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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博览群书2004年第03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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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云《二郎神锁齐天大圣》,恐是明初之作,在吴之前。
  胡适在他的《考证》中三次援引了鲁迅的考证并转录了提供的材料,说明是“周豫才先生把他搜得的许多材料钞给我”。4月 17日,应该是这本小册子出版不久,这一天鲁迅在日记中写道:“胡适之赠《西游记考证》一本”。胡适在书的封面上,用毛笔写了“豫才先生适”。
  《五十年来之中国文学》、《五十年来之世界哲学》均出版于1924年3月,是民国十二年二月申报五十年周年纪念刊之两种。《五十年来之中国文学》在出版之前,曾寄给鲁迅看过,鲁迅在1922年8月21日致信胡适说:“大稿已经读讫,警辟之至,大快人心!我很希望早日印成,因为这种历史的提示,胜过许多空理论。但白话的生成, 总当以《新青年》主张以后为大关键,因为态度很平正,若夫以前文豪之偶用白话入诗文者,看起来总觉得和运用‘僻典’有同等之精神也。”胡适在这两本书的封面上,用蓝色的钢笔写下同样的题词:“送给鲁迅先生适”。鲁迅在1924年6月2日的日记中记录了受赠的情况,并在随后写给胡适的信中表示了谢意。“前四天收到来信和来还的书;还有两本送给我的书,谢谢。”鲁迅还曾去拜访他。信中说到“昨天经过钟鼓寺,就到尊府奉访,可惜会不着,实在不侥幸。”胡适在《五十年来之中国文学》中对鲁迅的小说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但成绩最大的却是一位托名‘鲁迅’的。他的短篇小说,从四年前的《狂人日记》到最近的《阿Q正传》,虽然不多,差不多没有不好的。”
  第五版的《尝试集》,是鲁迅博物馆于 1996年从中国书店收购回来的。封面上有胡适的毛笔题字:“送给树人适十三、一、卅”。这本书是不是寄出了?鲁迅是不是收到过?为什么会流散在外?迄今未见任何文字记录,或许已成了“谜”了。
  胡适修订《尝试集》,决定删诗,并广泛征求朋友的意见,是为第四版做准备。在《尝试集》四版自序中胡适写道:“删诗的事,起于民国九年的年底……后来又送给‘鲁迅’先生删一遍……”关于这件事,现在还保存有鲁迅的信,其中说:
  适之先生:
  今天收到你的来信。《尝试集》也
  看过了。
  我的意见是这样:
  《江上》可删。
  《我的儿子》全篇可删。
  《周岁》可删;这也是《寿诗》之类。
  《蔚蓝的天上》可删。
  《例外》可以不要。
  《礼!》可删;与其存《礼!》,不如留
  《失望》。
  我的意见就只是如此。……  胡适请鲁迅删诗,自然是一种重视,他曾说过:“我所知道的‘新诗人’,除了会稽周氏兄弟之外,大都是从旧式诗、词、曲里脱胎出来的”。鲁迅的意见,反馈在第四版的《尝试集》中。但也并非完全接受。《四版自序》有这样的说明:“他们删过之后,我自己又仔细看了好几遍,又删去了几首,同时却也保留了一两首他们主张删去的。例如《江上》,‘鲁迅’与平伯都主张删,我因为当时的印象太深了,舍不得删去。又如《礼》一首(初版再版皆无),‘鲁迅’主张删去,我因为这诗虽是发议论,却不是抽象的发议论,所以把它保留了。”行文中鲁迅二字都打上了引号,与前引《五十年来之中国文学》是同样写法。综观胡适的题词,有按传统中规中矩的“豫才先生”的,有称笔名“鲁迅先生”的,有直呼其名“树人”的,大概是随意的吧。
