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上一代人的战斗-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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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就是浪费时间?是该走的时候啦。
11
他和我说了声BYE,就拎着一大包行李穿过马路到对面去打车。
他蹒跚的背影让我很难过,我不知道是因为今天自己心情不好,容易难过,还是因为同辈人的离去,特别容易动摇自己继续呆下去的信心。
我想起了上次错失的南京机会。我承认自己不像林伟新那么决断,包括找老虞死缠的冲劲。我看着他在马路那边向的士招手。我安慰自己,他比我年轻,他还没有老婆和孩子的牵绊。
12
我在办公室收拾自己的文具和杂物,准备两周以后搬回综合处。想着综合处里的那一张张老面孔,我就觉得心烦。
我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大多数的图书和杂物一年前就已装在一只大纤维袋里了,那还是上次从资料室搬过来时打包的,来这儿后我压根就没打开过它,它就一直堆在我桌旁的墙角一边,现在我看着它有点哭笑不得,我想,幸亏当时没打开过,现在可以直接拉到综合处去了。
我把座位周围也打扫了一下,因为自己平时懒,所以很脏。我想,陈芳菲调过来以后,可能就坐在我这个位置上。
想到这点,我对自己说,其实硬赖在这里不走也没啥意思,陈芳菲那么个丫头片子调到这儿来管你,你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她如果真是个人才,那也就算了,如果她朴素实在,那也就算了,连句子都写不通的一个丫头片子,偏偏操一口机关枪似的语言,居然来给你把关了,这办公室里每一个人这两天都在郁闷这事,你还留在这里干啥?
留在这儿没劲,去那里也没劲。我就对着桌脚踢了一脚。我把电脑打开,电脑里还剩下一篇迟迟结不了尾的中小企业技术创新的调查报告,需要在这两天内完稿。
我心如乱麻地地坐电脑前赶写着。我知道办公室里的人看着我可能有些纳闷,都快要走了的人了,还忙啥?
其实我是怕自己闲着就会有人过来和我谈心,这段时间我讨厌说话。我对着电脑啪啪打着,沉浸的那会儿,心里好过些,而一抬眼,心就堵了。
13
我讨厌说话,但这阵子,找我说话的人却接连不断。
先是综合处的汤丽娟,她打来电话急着给我布置任务了,她说下阶段重点是新农村医疗建设,让我可以着手找素材了,这样一到岗就可以接手了,然后她旁敲侧击地打探许惠琴这人怎么样。
我说还行。
我想,确实还行,至于顺不顺眼、投不投缘,对人家要求这么高干嘛,不就是坐在一块上班吗,又不是找对象。
这边,卓立、程珊珊他们也在叹息。小女孩陈芳菲要来了,这对他们的情绪是个打击。
程珊珊问我,陈芳菲原来在你们部门里怎么样?
我说,那时,她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而现在,她在加拿大混充进修了一年,是海归派了,人是发展的,人是会变的。
程珊珊说,我也不是好惹的人,谁在我面前装蒜,我都会不买账的,我这辈子估计犯不了罪,所以我这辈子估计求不到她公安局的爹。
我相信她或者卓立他们都能说到做到,我为即将到来的陈芳菲捏了一把汗,我想,这里还有一场戏要斗呢,如果小女孩陈芳菲知道这情势,她会不会觉得这个副科级 “首席”也没什么滋味?
“老猾头”严明看我这两天不太言语,估计我有一肚子想法,他先抛出他的观点,想与我共鸣,他说,你又要调走了,我看不懂,归根到底我看不懂领导想干啥,综合处资格最嫩的小姑娘到我们这儿居然来当头儿,他们想干啥,他们想表达什么。他压低嗓门凑近我的耳朵说,那小姑娘来,这是对社研处所有认真干活的人的污辱。
严明的纳闷,其实也是我的纳闷。我想,老虞爱提拔陈芳菲也就提拔罢了,为什么还要让她来社研处,这明摆着会不顺的。
后来,我听到这楼里的一种说法:现在的头儿大都喜欢玩这些出人意料的招,“瞧,我点谁是谁,只要我爱谁谁,就能让一根鸿毛重起来”,举重若轻间,让人不可能不注意到这招背后决定乾坤的那个角色,于是让人服他,趋附他。
资料室的林娜,也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她说,你又要回去了?早知道这样,你当初还不如在资料室呆着……
我说,这怎么想得到,没遇这事,必遭那事。
她说,这倒蛮好玩的,陈芳菲和你可能是前世冤家,她升官了,为什么就非要你们和她对调岗位?
我说,这怪不了她,她也是一盘棋里的角色,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
她打断了我的话,她告诉我她刚才在楼梯里碰到陈芳菲了,陈芳菲穿了一身宝姿职业装,说话的样子变得相当谦和亲民,撒彻尔夫人似的。
我记得自己去年曾经劝过林娜别和陈芳菲比。现在我还这样劝她。我告诉她这年头人不能比较,比较会让自己郁闷或者心急好斗,所以,别比较,生活在这个时代只能往前走,不回头,也别比较。
她说,如果我啥都有,我当然不会比,如果我有房有钱,我还和别人斗什么,从小到大我得到什么都不太容易,而有的人啥便宜都轮得到……
我告诉她其实多数人从小到大得到什么都不太容易,即使哪天得到了,得到的过程太辛苦,高兴也是打折的。所以,别比啦,无论得到还是得不到,都是不太爽的。
飞一般报复(1)
1、
我郁闷地等着下个月去综合处报到。没想到,星期天晚上八点多,资料室林娜打电话给我,她的声音有点喘,她说,你还在办公室里吗?
