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我的梦5-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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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很自信最终要去NBA了,但无法集中精力做好走的准备,国内还有许多事要做。我要想着NBA,同时还要分心准备世锦赛。我知道世锦赛在美国举行,就在选秀之后,是我的一次大展示的机会。我想集中注意力在比赛,而不是我个人的表现上。我知道,所有人都会很仔细地看我,看火箭首选我是不是个错误。我每晚(即使不是每晚,也是许多个晚上)都对自己说,好吧,不要太为个人的目标兴奋过头了,想想球队吧。我想的更多的仍然是能为国家队做什么。
在某一点上,就好像在上海东方队第一年的训练一样———不清楚为什么练习,我只知道是为了将来在美国打的一场球,或许在NBA,或许只是在世锦赛上。我不知道两个设想是否都能实现,或只能实现一个。有句俗语,在中国在美国都一样,“无知是福。”在东方青年队的第一年,我离开家住在外边。我很高兴获得自由。我感觉像在天堂,因为此前我一直住在家里。我可以整年地训练,因为我知道年底有比赛,为了这些我才训练的。目前也是一样。我准备着去冒险,去做从未做过的事,我不知道前方会是什么。得让自己相信,如果我能走的话,他们会放我的。我们常说,“机遇只给有准备的人。”
我之所以很幸运,还有另一个原因。那时我有两个目标———一个是进NBA;另一个是对我的女朋友叶莉要有更多了解,她只在几个月前才答应和我约会。我不能说两个目标孰轻孰重,它们对我同等重要。我每天都跟章明基谈中国篮协方面的事,但我不担心,因为行程拖延,我在离开前就有更多时间跟女朋友在一起了。如果出于某种原因要再等一年的话,我就有多一年跟她相处,这样彼此就更加熟悉了。有两个目标而不是一个目标,情形大不一样。
如果我一心想的只是进NBA,当我发现有什么新情况影响我的出行,就会更加焦虑。章明基(姚明经纪人):我和约翰跟火箭队谈完之后,又有两个障碍浮出水面。一是王治郅,第一个被允许去NBA打球的中国球员。他刚结束在达拉斯小牛的新人年,那时在谈留在美国准备世锦赛,而不是回国和国家队一起训练。那时,王治郅是中国最受欢迎的球员,他违背中国篮协的意愿是个不小的事。中国篮协需要他回国家队比赛,不能容忍哪个球员跟他们谈条件、违抗他们的命令。况且当初放他出去的时候有不成文的规定,中国篮协要求他回来时必须回。当然姚明和王治郅是不同类型的人,但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中国篮协为什么不愿再放走一个顶级球员去打NBA。
第二个障碍是给单人项目运动员写的规定。说运动员转会到国外,要将收入的50%上交体育协会和其它的国家级体育组织,其余的才能跟教练、俱乐部分成。中国篮协拿出那条规定当谈判的筹码。他们没说指望姚明付那么多,但这是很有力的一个谈判工具。
我不是第一次在中国谈生意了。大学时,我帮我爸爸在上海组建过一家合资企业。对我爸爸来说不是很大的生意,他让我参与只是让我长些经验罢了。公司倒闭了,你知道我干得怎么样了。但我得到很重要一个教训。我本质上不是个很强硬的人,但有时必须超越自己的个性才能得到好的结果,就像下象棋一样。人们的反应都是有原因的,你必须从他们角度,换位思考,你就知道他们是不是虚张声势了。
后来我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做软件科技,在中国有许多业务,最后卖了那家公司。我不是新手。我也不是那种人:10岁离开中国,20多岁回来,试图将一名中国运动员带到国外。我父母80年代初移民美国,我妈妈是个医生和医学研究员,爸爸是工程师,他有自己的公司,生产发电机,我妈妈到美国的第一天就在威斯康星大学工作。我很自豪,比大多数和我情况差不多的人了解中国要多。我能用中文交流,说得很流利,写得也很清楚。每个暑假都回中国,我有些很小就到美国的中国朋友,完全丧失了中文能力,现在像老外一样。有些人还经历了身份危机,自己到底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呢? 我了解中国社会的过去和现在。我知道游戏规则。所以,我从不怀疑姚明能否出来,我认为只是时间问题。一旦东方队对球迷公布姚明可以走,再把话收回就会使很多人愤怒。东方队的球迷们都盼着看到姚明向世界展示自己的球技。中国文化有一点没有改变———作了承诺,就必须努力兑现,否则就会大跌脸面。