  在后来的日子里,鲁迅对胡适多有讥刺,那根本的原因,可以引鲁迅于1936年 1月5日写给曹靖华的信来解释:“新月博士常发谬论,都和官僚一鼻孔出气,南方已无人信之。”
  但在学术上,鲁迅对胡适还是重视的,并不一笔抹煞。1934年5月鲁迅修订《中国小说史略》,为了曹雪芹卒年的考证,曾向杨霁云求借1930年12月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的《胡适文选》。在鲁迅藏书中,还有一种没有题字的胡适的书,即1935年12月由商务印书馆发行的《胡适论学近著》 (第一集)上下两册。
  今天翻看当年胡适送给鲁迅的书,依然能够感受那浓厚的时代色彩。胡适摒弃一切繁文缛节的题词,多么简单,明白如话。可见胡适推行白话之彻底了。 


胡适送给鲁迅的书
■  赵丽霞
   在鲁迅的藏书中有胡适送的自著书四种。每本都有题词。一种是1923年4月17日赠送的《西游记考证》,一种是1924年1月30日赠送的第五版《尝试集》。另两种是 1924年6月2日同一天赠送的《五十年来之中国文学》和《五十年来之世界哲学》。
  《西游记考证》是一本没有标注出版者、出版时间的小册子。据胡适书中自述,该书完成于1923年2月4日;写作过程中,曾得到鲁迅的帮助。这也见于鲁迅 1922年8月14日写给胡适的信。
  适之先生:
  关于《西游记》作者事迹的材料,
  现在录奉五纸,可以不必寄还。《山阳
  志遗》末段论断甚误,大约吴山夫未见
  长春真人《西游记》也。
  昨日偶在直隶书局买《曲苑》一部
  上海古书流通处石印,内有焦循《剧
  说》引《茶余客话》说《西游记》作者事,
  亦与《山阳志遗》所记略同。从前曾见
  商务馆排印之《茶余客话》,不记有此
  一条,当是节本,其足本在《小方壶斋
  丛书》中,然而舍间无之。
  《剧说》又云,“元人吴昌龄《西游》词与俗所传《西游记》小说“小异”,似乎元人本焦循曾见之。既云“小异”,则大致当同,可推知射阳山人演义,多据旧说。  又《曲苑》内之王国维《曲录》亦颇有与《西游记》相关之名目数种,其一云《二郎神锁齐天大圣》,恐是明初之作,在吴之前。
  胡适在他的《考证》中三次援引了鲁迅的考证并转录了提供的材料,说明是“周豫才先生把他搜得的许多材料钞给我”。4月 17日,应该是这本小册子出版不久,这一天鲁迅在日记中写道:“胡适之赠《西游记考证》一本”。胡适在书的封面上,用毛笔写了“豫才先生适”。
  《五十年来之中国文学》、《五十年来之世界哲学》均出版于1924年3月,是民国十二年二月申报五十年周年纪念刊之两种。《五十年来之中国文学》在出版之前,曾寄给鲁迅看过,鲁迅在1922年8月21日致信胡适说:“大稿已经读讫,警辟之至,大快人心!我很希望早日印成,因为这种历史的提示,胜过许多空理论。但白话的生成, 总当以《新青年》主张以后为大关键,因为态度很平正,若夫以前文豪之偶用白话入诗文者,看起来总觉得和运用‘僻典’有同等之精神也。”胡适在这两本书的封面上,用蓝色的钢笔写下同样的题词:“送给鲁迅先生适”。鲁迅在1924年6月2日的日记中记录了受赠的情况,并在随后写给胡适的信中表示了谢意。“前四天收到来信和来还的书;还有两本送给我的书,谢谢。”鲁迅还曾去拜访他。信中说到“昨天经过钟鼓寺,就到尊府奉访,可惜会不着,实在不侥幸。”胡适在《五十年来之中国文学》中对鲁迅的小说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但成绩最大的却是一位托名‘鲁迅’的。他的短篇小说,从四年前的《狂人日记》到最近的《阿Q正传》,虽然不多,差不多没有不好的。”
  第五版的《尝试集》,是鲁迅博物馆于 1996年从中国书店收购回来的。封面上有胡适的毛笔题字:“送给树人适十三、一、卅”。这本书是不是寄出了?鲁迅是不是收到过?为什么会流散在外?迄今未见任何文字记录,或许已成了“谜”了。
