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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忧郁-第1章

小说: 忧郁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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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度忧郁症患者们的真实经历:忧郁  作者:安德鲁·所罗门                       
   《忧郁》曾荣获2001年美国国家图书奖、亚马逊网上书店最佳书籍奖,被译为21种语言、获11项国际性奖项,全球畅销250000册。 
  它是一本与众不同的关于忧郁症的著作,作者不仅是一位富有盛名的畅销书作家和忧郁症研究者,更特殊的是,他本人就是一位三度饱受重度忧郁症折磨的患者,这使得书中既有大量采访、调查和研究得来的翔实材料,也记载了作者刻骨铭心的“忧郁”历程:面对过去的欢乐比面对过去的痛苦还困难,最沉重的忧郁来自于无法忘怀的、经过美化的令人遗憾的过去。他这段独特的人生经历鼓励作者和每位读者怀着大勇气与大智慧,去发掘生活的美丽。   
重庆出版社 出版               
  前言
  本书的写作历时五年,对我而言,要追溯自己想法的来源,有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要求受访者允许我使用他们的本名发表,因为本名才能赋予故事真实性。尤其在一本以洗刷精神疾病污名为目标的书里,隐藏忧郁症者的真实身份,反而会加剧这种污名,这是要特别注意的。尽管如此,还是有七个人希望在本书的故事中以化名出现,或许他们是有更重要的理由。这几位在书中分别化名为希拉·赫南德兹、弗兰克·鲁沙科夫、比尔·斯坦、丹奎尔·斯特森、萝莉·华盛顿、克劳蒂亚·韦弗和弗雷德·威尔森,他们都是真实的人物,我尽量不改变故事的任何细节。“情绪障碍者支持团体”的会员都使用化名参加聚会,为了保护个人隐私,我只有指名而不道姓。其他的人名则都是真实姓名。 
  我让受访者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尽可能地记录下每个细节。但是一般说来,我并没有查证他们所说的事情,也不强求让所有人的故事都严谨连贯。常有人问我,这些受访者是从哪儿找来的?我在书末致谢中提到的许多专家,协助我联络了他们的病人。我在日常生活中遇见的许多人,得知我的写作主题后,主动提供他们丰富的心路历程,其中部分内容十分有趣,后来就成为我的写作材料。1998年,我在《纽约客》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忧郁症的文章,文章发表后不到一个月,我就收到上千封来信。作家格雷厄姆·格林曾说:“有时候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有些人借助写作、作曲和绘画,就能够解决精神障碍、忧郁、恐惧等人类天生就有的问题。”我想他非常含蓄地表达了许多人以写作和其他方法来缓解忧郁与恐惧的观点。回复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信件时,我询问几位信中内容特别感人的读者,看他们是否愿意为了这本书而接受访谈。此外,在我参与演讲或聆听的大量座谈会中,也认识了几位曾到心理健康中心求助的人。 