我说,是啊,我在赶一篇调查稿子,有什么事吗?
她说,你是不是有个同学在省纪委?
我说,是啊,夏五明。
我问她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不太清晰,好像在马路边。她说,我遇到事了。
我问她什么事。她在电话那头好像在犹豫着什么,我突然听到了她哭的声音。我说,什么事啊?你慢慢说。她说,你能过来吗,我在江滨广场邮电大楼台阶上,心里特堵,特乱,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找谁了。
我打车到江滨广场邮电大楼,那一带人挺多,一些少年在滑板,我一下子没找着她。突然间就看见她挥着手向我过来。
闪烁的灯光下,她的脸上狂涌眼泪。我遏制住心里的迷惑不解,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想到她的言语倒是非常清晰。她说,你那个同学是不是在省纪委,我有事想问问他?
我说,你怎么了?
她说,虞大头是个大流氓。
我吓了一跳。
她的泪水一颗颗掉下来,我压低嗓子问:他怎么你了?
她在夜色中哽咽。她说,他是个恶心胚……
2
虽然这些年虞大头的花花草草也常掠过我的耳畔,虽然传闻中那几位走捷径的小娘子也不是什么纯情小妞,但如今看林娜花容失色,我无法遏制自己的惊异和好奇,我问:他怎么你了?
她说,那个老不死,这两天缠个没完了……
她有点语无伦次。她说虞大头像个臭苍蝇,这阵子一会儿要她复印这个资料,一会儿要她整那个材料,让她送到他的办公室里去,那两只咸猪手,东摸一把西摸一把,沾那么点便宜也觉得好,今天许诺个什么明天又许诺个什么,以为就能哄她上床,这老不死的,他还以为单位里的女人都是他的女人。
她说,他那张老脸有多恶心,今天他说晚上在宝丽宾馆开会,让我刚才过去,给他送一份资料,我进屋一看,开什么会呀,就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他就缠上来了,前几天就缠了,不停许诺这甜头那甜头,有什么屁甜头的,今天一进门他就动手动脚了,我都吓了一跳,多恶心,那把年纪,这几天我心里本来就堵,他妈的,他痒了干吗不去找陈芳菲啊,他不是对她那么好吗,找陈芳菲他敢吗,人家老爹是公安局的,他撞上枪口去,妈的,他不敢找她,居然恶心找到我身上来了,我刚才被吓晕了,我对他说,你先洗个澡吧,他就屁颠颠地进了洗手间,我拉上门,就赶紧跑出来了。
在人来人往的江滨广场上,她脸上的惊恐和愤怒在闪烁。我说,还好,还好,你还算急中生智……
3
她咬着的嘴角有些倔强,她说,我今天也是多长了个心眼,我来的时候,带了个MP3,好录音的,今天我一进宾馆房间门,一看不妙,就偷偷录了,我这阵子真窝火,我要告到省纪委去,你是不是有同学在哪儿?
她的言语一句赶一句,像义愤的机枪,我的脑袋里浮动着上周我去虞大头办公室找他时他那道貌岸然的肥脸,我的恨意和快意一起涌起,我连忙拿出手机,找到我那位高中同学的电话,我对林娜说,你记一下。
林娜说,要不现在就先问他一下,这类事怎么告?
我说,性骚扰,百分百性骚扰。
她舞着手里的MP3,说,真是妈的,他以为他在别的女人身上屡试不爽,就把我想成啥了,我得告诉他,即使姑奶奶不觉得上床有啥了不得,但就恶心爷爷辈的老头子……
我看着她手里拿着的那支MP3,突然对它心生羡意,我想起“愤青”林伟新夜敲虞大头家门的事,我想,如果我抓住了老虞的把柄,甚至还不需要弄得像林伟新那么累。
林娜是当事人,她可没像我看热闹的这般轻松。她说,明天怎么办?明天?估计这死老头明天会为今晚这事又要缠我了,他会打击报复吗?
我对林娜说,其实,你现在有录音,你就不用慌他了,相反是他慌你。
她看着手里的MP3。她说,如果他真敢打击报复,我立马把这东西交上去。她说,今天就饶了他,不到绝路,告了他也会让别人看着我像看笑话,姓的虞真的是很恶心,干脆,我找几个老乡来揍他一顿……
3
第二天上午,我把赶完了的中小企业技术创新调查报告交到陈方明的办公室去。自从我接到调动的通知,我还没找过他,因为我知道找他也没什么用,只会让自己生出怨来。
我把调查交给他,他看了看,说,噢,你还赶出来了。
我突然想和自己赌一下。看他今天到底会不会先对我提这次调动的事。对这事,难道他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起?
