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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森林回忆录-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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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脚托钵的时间已到,要离开洞穴,必须在与老虎相隔一公尺内的距离走过,他披上袈裟,注视着老虎,也看到老虎在看他,阿姜草心想:「老虎的眼神好象狗在看牠的主人一样温柔」。准备离开洞穴时,他平静地对老虎说: 
  托钵的时间到了,我与所有野兽、人一样,需要有食物来滋养身体,请准许我离开,你可以随意地留在这里或出去觅食。 
  于是,他便经过老虎躺着的那块石头走出洞穴,到附近的小村落托钵。为免惊吓到村民,他绝口不提老虎的事,托钵完回到洞穴时,老虎已经不见踪影。阿姜草回想起这个情况,会觉得这只特别的老虎必定是梵天化身来考验他,之后连着几晚,他都听到老虎的咆哮声,但牠却未再到他住的地方来。(14) 这次可能是阿姜草的正念救了他,尤其是他在老虎身边时,行止都能保持正念。 
  头陀僧这些野地求生存的经验,坚定了他们对「法」的力量的信仰。阿姜曼告诉过弟子: 
  拥有此心的话,不论是老虎、蛇或大象等来攻击的野兽,都会后退,精进的行者甚至勇于面对牠,他对野兽的态度是基于慈心,且对牠们有一种神秘但真实而深远的影响,那些野兽可能不会明白,但牠们感受得到。这就是「法」的力量,它会保护精进的行者,能软化或化解动物的兽性,同时也自证了一种心的神秘力量。但对于那些还未到这个阶段的人而言,是难以理解的。(15) 
  危险的野兽对森林僧的容忍似乎令人费解,僧侣自己也常感到惊讶,理应是很可怕的野兽,却不会伤害他们。阿姜普安(Phuang)认为: 
  老虎从不攻击头陀僧,牠们通常只是悄悄经过伞帐旁,或是安静地躺在一边,有时因距离太近,僧侣还可以听到老虎沉重的呼吸声,可是牠们并不在意一旁的僧侣。 
  当然,有时云游僧也会遭到攻击。阿姜顿(Dun)曾在柬埔寨与暹罗边境附近,与一只野生水牛 (16) 擦身而过。一九三四年,他带着两位弟子前往柬埔寨,那年他四十六岁。在那里他们沿着东拉山脉(Dong Rak Range),走向普拉维汉(Phra Wihan)山丘与柬埔寨的克拉善(Krasan)县,有次,当他们穿越过一座浓密的森林时,阿姜顿走在前面,两位弟子随行在后,突然一只野牛不知从那里冒出来,从背后追赶他们!两位弟子见状赶紧爬到树上,阿姜顿却被野牛撞倒了,还好他伤势并不严重,但袈裟却破损了。两位年轻弟子虽然吓坏了,但从这件事情中,他们从老师那里学到实用又富有精神意义的技巧,那就是如何在摔倒时还保持正念。头陀僧都会以亲身实例来教导学生,跟着他就可以在许多方面、许多情境中有所领会,学生也时常依靠他的救命要诀来保住性命,他们对老师的尊敬因而与日俱增。 
  僧侣受到袭击时,并不是每次都会被撞倒或受伤,我们无法得知有多少僧侣在独自云游时,遭野兽吞噬。有时头陀僧在森林或洞穴里,会发现某些散落的衣袍与钵,这些僧侣可能是因病而死,或不幸遇到老虎、蟒蛇而丧生。阿姜康(Khaung)告诉我们一位头陀僧在黎逸省(Loei)山中云游时迷路的事件。当时那地带荒凉又险恶,当地人相信任何人只要迷了路就一定会有麻烦,因为一旦迷路就必须在野兽的包围下过夜。阿姜康整夜都在上山的半途中度过,晨起继续上路,就突然看到一堆骨头、一个乞食用的钵及一些头陀装备,袈裟与伞帐已经腐朽不堪,钵却仍然完整。他完全不知道那位头陀僧是如何丧命的,但他发誓要是他找得到路出去,他会请在家信众帮那已故的僧侣做功德。走了一会儿,他最后发现一条通往小村庄的路,为了实现他的誓言,他与一些居民回到头陀僧去世的地方,帮他做了三天三夜的功德。 
