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的晚风-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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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省会。济南的沦陷,不仅使运河沿岸遭受到严重破坏,运河粮道遭到威胁,更重要的是,对交战双方的心理影响巨大。
崇祯帝急令各军驰援济南。大学士刘宇亮,总督孙传庭、祖大寿等率重兵赶赴济南。清兵则撤离济南,南下攻击诸县,最远攻到兖州,因安庆巡抚史可法驻屯徐州,才未继续南下,转而攻击沧州、青县。
由于岳托病死,多尔衮率兵趋天津。三月,在几经冲杀后,清兵最终突破明军的防线,于青山口出关,顺利返回沈阳。
清兵此次入关奔袭,可谓完胜。据多尔衮称,他的左翼军,共克城34座,降者6座,败敌17阵,俘获人口25万7千余等等。右翼军副帅杜度则称,他共克城19座,降者2城,败敌16阵,杀2总督及守备以上官共100余员,生擒1亲王,1郡王,1奉国将军,俘获人口20万4千余,缴获黄金4千余两、白银近100万两。
战后,崇祯帝对参战将帅也进行了清算。他令杨嗣昌议文武官员失事罪,分以下5等:守边失机、残破城邑、失陷藩封、失亡主帅、纵敌出塞。不久,顺天、保定、山东巡抚,蓟镇总兵,山东总兵等32名高级官员,被处死刑。大学士刘宇亮削籍。而作为大学士、兵部尚书的杨嗣昌,竟未受到任何处分。朝野大为不满,一片哗然。后来,崇祯帝为平息不满,才勉强让其落职冠带视事。
更为严重的是,崇祯帝及杨嗣昌等最高决策层,并没有从根本上去反省战争失败的原因。他们总认为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文武大臣无能、怕死。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亦应负责任,而且是负主要责任。他们更不会去反省朝廷体制上存在的问题。
不过,崇祯帝似乎也没有时间去反省,因为清兵才退出长城不久,湖广又出了大事,原先归顺朝廷的张献忠,竟又在谷城重举造反大旗了。而那位躲入深山、已销声匿迹了很久的李自成,也乘此机会蠢蠢欲动了。
已被多尔衮折腾了半年多的崇祯帝及其朝廷,才刚喘了口气,不想湖广战火又起。精疲力竭的崇祯帝和他的那班大臣们,只得再打起精神,来全力对付张献忠。
5。杨嗣昌督师
张献忠再反于谷城,令朝廷措手不及,十分狼狈。
其实,在当时的满朝文武中,也有几位头脑清醒、没拿张献忠钱财的人物。他们对张献忠始终不放心,认为应抓住机会,予以彻底解决,免得养虎贻患。如郧阳巡抚戴东旻、襄阳道王瑞柟、郧阳按察林铭球、总兵左良玉等,都曾提出,甚至已着手准备对张献忠突袭,但熊文灿坚决不肯,认为不能轻举妄动。
熊文灿等人,一来是拿了张献忠不少好处,不便多说;二来是,他们力主抚局,如果张献忠一反,抚局便破,难以向天下交待。因此,熊文灿等便对张献忠事事优容。而张献忠也是利用有利时机,招兵买马,训练士卒,整肃军纪,制造火器。他还请人讲授孙、吴兵法,研究埋伏、连弩、团营、方阵、左右营诸战法等。更可怕的是,他广行贿赂,广交文武官员,自湖广至京城,路路皆通,朝廷的一举一动,他完全掌握。
崇祯十二年(1839)五月初,张献忠终于再反于谷城。其部下毁城、劫库、放囚。谷城知县阮之钿服毒未死,拒不交印,被农民军惨杀。阮之钿对张献忠再叛早有预感,多次上疏朝廷要求预防,却无人理他。他只得早早写好遗书,准备好毒药等死。在谷城的监军张大经投降,陈洪范在谷城协防的部将马廷宝、徐起祚也被胁从。按察林铭球拒绝与张献忠合作而被杀。
接着,张献忠便率部向房县进发,与罗汝才会合。临走之前,张献忠把他曾行过贿的朝廷官员名单和钱物数目张榜公布。他对此举很是得意,并说没拿过他钱的,只有襄阳道王瑞柟一人而已。
五月二十三日,张献忠率部到达房县。罗汝才等部一哄而起,纷纷响应。张、罗诸部于次日联合攻打房县。
