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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景山的晚风-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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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位太监,一名杨春,一名王成德,职任大堤马房提督。后金兵驻南海子时,他们成了俘虏。皇太极当时正虑除不掉袁崇焕,便想借此二人使用反间计。此时的皇太极,已不像他的父亲努尔哈赤那样,只能从《三国演义》中借用谋略了,而是拥有无数汉人谋士为他出谋划策了。像反间计之类,已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于是,皇太极派副将高鸿中、参将鲍承先两位手下,来到羁押两位太监之处,乘他俩似睡未睡之机,故作耳语,却又让他们听到,意思是袁崇焕与皇太极已有密约,大事可成之类。第二天,高、鲍两人故意让出空当,放跑太监杨春、王成德。    
    杨、王两人回到宫中,急忙把这些重大情报向崇祯帝汇报。崇祯帝果然中计,深信不疑,并着手安排有关事宜。    
    十二月初一日,崇祯帝在安排妥当之后,便以议饷名义召见袁崇焕、满桂、祖大寿等人。袁崇焕一赶到平台,崇祯帝冷着脸劈头就问:为什么要杀毛文龙?援兵为什么逗留迟缓?崇祯帝好像忘记了他自己几个月来的言行:当初袁崇焕斩杀毛文龙,崇祯帝“优旨褒答”,并下令公布毛文龙之罪,收捕其爪牙,距今不过几个月;袁崇焕自山海关率军增援赶到蓟州时,崇祯帝还“温旨褒勉”,这也是20天前的事。就在不到10天之前,崇祯帝还给袁崇焕不少赏赐,以奖其功。    
    毫无准备的袁崇焕,被崇祯帝这么没来由地一问,连话都说不出来,根本无法辩解。其实崇祯帝也不要袁崇焕辩解,当场下令锦衣卫进来捆人,押赴诏狱。    
    阁臣成基命当时在场,预先对崇祯帝的计划一无所知。他见此情形,立即跪下叩头,请皇帝慎重。崇祯帝说:    
    “慎重即因循,何益?”    
    成基命再次叩头,说:    
    “兵临城下,非他时比!”    
    崇祯帝哪里听得进去。在他看来,正是因为兵临城下,才要果断行事,要不是自己英明无比,明察秋毫,岂不是让袁崇焕得了手,坏了大事!    
    他随即宣布由满桂总理各路兵马,节制诸将,马世龙、祖大寿分理辽东兵马。    
    这样一来,祖大寿就呆不下去了。祖大寿与不久前战死的赵率教,是袁崇焕手下最得力的两员大将。祖大寿与袁崇焕还有一层更深的关系。当初祖大寿曾犯过大事,罪可至死,全亏袁崇焕保全提携,才有今天。袁崇焕入狱,无论于公于私,祖大寿都咽不下这口气。    
    不仅如此,接替袁崇焕的满桂,原先也在辽东前线,后因与袁崇焕不和,才被调任。现在满桂统辖各军,祖大寿自然担心受其压制。事实上,祖大寿的部下已受到了歧视。他们在城下守城,而城上的人却向他们扔石头,砸死了几人。他的手下兵卒,动不动被作为间谍处死。甚至有人扬言要用大炮轰击他们。在很多人眼里,祖大寿的部队几乎就是叛军。    
    祖大寿没法,便不辞而别,突然率军离开京城,往辽东开拔,至山海关时,破关而出,直奔宁远。祖大寿这一走,不仅带走了守城的主力,而且还很可能谋反。    
    这一招令崇祯帝猝不及防。他一面指责袁崇焕的罪状,同时又褒扬祖大寿等人,说是两者有别,不搞株连,一面却又告谕孙承宗说,辽东的兵马,是我竭天下财力培养训成,又是卿旧日部曲,要孙承宗赶紧想办法。    
    孙承宗没法,命游击石柱国飞驰追赶祖大寿,但只追到了其部下,未能见到祖大寿本人。    
    同时,阁臣成基命给皇帝出主意,建议请狱中的袁崇焕给祖大寿写信,以袁、祖之间的私交和上下级关系,来阻止祖大寿谋反。袁崇焕依令写了信,朝廷立即遣都司贾登科追赶祖大寿,把此信交给了他。有意思的是,崇祯帝以叛逆罪把袁崇焕下了诏狱,却又令袁崇焕写信劝其部下不要谋反,真不知是什么逻辑!    
