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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秦朝一梦-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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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方玩儿(比如去看电影)。回来的时候,突然一拉木架子,一些没吃完饭的鱼们,也许竟会被抄上来几条——这样的鱼网叫做罾。
  陈胜看见罾的主人去看电影还没回来,四周无人,就剩一个罾在水里扔着,于是对吴广说:“我说过了,你一定要听我的,我叫你向东,你就向东,你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
  “好了,你快说吧,什么事啊?”
  “现在你有机会表现对我的忠诚了。你去偷一些鱼吧。”
  “我们马上就要革命了,还偷东西,不太好吧。”
  “没关系,等革命胜利了,我们都会加倍还给老乡的。你快去吧,不然我生气了。”
  吴广赶紧扒掉衣服,趟水到罾的旁边,作磨着怎么才能捞出罾里的鱼呢?这时候陈胜从岸上帮忙,一拉罾的绳子,把木架抬出水面——但其实并不抬出水面,而只是刚好抬至水面,使得鱼儿刚好游不出来。吴广好像一只猫那样从上面盯着玻璃缸里的鱼,非常惬意。鱼们则白了他几眼,顾自优雅地游着照旧找东西吃。吴广把爪子伸到罾里,立刻一条活鱼被摇头摆尾捉了上来。鱼大约是嫌被打扰了吃饭,于是拼命挣扎、大喊大叫。吴广说:“不许喊,再喊我就淹死你!”鱼于是奇怪地看着他,喘着气。
  这时候,陈胜已经把昨晚写好的传单卷成了卷,让吴广拔开鱼嘴,塞了进去。鱼被塞得狼吞虎咽,吃相极其不雅,鱼流着眼泪说:“看清楚了,我又不是鸭子!”
  这两个变态又如法炮制,把另外好几条无辜的青春期的鱼,肚子里塞满了传单,像怀了孕一样,直到吴广说看电影的回来了,才慌忙拴牢罾的绳子,在鱼们的怒目而视下逃离现场。
  
  当天午后,炊事班班长从大泽乡小商品市场买回来几条大腹便便的鱼——鱼们一边喘着气,一边打着饱嗝,要吐的样子。班长说:“这是吃了什么污染物啊?”
  打开鱼肚子,他就看见了传单。一连几条都是如此。传单是用红笔写在丝帛上的,是小篆,三个大字:“陈胜王”。这是上帝给陈胜的委任状,派鱼使者送来了。可是鱼使者这时候已经死了,死鱼张着的嘴巴好像在宣读着什么神谕。炊事班长连忙把上帝写在鱼腹里的委任状给朋友们传阅,大家一致认为这是真品,因为笔画弯弯绕绕,像鬼画的符一样。
  正在迷惑不解的时候,日影慢慢偏斜,直到斜成了斜阳。斜阳又很快熄灭下去,一天象是一根火柴,划着了又明亮地灭寂了。一天是多么的短暂啊。人生实在是寂寞的很啊。
  夜里,陈胜睡不着,望着如烟的夜色,就对吴广说:“我们在这里清宵独坐,良夜孤眠,也不是办法啊。”他又“怅然”上了。
    吴广说:“那咱们出去找地方唱歌吧。”
    “好的。Mr。吴,我听说你会口技,我教你如此如此如此········”
  于是吴广带着个打火机,象黑夜飞行的大黄蜂那样跌跌撞撞闪进军屯附近一大丛祠堂废墟里,准备去唱鬼歌。淮北夏夜的菊科植物们散发出浓郁的馨香,正象一条小河,在淮北平原余热未退的风中,流着。吴广点着一堆柴禾,一边驱赶蚊子,一边把干电池装在古代话筒里。
  吴广的口技非常厉害,他给动画片《狮子王》配音准成!他最擅长的就是让狐狸说人话了。他捏着古代扩音器,呜呕呜呕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像狐狸那样叫道:“大楚——兴ing~~~,陈胜——王ang~~~呜呕~~呓~~。王~~~呜呕~~~陈胜ing~~~大楚兴inginginging~~”
  他这么对着月亮一叫,军屯里的人都听见了,心说是了,这是白天上帝送完了委任状,怕我们没收着,又派狐狸使者亲自来宣布了!