我最担心的是,王治郅不回国家队的决定产生的影响。一个国家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行为制定政策。我想,最坏的结果是姚明推迟一年去NBA。整体上看,再错失一年很严重,但我相信不会更长了。我还觉得自己知道中国政府的立场。已经表态允许姚明出国,再反悔就难了。如果中国篮协拿王治郅作例子来辩护,那是因为他们单方面做不了主。中国篮协上面是体育总局,体育总局的上面是中国政府。每个政府组织都要依照一定的指导方针来执行中央的政策。所以,很难想象像中国在其它领域越来越开放自由,却单单要在姚明的事上实行关门闭户的政策。中国篮协如果说由于王治郅的原因不放姚明,我想公众不会接受这个理由。
姚明已经保证他会回国为国家队效力,他自己确实想这样做。他同意回国打四项比赛———亚锦赛、亚运会、世锦赛和奥运会,有书面保证的。还有一项商定,就是国家队真的需要他的时候,他也会回国,灰色区域(模糊不清的)是在国家队的训练量。2003年亚锦赛前,他们招回姚明20周,所有人都说时间太长了。对中国体育官员而言,重要的就是维护纪律和控制局面,随着改革的深入,运动员们必定会要求更多的权利。问题是,官员们将如何应对呢?姚明若没有准时到集训队报到会受到惩罚吗?我看会。许多事情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大家明白谁掌握着权力。
如果中国篮协不相信我回国家队打球的承诺,并不是只因为王治郅。在他之前,有几个其它项目的国家队队员,到了美国或欧洲,就离队了。没有电话、没有信件、没有消息,反正就是没回来。但这样的运动员最多只有5个,没有一个是篮球手。其中有一个女网球手,我记不住她的名字了。网球在中国不太热,知道她的人不太多。有人这样离开后,他们的名字会被封杀,你在纪录册里和其它地方都找不到他们的名字,好像他们没有存在过。谈论这些队员不会给自己惹上麻烦,但没人谈论他们———不为什么。他们走了,又有人替代他们的位置。
我承诺回来,不知道中国篮协会不会相信我。但我感觉他们不相信,这并不让我吃惊
很久以来情况都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到NBA之前,我一直只有公务护照,没有私人护照。公务护照只对特定的旅行、在特定的时期有效。持公务护照不能像持私人护照那样随意出行。虽然我很难说出两者的区别,但有一本私人护照感觉就是不一样。我知道有这本护照,我能做原来不能做的事,但我不会去做。我知道自己的权力,但我不会想去使用。目前这样做没有意义。
最大的可能是:在2002年取得个人护照前出国,他们总是命令我怎样怎样做,现在他们与我协商怎么怎么做。当然他们叫我做的事,我通常都是愿意合作的,并没有什么事我不愿做或觉得我不该做。但是他们改变语气,协商而不是命令,我的感觉会舒服得多。
约翰·海逊格(姚之队成员):我的下一步是准备各种可能的情况,意味着跟选秀权排在前四位的队谈———休斯顿、芝加哥、金州和孟菲斯。从休斯顿回到芝加哥,我和杰瑞·克劳斯,还有公牛老板杰瑞·蓝斯多夫吃晚饭。他们希望有办法留住泰森·钱德勒和埃迪·柯里,他们两个刚结束新人年直接从高中选来的大个儿,还有姚明。我又给勇士的总经理加利·圣·吉恩打电话,他对姚明不太感兴趣,我知道他们对姚明没怎么考察,还听说他们想要一个控球后卫,那就是杰伊·威廉了。
我得承认,回到办公室听秘书说,“杰瑞·威斯特打过电话。”让我觉得很高兴。毕竟是照片用在NBA标志上的人,一个传奇的球员和球队经理。我很幸运,我近距离接触崇拜的明星没有一个是怪物,但威斯特确实和道森不同,道森很好打交道,很实在。跟威斯特做事就像用秒表计时,他还有别的事做,要去别的地方。威斯特说他们对姚明感兴趣。威斯特组建球队的能力很强,所以孟菲斯队也是可能的选择。我害怕的是休斯顿把自己的优选权跟快船或者尼克斯交换,但我又想快船不会那么鲁莽,而我也没发现尼克斯有道森想要的球员。我们的砝码是在NBA的球队中,没有任何人知道怎样能把姚明从中国带出来,甚至火箭队也不知道。所以我们认为,如果有一支他不感兴趣的球队采取行动要得到他,他们会面临很多不确定因素。我们无须撒谎,我们有信息方面的优势,有足够的能力按自己的需要鼓励或者打击球队的积极性。
2002年5月末,章明基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中国。我当初答应帮章明基时并没打算去中国谈判,但我想,“能够参与这样的事,是经常都有的机会吗?”就同意了。最后我在中国呆到NBA选秀结束后。这段经历有欢喜、有沮丧,最后,给我以真正的成就感。令人沮丧的是,第一次会议的前夜,东方队打电话给章明基,说如果我,一个老外,参加会议,他们就拒绝谈判。谈判队伍最后是章明基、姚明妈妈、一个律师和陆浩(根据中国篮协规定我们聘用的中国经纪人)。章明基找出各种借口离开会议室,用手机给在酒店的我打电话。我在中国的第一周,东方队就当我不存在。
但那一周也并不乏味,火箭派的特使几天前到了。他们特地来向中国官员当面表示对姚明的兴趣。我第一次到中国,经过疯狂的飞行到达酒店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戈德堡。