  胡适修订《尝试集》,决定删诗,并广泛征求朋友的意见,是为第四版做准备。在《尝试集》四版自序中胡适写道:“删诗的事,起于民国九年的年底……后来又送给‘鲁迅’先生删一遍……”关于这件事,现在还保存有鲁迅的信,其中说:
  适之先生:
  今天收到你的来信。《尝试集》也
  看过了。
  我的意见是这样:
  《江上》可删。
  《我的儿子》全篇可删。
  《周岁》可删;这也是《寿诗》之类。
  《蔚蓝的天上》可删。
  《例外》可以不要。
  《礼!》可删;与其存《礼!》,不如留
  《失望》。
  我的意见就只是如此。……  胡适请鲁迅删诗,自然是一种重视,他曾说过:“我所知道的‘新诗人’,除了会稽周氏兄弟之外,大都是从旧式诗、词、曲里脱胎出来的”。鲁迅的意见,反馈在第四版的《尝试集》中。但也并非完全接受。《四版自序》有这样的说明:“他们删过之后,我自己又仔细看了好几遍,又删去了几首,同时却也保留了一两首他们主张删去的。例如《江上》,‘鲁迅’与平伯都主张删,我因为当时的印象太深了,舍不得删去。又如《礼》一首(初版再版皆无),‘鲁迅’主张删去,我因为这诗虽是发议论,却不是抽象的发议论,所以把它保留了。”行文中鲁迅二字都打上了引号,与前引《五十年来之中国文学》是同样写法。综观胡适的题词,有按传统中规中矩的“豫才先生”的,有称笔名“鲁迅先生”的,有直呼其名“树人”的,大概是随意的吧。
  在后来的日子里,鲁迅对胡适多有讥刺,那根本的原因,可以引鲁迅于1936年 1月5日写给曹靖华的信来解释:“新月博士常发谬论,都和官僚一鼻孔出气,南方已无人信之。”
  但在学术上,鲁迅对胡适还是重视的,并不一笔抹煞。1934年5月鲁迅修订《中国小说史略》,为了曹雪芹卒年的考证,曾向杨霁云求借1930年12月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的《胡适文选》。在鲁迅藏书中,还有一种没有题字的胡适的书,即1935年12月由商务印书馆发行的《胡适论学近著》 (第一集)上下两册。
  今天翻看当年胡适送给鲁迅的书,依然能够感受那浓厚的时代色彩。胡适摒弃一切繁文缛节的题词,多么简单,明白如话。可见胡适推行白话之彻底了。 


“录之者尚有人”
■  戴 逸
  尽多日之力,我匆匆地读了来新夏先生的新作《清人笔记随录》,它将我引进了一个饶有趣味的知识境界,大则国计民生,军政要事,典章制度以及经史议论,科场掌故,风土人情,园林佳胜,里巷习俗,世态炎凉,直到谈狐说鬼,脂粉灵怪,因果报应。中国传统封建社会生活中的众生相,毕呈于眼前,绘声绘色,光怪陆离,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我以前也读过不少笔记,但从来没有这样一下子集中接触到如此巨大的数量。来新夏先生此书著录的笔记作者有一百四十余人,有的作者所写笔记有两三种,甚至五六种之多,因此全书谈到的笔记总数将近二百种。清代笔记数量很多,二百种远未囊括清代所有的笔记,但数量已是洋洋大观,可称是清代笔记的渊海。
  笔记在我国古代著作中是一种特殊的体裁,传统书籍的分类中并五笔记一类,因其内容庞杂,界划不清,经史子集,不知分属何类。有的笔记入杂史类,如冯更《见闻随笔》、杨捷《平闽记》,《四库全书》皆入于史部杂史类;有的笔记可入地理类,如高士奇《金鳌退食笔记》、吴绮《岭南风物记》、方式济《龙沙纪略》、厉鹗《东城杂记》,《四库全书》皆人于史部地理类;有的笔记可人儒家类,如程大纯《笔记》、范尔梅《读书小纪》,《四库全书》人于子部儒家类;有的可人小说家类,如王啤《新世说》、钮绣《觚媵》、吴陈琬《旷园杂志》,《四库全书》皆人子部小说家类。更多的笔记则归于杂家类。