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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08中国通史第五卷-中古时代-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下册)-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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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前秦进入了它的鼎盛时代,它的疆域“东极沧海,西并龟兹,南苞襄阳,北尽沙漠”①。东北的新罗、肃慎,西北的大宛、康居、于阗以及天竺等六十二国,都派遣使者和前秦建立了友好关系。史称“关陇清晏,百姓丰乐。”
  苻坚在内政方面也有不少建树。为了抵御旱灾,他在关中推广区种法,他征发官僚贵族和豪富之家的僮隶三万人,在泾水上游凿山筑坝,修建渠道,灌溉地势较高的贫瘠土地,使百姓受益不小。他节省宫廷的生活费用,降低百官俸禄,屡次派遣使者巡行四方,整顿吏治,抚恤孤寡。他规定禁卫、军人和后宫都要读书,拔擢优等太学生八十三人当官,贬黜不通一部经书的官吏。他还禁止老、庄、图谶之学。自长安至于诸州,皆夹路树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驿,旅行者取给于途,工商贸贩于道。百姓歇之曰:“长安大街,夹树杨槐。下走朱轮,上有鸾栖。英彦云集,诲我萌黎。’”至少可以相信,这是魏晋以来难得的清明政治了。
  建元八年(372)六月,苻坚征王猛入输大政,任以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王猛车驾刚回到长安,又诏加都督中外诸军事之职。王猛四上章表辞让,苻坚推心置腹地对他说:“朕正要致力统一天下,除了你无人可以当此重任,你不能推辞宰相之职,就像我不能推却天下的责任一样。”在王猛执政期间,“(苻)坚端拱于上,百官总己于下,军国内外之事,无不由之。猛刚明清肃,善恶著白,放黜尸素,显拔幽滞,劝课农桑,练习军旅,官必当才,刑必当罪。由是国富兵强,战无不克,秦国大治。”②苻坚对王猛说:“卿孜孜不倦,日夜操劳国家大事,我像是周文王得了姜太公,才能优哉游哉过日子。”王猛说:“陛下太过奖了,我那能与古人相比。”苻坚经常嘱咐太子苻宏和诸子要像奉事自己一样奉事王猛。
  建元十一年(375),正值盛年的王猛一病不起,苻坚又是为他祈祷,又是宣布大赦天下。王猛料想自己没有痊愈的希望了,上疏说:“古人说,善作者不一定善成,善始者不一定善终。过去的贤君哲王因为深知建功立业不① 《高僧传·晋长安五级寺释道安传》。
  ② 《资治通鉴》卷一○三《晋纪》二十五,晋简文帝咸安二年。
  易,所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果陛下也能这样,那就是普天下的幸运。”苻坚读着奏疏,十分悲痛。七月,苻坚亲自到病榻前探视王猛,临终前,王猛语重心长地说:“晋朝虽然处在江南偏僻之地,但乃历代相承的王朝,且上下和睦。臣死之后,愿陛下不要对它用兵。鲜卑、西羌才是我们的敌人,终究要闹事,应当逐渐清除它们,以利于国家安全。”言罢而逝,时年五十一岁。苻坚为之失声痛哭。在王猛尸体入敛的时候,苻坚又三次亲临吊唁,难过地对太子说:“老天难道不让我统一天下,为什么这么早就夺走了我的王景略呢!”