房县知县郝景春是个非常负责的人。他也早就看出了张、罗等人的反心,曾请求朝廷派兵支援,却没有人理会。他只得与主簿朱邦闻、游击杨道选内修守具,外定盟书,苟且旦夕。农民军攻城后,他坚决抵抗,固守待援,坚持了好几天。最后因郧阳卫指挥张三锡打开北门降敌,郝景春才被俘,他拒绝投降,惨遭杀害。其子也同时遇害。
张、罗造反后,均州五营首领王光恩、王国宁、惠登相、常国安、杨友贤聚在一起商议如何应变。王光恩说:“大丈夫各立门户!今献忠反,吾辈亦反,是出裤下,吾不为也。”他还当场咬破手指,写下血书,以示其不反的决心。后来,惠登相等人发生动摇,而王光恩却坚决站在朝廷一边,说话算话,绝不动摇。
张献忠等人的重新反叛,使湖广抚局顷刻瓦解。最紧张的当然是主持抚局的总理熊文灿。熊文灿命各处巡抚严加防守,又急令左良玉进兵速剿,希冀侥幸取胜,能减轻罪责。左良玉只得在炎热暑天,率河南副将罗岱等,自襄阳进攻房县。由于准备不足,孤兵轻进,左、罗两部中了张献忠、罗汝才的埋伏,被杀得大败。罗岱战死,左良玉侥幸突围。左良玉一向以能战著称,没想到这次却吃了大亏,被歼万余人,连总兵官的印信都弄丢了,手下只剩下千余人。
坏消息接连传到京师,崇祯帝大怒。他下令把熊文灿、河南总兵张任学革职,左良玉降三级图功自赎。随后又严令各督抚合力围剿。
熊文灿虽是崇祯帝点的将,但名义上却是杨嗣昌推荐的。湖广抚局失败,熊文灿自然要被治罪,而作为保人的杨嗣昌心中也很不安。杨嗣昌虽于崇祯十一年(1638)六月入了阁,但仍兼兵部尚书。至崇祯十二年(1639)八月,新任兵部尚书傅宗龙抵京,杨嗣昌便向他移交了部务,然后向崇祯帝上疏请罪。崇祯帝让杨嗣昌回内阁佐理。谨慎小心的杨嗣昌便再次上疏请罪,没想到崇祯帝竟降下御旨,要杨嗣昌出京督师,并让杨嗣昌没有一点推托的余地。
于是,杨嗣昌便以礼部兼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的身份出任总督,赐尚方剑,各省兵马自督、抚、镇以下俱听其节制,副、参将以下即可以赐剑从事。
崇祯帝对杨嗣昌是抱有很大希望的。他始终认为杨嗣昌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也处处予以偏袒。此次任命杨嗣昌出京督师,崇祯帝一是希望他能力挽狂澜,做出点成绩,以塞众人之口;二是因为他觉得朝中实在无人,也只有杨嗣昌能担此重任。杨嗣昌任命之后,崇祯帝又是面谕,又是敕书,但仍觉得不放心,便于九月初四日召对杨嗣昌,两人秘密商议了半天。崇祯帝要杨嗣昌重点盯住张献忠,一剿到底,对其他人则可剿抚并用。
为了表示宠爱,崇祯帝除赏赐外,还于宫中赐宴给杨嗣昌送行,又赐座,并3次向杨嗣昌举觞敬酒。最后,崇祯帝还御制诗一首赐给杨嗣昌。诗云:
盐梅今暂作干将,上将威严细柳营。
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
崇祯在位17年,能获如此殊荣的官员又有几人!杨嗣昌感恩戴德之下,匆匆赴湖广前线。
十月初一日,杨嗣昌到达襄阳,随即同革职总理熊文灿、督理中官刘元斌、巡抚方孔炤、总兵左良玉、陈洪范等会商军务。
十月初五日,杨嗣昌向崇祯帝建议,任命左良玉为“大将”、挂“平贼将军印”。左良玉数年以来为朝廷立下战功不少,也是最能打仗的朝廷将官。此次他由总兵升任将军,实际上是被赋予了节制其他各镇总兵的权力,是杨嗣昌的副帅。崇祯帝还特意从内府中找出一枚已多年不用的“平贼将军印”给左良玉。左良玉不久前才丢失总兵的印信,没想到反而补到了一枚将军印,自然是满心欢喜。
杨嗣昌在笼络住左良玉的同时,却对其他将领严明军纪,不讲情面。失职副将刁明忠被大行鞭挞,监军佥事殷大白被斩首,湖广巡抚方孔炤被逮捕治罪。革职总理熊文灿也被逮解京师。将士们个个心存畏惧,不敢稍有疏忽。
杨嗣昌仍是剿抚并用。他广发舆论,说能捉住张献忠者准抚,能解散胁从难民各回原籍者准抚,能为良民自耕自食者准抚。也就是说,除了张献忠,其他人都可以就抚。杨嗣昌把重点放在张献忠身上。他刊布通缉令,榜上画着张献忠头像,并亲作《西江月》一首:
此是谷城叛贼,而今狗命垂亡。兴安、平利走四方,四下天兵赶上。
逃去改名换姓,单衣黑衣逃藏。军民人等绑来降,玉带锦衣升赏。
榜尾大书赏格:“能擒张献忠者赏万金,爵通侯”。
据说张献忠看到这张通缉令后,曾轻蔑地说:“营中有获嗣昌者,赏银三钱!”
