劳力;弟弟在念书;她经常上山采蘑菇卖钱贴补家用。雨后初晴的大别山;野蘑菇经常遍地都是。一天下午;正当她背着满筐的蘑菇准备回家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臂膀勾住了她的脖颈项;她几乎快要窒息了;怎么也喊不出声。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傍晚的时候;微风中;她醒了。她一看自己;赤身露体的;衣服被撕得到处都是;下身也隐隐作痛。她穿起破烂的衣服;乘着夜色才敢踉跄地跑回家。
从那以后;她告别了父母;只身到邾城。在去邾城的长途班车上;她认识了在伊吧酒吧打工的一个姐妹。两人谈得很投缘。那妹子也是山里人;她说她带她去伊吧酒吧打工;老板跟她很熟;肯定没有问题。
伊吧酒吧是山下胡同里的一个酒吧。老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下岗工人;这人五大三粗;没多少文化;但鬼点子多;一肚子坏水。艾娜头一天上班便遭老板的剜;晚上酒吧打烊后;其他的姐妹都下班了;老板把她留在酒吧训话;然后甜言蜜语的一番利诱;又从怀里掏出一叠百元钞票往她手中一塞;说:“到我这;就这么回事;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钱不愁。”说着便动手动脚起来;瞧你这副脸蛋;还怕日后受穷?艾娜咬着牙没有回答老板;脸上火辣辣的烫。老板一把将她搂住;铁塔般的身子压在她瘦弱的身上;她挣扎着;两眼噙满泪水;低声地呻吟……
第二天;老板在山下胡同给她租了间房子;从此;她便住在了山下胡同。
艾娜想到这;牙齿紧紧地咬着被子;她恨这些臭男人;他们没有一个好东西。她盘算着;再过些时日;凑足了钱;她要自己在山下胡同开座茶楼;自己当老板。
秦钟早上醒来;全身酸痛;毕竟人到中年;体力渐有不支。他抬腕看表;都快十点了。他翻身下床;洗漱完毕;去敲艾娜的门。艾娜还没有醒;昨晚她一夜未眠;天快亮时才渐渐睡去。秦钟没有叫醒她;独自一人走出旅店;到早点摊要了一笼包子一碗豆浆。回到旅店;他带回了一半;打算给艾娜。
艾娜还在床上。在她的床头;有一个粉色封皮的小本子;秦钟信手拿起来;一翻;是一个日记本。
“不能看!”艾娜一把将日记本拿了过去。
秦钟满是疑惑。
艾娜早就醒了;只是躺着没有起来。她的眼角隐隐约约有一丝泪痕。但她望着秦钟;一脸的微笑;她好像是为昨晚自己的计划而微笑。她需要一个像秦钟这样的男人;她知道秦钟是好人;但他有妻子儿女;她不能害了他;她要为这个男人祝福。
从黄山回到邾城;艾娜照例在山下胡同的伊吧酒吧当服务小姐。秦钟不再去伊吧酒吧;他也没有去山下胡同艾娜的那个家。艾娜要嫁人了;他只有暗暗地祝福。他不想把自己的脚踏进这个瘦弱的女人生活中去。
一个多月后;公司派秦钟陪客人;他们到山下胡同的伊吧酒吧吃饭;顺便去找艾娜。小姐们都说艾娜嫁人了;但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到山下胡同艾娜租住的小屋;房东说一个月前;艾小姐换住的地方了。她明知道他会去找她;为什么不把新地址留下;她要跟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结?秦钟想到这;一脸的无奈。
几个月过去了;秦钟几乎忘记了艾娜;在办公室;偶尔闲暇;他才会想起那张清秀性感的脸;和她忏弱如柳的模糊的身影。
冬天过去了;春天又来了。
那天好像是植树节;一上班就接到一个电话。
“我们是派出所的;请问您认不认得一个叫水桃的女人?”
水桃?秦钟从来就不认识什么叫水桃的女人;他一头雾水。
“麻烦您亲自过来一趟;山下胡同有个女人自杀了。”电话那头一个男子的声音;“她的电话本上有你的名字和电话。”
秦钟心一沉;立刻想起了那个瘦削的身影。
“她很瘦;是不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对;很瘦;她是你什么人?”电话那头接着说;“你需要过来一下。”
果然是艾娜;认识那么久;他原来连她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这些风月场上的红尘女呀。去派出所的路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厌恶感袭上心头;他无法想象一个女人的心。
“法医验尸结果;她淋巴癌晚期;是服用大量安眠药自杀的。这里是山下胡同中段168号;房东去催房租;推门;发现她已经断气了。包里只有你的地址和电话;再就是北京一所大学一间寝室的电话;所以我们找了你。”一个瘦瘦高高的民警跟他解释说。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另一个民警问。
“朋友。”
“他有什么家人没有?”
“有;有个弟弟在北京念书。但我不认识他。她的丈夫呢?你们不知道她丈夫吗?”
