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不供-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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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酷似该张大雷。曲强及侦破组其他同志又迅即查对了晋冀鲁豫四省的十指指纹档案,在山西省公安厅刑侦处技术科查到张大雷的十指指纹,经过对认定同一。由此查明:张大雷,男,四十五岁,原籍河北高阳,后迁居山西榆次。早有一九六三年,因窃罪被判刑五年,服刑间脱逃,直至一九六四年七月,被山西省公安厅二次查获,一九六五年被榆次嘴人民法院判型十三年,投入青海省都兰县香日德农场一大队二中队劳改,至一九七八年刑满留场就业,同年请假回榆次探亲,后一直不回农场。一九七九冒充北京市政二公司十八级科长行骗及奸污妇女,被北京市公安局收容审查,释放后又于一九八○年七月一日上午偷开北京起重机械厂大型货车肇事,致死一人,重伤致残一人,伤三人,从此畏罪潜逃北京市公安局已通缉在案。
为了统一本案的认识,市公、检、法三长召集了三家佃案经验比较丰富的若干同志举行联席会谈。大家听了介绍,看了材料,看了现场,然后进行了讨论。与会同志一致充分肯定了本案的专案侦查工作,同时认为,认定李迎平是杀害刘丽珠的凶手是有根据的,但是,张大雷是否本案同伙,尚无有力证据可资查证。要定这个案子,必须查明张大雷与本案是否有关。据此,会议决定,由市公安局刑侦处、预审处抽调力量,市法院和检察院派人参加,春同组成联合办案组,负责查明这个问题。联合办案组经过研究,认为关键是要查暖年十一月二十日晚上张大雷是否在李建平家。对此,李建平供称:张大雷在他家住至十一三十日才离去。张大雷辩解说:去年小雪前三、四天,他同一有湖州人从本市乘飞机抵杭州,同日从杭州出发经宇波去温州,头一天在宁波灵桥附近一家洽室投宿,住宿证明是李建平给的一张四川华能公司的介绍信。第二上午,他同那个湖州人在宁波预购了去温州的轮船。这天傍晚,他同那个湖州人在宁波新订桥自由市场,向一对好象是夫妻的男女买了一批线裤,并向男的索讨了一张填有两个名字的慈溪县白河公社的介绍信,晚上,他同那个湖州人是在宁波轮船码头门前的过道里过的夜。第三天下午二时,乘上去温州的轮船,第四天下午抵在混州,并用慈溪县白河公社的介绍信作证明,在温州市解放北路山脚下一个坑道招待所住下,十一月三十五日才又返回本市李建平家,五天后离去。针对张大雷的辩解,联合办案组兵分两路,分头前往宁波和温州调查。经过一个多月艰难曲折,反复细致的工作,查明以下事实:(1)去年小雪是十一月二十二日;(2)小五雪前的三天即去年十一月十九日晚上,张大雷等曾在宁波市延安路立新浴室投宿,次日即二十日下午三时四十分以后,张大雷等在宁波市新江桥自由市场套购绒裤一百多条。卖线裤的是慈溪县白河公社跞东大队回纺塑料制口广供销旨李阿根和其妻蒋花妹。买卖线裤成交后,张向李讨得介绍信一张,填有王志成、刘敏二人名字;(3)十一月二十二日下午,张大雷等冒名王志成,刘敏住进温住市坑道招待所。
上述事实证明,张大雷在去年十一月二十日不可能到李建平家参与杀害刘丽珠。据此,本案对张大雷的嫌疑被正式否定了。张大雷遂被押送北京市公安局另案处理
张大雷的嫌疑被否定后联合办案组专门讨论了预审计划、大家对李建平的态度做了如下估计:1.不大可能轻易缴械;2.很有可能继续把赌注下在“公安机关拿不到否定张大雷的有力证据”这点旦,固家闪囡我即他”这道防线。据此,研究确定了如下对策:不急于使用否定张大雷的证据,促其明确重申“对我即!”之说,然后使用证据断然否定张大雷、迫使其无路可退,磐突破口供。对李建平的审讯仍由单立人主持。“调查得怎么样了?”李建平一见单立人就高声问,“又是这么长时间没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忆得够呛吧?注意点身休,您这么大岁数了,天又热,慢慢来,我不着急。”“难为你还挺关心我。”老单笑着说,“谢谢”我身体很好。”
“给支烟抽。”李建平走进前来从老单的烟盒里拿出支烟,划火点上。“你不是不抽?”“闲得没事,在牢里深地的。”李建平吐出烟圈,颇为老练。“看守所里有烟?”老单难以置信地问,“狱规不是禁止的吗?”“咳。”李建平轻描淡写地说,“他禁他的,底下还不是照抽,办法办法有的是,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张大雷找到了吗?他住没信过我家调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他去年十一月前后的确在你家住过。”