    孙承宗还趁热打铁,写密信给祖大寿出主意。他要祖大寿立即上章自列,并且为朝廷立功,帮袁崇焕赎罪,并承诺为祖大寿在皇帝面前开脱。    
    既有袁崇焕的信函,又有孙承宗的许诺,祖大寿便上疏朝廷,自列请罪。崇祯帝当然不会追究,便下诏把祖大寿安慰一番,让他继续镇守宁远。到后来,崇祯帝还命孙承宗、马世远移镇山海关。孙、马在辽东将士中很有威信,由他们出面,能安定辽东将士的心。    
    诸招并下,辽东兵马才稍稍安定下来,没有进一步生出事端。    
    袁崇焕既然被下了狱,入卫的各路兵马就失去了统帅。于是朝廷又设文武经略,分别由尚书梁廷栋、满桂充任,并各赐尚方剑,分驻西直门和安定门,以加强防御,协调各军。    
    此时的皇太极,仍率兵在长城之内游弋待机,并两次派使者与明朝廷议和。后金兵马,本是长期游牧的部落,很习惯这种且猎且行的生活。当皇太极得知反间计奏效、袁崇焕下狱后,欣喜若狂。他实在没想到崇祯帝会这么轻易地上了他的当,自毁长城。    
    欣喜之余,皇太极随即挥师攻下京师西南的良乡城,知县党还醇等战死。他的另一支兵马攻下了固安城,然后回兵芦沟桥。当时驻守芦沟桥的是副总兵申甫、监军金声。这位申甫,本是位僧人,平时好谈兵。时局危急后,崇祯帝下令破格选才。庶吉士金声就把这位申甫推荐给朝廷。崇祯帝立即召见申甫,并参观了申甫的战车,觉得申甫是难得的人才,便提拔他做了副总兵,给他钱粮招兵买马,修建战车。庶吉士金声也因推荐有功,被提拔为御史,做了申甫的监军。    
    申甫招的人马,都是些地痞无赖,根本没经过训练。而他的新式武器战车,能有多大用处,也只有天知道。就是这群乌合之众,竟被派去驻守京师外围的重地芦沟桥。结果是在后金兵马的锐利攻势之下,这支军队被全歼,申甫战死,他的战车当然也没什么用处。    
    占领芦沟桥后,后金军乘胜推进到京师的永定门(京师外城正南门)。满桂正率兵驻扎在外城之内,他自知兵力薄弱,敌不住后金兵锋,所以想依托城墙工事坚守。但崇祯帝严令满桂出城迎敌。无奈之下,满桂挥泪率5000兵马出城布阵。至十七日黎明,潮水一般的后金兵马向满桂发起猛攻,前后十余战。满桂身先士卒,骁勇无比,终因寡不敌众,节节败退。此役满桂战死,副将孙祖寿及参将周旗等30余将阵亡,总兵官黑云龙、麻登云等被擒,最后投降。    
    到此时,原先在辽东前线最能打仗的4员大将,已被折腾得差不多了。袁崇焕被下了狱,赵率教、满桂战死,祖大寿被逼走,差点谋反。若要论起来,崇祯帝就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皇太极打败满桂以后,其手下纷纷要求攻打京师。皇太极却不急,他笑着说:    
    “城中痴儿,取之若反掌耳。但其疆圉(域)尚强,非旦夕可溃者,得之易,守之难,不若简兵练旅,以待天命可也。    
    若是让崇祯帝听到这番话,真要当场昏过去。他自命不凡,以明君自居,没想到在皇太极眼中,仅是一位“痴儿”而已。    
    皇太极自知后金实力尚不足守住中原之大,于是再次致书崇祯帝,重申议和之意,然后解了京师之围。    
    崇祯帝此时仍根本不把皇太极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堂堂天朝,怎么能屈尊与这小小的建州藩属议和呢?因此他绝对不予考虑!他仍要求各路兵马剿灭皇太极。在当时的形势下,这根本不可能。没有一路兵马能挡得住后金的锋芒,更不用说能组织起进攻了。    
    皇太极从京师撤围后,先挥师攻良乡,击溃山西巡抚耿如杞的援兵,再到京师东南的房山,拜谒后金太祖陵,然后挥师向东趋通州,攻下通州以南的张家湾,再东渡运河,攻下香河、三河、玉田、永平、滦州,最后驻扎在三屯营。明朝官员将领几十人战死,而各路援兵却不敢前往救援。    