“丈夫?没有吧;我们查过她的身份证;她的户口资料里没有填写配偶栏。”
“哦。”
“所长;北京我们查了;她确实有个弟弟在念书。”那个瘦高个子民警过来说;“我们已通知他马上赶到邾城。”
“那好。”转过身;那位所长握着他的手说;“谢谢你的配合;有事我们再找你。”
秦钟回到家;关上房门躺了很久。她的影子老是在他面前浮现;赶也赶不走。晚上;他去伊吧酒吧喝了点酒。酒吧的服务小姐都在谈那个女人的故事。他拿着伊吧酒吧的一位小姐送给他的艾娜的日记本;默默地走到江堤上。
8月5日;晴。今天到山下胡同上班了;却碰到了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老板;我流着泪忍了;弟弟月底就要去北京读大学了;他的学费还没有着落……
11月12日;小雨。感觉秦大哥是个很善良的人;我只能骗他说我要结婚了……
3月9日;晴。看来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弟弟啊;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村子里;弟弟是第一个去北京读书的孩子。我苦命的弟弟;去北京这么长时间;家里除了为他凑够了学费;他连一分钱的生活费也没有。希望他不要为勤工俭学太辛苦……
秦钟看完这些日记;眼角满是泪水。他拿出打火机;将日记本点燃。一会儿;那些白色的纸片就都变成了黑色。微风吹来;那些变得轻盈的黑色的纸片;就像黑色的蝴蝶;纷纷扬扬向江中飘去……
责任编辑向 午
吕果之幸福生活 作者:关慧敏 文章来源:长江文艺 《长江文艺》
吕果有两个网友;一个硕士;在大学任教;一个学士;在中学当老师。不过两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教授英语。
吕果很自卑;说;你们和我交流时可千万别说英语;我一个单词也记不得了。
嘉莉妹妹问;没学过吗?
吕果答;学过;但忘了。
卓明翰不解;学过的东西怎么会忘呢?
这你就不懂了;吕果道;我一天到晚和汉字打交道;又怎么还记得英语呢?
嘉莉妹妹和卓明翰都信了。
嘉莉妹妹自以为很成熟;经常问一些很不成熟的问题;譬如你喜欢:1、清晨细雨蒙蒙;2、中午阳光灿烂;3、傍晚红霞满天;4、夜晚星光璀璨;5、午夜银月圆圆……
吕果如答:清晨细雨蒙蒙。
嘉莉妹妹会很快作答:1、多愁善感;有点浪漫;至少有一个情人;2、热爱生活;坚持原则;3、善于幻想;喜欢浪漫;有一群情人;4、喜欢做爱;5、性饥渴或者性缺乏……
卓明翰也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大堆不相干的话;譬如外面情人是钙;家中老婆是菜;一日三餐要吃菜;偶尔也需补补钙;身体健康需要菜;精神愉快全凭钙。
又说道;男人是牛;女人是地;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地越耕越熟;牛越耕越老;好火费炭;好女费汉啊……
见嘉莉妹妹是在某个阳春三月的日子。费了好大的劲;晚上六点半光景才到达她所在的城市。下车的旅客都走了;车站里空荡荡的;只有吕果一步一挨地走出站外。
吕果心里并不踏实。这是他第一次到外地见网友;生怕有什么意外;尽管嘉莉妹妹信誓旦旦地说她是一个诚实的人;一个有道德趣味的人;但谁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谁知道那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圈套等着他钻?
相信网络?网络有时会给你一个真实的答案;有时会把你出卖得彻底。
给嘉莉妹妹的电话又打了一遍。嘉莉妹妹说在站口等呢;吕果说我也在站口等;怎么不见你的踪影呢?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哦了一声。嘉莉妹妹说;你怕是搞错了;我在南站等;你可能出了北站。吕果想了想;也是;下车的时候一部分人往这边走;一部分人往那边走;自己分不清东南西北;就随便拣了一个方向;殊不知把方向刚好搞反了。
嘉莉妹妹比照片上似乎要好看一些;圆圆的脸;薄薄的鼻翼;厚厚的嘴唇;还有那段小蛮腰;见了就恨不得搂上;但吕果还是忍住了。虽然网上两人聊得烂熟;亲热的话不知说了多少;大胆的动作也不知做了多少次;但真正见了面;发现彼此还是有些陌生;气氛也不是很融洽。
先打的去宾馆。开了房;坐下来歇口气;吕果伸了伸懒腰;打趣地说;生怕你不来接我呢;不然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会茫然失措的。
嘉莉妹妹像是受了冤枉;委屈地说;计划好了的事怎么能随意改变呢?再说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吕果笑笑;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到一家餐馆去吃了饭;彼此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再回到宾馆房间里的时候;两人已经拉上了手;然后急不可耐地拥吻起来。
有一个情况却是让吕果始料不及的;那就是嘉莉妹妹很会克制自己;虽然吕果觉得女人的情绪已经很高涨了;但他的手一旦放在女人敏感的位置;立刻遭到对方强烈的抵抗。吕果从女人的身上抬起头;不明白地问;你是怎么啦?
