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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书屋2002-10-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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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野心、权力欲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就意味着灾难。   
    炫耀通常总是在大庭广众间进行,它强烈要求看客的介入,但亦可视具体情况而定。作家在写作时有可能充满炫耀之心,但眼前并无看客,看客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最有趣的是网络时代的黑客,据说他们都是些十四五岁的少年,天性淳良,技艺精湛。他们“黑”掉某个网站,往往没有丝毫歹念,只剩下对技艺的炫耀。然而谁在为他喝彩呢?他可连名字都没敢留下呀。   
    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赢得他人几下的掌声?炫耀的冲动,其实人人有份,而我可能比你更多一些。
48。书呆
    典型的书呆子,请参见下文“迂腐”条。我将书呆子形象特征一分为二,自然另有用意。比如已故大数学家陈景润先生,虽然经常被人说成书呆子,但与鲁迅笔下的“孔乙己”,显然不能归为一类。抬举孔乙己倒也罢了,贬低陈景润先生,会让我浑身不自在,觉得作孽。   
    首先我想探讨的,不是何谓“书呆子”,而是中国人为什么特别擅长将读书人称为“书呆子”,所以这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性格,而是试图探讨一种民族性。据我所知,西方人对于自己民族的读书郎,通常礼敬有加,好像并没有“书呆子”一说。照中国的标准,歌德笔下的浮士德实在是够呆的了,为了满足自己对知识的渴望,不惜与魔鬼打赌。但是,他仍然没有被人称为“书呆子”,相反,人们总是愿意从所谓旺盛的“哥特式气质”中去理解他的行为。若暂时撇开“迂腐”者,我可说,读书人并非中国独有,动辄视读书人为“书呆子”,才是我们的民族特色。所以,研究何为“书呆子”很可能是个伪问题,探讨为什么中国人特别喜欢称读书人为“书呆子”,倒不乏实际意义。本人即经常被指责为“书呆子”。我承认自己在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两方面都有很大不足,既然不足,自然就有点呆。但若将这点“呆”归结为读书太多,我显然不能同意。首先,我读书还很不够,远远没到书虫的地步;其次,我坚持认为,真正的读书人,不可能把自己弄呆,“读书使人明智”,这是法国随笔大师蒙田的话,中国人缺的就是这类格言,不缺的当然就是“颜如玉”、“黄金屋”、“千钟粟”之类破玩意儿。   
    仔细想想,中国之所以会产生“书呆子”问题,有历史方面的原因,也有别的原因。我们目前的现状是,可以按是否读书把中国人分为两类,一类是经常读书的,一类是从不读书的。与欧美国家比较,我们在民间存在一个庞大的反读书群体。我们的民族意识中缺乏这样一种信念:读书不是知识分子的专利,读书是每位现代公民的基础义务,普通人与知识分子在读书上的区别,只在于读多读少,如何阅读,而非要读就当知识分子,不想当知识分子就基本上放弃阅读。根据我本人的生活经历,我发现甚至贵为大学师长的,现在不读书的风气也甚为风行。在中国,读书总是与可见的功利联系在一起,历史上是科举取士,现当代则是为了高考、评职称。纯粹为乐趣而阅读,为丰富自己心灵生活而阅读,坦率地说,在中国基本上只存在于若干个体之中。   