  我从未写过一个话题,有这么多人有话要说,而且有这么多人自愿滔滔不绝地说。很不可思议,我轻易地便累积了大量忧郁症的资料。到最后,我觉得在忧郁症的研究领域里,最缺乏的就是综合研究。科学、哲学、法律、心理学、文学、艺术、历史和许多其他的学科,都分别探讨过忧郁症的成因。它在这么多有趣的人身上发生过,出现了这么多有趣的事,并出版成书——惟独在这个国度里,目前还是一片混沌。本书的首要目标是与忧郁症患者站在一起;至于第二个目标,我曾感到难以达到,那就是:条理分明。这就要求尽量接近经验主义,而不是用逸闻趣事随意拼凑而成。 
  我必须强调的是,我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心理学家,甚至连哲学家都谈不上。这是本极个人化的书,也只能如此看待。虽然我为复杂的看法提供解释和说明,但这本书并不试图取代适宜的治疗。 
  为了让本书容易阅读,在引用他人所说、所著的资料时,我尽量不使用省略符号,在不违背原意的情况下,我会增减些文字。未经修饰的引文取自于个人访谈记录,这些访谈大多是在1995年至2001年间进行的。 
  我采用了可靠的调查统计数字,为求可信,我用的统计数字都是曾被大量传播或经常被引用的。我发现在这个领域里,统计数字常有诸多矛盾之处,而这些统计又常为许多著述者断章取义地用作引人注目的假说的论据。例如,我发现一项重要的研究,显示滥用药物的忧郁症者几乎都只选择兴奋剂;而另一项同样重要的研究,却证明滥用药物的忧郁症者都一致选择鸦片类药剂。许多著述者借统计数字来制造一个神圣不可侵犯、令人作呕的氛围,例如说某些事发生几率有82。37%,似乎比写成某些事发生几率大约是四分之三要来得更明白、更可信。但在我的经验里,这些精细的数字才是一种谎言,它根本不能如此精密地表明所要显示的事实。对忧郁发生频率最精确的说法是,它经常发生,而且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所有人的生活。 
  我在写作时,很难不偏袒医药公司,因为在我长大成人后的大部分时间里,父亲就在医药界工作。在此情形下,我认识了许多这个产业的从业人员。现在很多人喜欢指责医药产业从病患身上获取利益,但在我的经验里,这个产业的从业人员既是资本主义者,也是理想主义者——他们精于获取利润,但也乐于为世界带来利益,至少他们促成了治愈某些疾病的重大发现。若没有药厂赞助研究,世间就不可能出现选择性血清素重吸收抑制剂这种让许多人的生活回归正常的抗忧郁剂。我尽可能在本书范围内写清楚这个产业。父亲在我罹患忧郁症后,开始在他的公司拓展抗忧郁剂的研究领域。他的公司——森林实验室,如今是抗忧郁药物“舒忧”的美国地区代理商。为回避任何利益关系,除非忽略不提反会显得太过刻意或造成误解,否则我不会多谈这项产品。常有人问我,写这本书的过程是否也是一种缓解。我想绝对不是,我的经验与其他写过相同主题的人一样,写忧郁症的文章很痛苦、悲伤、孤独、紧张。不过,一想到这是件可能会对其他人有帮助的工作,我就精神为之一振,而且我所获得的知识,对自己也很有用。我想说明一下,写这本书的愉悦来自于与人交流的乐趣,而非自我表达的治疗式缓解。我以自己的忧郁症开头,然后开始谈其他人类似的忧郁症,接下来是其他人不同形态的忧郁,最后谈到完全不同环境下的忧郁症。书中还记述了我与柬埔寨、塞内加尔和格陵兰岛三地居民相处的故事,以补充一些不同文化对忧郁症的看法。这些地区已有许多相关研究,但鲜为人知。在陌生之地旅行,是一种具有异国风情的冒险,我无法不用传奇式的口吻述说这些奇遇。   
  《忧郁》前言(2)   
  忧郁症,在生物化学和社会等各种因素作用下,以不同的表现方式与不同的名称普遍存在,本书努力触及忧郁症存在的所有时间与地域。如果说,忧郁症是现代西方世界中产阶级才有的痛苦,那是因为在这个社群里,我们突然懂得了如何以细致的新手法来察觉忧郁症,为它命名,解决并且接受它——而不是因为我们对忧郁症本身有任何特权。没有一本书能探讨所有人类痛苦的根源,但是我希望能够通过揭露这些痛苦,来帮助陷于忧郁症的人们获得解脱。我们无法排除所有令人不悦的事物,而且舒缓忧郁症并不表示马上便可获得快乐,但我希望这本书提供的知识可以帮助人们脱离苦痛。 