    当时只有兵部侍郎刘之纶敢率兵去碰后金军队。    
    这位刘之纶,原本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他看到官军节节败退,心里着急,便给皇帝上疏陈方略、出计谋,而且还借钱制造小炮、战车。崇祯帝认为他是个人才,便破格提拔他做兵部侍郎,协理京营戎政,给他一个空头官做做。刘之纶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到满桂战死后,刘之纶向皇帝请兵一万,出城迎战后金,崇祯帝哪里有这么多人给他。因此刘之纶的部队也是些乌合之众。当他带着部队赶到通州时,皇太极开始已过通州,连下香河、永平,势不可挡。这位书呆子率兵急赶遵化,在遵化城外八里的娘娘庙上扎营,为了牵制皇太极,他还联络总兵马世龙、吴自勉,要他们增援。    
    皇太极派出3万骑兵迎战。马世龙虽在不远的蓟州,但就是拥兵不救。刘之纶只好单独应战,先用自制的小炮轰敌,开始还有点效果。但时间一长,小炮因质量不过关,纷纷自爆,军队大乱。手下人一看大事不妙,请求撤退。刘之纶不肯,大声说道:    
    “吾受天子厚恩,誓捐躯以报。战不捷,死耳!敢言退者斩!”    
    此言一出,无人敢退。战斗自辰时打到酉时,异常激烈,刘之纶身先士卒,带领部下殊死力斗,弓箭射尽,则短兵相接,近身肉搏。打到后来,刘之纶自知必死,大呼:    
    “死!死!负天子恩!”    
    说完,便解下佩印,交付家人,嘱其交还朝廷。不久,他便中矢身亡,其部下也几乎是全军覆没,十分壮烈。    
    攻下遵化后,皇太极以遵化、永平、迁安、滦州为据点,分兵把守。当时朝廷的主力有两支:一支由孙承宗、祖大寿率领,在敌军之东,被敌军切断了与京师的联络;一支由马世龙率领,在敌军之西。两支军队之间根本无法联络。孙承宗只知京师危急,急募敢死队绕过敌占区,沿海边直趋京师,到了京师后,才知京城并没有战事。孙承宗分别派兵驻守开平营(在今唐山市西北)、收复建昌营(在迁安城西北),才算打通了与西路军的联络。    
    到了此年的三月初,在关内已转了近半年的皇太极开始撤退。从冷口(长城关口之一,当时属迁安县)出长城进入蒙古境内回沈阳。他临撤之前,再次遗书明朝廷,表达了议和的意向,把事情做得有条有理。不久,他又派遣大贝勒阿敏、贝勒硕托率5000兵马前去换防,驻守永平、滦州、迁安、遵化。至五月初,孙承宗先后收复4城,把后金兵赶出长城,局势才稍稍平息。阿敏在撤退时,下令对永平、迁安进行了残酷的屠城,给明朝只留下了空城。    
    
6。活剐袁崇焕

    与皇太极相比,崇祯帝的表现要差多了。    
    各路兵马的败报频繁传来,令崇祯帝又急又恨,而更多的是无奈。他一度竟躺倒不干了。他不理朝政,不见群臣,急得大臣们直跺脚,顺天府尹刘宗周上疏劝说道:    
    “国势强弱,视人心安危。乞陛下出御皇极门,延见百僚,明言宗庙山陵在此,固守外无他计。”    
    刘宗周说得很对。在这种时候,你做皇帝的一举一动,对人心士气影响很大,只能鼓气,绝不能泄气。这位刘宗周,也是犟脾气,他从清晨把奏疏呈上去后,就跪在宫门外,等候崇祯帝的答复,一直跪到太阳落山,崇祯答应召见群臣后才站起来。    
    战局的每况愈下,又令朝中的党争激烈起来。    
    袁崇焕被逮捕后,便有人跳出来挖他的后台。有两位御史,一姓高,一姓史,率先跳了出来,攻击阁臣钱龙锡。这两位御史,本是阉党,在被起用时,钱龙锡曾竭力反对。因此他们便用袁崇焕之事来攻击钱龙锡,说袁崇焕斩杀毛文龙,与后金议和诸事,都是钱龙锡幕后指使,要求皇帝治其罪。双方吵得不可开交。最后钱龙锡称病辞职。    
