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的历程:从上古到隋唐(一部中华版-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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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项:“凡男欲求女妇私通,以庚子日,书女姓名,封腹,不经旬日,必得。”
第四项:“凡男子欲令妇爱,取女头发,烧成灰,以酒和成服之,验。”
第五项:“凡男子欲求女私通,以庚子日,书上姓名,烧作灰,和酒服之,立即密验。”
第六项:“凡男人欲求妇人私通,以庚子日,取自身右腋下毛,和指甲,烧作灰。”
第七项:“凡欲令妇人爱,取苦扬和目下毛。烧作灰,和酒自服,即得验。”
看完了这些,大家会有重重的疑问,为什么祈祷的时候要用桃枝做木人,又为什么毛发、指甲、眼睫毛会成为媚药的道具呢?
老话说得好,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那么,媚术呢,自然也不是一天就可以形成的。关于桃枝辟邪,我们看很早之前的《山海经》就说道:
东海度朔山有大桃树,蟠屈三千里,其插枝门东北曰鬼门,万鬼出入也,有二神,一曰神荼,一曰郁垒,主阅领众鬼之害人者,于是黄帝法而象上,驱除毕,因立桃板于门户,画郁垒以御凶鬼,此则桃板制也。盖其起自黄帝,故今世画神像于板上,犹于其下书右郁垒,左神荼,元日以置门户间也。
至于把桃枝做成木人呢,则是原始巫术中的一类,姑且名之为“模仿巫术”,以“木人”象征所心爱之人,对其暗中施法,改变对方的心意。我们在前面说过汉武帝时代曾经兴起一场大狱,根据《汉书》记载,他手下的酷吏江充收到线报,说是有人请巫师施展法术,诅咒汉武帝,于是“(江)充遂至宫,掘盅得桐木人,时生疾,避暑甘泉宫”。
又,根据《医心方》所辑录的《枕中方》上说:“五月五日,取东引桃枝,日未出时作三寸木人,着衣带中,世人语贵,自然敬爱。”
总之,以桃木作为道具,雕成木人,从而使得原来的诅咒魔法到了唐代摇身一变而为恋爱巫术,实际上是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当然了,也不一定非得用桃木,写过《世说新语》的刘义庆在他的另一本书《幽明录》上则记载了古代画家顾恺之是如何暗算自己搞不定的美女的“顾长康在江陵,爱一女子,还家,长康思之不已,乃画作女形,着壁上,刺心,女行十里,忽心痛如刺,不能进。”
到了清代,在我们最熟悉的《红楼梦》里头,还有“模仿巫术”的乌云笼罩在贾府这一庞大的家族之上,事见第二十五回:“(马道婆)问赵姨娘要了张纸,拿剪子铰了两个纸人儿,递与赵姨娘,教她把二人的年庚写在上面,又找了一张蓝纸,铰了五个青面鬼,叫她拼在一处,拿针钉了,我在家中作法,自有效验的。”其结果是怜香惜玉的宝哥哥居然也会拿刀弄杖,寻死觅活,而女强人王熙凤则更了不起了,“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刀砍进园来,见鸡杀鸡,见犬杀犬,见了人,瞪着眼就要杀人”。搞得整个贾府是鸡犬不宁,人心惶惶啊。可见这模仿巫术用的不是地方的时候,那是霸道无比。
至于毛发、指甲、眼睫毛会成为媚药的道具,则是由另一种原始巫术“顺势巫术”所发展而来的,这种巫术注重人与人往的中介,并认为人和人能通过某一中介而加强彼此的联系。在古代中国人的观念里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可说是全民的共识,所以头发啊指甲啊,虽然很小,但却是很贵重的。我们不用上溯太远,仅摘录一下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上的说法:
发乃我血余,故能治血病,补阴,疗惊痫,去心窍之血。刘君安以己发合头悄等分烧存性,每服豆许三丸,名曰“还精丹”,令头不白。(人部第五十二卷“乱发”条)
阴阳易病,用手足爪甲二十片,中衣裆一片,烧灰,分三服,温酒下,男用女,女用男。(人部第五十二卷“爪甲”条)
既然头发啊指甲啊在严谨的医学家眼中,都能用来治病,那么处于热恋中的人将心爱人儿的头发、指甲、眼睫毛烧成灰下酒,并不是完全没有逻辑的一件事情。据报载,现代日本青年男子为了赢得女子的欢心,希望得到女人的头发,并将之与自己的头发系在一起,大有古风,实在是让人兴叹啊!