  对在家人而言,头陀僧的各种修行方式看起来是不必要的冒险,但从一位头陀老师的观点来看,住在森林里是解脱不可或缺的一环。僧侣们相信,头陀行的功德是他们与遵循曼谷传统的僧侣不同之所在,促使他们愿意面对危险,即便是死亡威胁时也是如此。一如阿姜曼告诉他的弟子们: 
  「法」就在死亡的另一端,没有跨越对死亡的恐惧,就不可能了解「法」。 
  (编者按:本期专辑内容译自卡玛拉?提雅瓦妮琦(Kamala Tiyavanich)所着的︽森林回忆录…二十世纪的泰国云游僧》(Forest Recollection: Wandering Monks in Twentieth…Century Thailand )一书,︽森林回忆录》于一九九七年由泰国清迈 Silkworn Books 出版社出版。专辑中部分标题为编者所加。) 
  【注释】 
  (1) 烦恼包括各种形式的贪、瞋、痴,有贪婪、怨恨、生气、虚伪、傲慢、妒忌、欺骗、轻视、固执、暴力、骄傲、恐惧。 
  (2) 马哈布瓦解释道:「不论选择何种方法修习,都要适合个人的根器,若只以一种法门禅修,明显地,对某些人而言会是种障碍,妨碍他们在修行中得到利益或成就。」 
  (3) 每位僧侣都有一条行禅的步道,由在家信众清理,每条步道约有十至二十公尺长,僧侣日夜都会使用这些走道。 
  (4) 这些高起的小平台通常都是由一段段劈开的竹子做成,这种床约二公尺长、一至一?五公尺宽,仅供一人使用。每个平台都相距约三十至四十公尺远,视每个森林里禅修场所的大小而定,在较宽广的森林,平台间的距离则较大。依为阿姜曼立传的作者所述,在同一个区域内,僧侣的人数愈少,平台间的距离愈大,因此只有咳嗽或打喷嚏的声音才会被其它人听到。而每个平台之间的树或灌木丛都保留着,以免看到其它居住在邻近的僧侣。 
  (5) 虽然阿姜曼常常待在有许多老虎出没的地方,但他却似乎从未因此而感到困扰,也未听他提到自己感到害怕。极有可能是因他常与老虎相处,所以不会感到恐惧。 
  (6) 虽然老虎常在夜间出来觅食,但黄昏或清晨也是牠们出没的时间。 
  (7) 在那时,野兽非常多,云游僧可依野兽吼叫声辨别时辰。阿姜曼便曾告诉弟子们,公鸡每三小时啼叫一次,当一大群公鸡同时在清晨啼叫是最大声的,这时大约是早上三点,僧侣通常在此时起床。现今在泰国仅存的森林里,已很难听到野兽的吼叫声了。 
  (8) 阿姜草亲口告诉阿姜布瓦这个故事,虽然作者并没有提到事件发生的年代,但有可能是一九三七年阿姜草云游至掸州时发生的事。阿姜草一九○二年出生在蒙丘村(Ban Khok Mon), 即今黎逸省宛萨喷县(Wang Saphung ),与帖为同一时代的人。他是家中四个孩子中的老大,在父亲死后,尽管只有十岁,便负起一个成人的责任。母亲与其它亲戚之后在清平(Chiang Phin,今乌隆省马肯县(Makkhaeng))的一个小村落定居。一九一五年,当阿姜草十四岁时,遇到阿姜曼的弟子阿姜帕(Pha),当时他在村落附近的寺院搭起伞帐。阿姜草被家人指定去服侍头陀僧,而他也教阿姜草佛法。年轻的阿姜草对阿姜帕印象深刻,并决定要做白衣,奉守八戒,离家与这位老师到处云游。四年后,十九岁的阿姜草在舅舅所住村落的凯田寺(kae Field Monastery,在乌隆省郎布瓦兰普县(Naung Bua lamphu))成为沙弥,他四处云游并跟随许多老师学习。二十三岁时,在桑索寺(Wat Sangsok ,今益梭通省)正式成为比丘。四年以后,他在那空拍侬省的西松克朗县(Si songkhram)桑蓬村(Samphong)遇到阿姜曼。从此,阿姜草与他一起云游的伙伴阿姜夸一起归依法宗派。 