不过,张献忠也是精明之人,深知杨嗣昌必会孤注一掷,便率部西进,到达川、陕交界的山区。罗汝才、过天星等部则仍活动于南漳、房山、兴山、远安一带。
杨嗣昌把主力用于追剿张献忠部。左良玉部在陕西官兵的配合下,终于二月初七日在四川太平(今万源)玛瑙山截住了张献忠的主力,进行了一场恶战。张献忠大败,部卒损失了3千5百多人。他自己用的镌有“天赐飞刀”字样的大刀,刻有“西营八大王承天澄清川岳”字样的虎符、镂金龙棍、令旗、令箭、卜卦用的金钱以及妻妾等7口,全被掳获。其军师潘独鳌被俘。十反王杨友贤投降。
杨嗣昌旗开得胜,自然是趾高气扬。崇祯帝也是十分高兴。官军士气大振,乘胜猛追猛打,连败张献忠部。至三月下旬,连连遭挫的张献忠只得率残部进入荒山野岭,处境十分困难。杨嗣昌也认为张献忠的彻底失败,已是指日可待。
不过,朝廷诸将帅之间的不和及内耗,再次帮助张献忠渡过了难关。
杨嗣昌赴任之初,就重用左良玉,而左良玉在屡立战功后,却骄傲起来,渐渐地不把杨嗣昌放在眼里。于是,杨嗣昌想起用陕西总兵贺人龙,并与新任兵部尚书陈新甲商量,不过后来又认为临阵易将,为兵家所忌,便又改变了主意。杨嗣昌的做法,既得罪了左良玉,又引起了贺人龙的不满。两位大将与总督之间便渐渐失和,追剿之事也就受到了影响。
张献忠正好利用这一有利时机,躲过官兵追捕,于七月份到达巫巴深处的兴山县(今湖北兴山)之北的白羊山,与刚被官兵大败的罗汝才会合。二人一合计,决定避开官兵主力,向四川进发,打杨嗣昌一个措手不及。
张献忠、罗汝才攻入四川,粉碎了杨嗣昌把农民军围剿在湖、川、陕三省交界的企图。杨嗣昌急令各方将领堵截,他本人也于八月移营入川,指挥作战。
由于四川方面十分腐败,川军也毫无战斗力,所以张献忠、罗汝才入川岳打得相当顺手。
张、罗先是在观音岩大败邵仲光,撕开缺口,然后进逼到久昌(在巫山之北)。四川巡抚邵捷春率兵在此驻守,张、罗便绕过欠昌,向开县、梁山(今梁平)、新宁(今开江)方向挺进。在达县遇阻后,又转攻夫昌、大宁(今巫溪),然后再向西冲杀,由达县攻到巴州(今巴中)、广元、昭化,再攻剑州(今剑阁)。稍作停顿后,张献忠、罗汝才放弃入陕的打算,再南攻梓潼,到十月下旬攻至绵州(今绵阳)
杨嗣昌率部紧追,于十月二十四日左右赶到梁山,然后经大竹、广安、岳池,到达顺庆(今南充),沿途吃尽苦头。剑州、梓潼之败传报来后,杨嗣昌对四川将领及入川参战的客将进行了参劾和惩治。四川巡抚邵捷春被革职,后被处死,其职由监军道廖大亨接任。陕西总督郑崇俭也因增援不力而被革职,由丁启睿接任。其他被参惩处的将官也有不少。
杨嗣昌和监军万元吉见四川的仗打成这样,便又对前线将领进行了人事变动,提拔猛如虎为总统,张应元为副总统,节制、协调各镇官兵,追杀张献忠和罗汝才。
十一月,杨嗣昌移营重庆。