  “我是上帝的~~~狐~~狸~~~精~~应应~~inginginging~~”吴广在野外喊了一宿,过足了配音的瘾,直到开始有真的狐狸跑来围攻他,这才青着眼圈,浑身是蚊子包地回来了。
  士卒们次日清早纷纷传说:“陈屯长要被上帝挑出来当楚王了!”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指着屯长办公室的方向。
  
  潇水曰:从黄帝时代起,三千年来统治中国的都是血统高贵的大家族:夏王大禹的老爹鲧原本是高级干部,鲧家族是华夏的贵胄。商汤是商诸侯之长,祖先一直是商族领袖,甚至最早是尧舜时代的高级干部。周文王、周武王也是方国领袖,祖先是赫赫知名的后稷等人。秦皇帝的祖先,也是夏商时代的贵族或诸侯领袖——总之都是蛮有地位的贵族,大家族子弟。
  陈胜凭自己一个匹夫的背景,而要称王称霸,这种思想在当时是非常叛逆,非常有创意的,基本上相当于芙蓉姐姐这样的大妞也能当明星那么有创意。
  普通民众,没有知名的祖先而能称王称霸,还没有先例。你必须有个好祖先才行,当时的人都崇拜祖先,因此对陈胜不能苟同。后来的大贤人张耳、陈余,都是建议陈胜立六国贵族的后人为王,而不要自立为王,因为陈胜没有好祖先。这不是张耳、陈余有偏见,而是他俩分析了人们的偏见而发出的建议。
  王的儿子永远是王,贼的儿子永远是贼,匹夫的儿子永远是匹夫,贵族的儿子永远是贵族。
  没有傲人的祖宗,休想当王!
  陈胜很讨厌这种相传久远的祖先崇拜观念,他后来喊的“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就是反对贵族的祖先崇拜的。
  于是陈胜想,虽然我没有可以傲人的祖宗,但是我可以借助天命啊。他的“鱼腹藏书”、“狐狸夜语”,也就是编造了一个天意,用天命弥补他祖先的不足,让天和上帝发言帮他拉选票。
  陈胜以自己的天命理论,终于弥补了祖先的不足,甚至想击破天子的祖先崇拜理论,取得了造反的理论依据。
  自打陈胜、刘邦这些匹夫相继称王以后,中国的历史,从此也走向了一个新的天地。贵族大家族统治的时代(夏商周秦)——我所谓青铜时代,从此也就彻底结束了。  
(四)
 
  现在我们说说今天要死的两位苦主:将尉。我们知道,打仗的时候,各郡县都要出兵,由郡尉县尉带兵。县尉在秦朝是仅次于县令的第二把手,专管军事,俸禄为二百石至四百石左右,高于屯长二百石。
  
  四百石是个什么概念呢?所谓四百石,其实是年薪。每石等于多少斤呢,每石等于120斤,相当于一个大学生体重,正好够廉颇先生那种饭量的人吃十顿(廉颇一顿吃一斗,即十分之一石)。
  所以,四百石的年谷,够廉颇吃五年。鉴于带队的这县尉肯定比廉颇饭量小,所以应该能吃上十年。但是若他家有十口人的话,则又只够吃一年的了。
  这一年全家人总是拼命塞小米吃,肚子和嘴巴恐怕也不会太爽,还想吃肉怎么办啊?秦皇帝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俸禄中的一半是折合成钱币来发给他,使得他可以买肉吃,富余的钱还可以去泡脚、松骨什么的。但是他一泡脚松骨,老婆孩子的米肉就得减量。总之,四百石的米俸,刚好够养活一家人,如果他不出去泡脚的话。
  而郡守的俸禄通常是两千石,看来也并不富裕,但泡脚或稍可以了。而位列三公——如李斯这样的级别,则是一万石,这是最顶尖的级别了,可以泡很多脚。
  是凡县尉(四百石)出去带兵了,就改叫将尉。这次带队的将尉有两个,分别叫做将尉A和将尉B。在他们下面,是二百石的陈胜吴广,而陈胜吴广素爱人,士卒都是他俩的fans。
  这天中午,将尉找陈胜、吴广他们喝酒,准备饱餐一顿之后,择日拔营启程北上。
   “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明早可以出发不?”将尉A问。
   陈胜说:“准备的都没问题了,但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比较怅然,还是让吴广先说吧。” 
   将尉转看吴广,并奇怪地叫道:“咦!吴广,你的眼睛怎么看起来像不新鲜的鱼眼?”