  (9) 当阿姜草进入禅定时,他的心不会恐惧,身体的疼痛(来自于好几个小时的站立)一点也不重要了。 
  (10) 根据研究老虎的专家解释:「与其它大部分的哺乳动物一样,老虎的眼睛在辨别形状上要逊于人类,但对点的移动却非常精准。。。。。。。在森林生活里,静止不动是一项不可或缺的技巧,而这也适用于森林里的动物、猎食者与被猎食者。奔跑,无疑是去送死。」 
  (11) 在那时(953…1955)没有路可以到达,从金瓶森林(沙功那空省)到城镇,要花上一个晚上的时间。在雨安居期间,僧侣云游到其它的山上去,从金瓶森林到公牛山(Ox Mountain)约三天的脚程;到黎逸省则要花九天的时间。 
  (12) 作者在此依然未写出这事件发生的确切地点,马哈汤素最后定居在沙功那空省的素塔瓦寺,这事件是发生于公元二○○至二○三年间。阿姜夸(1888…1983)生于茶南塘村(Chanaeng Pond,今乌波省安那茶隆县),是个育有七个孩子的已婚农夫。有次他旅行到曼谷找工作,当他回家时,发现太太有外遇,便威胁要杀了太太与她的情人,但最后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而离开村子。一九一九年,在当地传统下受戒成为比丘,并在六年后成为头陀僧。一九五八年,当他七十岁时,定居在乌隆省普潘山脉(Phu Phan Range)中日鼓穴(Tham Kliung phen),后来那里成为中日鼓寺的所在地。 
  (13) 在一些地方传统中,白衣并不是指守八戒或十戒的善男信女。有些白衣会自己四处云游,或与云游僧随行,或留在寺院、隐居所中。 
  (14) 当然有其它合乎自然的解释来说明老虎对阿姜草的折磨,这只老虎可能还很年轻(十八个月大的幼虎可能和成虎体型一样大),或已经猎食完毕,正在休息。 
  (15) 虽然头陀僧相信他们因「法」的力量而存活下来,而另一个解释则可说是因动物本身的行为模式所致。研究老虎的专家告诉我们,老虎并不如人所预期的一样灵敏,牠们依赖听觉猎食,而视觉并不是非常好,除非猎物移动,否则牠们很难察觉。老虎尽可能地避开人类,当牠们被喂饱时是相当安静且独居的一种动物。一位研究老虎的专家金?柯贝特(Jim Corbett)指出,大部分老虎攻击人类的事件,可能起因于动物年纪已长或受伤,老虎出于被迫才吃人肉,猎人打伤老虎或猎杀失败,才使许多人类惨遭虎爪的恐怖残害。大部分被柯贝特猎杀的食人动物,被猎杀时都已残废。 
  (16) 野生水牛(khwai pa)比境内一般水牛体型大、速度快,后者称为「自在生活的水牛」(khwai pli)。一般水牛在以前数量很多,耕种季节过后,就被放生在野外自生自灭。而曾经数量众多的野生水牛,由于实施猎杀及居民人数减少,如今濒临绝种,一九六五年初,数量降至三十至四十头。 
森林回忆录(2)

  阿姜曼提到一位未具名的弟子在云游途中,约黄昏时来到一处村落。因为对当地不熟悉,便询问村民是否有合适的栖身住所,这位村民便带着他到森林里去,但并没有告诉他那儿有一座坟场。第一天,他很安稳地休息了一晚。隔天,他看见村民们背着一具尸体经过,就在他放置伞帐的几公尺远处火葬,火化的过程就在他眼前进行。村民离开后,夜晚接着来临,他深深地被恐惧折磨着,不论是念诵或作死观都无效,当他闭起眼睛打坐时,只看到一整排的鬼魂朝他而来!就这样过了数小时,他提醒自己既然是头陀僧,就不应恐惧,而能面对死亡、鬼魂与其它种种的危险。他并告诉自己,若屈服在恐惧之下,无疑是丢了头陀传统的脸。于是,为了与恐惧对抗,他慢慢走近那具被火焚烧的尸体。 他穿上袈裟,开始走向火葬的柴堆,但是在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他的脚就已经僵直不动了,双脚就好象被钉牢在地上,心脏猛烈地蹦蹦乱跳,汗水直流的他彷佛是站在正午的大太阳下。他以仅存的微弱意志力把自己拖向那堆柴火。「不管会发生什么事,就让它发生吧!」他这么告诉自己。。。。。 