与此同时,农民军则又攻下成都之北的什邡,接着南下,过汉州(今广汉)、金堂,从成都之东直下简州(简阳)、资阳,再东折至安岳。 “以走致敌”,避实击虚的张献忠、罗汝才,至此终于找到了绝好的战机。
十二月初,张献忠、罗汝才连破隆昌、泸州,接着沿长江之北西克南溪,转而北上攻克荣县,围井研,克仁寿,于中旬突至成都城下。成都危在旦夕。然而,张、罗却弃城不攻,突然北上,再破德阳,并继续北上,于昭化境内渡过嘉陵江,智取巴州(今巴中)。至此,张献忠、罗汝才已取得了主动权。
此时张、罗二人的意图已十分明显。他们成功地把杨嗣昌及其主力调入川中,然后摆脱官军,乘机重返防守空虚的湖广。张献忠受抚谷城期间,曾研读过孙、吴兵法,此番用于实战,看来效果不错。
杨嗣昌当然也读过兵法,看得出张、罗的意图。所以,当张、罗于崇祯十四年正月初自巴州起营,攻下通江,进至达州,焚断驿舍700里时,东进湖广的意图已被杨嗣昌察觉。杨嗣昌深知湖广空虚,张、罗如一入湖广,则不可收拾,因此急令堵截。可是,贺人龙率秦兵留驻广元,拒不出击。而左良玉则在杨嗣昌的9次檄调下,才勉强入川堵截。最出力的仍是猛如虎。
猛如虎于正月十三日在开县黄侯城(一说黄陵域)赶上了张献忠、罗汝才部。当时官军已连追40日,十分疲劳,诸将请求休整一天后再战。猛如虎和参将刘士杰却生怕张献忠逃脱,立即率部攻击。由于孤军追敌,没有友邻部队协调,猛如虎被张献忠切断退路,围住痛击。结果刘士杰战死,猛如虎的儿子、侄子自杀,部队损失大半。最后猛如虎仅与中军马智率残部千余人逸出重围。
猛如虎经此一击,已是元气大伤,无力再战。而奉檄入川的左良玉,却在此关键时刻,竟率部退入陕西兴安地区。如此一来,四川东出湖广之路,门户洞开。
由于张献忠行兵神速,且沿途焚烧驿站,大杀传报塘卒,杨嗣昌已无法迅速掌握川东的战况,湖广方面更是消息不通。当张献忠、罗汝才自夔门(今奉节)突然东入湖广,并于月底攻克兴山、进逼当阳时,湖广方面尚不知黄侯城之战和张献忠东下的消息。郧阳巡抚袁继咸闻警急忙派兵前来防守。
张献忠此时已侦知襄阳空虚,决定长途奔袭襄阳。他留下罗汝才与湖广兵周旋,自己率精锐轻骑,急行军直奔襄阳而去。
张献忠真是运气绝佳。在途中,他正巧遇上杨嗣昌的信使,缴获兵符。于是,张献忠灵机一动,派部将李定国(一说是刘兴秀)率20余骑扮作官兵,夜叩襄阳城。郧襄道张克俭验过兵符后,放其入城,安排其住在承天寺。二月初四日夜半,这20余人放火为号,与预先潜伏在城中的人员一起,趁乱袭击官军,弄得城中一片混乱。至天明,张献忠已率主力赶至城下,不费吹灰之力便杀入城中。襄阳城沦陷。
襄阳城是湖北重镇,兵家必争之地,此次竟被张献忠如此轻易得手,朝廷损失惨重,湖广战局也由此发生了逆变。
张献忠攻下襄阳后,十分高兴。他不仅救出了自己的军师潘独鳌及自己的7个妻妾,而且竟逮住了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