我故意站在一边没走。
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有些闪避,他摆弄着我的文稿,他可能知道我站在这儿不离去的意思。他说,你来这儿真的做了不少事,来了也才一年,我心里也是舍不得你们走的。
我说,我真的很不想走,主要是刚适应一个环境,就又要重新去适应。
他说,领导干的活就是搓麻将,变来变去的,让别人看不懂、无所适从,这就是领导的工作。
他言语里有着怨气。我说,我前两天去找过虞局长了,被他用大道理教训了一通,做人怎么这么假惺惺,他是什么货色,他自己恶心都被人家小姑娘拿住证据了。
我一气愤,就说漏了嘴,也可能是潜意识中确实想把这事告诉全天下,人郁闷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遏制不住传播别人的丑闻,心里就好过一点,否则就憋。
我看着陈方明好奇地看着我,我想告诉他也不要紧,反正他是个嘴紧的人,我就把林娜的事告诉了他,心里有报复的快意。我想,让陈方明知道,也不算对不起林娜,林娜既然愿意让我知道,让陈方明知道就更不是坏事,因为陈是资料室的分管领导,多一个分管领导知道这事的底细,虞大头日后如果给林娜穿小鞋,陈处心里也会多一份明白。
我这样想着,就来不及顾虑。我说完,发现陈方明还在发愣。他说,有这事?
我说,应该有这事,虞大头最虚伪了,他以为他是皇帝?!他以为单位的钱就是他的钱,单位的女人就是他的女人?!去他妈的。
陈方明看着我久久没有言语。他说,真有这事?真有这样的事?
我告诉他,这事你可别对别人说,林娜还不想把这事闹大。
他的眼神突然有些躲闪。他嘀咕着,真有这事?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一刻我看到的是他内心的犹豫。
4
中午12点,陈方明叫我去他办公室坐坐。我在他的门口遇到林娜,她也正推门进去。
他让我和林娜坐下来,我看见屋里还有蔡副局长,他盯着林娜和我说,有点事,请你们过来坐坐。
接着,蔡副局长问林娜,听人说,虞局长昨天晚天和你在一起?
林娜看了我一眼,她没响。
我耳畔嗡地一声,赶紧去看陈方明。陈方明没看我,他盯着地上。蔡副局长说,小林啊,今天这事我和陈处长是想帮助你的,有啥事你要相信我们,不是所有的人都没有一点是非了,只要我们心里有底了,不管以后你遇到啥事,总是多一些人站在你这边的。
林娜开始没响。我不敢看她。我眼睛盯着陈方明。
蔡副局长对陈方明说,陈处,你说说呢。
陈方明说,小林,我把小贺找来,也不是说就是他对我们说的,当然即使是他说的,也是为你好,有些事自己心里没主张了,对分管领导说说,其实就是让大家都帮着挑些担子,你都倒给他,他也有压力,只要他是你的同事和朋友的话,他就会有压力。我们是比你们更长的一辈,有些东西看多了,这个单位,有些东西,人要面对,不要回避,今天他可以对你这样,明天也可能侮辱别人,今天你正直,明天,他给你脸色,你在这儿还要呆下去的,总不能整天避着某些人。
林娜说,我心里很乱,也不知怎么说,也可能是错觉。
蔡副局长说,你啊,小林,什么事什么环节掌握在自己手上就主动一点,像有些领导不俭点又不是永远没人知道,天网恢恢,总有露出来的一刻,露出来以后,一环环查上去,反而会伤及像你这样懦弱、单纯的女孩,发现问题如果早点终结掉,不仅你个人形象完全不一样,还起到了保护我们干部的作用,不让他滑到更深的深渊。
陈方明叹了一口气,说,小贺,你说说呢。
我没理他。我在心里骂娘。我想,算我多嘴,陈方明真他妈的多嘴。
5
蔡副局长和陈方明说他们对蔡局长的性格是很了解的,他这人就是这样,心很细,对人对事是不肯罢休的,你今天想和他算了,他还和你没完呢……
于是,林娜就都说了出来。
从办公室出来后,我跟在林娜后面,我要对她解释一下。但我又不知怎么解释。我说,算我嘴闲。
她拼命往前走,她说,那两个家伙,还要帮我维护尊严呢,我的尊严我会维护,又不需要人人冲锋陷阵帮着我去维护,真他妈的恶心,你也他妈的恶心,算我交友不慎。
6
傍晚的时候,陈方明又把我找到蔡副局长的办公室。
我进去看见林娜正坐在蔡的电脑前打字,蔡局告诉我们,这事他和陈方明处长包括林娜考虑了一个下午,准备向省里汇报了。
蔡对我说,林娜这孩子一个下午都在我这里,我、陈处和她又作了比较深入的沟通,现在顾虑全打消了,她现在就此事写一个材料。
他呵呵笑着,对我摇头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对有些事看得太单纯,太简单。
随后,他对我说,陈处也就此事写了一个材料,送省厅的几份,陈处长会送过去的,你呢,现在把它们送到省报和晚报,然后,再找我省报的一个老同学,他有全国各地省报的通联地址,然后把它传真给各报。
我拿着那份材料,我看了一下,告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