嘉莉妹妹气喘吁吁地说;我答应同你见面;同你亲热;但我并没有答应把我交给你呀。
吕果才不管这些;他要的是结果;不然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干嘛。不过努力归努力;结果又是另外一码事;最后吕果还是败下阵来了。他坐在床上;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儿。
嘉莉妹妹安慰道;我从没有这样呢;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同丈夫以外的男人约会;心里还很不适应。下一次;下一次等我心理调剂好了;我一定会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你;行吗?
第二天凌晨;吕果就搭上了返程的车。
没想嘉莉妹妹的电话很快就打了来;吕果;你干吗呀?我到了宾馆哩。
吕果答;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卓明翰是个十足的美人。她取一个外国人的网名就证明她有这方面的自信。那肤色;那身段;那样儿;就像是上帝的手捏造的一个人坯儿;把吕果的眼都看直了。
不过卓明翰不同于嘉莉妹妹;她可以聊天;可以发照片和图像;但绝不可以相见。
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就是最好的交往方式;卓明翰说。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在爱你;吕果恨恨地说。
不论吕果想尽办法费尽口舌;卓明翰始终坚持自己的底线。她强调;这底线是我自己制定的;我不能坏了自己的规矩。再说了;网络毕竟是一种虚拟的东西;就让我们在虚拟中对话不是更好吗?
卓明翰这么说了;吕果拿她也没有办法;只好转而对她采取了一种随意搪塞的态度。谁知没过多久;卓明翰那边可不干了。别用这种态度来敷衍我;卓明翰叫道;还是男人呢;你应该大度一点!
吕果也叫;为什么你不能大度一点呢?
去你的!卓明翰立刻愉快地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吕果微微地笑了。
想我吗?卓明翰问。
想你又能怎样?吕果怅然。
笨;想我就和我亲热呀!
怎么亲热?不是距离太远吗?
只要你想;就会有办法的。
嘉莉妹妹发来一段文字;也不知是她所写还是复制的别人的作品:佛说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换来今生与你的擦肩而过。那么今世与你相遇;是否是我经历了前世千百次的回首。我不知道前世的我们是否真的有缘;我只想告诉你;今世能够与你相遇;感觉真好!
隔一天;又发过来这样一段文字:如水的日子里;因为认识了你而不再平淡;流逝的风貌里因为有了你回忆会更加浪漫。时空的遥远并没有改变我们心的距离;我依然能够在每时每刻感觉到你的气息。我们在各自的生活轨道上重复着单调的人生;相互聆听着彼此心灵的絮语;远远地看着你;感悟着你。流年的风尘在我眼前拉开了帷幕;我看见你正穿着魔鬼的舞鞋在旷野里奔跑;我听见舞者的灵魂在一声声地呐喊;那孤独的叫喊声打湿了我绣花的枕巾。
还有:我用我苍白的文字为你点燃希望。我打开心窗;让你在我心的沃野种植梦想。认识你以后我不再是一只孤飞的大雁;我知道在远方的异乡也有一只雁儿在细细地聆听着我的心事;在用心感悟着我生命的精彩。我们用语言点燃起一堆堆篝火;在这远隔千山万水的地方;彼此慰藉;彼此温暖。生命的旅途中;有你深情的注视;我会更加坚强;更加勇敢。在这冷漠的世界里;在这日趋隔膜与生疏的城市中;有一个人还能够让你想念;让你牵挂;这样的感觉真好!
吕果回复:岁月如歌;如歌的岁月里邂逅了你;悄悄地守着那一份默契;悄悄地把美好的感觉深藏在心的一隅。让那份关爱像月光下的水雾轻轻地蔓延;洒一路的芬芳。轻轻地握着我的手;从此你的世界不再孤单。相识在秋的斜阳里;守望着命运安排的美丽传奇;不奢望天长地久的永恒;只想对你说;认识你真好。
嘉莉妹妹又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吕果回道: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卓明翰有近半个月不在线上;这天见了;吕果说;我还以为你消失了;正准备登寻人启事;满世界的找你呢。
卓明翰欣喜地问;你有这么好吗?
吕果道;是真的。又问;最近忙啥?也不告诉一声;让人好惦记。
卓明翰说;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带两个毕业班的课;累呢。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是真想我吗?
吕果满脸正经;谁骗你了?
卓明翰用愉快的语气说;相信你还不成吗?
停了一会;卓明翰突然问;想要我吗?
吕果诧异;怎么要?
卓明翰调皮地一笑;就是把我给你嘛。
吕果更加诧异了;怎么给?我们不在一起呀!
笨!卓明翰点拨道;我们只要找到那种感觉就行了。
吕果沉默不语。
卓明翰催促道;来呀;快点!
吕果不知道该怎么办。
卓明翰调教道;用你的手抚摸我的头发。
吕果眼前顿时浮现出卓明翰那一头如瀑的秀发;心里立刻产生一种幻觉;就像自己一下子飞到了卓明翰的身边;而自己的手在她那颗玲珑而秀美的头上轻柔地抚摸。
行;就这样;有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