“我们遇到问题,”他说,“你现在快下来。”
我去了他的房间,就在大堂往里走的位置,他告诉我他们的矫型医生刚看过姚明脚X光片。“他的脚全坏了,”戈德堡说,“他永远都没法打NBA。我们不能选他。”
公牛的医生测试前在Berto中心检查过姚明,报告交给NBA,任何想要的人都可以拿到。
他们告诉我姚明的脚踝骨曾受压断裂,但已经愈合,其他没什么问题。“提交给NBA的报告说他没问题,”我说。
“我们看过报告,”戈德堡说,“但我们的整型医生对X光的判断非常不同。你送他去香港检查脚,那是我们选他的唯一可能。”
中国方面不会同意姚明去香港,我和章明基也不想让姚明再反复去检查。讨论后,我们同意在北京检查。我们一边跟医院联系,让姚明悄悄溜进医院检查,让火箭去北京,一边找到公牛的医生,告诉他休斯顿医生的话。
“我看过的NBA球员的脚多着呢,”他说,“你可以在任何一个NBA中心看看他们的X光片,很多人的脚你看了都会说,‘这个家伙会有问题’或者‘我不知道会怎样’。我看过比姚明更糟糕的脚,他们都有很长的NBA职业生涯。”迈克尔·戈德堡(火箭队法律顾问):NBA的体检确实还不完善。他们拍了X光片,看到一个疾患点,没有去刨根问底搞清楚。我们的医生看了X光片,“嘿,你这是在冒险。”于是我们就乘飞机去找一位国内顶尖的整形外科医生。
此前我飞到了韩国办另一件事,之后再回到中国。但碰到了问题———我上次是用单次入境签证进入中国的,现在我身处韩国,又是星期六,美国领事馆不办公,而我必须星期天早上到北京。我只好硬着头皮买了张票。我出示护照,他们发现签证无效。最后我说服他们让我走,但得与航班签个保证:如果到中国,出入境管理处把我遣送回来的话,我必须支付返回的全额机票。
到了北京,通过海关检查时,他们看了我的护照说,“你必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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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波三折的谈判(6)
姚明
连载:我的世界我的梦 出版社: 作者:姚明
我说,“我是休斯顿火箭队的,来带姚明去NBA。”然后我向他们出示了观看姚明在国家队训练时与他的合影。这其实是那张照片的复印件。一下子,很多官员聚过来看照片。他们说了很多,我一句也听不懂。最后他们说,“好吧,我们给你一个新的签证。
”我跟到办公室,他们给我拍了照后就让我入境了。我也得给他们100美元。我的看法是,世界各地的情况都是一样的:有时关键不在你知道什么,关键在于跟谁认识。
我们用辆小车接姚明去医院,他得挤着进去,但却没有一句怨言。检查进行了几个小时。检查结果一切都好。在等结果的时候,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跟妻子和孩子通话。我转过来对姚明说,“你是否不介意和我儿子说两句?”我不想强迫,而且我知道他对自己的英语很敏感。但他说,“好啊。”他跟我儿子聊了十到十五分钟。那时候我意识到我们之间有一种很特殊的关系。不去考虑什么篮球、媒体、国际影响等等———他首先是一个好孩子。
很多人不知道的一件事是:我与东方队的最后一份合同2002年12月31号到期。如果没有球队选我,按照NBA的规则,我是一个自由的人,能做任何事,能够选择在任何球队打球。但我想,这样做对东方队不公平。我想感谢他们让我成长为好篮球手,我想让他们为此得到回报。
与东方队的合同并不是让我留在中国的唯一合同。在美国,你可以坐等3个月过去,合同期满,然后离开,想和谁签约都行。中国事情不是那样的。球队对球员有控制权,除非球队领导决定不再要这名球员———这时他若能找到球队就可以自由签约。
我和东方队签了约,跟上海体委还另有一份合约,约定在全运会上为上海队打球。全运会4年一次,打了一次,再另签一份合同打下次。我的跟上海体委的第一份合同是1997年签的,第二份是2001夏季签的,关于打2005年全运会。合同只是约定打全运会,不涉及中间的年份,但还是控制我那些年里是否离开中国。如果他们说我可以离开,那么我就可以去别的地方打球,只要第4年回来就行。但如果他们说某方面有问题,我不能离开,那我就得整整4年呆在国内,即使3年没比赛可打。东方队和上海体委是一体的,如果东方队不让我走,我跟他们有没有合约都没关系。上海体委可以用他们的合同帮东方队,把我留在国内。
总而言之,必须他们表态说不再需要我,我才能到其它球队。
章明基(姚明经纪人):假如我代表东方队谈判,我会让谈判躲开公众的视线。第一次去跟东方队谈判的路上,我跟我们的律师打赌。我说东方队的律师说的第一件事,会是让我们的谈判秘密进行,整个过程必须保密。结果打赌我赢了。
“我们会很负责地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