  在前秦鼎盛时代的下面,潜伏着社会危机。王猛死后不久,前秦的社会危机逐渐暴露出来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阳平国常侍慕容绍觉察到这种变化,对其兄慕容楷说:“秦自恃强大,连年对外用兵,既要北戍云中,又要南守蜀、汉,万里转输,饿死了多少人!现在士兵在外贫苦不堪,百姓在内日益穷困,可见危亡已经临近了。冠军叔父(慕容垂)智慧过人,一定能够恢复燕国社稷,我们要善自珍重,等待时机。”秦王苻坚却丝毫没有觉察到这种变化,他沾沾自喜,自我陶醉,热衷于制造表面的繁荣强盛。后赵将作功曹熊邈经常在他的面前炫耀石氏宫室如何富丽堂皇,奇珍异宝如何丰富精美,被他提拔为将作长史,领将作丞。于是大修船舰,制造兵器,都用金银为饰,穷极华丽。这时,慕容农悄悄对父亲慕容垂说:“自从王猛死后,秦的法制日益毁坏,如今又追求奢侈,祸乱就要来了。大王应结交英雄豪杰,顺承天意,这个大好时机不能错过。”
  苻坚发动对东晋的战争,不断加深了前秦的社会危机。建元十四年(378)二月,苻坚首先挑起秦晋冲突。他派遣尚书令苻丕任都督征讨诸军事,与武卫将军苟长、尚书慕容 率领步骑七万进攻襄阳;又派遣荆州刺史杨安为前锋,征虏将军石越领精骑一万出鲁阳关,京兆尹慕容垂、杨武将军姚苌领兵五万出南乡,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等领兵四万出武当,三路并进,会攻襄阳。四月,秦军到达沔水北岸,东晋襄阳守将、梁州刺史朱序麻痹轻敌,认为秦军既无舟楫,不能插翅飞渡,因此也不加强防守。当秦将石越指挥五千骑兵泅渡过江的时候,朱序慌忙退守襄阳中城。石越占领外城,缴获了一百多艘船,接引苻丕的大军过江,秦军团团包围了中城。苻丕准备发起强攻,苟苌建议说:“我军是敌人的十倍,粮食堆积如山,只要把汉、沔的人民迁徙到许、洛,堵住粮道,断绝援兵,襄阳可以不攻自溃,何必让将士去作无谓的牺牲呢!”苻丕认为有理,于是对襄阳采取围而不攻之势。
  七月,前秦兖州刺史彭越请求攻击东晋彭城和淮南诸城,苻坚即以他任都督东讨诸军事,攻彭城;以后将军俱难、右禁将军毛盛、洛州刺史邵保率领步骑七万进攻淮阴、盱眙,从而开辟了秦晋战争的东部战场。
  苻丕大军滞留襄阳外城半年多,毫无进展。御史中丞李柔弹劾说:“长乐公苻丕与诸将拥十万之众,日费万金,围攻一座小城,竟久攻不克,请征下廷尉治罪。”苻坚也很恼火地说:“苻丕等人广费军资,一无所成,实在应加贬黜,但出师已久,不可半途而废,故特予宽恕,责成他们将功折罪。”于是派黄门郎持节训诫苻丕等诸将,并带给苻丕一把剑,说:“如果来年春天不能获胜,你可自杀,不必活着回来见我。”苻丕和诸将接到诏命,诚惶诚恐不敢怠慢,全力进攻襄阳。苻坚准备亲自下襄阳,诏命阳平公苻融率领关东六州兵众会师寿春,梁熙带领河西兵众为后继。苻融不赞成,上疏劝谏说:“陛下如果准备夺取江南,就应当深思熟虑,不能仓促上阵;如果只是为了夺取襄阳,大可不必亲自出征。”梁熙也说:“晋主的残暴,还没有达到孙皓的程度,江东山高水险,易守难攻。”苻坚这才没有发兵。次年(379)二月,苻丕攻陷襄阳,俘虏了朱序。朱序被送到长安,苻坚任以度支尚书。西部战场的秦军拖延了近一年才攻下襄阳,东部战场的秦军起初进展顺利,在连克彭城、盱眙、淮阴、魏兴之后,六万秦兵把东晋幽州刺史田洛包围于三阿。三阿距离东晋江防重镇广陵只有百里之遥,三阿告急,建康大震。东晋宰相谢安派兖州刺史谢玄带领刚刚组建不久的新军(后被称为“北府兵”)救三阿之围,从此东部战场的局面为之一变。秦将俱难、彭超节节败退,一个月里,秦军丢失了盱眙、淮阴,一直逃到淮北。谢玄与手下将领追到君川,两军在君川决战,俱、彭全军覆灭,二人落荒而逃。苻坚大怒,追究俱、彭的责任,彭越自杀,俱难也被罢了官。