  是啊,我夜夜装狐狸叫,能不鱼眼吗?
   吴广说:“我眼睛肿胀,是因为最近身体不好,怀孕了——是我老婆怀孕了。所以,我不打算去渔阳戍边了,我明天就回家照顾老婆。”
   “你是当真的吗?我的意思是,are you serious?你现在是在军中,不是在县里!吴广,虽然你是我的老下级,但是不能像以前那么乱开玩笑。”
   “我很serious的。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不在家照顾老婆,而去戍什么守什么破渔阳,岂不大材小用!”          
   “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收回你刚才说的话。吴广!”将尉A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我很serious的。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不在家照顾老婆,而去戍什么守什么破渔阳,岂不大材小用!”
  “好。”将尉A扭头,很礼貌地问陈胜,“陈胜,请问,你这里有没有竹板?”
  陈胜说:“有,我把扁担给你拿来。”
  “不用,小一点的。”
  吴广说:“小一点的有,我抽屉下面有。”
  将尉A好奇地看了一下吴广,说:“你可以闭嘴了!——!” 
  陈胜把竹板拿来了,吴广却还没有跪下。将尉A叫他跪下他依旧不跪。他好像对站着很陶醉。
  将尉B过来,一脚把他踹倒。将尉A举起竹板,照着吴广的屁股结结实实就是连击七八下子,一边打一边还喊:“我叫你怀孕!我叫你怀孕!我先给你打胎!”
  吴广说:“不要啊!········不要啊·······胎不在我肚子里呀!~”他的士卒fans们也赶紧跑来看,但见吴广左右躲滚,被打得像一条暴土狼烟的旧军毯,灰尘四溅,嘴里兀自还疼得“缩缩”地叫,像是吃了什么烫的东西。Fans们都急得要哭,但手里除了荧光棒,并没有什么硬的东西。有硬的东西也不敢上前干涉啊。
  正这时候,将尉A由于打得太卖力气了,身子甩动太厉害,他的佩剑从剑鞘里滑出了小半截。吴广见状,躺在地上,来了一个猴子摘桃:捉住将尉A的剑把,抖腕抽出,寒光向上一刺,剑尖咯吃一声从将尉A的后心穿出。将尉A倒退一步,倒在地上连连吐血。吴广滚起身,抢前逼近,一字一顿地说:“我、说、过、了,我、很、serious地、告、诉、你,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要、在、家、照、顾、老、婆———”
  将尉A呻吟着说:“你——是个军人啊······老婆重要,········还是国家········” 
  吴广刚要结果将尉A的性命,这时将尉B急了,抽出佩剑,擎着,一声呐喊,从后面直直地冲吴广冲锋过来。吴广并不转身,一个后旋踢接三个单腿连踢,硬是把将尉B硬生生地分三段路倒退着踢飞出了营帐门,宝剑则早在人飞出大帐前就已脱了手。
  陈胜拣起宝剑,先补了几下子,把痛苦的将尉A的痛苦结束了,再与吴广冲出去,并力与将尉B战斗。将尉B失了武器,只好立起两掌,实施“手刀防御”,未走几招,被双剑穿身而死。这就是史书上说的:“陈胜佐之,并杀两尉”。
  旁边的fans见了,纷纷举着荧光棒跑了!出大事了,士兵们没有后路了,后路被陈胜绝了,不起义没有办法了!陈胜召集自己的徒属,也就是班长、排长级别的人,陈胜说:“公等遇上了大雨,大雨下得弥天盖地,旷日持久,我呆在营房办公室里,听着雨水在我的屋顶作着杂乱无章的叙说,一万个声音重复着同一个意思,关于个人事业或者远离故乡,关于去渔阳戍边还是因为迟到领死,此类并无多少差别,都是因为这场雨水,使得我们一再耽搁,使得我们的前途越来越窄。
  “雨点在我的屋顶轻盈地跳舞,我无法知晓雨水喋喋不休的诉说是欲给我以怎样暗示,这被雨水打湿了的秦朝江山,我不知道,是该云破日出还是就此耽搁。”