“好啦,我的嫌疑洗去一半了。”
“且慢吧,人死以你家仍是确凿无疑的。”
“这点我不想否认,谁叫我引狼入室的呢,教训呐。实话说我对以后出动怎么生活感到茫然:一人独居、招至嫌疑;与人共居,亦受牵连。我自认是个有些眼力、洞悉力、对人事沧桑有些心得的人,交友也很谨慎,明哲保身,但仍无法彻底了解了一个人的优劣良莠,上了张大雷的当,没看出他这个披着兽皮的大尾狼,吃了亏。这次进来对我的自信心是个打击,我再也不敢相信人了。您说,为什么我们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这样难?为什么大家都戴着面矍生活?真正令人感情万千。”“恐怕是各有各的鬼,欲盖弥彰。”
“您看没看出我这人其实是个很坦白、很诚实的人?”“但愿你是。”“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是多么根深蒂固。”
“咱们还是回到本题上来吧。”老单留神不让李建平胡扯开来。“你能不能给我描述一下张大雷的为人,是否具学杀人的可能?”“张大雷的为人自然是有很多欠缺灾处,但我不能就因此说他是个天生的杀人坏子。你的问话有毛病,是否具有杀人的可能非他的为人没有关系,好好生一时性起也有可能涂炭生灵,兔子急了也咬人,全看斯时斯地光景,特殊情况按常规是导不出合理解释的;人的行为怕是最无逻辑可寻,从这点上说,不是痹性末泯的。张大雷之所以被我们怀疑杀人完全是因为他当时在我家,有作案时间,并非因为他是个社会渣滓,品行恶劣。要是当时你,声讯官大人在我家,也难干系,我这么说是不是唯物主义的科学态度呀?”
李建平面露得意之色,单立人也不禁再次微笑起来:
“我该承认你看高峰很准确,态度是公正无私的。我同意你的观点。虽然你俩‘我们’属于用词不当,相反,如果你和张大雷合称‘我们’倒是再恰当也没有,因为当时确是‘你们’在一起,而我却有幸不在场。”
“咱们不是在共同分析张大雷其人吗?”李建平不满地说,“不是你这样请求我的吗?尽管我们现在位置悬殊,一个在堂上,一个在阶下,但我觉得就是称一下‘我们’也并没玷辱你的祖宗八代。我对你,一个社会主义中国的公安人员头脑里居然有这种封建的等级思想感到痛心。”
“我只不过是提醒你别把自己置身事外,你大可不必耿耿于怀,唠唠叨幼,我本来认为你是个坦荡君子,不念一言之恶。”“我当然是。我并没往心里去,我不会往心里去的,你不必改变我的本来看法。”“我喜你这种爽快作风,让我们推心置胜利谈谈吧。你似乎也同意,确定谁是本案凶手,必须以去年十一月二十日晚上谁在你家为依据,其它尽可略去;换句话说,凶手只能在当时在你家的人中去找。”
“可以这么说,”李建平警觉起来,又实在无法不承认这样他首肯,论证过的钢铁逻辑,犹犹豫豫地说,“看来只能是这样。”“那天在你家的只有你和张大雷,并无他人了吧?”
“是的。”“也就是说杀人凶手只能是你或他,二者必居其一。”
“是的。”李建平无可奈何地说,“二者必居其一。”
“如果你有确凿证据证明那天你没作案时间,那张大雷就是杀人凶手无疑了?”“是的。”李建平大为兴奋。”我想我应该找得出确凿证据证明我不在现场。”“反之,如果张大雷有确凿证据证明他不在现场,那你……”“那我就是杀人凶手,那我就承认我是凶手,当然这只能是他真有无可辩驳的证据。他有呈?”
“非常遗憾,他有。”老单平静刻板地说,“经过我们缜密无误的调查,他在去年十一月十九日已离开你家,二十日那天还在宁波,不可能返对回北京作案。”单立人脸色一变,严厉肃威地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建平的脸由红变黄、变白,他强作镇静,双手扔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看来我中了你的圈套,只好自食其言了。”
“你狮毫不隐瞒的交代你杀害刘丽珠的罪行,以求一线生机。”“不!李建平眼里涌出泪水。”我没有干过那样的事,诌也诌不出来,我真的没干过!”他喊:“这里一定出了什么差错,一定有个什么重要事实你们遗漏了,否则就出了鬼。我没有杀人,我发誓没有杀人!”
“你杀了人,所有事实都指向你,证明你杀了人不要不正视现实了!”老单铿锵无情我话李建平所有幻想都破灭了。“你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了,不要劳稻草了,谁也救不了你,你只有走彻底坦白这一条路!”