  作者简介 卡玛拉?提雅瓦妮琦(Kamala Tiyavanich)撰写了一篇有关东南亚历史的博士论文,并造访康乃尔大学(Cornell University)卡因中心(Kahin Center),继续探讨有关东南亚的主题。她目前将探索的焦点放在暹罗地方传统佛教的村落住持上。 
  头陀僧如何对治恐惧…观想自身如坟场 
  当云游僧在傍晚时分到达村落时,村民通常会引领他到坟场或住有恶灵的森林之中。 
  已受持头陀支多年的僧侣,能渐渐地净化自己的心,以坚定的勇气取代内在的恐惧, 
  进而观想自己的身体与死亡,直到对「死」有全然的了知为止。 
  这十位云游僧持守另一项重要的头陀支…在坟场停留。过去的坟场与今日的不同,一位头陀僧如此形容: 
  未掩埋的或早已腐烂的尸体暴露在各处,就像木头一样到处散置,当你亲眼目睹这样的情形时,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在这十位僧侣之中,只有阿姜查与阿姜李详述了他们在丛林坟场的经验。不过,所有的僧侣都提及曾遇到鬼或当地的神灵。其实,对于自小生活于确信鬼灵存在村落的僧侣而言,这样的遭遇并不足为奇。 
  当云游僧在傍晚时分到达村落时,村民通常会引领他到坟场,或他们认为住有恶灵的森林之中。村民并不一定会告知僧侣被带往何处,他们自行决定僧侣的去处,不会征询其意见。虽然并非所有的头陀僧都会选择待在坟场,但一般而言,他们通常会顺着村民的意思。事实上,有经验的僧侣多半会寻找这种大多数人不喜欢去的地方,以便禅修时不受打扰。而那些怕鬼的修行人,面对这种经验时,也会有所转变,一如下面所描述的例子。 
  「救命啊!有鬼!」 
  阿姜曼提到一位未具名的弟子在云游途中,约黄昏时来到一处村落。因为对当地不熟悉,便询问村民是否有合适的栖身住所,这位村民便带着他到森林里去,但并没有告诉他那儿有一座坟场。第一天,他很安稳地休息了一晚。隔天,他看见村民们背着一具尸体经过,就在他放置伞帐的几公尺远处火葬,火化的过程就在他眼前进行。村民离开后,夜晚接着来临,他深深地被恐惧折磨着,不论是念诵或作死观都无效,当他闭起眼睛打坐时,只看到一整排的鬼魂朝他而来!就这样过了数小时,他提醒自己既然是头陀僧,就不应恐惧,而能面对死亡、鬼魂与其它种种的危险。他并告诉自己,若屈服在恐惧之下,无疑是丢了头陀传统的脸。于是,为了与恐惧对抗,他慢慢走近那具被火焚烧的尸体。 
  他穿上袈裟,开始走向火葬的柴堆,但是在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他的脚就已经僵直不动了,双脚就好象被钉牢在地上,心脏猛烈地蹦蹦乱跳,汗水直流的他彷佛是站在正午的大太阳下。他以仅存的微弱意志力把自己拖向那堆柴火。「不管会发生什么事,就让它发生吧!」他这么告诉自己。 
  他强迫自己去看那具部分已被烧尽的尸体。当他看到尸体因长时间燃烧后,而暴露在外的白色头盖骨时,几乎要昏了过去。但为了战胜恐惧,他让自己在尸体前几呎近的地方坐下,并以它作为禅观的对象。他强迫自己反复念着:「我最后也会像这具尸体一样死去,我为什么要害怕呢?我迟早都会死的,我在害怕什么呢?」 
  就在他一面专注地念诵,一面也继续与怕鬼的恐惧挣扎时,他听到身后有奇怪的声音,好象有人慢慢地向他靠近。那脚步声停了一会儿,之后又出现。有人正准备从身后攻击他,或者说,听起来似乎是如此。恐惧战胜了他,他的呼吸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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