  忧郁症并不仅仅等同于一大堆痛苦,但太多的痛苦沉积在内心中,忧郁症就容易发作。 
  要重建自我,需要爱、洞察力、努力,还有最重要的——时间,治愈一切顽疾的良药。 
  在忧郁中成长的人,可以从痛苦经验中培养精神世界的深度,这就是潘朵拉的盒子最底下那带着翅膀的东西。 
  忧郁症并不仅仅等同于一大堆痛苦,但太多的痛苦沉积在内心中,忧郁症就容易发作。哀伤是因为在某种处境下产生了忧郁,而忧郁症则是无处不在的哀伤。愁苦就像秋风吹拂的风滚草(产于美国西部),在地面被折断后随风滚动,却越滚越大,无休无止;不断恶化的情绪又像风吹过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地扩散。有一个比喻可以说明哀伤与忧郁症的区别。有人问隐修士圣安东尼,当外表寒伧的天使和伪装成富人的魔鬼出现在他面前时,该如何分辨。修士回答说,他们离去时你心中的感觉是不同的——哀伤就像外表朴素的天使,天使离开时,你会因为感受到他的灵气而变得头脑清楚、意志坚强;而忧郁症是一个恶魔,离开后你只会感到心惊胆颤和意志消沉。   
  轻度忧郁症   
  有人把忧郁症粗略分为和重度忧郁症。轻度忧郁症通常一点点出现,较长时间挥之不去,像锈蚀钢铁一样慢慢地啃噬人心。有时因为微不足道的原因引发内心巨大的危机,愁苦将其他情绪都排挤走。忧郁的情绪对于肉体的戕害显而易见:患忧郁症的人通常眼神呆滞、动作僵硬,忧郁会损伤人的骨骼和心肺功能,会使人的肌肉激烈收缩。忧郁症就像那些痛苦的慢性病一样,之所以令人饱受折磨,主要并不在于发作时的痛苦,而是它往往在消失后才被意识到。轻度忧郁症发作起来,使人觉得熟悉甚至“正常”,于是习惯成自然,你会轻视它,后果则是更加的痛苦! 
  女作家维吉尼亚·伍尔芙大约就有这样切身的体会,不然很难如此生动深刻描述出如下状态:“雅各走到窗边,双手插在口袋里。他看到窗外有三个穿裙子的希腊人;船员;下等阶层的闲人或忙人,有的闲庭信步,有的快步前行,三两成群,指手划脚。他突然感到郁郁寡欢,也许并不是因为没有人关心他,而是一种发自内心坚信不疑的想法——突然觉得寂寞的不只他一个人,所有的人,都一样寂寞。”维吉尼亚·伍尔芙对短暂无常的人生有超乎寻常的敏锐感受,在《雅各的房间》一书中,她细腻地描述出内心的感受——“她的内心浮出一种奇怪的哀伤,好像时光与永恒穿过她的裙子和背心,浮现出来,她看到人们悲惨地一步步走向毁灭。”这其实就是轻度的忧郁症,但以前人们认为只有默默忍受,直到医生们开始懂得分辨,轻度忧郁症才慢慢有办法控制。   
  重度忧郁症(1)   
  重度忧郁症会让人崩溃。 
  如果把灵魂看成一块铁,悲伤可以将它风化,轻度忧郁症可以将它锈蚀,那么,重度忧郁症则会使它有短时间内熔化的危险!看待忧郁有两种模式:程度论和区别论。程度论的观点认为,忧郁是较严重的悲伤,使人们对于曾经经历过和认识的事物,产生极端的感受。区别论则把忧郁看成一种特殊的疾病,与其他不良的情绪完全不同,就好像致命的病毒和一般的细菌一样。两种看法都没错,不管是日积月累渐渐形成,还是突然被某种“导火索”激发,都会使人的精神进入一种异常的状态。 
  一座以铁架构成的建筑物被风吹雨淋,遭到锈蚀乃至倒塌,要相当长的时间才可以。但铁锈无时无刻不在啃噬和蔓延,天长日久,而铁架在某一时刻突然崩溃,似乎是戏剧化的“突发事件”。铁锈也并不是唯一的“罪魁祸首”,一根梁架因锈蚀而断裂,撞塌另一根梁架,整栋庞然大物就会在瞬间失去平衡,于是轰然倒塌。人的身体和精神也是同样的道理。天天暴露在风风雨雨的蹂躏中,身心越来越羸弱,似乎一阵强风就可以把自己刮倒。内心沮丧的情绪就像铁架上的铁锈,一点点累积起来。乏味是忧郁的开始,它为你的每一天抹上灰暗的颜色,削弱你生活的动力,直到你感到疲倦、烦闷和自我放纵——而你之前总认为熬得过去。虽然很难明确规定哪里才算是重度忧郁症的边界,越过它就将面临精神的崩溃。但是当你真的面对,内心总会有所预感。 