“我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呀。”李建平脸色犹如死人—样灰白。”我说不清楚了,算的抗拒吧,随政府处理,我只有听天由命了。”“你不要以为你不承认就能抹煞事实,逃避惩罚:你也清楚,如此充分的证据,没有你的口供,法庭也能定你的罪。”
“你们凭什么认定刘丽珠失踪之日就是被害之时?建平绝望地挣扎,以期再找到一个、哪怕十分狭小的立足点。
单立人的回答是简洁有力的:“尸是在冰层下发现的,双去年的封冻日正是十一月二十一日。”
李建平不再争辩了,颤掸由双手漫延到全身。他最后提出两个问题:一要求查一下去年十一月二十日他是否在朋友王宇家喝喜酒;二是要求查—下“百花饭庄”组织职工去北京毛主席纪念堂瞻仰遗容的日期是不是和月十十一日?如果是这个日期,那他十一月二十日晚上就是在该饭庄聊了一夜的天,有该饭店经理刘刚智,助理经理乐方、王丽玲可以证明。对如果查明同你所讲的一样,说明什么?”单立人问。“那说明二十日晚上杀人不是我干的。”
“如果调直证明你讲的不一样呢?”
“你们不用查了。”李建平低下头。
尽管李建平提出要求调查的问题,自己又说“不用查了”,联合办案组还是调集几乎全部预力量,进行了细致的调查。首先查明,李友王宇办喜事的是十一月十三日,与发案日期相距一周。同时,通过走访刘则智、乐方及其他十余人,查明:“豆花饭庄”组织职工去北京毛主席纪念堂瞻仰遗容的日期确是去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在这前一天,即十一月二十日,李建平先后在“豆花饭庄”出现三次:“第一次是在十七时左右。李建平与刘刚智、乐方等一起餐厅吃晚饭结谈及第二天“拜望第人家”事宜,十八时离去;第二次是二十是许,李建平在刘智房间出现,聊了会儿生意上的事,说上厕所一去不返;再次出现已是二十三日半,说已无未班车,索性在这儿聊一夜,刘、乐等也无睡意,陪他聊到次晨。
另据乐方反映,李建平十八时离去时,她间问他“匆匆忙忙去哪儿?”李对此回答说:“回家等个‘喇’。”
单立人最后一次审讯了李建平。
“豆花饭庄组织职工去北京毛主席纪念堂的日期确是去年一月二十一日单立人首先知李建平。
“那就好了,真相大白了。”
“不要萝卜、土豆一锅煮。你十一月二十日去过豆花饭庄,不但不能说明你没有杀人,相反,证明你原先说这天上吉课、学雷锋、看电影《马可·波罗》纯属捏造。其次说明你具备杀害刘丽珠的时间:这天晚上十八点至二十一点、从二十一点增至二十三点半这两段时间共计五个多小时,恰好是杀人抛尸的作案时间。你不要再说‘一泡尿撒了五个多小时’之类的无稽之谈,有证人证明你是回家‘喇’一去了。据我所知,这‘喇’一一般是指有诱奸其可能的年轻妇女。
“一个贫得无厌的人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到手、哪怕他已有很多东西,譬如钱……还有女人,正为你以往干的太顺手了,这为面的已经成了你那黯淡,不如意的生活中唯一可以聊以自慰,获得强者感觉的精神支柱,以至你已不能容忍一次,即便是仅仅一次的失败。你的虚荣不能容忍,你的自卑怎样不能容忍。我想刘丽珠当时一定说了你一些很难听的话,也许她发现了你不是什么导演,只是个清洁车厂的临时工;我想象得她那种女人会对你作出什么样轻蔑表情。”
李建平脸苍白,似听非听,眼神呆滞,单立人的话似乎把他带回了那个可怕、梦魔般的夜晚。
“我看得出你后悔了。”单立人继续句句击中要害地说,“你悔不该那天不稍稍控制一下自己,不在制服刘丽珠时力量更适度一点,悔不该毁尸灭迹时没做得更彻底,更不留痕迹一点;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什么都晚了。明白告诉你,我对你一点不生恻隐之心,如果需要,我会一千次把你送上刑场,眼睛眨不眨。”
李建平哭了,哽咽地说:“这个世界我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我孑然一身,死了不会给任何人带来痛苦,你们把我的命拿去好了。我只想清你记住,我是挽死用,我干了很多坏事,但从没有杀人。”“杀掉你我是不会良好不安的。”单立人冷漠地说,“你的所作所为只能说明你咎自由取。”
他啪地合上卷宗。川湘餐厅门前冷落车马稀,生意与前相比十分萧条了。倒不为因为它最漂亮的女招待被人砍了脑袋,使它蒙上了某种不吉利气氛,而是由它它用瓷砖壁纸将餐厅重新装修得象间豪华厕所后,菜价翻了两番,使大部分顾客感到这幽暗气的餐厅象个专门宰人的黑店。那些不敬言笑、举止有虽一亨的男女服务员们对营业情况的不景气似乎并不关心,乐得清闲,他们本身象官仓里的老鼠肥硕起来,新制作的毛料人服油渍斑斑。
这天傍晚,餐厅来了个邋遢的胖老头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负责照料他们所坐餐桌的女服务员怠慢地让他们干坐了四十分钟,才懒懒地拎着肮脏的菜单走守去。果不出其所料,做东的胖老头只点了两个便宜的令人几乎怀疑他想白蹭的菜,服务员夺过他们看个没完的菜单,相当尊严地走了。
老头惶惑地对小伙子说:“这地方不是咱们老百姓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