  建元十六年(380),前秦再度发生内乱。征北将军、幽州刺史苻洛膂力过人,勇猛异常,因苻坚对他不信任,一直充任边州刺史。在灭代战争中,苻洛立了大功,要求加开府仪同三司之号,苻坚又不许。这年三月,苻坚迁苻洛为使持节、都督宁、益、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令其从伊阙出发,经襄阳,沿汉水西上成都。苻洛接到诏命,愤怒地说:“我是帝室至亲,不能入朝为将相,常常被摈弃边鄙之地;今天又发配我到西南边境,还不准经过京师,其中必有阴谋,是要叫梁成把我淹死在汉水里!”于是,他在和龙举七万众叛乱。镇北大将军苻重,苻洛之兄在豫州刺史任上,曾因谋反,被长史吕光收捕,苻坚赦免了他,这时刚刚出镇蓟城,立刻举兵响应苻洛。
  苻坚召集群臣谋议,步兵校尉吕光说:“苻洛是宗室至亲,竟谋叛逆,天下都切齿痛恨。请让我带领步骑五万进讨,消灭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苻坚说:“苻重、苻洛兄弟占据东北,兵精粮足,不可轻视。”苻坚先派遣使者劝告苻洛说:“天下尚未统一,你我兄弟,不比他人,为什么还要反叛?你如回到和龙去,我一定把幽州作为你世世代代的封地。”苻洛狂妄地回答说:“你回去转告东海王吧!说幽州太狭小又太偏僻了,容不下万乘之尊。我需要君临咸阳,继承高祖大业。如果他能够到潼关接驾,可以居上公之位,还他原来的封爵。”苻坚这才派遣左将军窦冲和吕光率步骑四万进讨,派遣右将军都贵发冀州兵三万为前锋,又以苻融为征讨大都督,节度诸军。窦冲在中山大败叛军,苻洛被俘:苻重逃到幽州,被吕光追兵所杀;石越从海道奔袭和龙,消灭了苻洛余党。苻洛被送到长安后,苻坚没有杀掉他,只把他迁徙到凉州。
  司马光在评论这件事时说:“夫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尧、舜不能为治,况他人乎!秦王坚每得反者辄宥之,使其臣狃于为逆,行险侥幸,虽力屈被擒,犹不忧死,乱何自而息哉!”对氐族豪强,苻坚敢于严厉打击;对宗室至亲,他却心慈手软,他企图维系血亲关系,以巩固自己的统治。
  基于这种思想,苻坚决定分封宗室子弟和亲信出镇关东为诸侯,他对群臣说:“我们族类的后代枝叶繁茂,我准备把三原、九嵕、武都、汧、雍等地十五万户分配到各地重镇,结成磐石一样牢固的关系,你们以为如何?”大家都说:“这正是周朝长达八百年的原因,对国家大有好处呀!”七月,苻坚以苻丕为都督关东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冀州牧,镇邺城,领氐族三千户;以仇池氐帅杨膺为苻丕征东大将军府左司马,领氐族一千五百户:以九嵕氐族部落贵族齐午为苻丕征东大将军府右司马,同样领氐族一千五百户;杨膺、齐午就成为苻丕长乐公封地的世卿。杨膺是苻丕的妻兄,齐午又是杨膺的岳父。八月,以石越为平州刺史,镇龙城;梁谠为幽州刺史,镇蓟城;毛兴为都督河、秦二州诸军事,河州刺史,镇枹罕;王腾为并州刺史,镇晋阳。毛兴、王腾都是苻氐的姻亲,各领氐族三千户。又以平原公苻晖为都督豫、洛、荆、南兖、东豫、阳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洛阳;巨鹿公苻叡为雍州刺史,镇蒲阪,各领氐族三千二百户。
  苻坚送苻丕到坝上,氐族父老也来送别自己的亲人。坝上哭声不绝于耳,一幅生离死别的惨象。在苻坚举行的送别宴会上,侍臣赵整弹琴而歌:“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苻坚虽然明白其中的讽谏之意,但笑而不纳。
  从建元十七年(381)冬到十九年(383)五月,秦晋在淮上接壤的地带比较平静,双方处于胶着状态,但荆州一线先后发生了几次局部的摩擦。建元十七年十一月,前秦荆州刺史都贵遣将进犯东晋竟陵,被东晋荆州刺史桓冲挫败,损失一万七千人。次年,桓冲也遣将攻打襄阳,焚烧、践踏前秦沔北屯田,掠六百多民户而归。
  淝水惨败秦晋之间的一场大战在酝酿着。
  兼并东晋,统一全国,是苻坚由来已久的愿望。统一北方后,他的这一愿望更加强烈了。