  重度忧郁症的过程交织着诞生和死亡:某种东西出现,同时某种东西完全消失。诞生与死亡是循序渐进的,虽然正式文书试图通过像“法律上的死亡”和“出生时间”这样的词语来严格界定生与死。尽管生死有时不可捉摸,但婴儿的出生或老者的去世,总是有一个明确的分界点。虽然在某一个阶段,婴儿的头部已探出来,身体还在母体里,但与母亲连结的脐带被切断时,便可以确定这个孩子“出生”了;虽然老者在阖眼与死亡之间可能有几个小时的差距,但停止呼吸和被宣布“脑死亡”,还是有差别。忧郁存在于一个时间段里,患者可能会说他被重度忧郁症折磨了好几个月,但还是有一种测量法能用于这种无法估量的病症,让我们得以确定一个人是否患上了重度忧郁症,还能够明确,从何时起算是患上了重度忧郁症。 
  忧郁症的出现总包含着诞生和死亡两种因素,它们总是同时发生。不久前,我回到童年玩耍的树林里,那里有一棵老橡树,据说有一百岁,二十多年前我和弟弟常在它的树阴下玩耍。如今,老橡树身上缠绕了一棵巨大的爬藤,这爬藤以惊人的力量吞噬着老橡树的生命力。没人能说出老橡树从哪里开始掉下第一片叶子,也没人知道藤蔓从哪里开始生根发芽。这棵藤蔓早已不知不觉爬满了支撑树枝的主干,远远看去,藤蔓的叶子会被误认为是橡树的树叶,只有靠近观察,才会发现橡树枝上的叶子已经稀疏得可怜,几根发芽的小树枝拼命挣扎露出头,巨大的树干上好像长了一排小小的手指头,枝上的叶子以机械生物学般的方式,持续进行着苟延残喘的光合作用。 
  当时的我刚刚从重度忧郁症中走出来,对于老橡树的遭遇感同身受,仿佛从它身上看到自己昔日的影子。忧郁曾侵袭我、占据我、吞噬我,就像藤蔓征服了橡树,就像附体的吸血鬼,丑恶地汲取我生命的活力,充实了它自己的生命。在患重度忧郁症最糟糕的那段日子里,我发现自己有些恶劣的情绪并不属于自己,而是忧郁症的情绪,就像橡树顶上爬满了爬藤的叶子。当我试图解脱自己时,却觉得心灵的翅膀被折断,无处可去。日复一日的日出日落,却没有多少阳光能照在我的身上。我被一种力量压迫和控制,仿佛陷入沼泽,最开始是脚踝不能移动,接着膝盖也被埋没,然后弯下了腰,收缩了肩膀,最后我如胎儿般蜷缩,就这样一步步被榨干、被压垮。忧郁的魔爪步步进逼,击垮我的意志、粉碎我的勇气、摧毁我的身体,直到最后一刻,它仍不停地啃噬我,我甚至虚弱到无法停止呼吸。那时候,我认为忧郁就像树上的藤蔓,永远不能根除,只希望一了百了,但我的能量被它抽干,甚至丧失了自杀的勇气,而它也不具备杀死我的力量。如果说,我的躯干正在慢慢腐朽,而啃噬我的那种东西,却又不让我完全瘫痪——它摧毁了我的意志,却又成为支撑我身体的另一种力量。没有人看到过我被这东西撕裂、压榨的惨状——我躲在黑暗的房间里,我蜷缩在床铺的一角,向我不太信任的上帝祈祷,求他让我获得解脱。当时我愿意接受最痛苦的死法,但却浑浑噩噩到连自杀的念头都没有。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折磨。我的体液仿佛都被抽干,于是连眼泪都成了奢侈品,我的嘴唇也干裂了。我曾以为放声大哭是人生最悲惨的状况,后来才发现眼泪流干后的无所适从,才是更加深刻的绝望,苦闷的内心遮住了你看世界和看自己的目光,欲哭无泪便是这种生活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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