    由于钱龙锡辞职,崇祯帝便命礼部右侍郎周延儒任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直文渊阁。不久再命何如宠、钱象坤并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直文渊阁,两人开始不干,崇祯帝严令立即入阁办事。周延儒从此得势。    
    到崇祯三年(1630)正月,有一位靠捐资升官的中书舍人加尚宝司卿的原抱奇,跳出来攻击首辅韩鑛,说韩鑛属无能之辈,又是袁崇焕的座主,请求皇帝罢免他。韩鑛的门生、左庶子丁进和、工部主事李逢申也反戈一击,攻击韩鑛。韩鑛感到心寒,再三要求辞职,崇祯帝最终同意。    
    韩鑛素以稳重老成、办事干练著称。由他任首辅,文官系统尚能维持。而崇祯帝放他一走,朝政便急剧恶化,正人君子一个个不安其位了。    
    二月,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被迫辞职。    
    三月,首辅李标即任不到两个月,也辞职归里。    
    与此同时,周延儒逐步把持朝政。此年六月,温体仁与吴宗达一起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参预机务。温体仁因诬陷钱谦益,引起不少人的厌恶,朝臣纷纷上书揭发他的丑事。然而,攻击越多,崇祯帝反而觉得温体仁没有结党营私,值得信任,再加上周延儒帮他敲边鼓,最终得于入阁。温体仁一入阁,事情就更糟糕了。袁崇焕当然也就在劫难逃了。    
    当后金外患渐渐平息时,陕西的内乱已十分猖獗了。焦头烂额的崇祯帝穷于应付,登基时的那个中兴梦想已完全破灭。这个责任到底要由谁来负?他自己当然不会去承担这个责任。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失误之处,局面之所以弄到这种地步,还不全是那些大臣的错。他又想到了袁崇焕!一个现成的替罪羊。    
    攻击袁崇焕、钱龙锡的官员,仍不乏其人。那位首先对钱龙锡发难的史御史,此时又有了新的发现。他上疏说袁崇焕与钱龙锡之间还有更可怕的阴谋。除重弹钱龙锡是袁崇焕的幕后主使这一老调外,他还列举出新的罪证,说钱龙锡辞职离京前,曾把袁崇焕赠送给他的数万贿赂,转寄姻家,巧为斡旋等等。据说温体仁、王永光等人,甚至还想借袁崇焕之事,做一个逆案,把钱龙锡等异己一网打尽。只不过因兵部尚书梁廷栋胆小,不敢出头而罢。    
    这些新的罪证,对崇祯帝无异于火上加油。他下令以最严酷的方式来处死袁崇焕。此年八月十六日,崇祯帝来到暖阁,召见阁臣成基命等人。然后再到平台,召见文武大臣。崇祯帝对大臣们说:    
    “袁崇焕付托不效,专事欺隐。市粟谋款,纵敌不战,遣散援兵,潜携喇嘛僧入城,卿等已知之。今法案罪案云何?”    
    这种事情,哪个肯乱说话,文武大臣只是顿首唯命。其实,崇祯帝也用不着大臣们发言,他早已成竹在胸。于是他接着说:    
    “依律磔之。家属岁十六以上斩,十五岁以下给功臣家为奴。今特流其妻、子、兄、弟,余不问。”    
    崇祯帝似乎觉得自己很宽容,只磔袁崇焕一人,充军其妻子兄弟,而没有像《大明律》规定的那样,满门抄斩。群臣们一听,连忙叩头感谢皇帝的宽大仁慈。崇祯帝又问诸臣:    
    “更何言?”    
    大臣们一听,连忙说:    
    “其罪不宥。”    
    意思是说皇帝实在是宽容得不能再宽容了,袁崇焕罪大恶极,绝无饶恕之余地。于是,崇祯帝下达了正式的圣谕,公布袁崇焕之滔天罪行:    
    “袁崇焕谋叛欺君,结奸蠹国。斩帅以践虏约,市米以资盗粮。既用束酋,阳导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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