  大家都被陈胜辞意飞扬的动听演讲惊呆了,痴迷了。
  “其实,眼前的困境实在是最容易解决的。想想不抱希望的人生角色,想想一个少年初出家门就已无路可走,想想一个秦王朝的婴儿的未来多半是黔首的空度岁月,漫长而又空洞。我们何需说出黑夜对思想的困扰,何需谈论一场单薄孤苦的雨水,当一切都因色泽阴冷而苦痛不堪,这时候,说出忧郁还有什么新意。我们还是想想那些快乐忘形的岁月吧——作为一个壮士,你们不死则已,死就要死得以谋求自己的大名!你们不愿意在有生之年成为公侯将相吗?你们的人生追求仅仅限于免于饥寒和戍守边疆吗?——有人说了,那些王侯将相都是有种的,我们身上没有他们家族的DNA,我们做梦也别想当王侯将相了。是吗?王侯将相,难道真的有种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今天就此起大事,列位只消不计生死,不顾疲劳,不畏艰险,辗转于秦王朝山河大地,斩将夺城,立下汗马功劳,我陈胜因功授封,若不能保你们名忝王侯之位,身列将相之行,举人生荣耀只大名,我陈胜其有如此!”说完,一剑向帐门的柱子击去,劈开深深一道口子。
  众徒属无不雀跃,齐声高呼:“敬——受——命——!!!”
  这些徒属回去之后,经过史书失载的一些处心积虑的斗争,言语激发或者是命令强制,终于让九百人跟随他们造反。
  就是所谓时势造英雄,俊雄豪杰陈胜振臂一呼,九百戍卒与天下之士奋起相应,云合雾集,飘至风起。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烈烈燃烧!他们从此走上了一条激情燃烧的澎湃人生之路。
  
   潇水曰:陈胜喊出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口号,实际上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以此饵钓众人的,是对士卒们说的。陈胜认为“匹夫皆可谋为王侯将相”,人活着就要“举大名”——陈胜用这种高端的“自我实现”(马斯洛曲线高端)来激励那帮士卒拼死反秦,而不是像水泊梁山那样仅仅为了“大块儿吃肉、大碗喝酒”(那只是马斯洛曲线中的低端需求)。这就更见出了陈胜的进取精神,是高出了水泊梁山好汉们一个层次的。
   正是由于陈胜长期以来对于功成名就一直有着高度的关注(为此常常弄得自己怅然不乐),所以才会想出这个口号吧。
   诸侯王,以及有封国的侯,还有诸侯国里边的将相——“谋求封王封侯”这样的口号,而并不是“为农民阶级谋求推翻残酷剥削”,这也显出了这场运动,未必是教科书上异口同声说的那样,而更像是为了复国和分封。再加上“大楚兴”的口号,使得我们对于这场运动的性质,应该重新认识。而且,这九百人,未必就是农民,包括陈胜吴广。  
(五)
 
  陈胜吴广带领着八九百追随者——这些人中的90%都将活不过下一个春季——手中使用的据说都是“斩木为兵,揭竿为旗”的粗劣(但是非常环保)的木质武器,很快就把大泽乡拿下来了。
  其实这九百人使用大棒子,真的是那么惨吗?也未必!
  九百戍卒前往渔阳边境,县里应该自备甲具武器,随队伍运送北上。所以,我们估计这九百人,应该是被arm起来的(武装起来的)。虽然不至于像美国大兵那样arm到了每个牙齿,但拎着纯环保的木头棒子,似乎也并不必要。
  贾谊在《过秦论》中说陈胜的这几百戍卒使用的是“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具体是锄头(鉏)、无齿耙(耰)、木棍子(梃)什么的。不足为信。木棍子也许还有请可原,锄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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