    如此恶劣的求知环境,读书人被称为“书呆子”,也就逃无可逃了。庞大的反读书群体,由于无法理解、拒绝想象阅读对于提升个体修养、增加文明素质、丰富个人生活的积极意义,所以只能想当然地将读书人一概视为“书呆子”。将读书人视为“书呆子”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使自己的大老粗身份得到某种捍卫。   
    在我看来,即使如陈景润之类行为怪诞的数学家,也不能被视为“书呆子”。读书、研究达到一定阶段,会使某些人产生一种飞翔感,会使他自然而然地选择远离现实生活,直接在精神领域翱翔。在这种情况下,爱因斯坦有可能忘记自家的门牌号码,浮士德也会选择与魔鬼打赌。西方的大量普通人,当然也和你我一样,不具备此种直接在精神领域过日子的能耐,但是和你我不一样的是,他们知道有这种状态,承认并且尊敬进入这种状态的人,所以,爱因斯坦不必担心被人指责为“书呆子”,而陈景润就生不逢地了。
    中国有书呆子,但比之中国有书呆子更明显的是,中国更有一种视读书人为书呆子的危险倾向。
 
49。迂腐
    感谢鲁迅先生,一想到“迂腐”,我们耳边就会回响起“多乎哉,不多也”的声调,想起那位知道“茴”字有四种写法的绍兴穷秀才。“迂腐”和“贞烈”一样,是中国文化特地熏陶出的两种病态性格。孔乙己的下场和旧中国四处可见的贞节坊,则说明了这两种性格的悲剧性,它们分别由男人和女人来承担。   
    由于中国传统文化本身具有逐圣弃智色彩,在儒家经典中浸淫既久,一个天资敏慧的读书人,都有可能被十年窗寒弄得木木呆呆,遇上中人之资,“迂腐”几乎成了他饱读诗书的必然结果。他们满脑子利禄功名,思想的范围完全被程朱理学所圈定,因而一边嘴上念念有词,一边却不具备任何思想者的品质和热望。他们的学问是以学代问,学而不问。先秦思想(尤其是四书五经)成了他们的先验标高,对这些思想臣服式的理解成了他们最大的追求,对构成上述思想之文字一字不差地忆诵,也成为他们最基本的课业。他们生活在亚细亚小农经济的世态格局中,周遭是艰窘困败的日常生计,眼前是缺米少柴的家常境遇,手无缚鸡之力,身无一技之能,却一屋不扫,满脑子充满“修齐治平”的无上宏愿。他们被强制灌输了过高过大过苛的生命抱负,以致其中任何一个家伙都会不切实际地提升自己的人生追求,都会将仅仅成为一位县太爷视为人生的失败。与此同时,他们受教育的内容和方式,又是以使自己不具备任何现实能耐为特征的。简而言之,他们是浑然不觉地被某种“废物”模式培养出来的人间怪物,虽然生活在乡村僻壤,却既不会宰牛,也不会插秧,更要命的是,他们还被“一条道走到黑”地培养出对现实生计的不屑态度。他们仿佛接种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牛痘,该牛痘有效地预防了他们在任何世俗层面上成为有用之人的途径,以致当他们以“安贫乐道”自欺自慰时,事实上却已经完全失去了转道他投的能力。换句话说,“安贫乐道”成了他们心理上的强迫症。当向上发展的空间由于资质或运气的原因而不复存在时,横向发展的途径也随之消失,一旦无法如期成为人上人,就必然成为人下人。   
    于是我们看到,这批资质平庸的读书郎,虽然满脑子“诗云子曰”,虽然自以为比所有人都更为斯文、更为正经,事实上却成为一种特殊形态的游手好闲之徒。一件长衫从春穿到秋,一把破扇从夏摇到冬,肚里一把诗虫,身上爬满臭虫。除了在某些乡绅家里课读几班顽童,再没有别种混饭吃的能耐,像孔乙己般潦倒,几乎是这班可怜鬼的必由之路。他们“迂腐”吗?是的,但账得算到传统文化头上,正如中国古代的贞烈女子之所以形成烈火般强烈的贞操观,同样得归罪于传统文化的邪恶影响。由于我一次也没有在西方文化中见到哪位读书郎有“孔乙己”式的性格,这使我敢于断言:“迂腐”根本不是一种性格,就像“小脚”根本不是“天足”。
50。忠厚