笔记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内容杂,大干世界,芸芸众生,兼收并蓄,无所不包,凡无法按内容界划分类的,都可以归进子部杂家类。因此,我们在《四库全书》子部杂家类可以看到各种类型的“笔记”,如:顾炎武《日知录》、姜宸英《湛园札记》、王士祯《居易录》、《分甘余话》、张贞生《唾余随录》、张文炳《公余笔记》、高士奇《天禄识余》、徐昂发《畏垒笔记》、谈迁《枣林杂俎》、张尔岐《蒿庵闲话》、宋荦《筠廊偶笔》、陆廷灿《南村随笔》、魏裔介《佳言玉屑》、赵吉士《寄园寄所寄》、黄叔琳《砚北杂录》等等。这些笔记,体例不一致,价值有高下,有论有叙,或庄或谐,《四库全书》都把它们纳入子部杂家类;并且,条分缕析,谓:“杂之义广,无所不包……以立说者谓之杂学,辨证者谓之杂考,议论而兼叙述者,谓之杂说,旁究物理,胪陈纤纤者谓杂品,类辑旧文、涂兼众轨者谓 之杂纂,合刻诸书,不名一体者谓之杂编,凡六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子部杂家类)某种笔记,如果按照传统的分类法去寻找,真不知道该在何部何类中去搜检。
  大多数笔记篇幅短小精悍,每则记叙,长则数百字。少则几十字,简单明快,很少千字的文章,更无万言书。史梦兰叙述自己写作《止园笔读》的情形:
  园居无事,惟以卷帙破寂,偶有所
  触,辄赫厩记之,以备遗忘。客至则藉
  为谈柄,读书快意,则相呼浮一大白。
  遇有以杂事、异词、琐语相告,可以资
  劝惩、广见闻者,亦收拾缀辑,付之毛
  生,积久成帙,遂亦忘其为我谈、为客
  谈、为今人之谈、古人之谈,而概之为
  笔谈云。(见本书第372页)
  大多数笔记都是在这种环境、心态中,兴之所至,随笔书写,情意率真,较少做作,故多清新可读。读笔记,就像是听讲有趣的故事,展现情节,生动曲折,跌宕起伏,描写人物,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可以增加历史和生活的知识,又可以得到艺术的享受,许多笔记都是上佳的文学作品,如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张潮的《虞初新志》、梁绍壬的《两般秋雨庵随笔》等。
  笔记中所记保持较多的真实性,因为作者或闲居自娱,或消愁解闷而作笔记,无心沽名传世,亦非刻意著作,故无所避讳,无所顾忌,无所掩饰,能透露某些真实情况和真实思想,比起官方史书更加可信。如嘉庆十八年,河南滑县天理教抗清起事,史载滑县知县强克捷死难,清廷优礼褒恤,赐谥立祠,但在张昀的笔记《琐事闲录》中却有不同记载:
  封丘邑侯全大令福与强公(指强
  克捷)戊辰通谱。强公逃至封署,拟为
  恢复计,比闻滑邑既失,公之眷属已阖
  门遇难,即欲自尽。全大令再四阻之,
  且百计防范,所以潜居二十余日迄无
  知。及恤典既下,全不得已,始具宴邀
  强公痛饮。二更后,延至花厅,将衣裳
  棺椁妥为料理,握手拜别,强公乃从容
  捐躯。吁!亦悲矣。(见本书第381页)
  尽管张昀对强克捷充满了同情,但毕竟写出了事情真相。原来强克捷并未慷慨殉节,而是逃到封丘县,躲藏二十多天。等到朝廷封恤令下,他无法再在人世露面了,才不得已自尽。当然,笔记中所记内容,因为信笔所写,作者或未能核实,或有传闻失实或记忆有误的地方,甚至还有故意造作赝品的笔记,如记载太平天国的《江南春梦庵随笔》与《膦血丛钞》二书,是并不了解太平天国内部情形者所写的做伪之书,已由罗尔纲和祁龙威两位先生考证阐明,来新夏先生也将此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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