而在中国,最熟练运用头发、指甲来绑住自己“恋人”的,则是青楼的妓女。青楼又称“销金窟”,其中关键是能诱人沉湎其中,纸醉金迷,花天酒地,而不愿离去。那么仅仅依靠色相和才艺,未必完全行得通,清朝青心才人《金云翘传》就总结出七种方法,分别是七个字“哭”、“剪”、“刺”、“烧”、“嫁”、“走”、“死”,其中“剪”、“刺”、“烧”倒是值得表上一表:
二曰剪。客人住久,他有意恋我,我此时就要定计以结其心。恐怕别家见他替你合得好,引他去跳槽。朋友们见你二人相好,拆你们的风月,与他同剪香云,结为一处,分缚二臂,为结发之意
三曰刺。两情既洽,必用一事以锁其心。不然子弟之心最易变如今要用个重手法去拿他:或在两臂下,或在脚股上,或忽于脚板底下,以花针刺亲夫某人在上,以墨涂了,使他见之以为你情独厚,他必堕术中,死心塌地在你身上。他若去了,后来别客看见,想道某人不知怎样待他好,他所以如此恋他,又必多方加厚于你,欲夺前人之爱。你就可因而行计,攒眉哭告道:“某人在我身上费过多少银子,怎么用情,怎么好人,怎么知趣,我不曾报得他。”言罢,掉下几点假泪。不由此人心中不转,要绰趣,自肯用钱了。
四曰烧。烧乃是苦肉计。如今的子妹刁钻,子弟也乖巧。要得他的欢心,赚他的钱钞,没有迫切动人心锁人意的法,哪能笼得他堕入个中?只得用下这苦肉计,替他双双罚誓,男不变心,女不二念,若有反复,神天共殛。两人同炙,第一穴替第一等心上人,恩情最厚者灸,名曰“公心中愿”。两人解开怀,肚皮合肚皮,胸前对胸前,以香灸之。第二两头相并而灸,名曰“结发顶愿”。第三我左手合他右手臂灸,名曰“联情左愿”。第四我右手合他左手臂并灸,名曰“联情右愿”。第五我左股合他右股同灸,名曰“交股左愿”。第六我右脚合他左脚并灸,名曰“交股右愿”。当时曹操八十三万人马下江南,被黄公复一个苦肉计断送了。希罕世上这些蠢男子,不曾替他好,他尚且在人前卖弄某子妹替我好,你真替他烧香疤,他就破家荡产,卧柳吞花,死也不悔了。
哈哈,看到这里,大家是不是觉得似曾相识呢。
从唐人的一夜情说开去
唐代的色情文学《游仙窟》和《大乐赋》
以文坛领袖之尊、之号召力写色情文学,在中国礼教社会可能是特例,也只能是发生在唐朝了。
如果不是古典文学的研究者,很少有人知道《游仙窟》这篇小说。这篇小说很短,和其他的唐传奇不一样,它的故事不够曲折,甚至可说是简漫,作者好像随意地去写,所以行文一点也不拘束。那么这个《游仙窟》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一夜情的故事。
故事的原型是从汉魏以来就流行的,一个游历的男子,遇见漂亮的女仙人,然后彼此吸引,共度一夜良宵之后,以凄然的心境作别。后来更多的是书呆子深宵独坐,绝代佳人从天而降,不是仙女就是狐狸精,要不然,就是女鬼了。(唉,这样的好事本人从来没有遇见,我可是天天写到凌晨哦,郁闷啊!)