    “忠”是忠诚,“厚”是憨厚。忠诚会给憨厚贴金,使憨厚升华,憨厚却只能给忠诚抹黑,使忠诚降格。于是,虽然身居高位者历来欣赏部下的忠诚,忠厚的家伙却只能远离宫廷、避开庙堂,老老实实地在街坊里巷呆着,叭嗒着烟斗,在条凳上矮身长蹲,逢人露一口笑牙,道一声“饭吃了没有?”——那意思当然不是打算请你下馆子,而是表明:瞧,我正和您老人家套近乎呐。   
    在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里,忠厚无疑占有一席之地。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作为一种性格,忠厚并非四处吃香,比如在欧美民族那里,它就没什么地位,以致我此刻大拍脑门子,竟想不出一位西方世界的忠厚好人。在中国那就太多了,我们完全没必要费神到文学作品或影视作品中去找,随便看看左邻右舍和单位同事,忠厚汉满地都是。   
    仅仅二十年前,一个男人只要拥有忠厚品质,就足以成为待嫁娘的“那口子”了。就婚姻而言,忠厚者可以最大程度地确保婚姻之船不遭倾覆。如果“婚姻是女人的职业”(钱钟书语),嫁给忠厚佬虽然不是什么好职业,一般却不会面临下岗危机。“咱那口子,有贼心没贼胆”,这就够了。浪漫之情固然没有,花言巧语固然不会,但寻花问柳也就不必担心了。中国传统型妇女权衡利弊之后,往往也就认了。她们认为,婚姻就像钉马掌,首要的就是个“牢靠”。鉴于这个认识有着极大的生活指导意义,大量忠厚佬的存在,事实上便奠定了家庭这一社会细胞的基石。小俩口不用亲嘴也能把日子过得踏踏实实,无须调情也能生下一窝健壮的儿女,生活稳健得就像一只烧红的土坑。   
    当然现在情况有所不同,至少今天的都市女孩,已不再愿意沦为忠厚者的“那口子”了。随着城里女人流行管丈夫叫“先生”(世上最没道理的称呼),择夫标准也随之改变。虽然她们依旧不能容忍丈夫在外面寻花问柳,但也不想付出有婚姻没亲嘴的代价,那也太惨了。现在她们想脚踩两只船,内心甚至不切实际地希望丈夫在内是浪漫的唐璜,风流至极;在外是彬彬的君子,柳下惠二世。今天的女性普遍同意“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甚至还会人云亦云地说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那么,忠厚算不算男人样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它突然不算了。   
    不错,忠厚意味着不会背叛,不仅不背叛婚姻,也不背叛领导,得罪同事,总是两只手忙个不停,一只头点个不休。忠厚是一种依附性的性格。忠厚者的专长是追随,在家里追随老婆,在单位里追随领导和同事,永远不会主动发言,永远只会点头附和,一叠连声地说什么“那是那是”。他没有激情,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不是出于世故,而是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在他的意识层里总要降低一个等级。旁人感觉到侮辱的时候,他充其量只感到一丝不快,旁人怒发冲冠之时,他充其量只觉得有必要把头扭向一边。害人之心没有,防人之心倒也看不出来。所以虽然处处容忍,事事吃亏,好在他缺乏这方面的敏感,倒也相安无事。相反,任何时候只要自以为赚了点便宜,立刻便扭捏不安起来,内心冲突之激烈,不下于小偷初次行窃或姑娘首次失身。   
    中国人喜欢忠厚者,却未必愿意被视为忠厚者。这是因为,忠厚天然有着舍己为人的秉性,它是利他的,长着一只萝卜的样子。生而忠厚,对他人常常意味着极大的使用价值和安全感,对自己当然只能意味着被使用的价值,这一点它和田地里的耕牛非常相似。顺着这个比喻,我们亦可顺道得出结论:忠厚属于农耕时代的品质。    
 
 
 
人情啊,人情
——错读《儒林》之十八
? 陈四益 文 黄永厚 画
 
 
 
  过年了,街上熙来攘往,乘车的,走路的,走亲串戚,手里都提着东西,大盒,小包,无非是点心、水果,时髦一些则是鲜花、补品。空着手到人家去,不免被人笑话,说这人不懂礼数。   