  建元十八年(382)十月,苻坚在太极殿大会群臣,商讨伐晋大计。他踌躇满志地说:“自我继承大业,至今已经近三十年。现在四方大体平安,唯有东南一隅不肯归降。每当想起天下尚未统一,我饭都吃不下去。估计我们现有兵力,大约有九十七万,我准备亲自领兵伐晋,大家意下如何?”秘书监朱彤立即随声应和道:“陛下应乎天道,顺乎时势,恭行天罚,叱咤则五岳摧毁,呼吸则江海绝流,如果百万大军齐发,必然有征无战,晋主不望风投降,只有逃亡江海。中州之民,得以返归桑梓。然后陛下大驾东巡,封禅泰山,这真乃千载一时之功。”苻坚听了大喜,说:“这就是我的志向呀!”这时,尚书左仆射权翼出来反对说:“臣以为不能伐晋。如今晋国虽然微弱,但未有大恶,谢安、桓冲是江左大才,其君臣和睦,上下同心,因此,目前还不是伐晋的时候。”苻坚沉默半晌,才说:“那么大家各抒己见吧!”太子左卫率石越说:“现在岁星、镇星守于斗牛,福运在晋一方;而夷夏的人情,也还向往晋主。他们有长江的天险,无分裂的气象,臣认为我们只能保境养兵,等待时机。”苻坚立刻反驳说:“听说当年武王伐纣逆岁星,却取得胜利;夫差、孙皓凭借天险,却不免灭亡。现在我有如此之众,投鞭足以断流,有什么险要可以依恃的呢!”廷议中,两种意见针锋相对,争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苻坚不耐烦地说:“这是所谓路边盖房子,你说这不对,他说那不好,房子怎么盖也不成。我只能自己决断了。”
  群臣散后,苻坚留下苻融,对他说:“自古以来,决定大事只一、二人而已,我和你来作出决定。”半年前,苻融就任征南大将军,这是苻坚为伐晋所做的人事安排,但苻融也不同意伐晋之举,他说:“现在出兵有三难:一是天道不顺,二是晋国无隙,三是我军数战疲惫,有畏敌情绪。所以主张不伐晋才是上策,希望陛下加以采纳。”苻坚一听勃然变色,叱道:“你竟也这样,我还有谁可以商量!如今我强兵百万,粮草器仗如山,我虽不敢自称明主,但也决非昏庸,乘连战连胜之势,攻击垂死之国,还担心不能攻克吗!难道我们还要留下它,使它成为国家的祸患?”苻融哭谏道:“晋不可伐是很明显的。大举出兵,只能徒劳往返。但臣的忧虑还不只是这个。陛下优待鲜卑、羌、羯族人,让他们遍布于京城附近;而我们的同族旧人,反而迁徙远方。当陛下举国南下,只有太子监国和数万孱兵弱卒留守京师,一旦风烟突起,情况紧急,后悔莫及呀!”
  苻坚本来还是比较能够纳谏的,但在伐晋这个问题上,变得异常固执,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后来,虽然太子苻宏、释道安、宠妃张夫人、爱子苻诜以及朝中许多大臣都一再进谏,但苻坚主意既定,不为所动。朝臣中,惟有慕容垂有意迎合苻坚狂妄自大的心理状态,积极支持伐晋,他对苻坚说:“强以并弱,大以并小,这是势所必然,不准理解的。陛下神明英武,威加海外,雄兵百万,良将满朝,岂能容忍江南蕞尔小国,独抗王命!陛下只要下定决心就够了,不必询问众人意见。”苻坚高兴地说:“与我共同平定天下的,只有卿一人而已。”
  司马光曾经引用古人的话评论说:“数战则民疲,数胜则主骄,以骄主御疲民,未有不亡者也。秦王坚似之矣。”在主骄民疲基础上作出进攻东晋的决策,使苻坚一步步地陷入覆亡的泥淖中,不能自拔。
  建元十九年(383)一月,苻坚派遣都督西讨诸军事吕光从长安出发,以定西域,加鄯善王休密驮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西域诸军事、宁西将军;车师前部王弥窴使持节、平西将军、西域都护,作为吕光的向导。
  同年七月,苻坚颁布进攻东晋命令,规定百姓每十人抽一人当兵。良家子年二十以上有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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