我在这里勉强将故事分成三段:第一段写文成初入“神仙窟”,与十娘五嫂相见;第二段写文成与十娘五嫂等登堂燕宴,游园校射;第三段写文成入室,与十娘合欢,一夜之后,即行分别。虽然是“只写得一次的调情,一回的恋爱,一夕的欢娱,作者却用了千钧的力去写”(别误会,这不是我的评价,而是郑振铎先生所言)。
这个故事的作者,名字也叫张文成,可见古代作家意淫起来,和现代作家并没有什么两样。
犝盼某墒窃蛱煳浜笫比耍喧,文成是他的字。他的文名是很高的,应科举的时候,员外郎员半千谓人曰:张子之文,犹青铜钱,万选万中。时号“青钱学士”。而《旧唐书》更记载:“天后朝,中使马仙童陷默啜,默啜谓仙童曰:张文成在否?曰:近自御史贬官。默啜曰:国有此人而不用,汉无能为也。新罗、日本东夷诸蕃尤重其文。每遣使入朝,必重出金贝以购其文。其才名远播如此。”他的著作还有《朝野佥载》、《龙筋凤髓判》等,但影响都不大。
《游仙窟》么,从唐朝之后就失传了,直到“五四”的时候,居然从日本发现了旧抄本,并且发现这本书对日本文学的影响还很大,日本学者盐谷温在《中国文学概论讲话》中甚至称之为“日本第一淫书”。
既然有了一个“淫”字,我们不免要从文本上检阅一下,这本书到底有多黄了。我运用我二百五十度的近视眼,拼命地找,终于找到了最黄色的一段
于时夜久更深,情急意密。鱼灯四面照,蜡烛两边明。十娘即唤桂心,并呼芍药,与少府脱靴履,叠袍衣,阁幞头,挂腰带。然后自与十娘施绫被,解罗裙,脱红衫,去绿袜。花容满面,香风裂鼻。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插手红,交脚翠被。两唇对口,一臂支头。拍搦奶房间,摩挲髀子上。一啮一快意,一勒一伤心,鼻里酸庳,心中结缭。少时眼华耳热,脉胀筋舒。始知难逢难见,可贵可重。俄顷中间,数回相接。谁知可憎病鹊,夜半惊人;薄媚狂鸡,三更唱晓。遂则被衣对坐,泣泪相看。
读者们读完了,可能要失望了,就这么完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是中国的第一部“黄色小说“,它的含蓄是很自然的。毕竟这本小说不像后世明清禁书诸如《灯草和尚》之类,完全以挑逗读者的情意为第一要义。虽然没有“止乎礼”,但是到底是“发乎情”的。
除了《游仙窟》之外,最值得注意的唐朝色情文艺作品则是《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这个赋是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写的。他的“文笔有兄风,辞赋尤称精密,文士皆师法之”(《旧唐书》),可见是当时的文坛领袖。而以文坛领袖之尊、之号召力写色情文学,在中国礼教社会可能是特例,也只能是发生在唐朝了。当然,他的品行评价似乎也不高,《太平广记》卷二八二有《灵异记》一则,记行简生魂为祟,且称之为“小魍魉”,这自然不是什么好称呼,估计可能和他写这篇赋脱不了干系吧。
这篇赋呢,竟可说是演绎“房中术”的赋体作品。大抵而言,中国文学作品自《诗经》以来有个传统,就是描写性欲冲动的不少,但是直接深入地描写性行为就很少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思无邪。当然了,我们也不能指责儒家学派掩耳盗铃,对性行为采取含蓄的表达方式,往往会增益男女双方的感情,这可是大多数谈恋爱的男女的选择,把这个也怪到孔夫子头上,那就不应该了。
这里,我们不妨把《大乐赋》之前历代文艺作品最色情的章节罗列一下: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诗经·郑风·狡童》)