    如果你在都城,年关降临,到进京的高速公路边看看,定可见外省的大车小车络绎不绝,满载而来,蔚为奇观。过去是车子开到机关,搬下大箱小箱,再往各个办公室分送,就像这里临时变成了集贸市场。这样繁忙的景象,大抵在年前要延续十天半月。后来“纠风”了,明目张胆地送,太过招人耳目,于是车子不进机关,只在各地办事处里停靠,然后于暮色中一家一户地“送货上门”。随着时代的前进,官吏们受礼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于是送的东西也水涨船高,愈趋精细:体积越来越小,价值越来越高。大概是十几年前了,一位在经济欠发达省里当着不小职位的官员对我叹息,说:“我们实在太老实了,送礼都不会送,左手提只鸡,右手提只鸭,累得要死,人家还不领情。百姓们更是不体谅,前脚刚上火车,后脚告状信已经到了纪委。哪像人家,几只戒指,几条项链,一个小包就装下了,不显山,不露水,事情都办了。”现在,随着技术的发展,送礼又进化得多了。戒指项链算得什么!一张卡,什么都有了。   
    都说中国是礼仪之邦。礼,在哪里都是不能少的。诗曰:“人而无礼,何不遄死。”没礼,简直就没法活了。近来,有人把这“礼”描绘得美妙无比——文质彬彬,礼貌周全,谦虚逊让,应对得宜……其实,中国儒家的礼,其核心就是等级,而等级的背后则是权力。为了维持这等级与权力,在“礼”的温情面纱后面,是十分龌龊与残酷的。为什么各地要往京都送礼,各市要往省城送礼,各乡要往县城送礼?就是因为等级在那里摆着。而等级越高,权力越大。送礼不过是对于权力的崇拜与利用。送了礼,就像给菩萨磕了头,既要他保佑平安,又要他保佑发财。   
    送礼是单方的行为,但《礼》云:“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这一来一往,就变成双向行为了。双向就有了人际关系,说得直白些,就叫人情。中国人的人情,大都是同礼数连在一起的。送礼叫送人情,回礼叫回人情。没听往京城衙门里送财物的人说吗——不成敬意,只不过是为了感谢一年来的帮助和指导,聊表寸心,如此而已——多有人情味啊。   
    不过,同样是有来有往,办法是很不一样的。据说,一位县太爷过生日,因为属鼠,下属凑钱送了一只金鼠。县太爷一见,眉开眼笑,开言道:“下月是我太太的生日,太太是属牛的。”我不知道这些下属听了之后是何感受,只知道今天的某些县乡,老百姓确实已为当地官员变着方儿收礼弄得苦不堪言。当然县太爷的下属未必会如百姓那样有切肤之痛,因为他们毕竟另有来路,只要不掏自己的腰包,别说送个金牛,如果他当着泰安知府,为了讨好上司,送座纯金的泰山也未必会皱一下眉头。   
    同是人情,送法不同。这是古今都一样的。   
    比如老百姓要送个人情,那就只有自己掏钱。看病找大夫,给大夫送;办事找官府,给官府送;孩子上学校,给老师送;车子被扣,给交警送;做个小买卖,给工商送。总之,在等级有差的社会里,他在最底层,只有“往”的份儿。“往”了之后的“来”,则无非就是那些本来无须“往”就应该享受的服务。所以,“人情”对于普通百姓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沉重负担。   
    如果送人情的是一位衙吏,那就简便得多了。《儒林外史》里的潘三爷,是匡超人家乡大柳庄潘保正的房分兄弟,潘保正托他照顾匡超人,他自然要尽人情。这人情倒也简便。他把匡超人带回家,家中正有一伙儿赌徒聚赌。这聚赌的事,衙门里没有点靠山是不敢做的。大概是十多年前吧,在出差的路途上,遇到一位年轻人,说是在东北某地做生意。问他做什么生意,他说开游戏机店。那时报上关于以游戏机赌博的报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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