女乃弛其上服,表其中衣,皓体呈露,弱骨丰肌,时来亲臣,柔滑如脂。(西汉·司马相如《美人赋》)
艳艳金楼女,心如玉池莲。持底报郎恩,俱期游梵天。(南梁·萧衍《欢闻歌》)
看看,即便到了号称色情文学泛滥的南梁,也少有用赤裸裸的笔触去自然写实描写性行为的,而是一直在性欲冲动上打转,然后到了最后关头,就戛然而止了。
而《大乐赋》呢,不但直接,而且多次引用《素女经》、《洞玄子》等房中书中专业术语,为自己描写的各式各样的性行为进一步铺彩摛文。这些描写即便在今天,把它翻译成白话文的时候,也是相当相当有冲击力的,不是一般的震撼啊。
而且这篇赋几乎讨论了性交的男女的所有形态,有夫妻交媾,有偷情男女,有宫廷,有野合,有旅客,有僧尼,即便是同性恋也秉笔直书,一点顾忌也没有的放肆,对不同身份、不同年龄以及不同场合的男女欢情淋漓尽致地描写,从而使它成为前无古人的淫艳文学之最。更难得的是这篇赋的语体很活泼,像“姐姐哥哥”之类的俗语用起来一点也不以为意。
那么为什么只有到了唐代才会出现这么黄色的作品呢?这个估计还得从唐代的社会风气说起。前面说过了,唐代的上层社会很是淫乱,就以杨贵妃一家而言吧,其族兄杨国忠出使逾年,其妻在家却身怀六甲,杨却不以为意,甚至代妻子解嘲,说是夫妻情深所致。至于民间呢,我们不妨看看唐人笔记中的两个小故事:
维扬万贞者,大商也,多在于外,运易财宝以为商。其妻孟氏独游于家园,四望而乃吟曰:“可惜春时节,依然独自游。忽有一少年,容貌甚秀美,逾垣而入,笑谓孟氏曰:“何吟之大苦耶?”自是孟氏遂私之,挈归己舍。(《潇湘录》)
冉遂者,齐人也,父邑宰。遂婚长山赵玉女。遂既丧父,又幼性不惠,略不知书,无以进达,因耕于长山。其妻赵氏,美姿质,性复轻荡。一日独游于林薮间,见一人衣锦衣,乘白马,侍从百余人,皆携剑戟过之。赵氏曰:“我若得此夫,死亦无恨。”锦衣人回顾笑之。左右问赵氏曰:“暂为夫可否?”赵氏应声曰:“君若暂为我夫,我亦怀君恩也。”锦衣遽下马,入林内。既别,谓赵氏曰:“当生一子,为明神,善保爱之。”(《太平广记》卷第三百六)
两个故事虽然细节有异,但是唐代妇女偷情表现出来的大大咧咧漫不经心,倒是如出一辙。这自然是当时的风气使然了。
五女一男嬲戏不休:唐代的春宫秘戏图
明清时的很多春宫画都是用作嫁妆的一部分,仅仅按照现在的标准视之为淫秽作品是不恰当的。
既然谈到色情文艺,就不能不谈谈春宫图了。毕竟和文学相比,图画更直观更直接,也更能够刺激感官。那么为什么在宋代以前,各种历史资料上关于春宫画的信息很少呢?这里面大致有如下几个因素。
一是春宫图总是不公开的,除非是一些很荒淫的帝王贵族,为了追求极端的刺激,才会去制作。
二是文字的传播总是比图画容易一些,毕竟春宫画不是什么人都能画的,需要技巧娴熟的画师。
三是即便有画师愿意画,中国到了东汉才出现纸张,更要到五代才发明雕版印刷术,这点也影响了春宫图的传播。
按照明代文人沈德符《敝帚斋余谈》上的说法:
春画之起,当始于汉广川王画男女交接状于屋,召诸父姐妹饮,令仰视画。及齐后废帝于潘妃诸阁壁,图男女私亵之状。至隋炀帝乌铜屏,白昼与宫人戏,影俱入其中。唐高宗“镜殿”成,刘仁轨惊下殿,谓一时乃有数天子。至武后时,遂用(镜殿)以宣淫。杨铁崖诗云:“镜殿青春秘戏多,玉肌相照影相摩。六郎酣战明空笑,队队鸳鸯浴饰波。”而秘戏之能事尽矣。后之画者,大抵不出汉广川齐东昏之模范,唯古墓砖石中原此等状,间有及男色者,差可异耳。
可见这些春宫画的载体要么是墙壁,要么是屏风,要么是镜子,都不具备便携性、移动性,自然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