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 2006-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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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一直在冰冷的海水里泡着,抵抗着,尽量不让自己漂到外
国货轮那儿。太阳不知在什么时候下山了,突然看到天地间变得黑咕隆科,我竟然涌上来一些勇气,反正在水里在岸上都得完蛋,干脆就豁出去了。于是,我一咬牙,就硬着头皮朝外轮停驳的港口一米一米地靠近。趁着夜色,我有点侥幸地想,也许黑夜能掩护我过关。另外,我已经连累加冻出现半昏迷状态,这种昏迷也模糊了我的政治恐惧。我在恐惧与侥幸之间昏昏沉沉地漂着,陡然听到一阵快艇的马达声,我努力地睁开眼睛,一艘小快艇已经驶到我的面前,上面正高高地站着一个面孔阴沉的警察,那真是政治宣传上说的“无产阶级专政的柱石铁塔般耸立”,他两眼放射着正义的光芒,正等着我自投罗网。从他脖子上挂着那个望远镜,我就明白了一切,只好落水狗一样老老实实地往小艇上爬,但哪里爬得上去,就在这时警察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把我一下子提上去。完全像抓到一只落水狗。因为过于恐惧和疲劳我竟站不直身子,一下子就跌倒在甲板上。
小艇的马达又轰鸣起来,缓缓地绕过外轮,一直朝岸边开去。此时我有些清醒了,但只能是躺在那里装死。令我奇怪的是这个警察始终没说一句话,这倒更让我恐惧得也许冻得浑身打抖。到了岸边,我沮丧万分地爬下船,没敢回头拿我的海参鲍鱼。但那个警察却把我装满海参鲍鱼的网包一下子从小艇上扔出来,紧接着一阵马达的轰鸣,小艇开走了。我足足僵硬地站了好几分钟,才小心翼翼地转身子,那个警察真地走了!我愣住了,我绝对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我肯定是因为虚脱而出现幻觉。但那个警察和小艇确实消失了,只有海浪在有节奏地摩擦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沙沙的声响。我真的自由了,真的可以自由地向任何一个方向逃走了!
我有点绝处逢生的惊喜感觉,这个感觉使我猛力地抱住我刚刚在水下捕捉到的海参鲍鱼,这些珍贵的海物足够我结两次婚用的了。我正想站起身来,却不知怎么身子一软跌倒在沙滩上,却又不知怎么突然有些瞌睡,竟然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而且真正是香喷喷地大睡一场。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黑沉沉的天底下,还有点莫名其妙,听到一阵阵浪涛声,才渐渐明白我是怎么回事。
那时的交通条件太差,即使是城市里,半夜也不会有什么车辆行驶。从海港到我家要走十几站路,至少要走上两个小时。也许我睡了一觉,也许那时我还年轻,也许在如此严酷的年月里,我能奇迹般地遇到了一个有人情温暖的警察,我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背着水渍渍的网包,大踏步地走在城市空旷的大街上,我甚至大声唱起“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奋发斗志昂扬”的革命歌曲来。
万万想不到的是,就在快在到家门口时,却发现有一群人站在那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交通事故似的。我赶紧加快脚步走上前,这才吃惊地看到,虽然是深夜,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全都站在大街的中央,一个个满脸恐惧地朝远处眺望。我故意昂首挺胸地走过去,有力地摇晃了一下手中一网包的海参鲍鱼。鲍鱼贝壳的磨擦声音此时是最美妙的乐曲。猛然间,一个苗条的身影“呼”地一下扑到我的身前,我一看,竟是明天就要当新娘的她。按规矩,新娘在临结婚前夕是不应该呆在新郎家里。但她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说,她在家里干脆就不行了,她说她以为我——说到这里她戛然而止。我知道她要说“以为我死了”的话,就笑起来,说我死不了。她赶紧用手捂住我的嘴,紧紧地捂着,她不让我说死字。一股热流从鼻子里往上冲,我差一点就要哭了。
奶奶的账本
作者:袁风华
今年的元旦,我毅然丢开了冗杂的公务,回到了乡下。因为我决意要看望一下奶奶。年前,奶奶中风偏瘫,平日不敢出去活动,在低矮的老宅里整天只能和一台电视机为伴。而这些,都是母亲在电话里告诉我的。
我回到了奶奶身边,老人家兴奋异常,儿孙绕膝的感觉找到了,激动得只会说:“好,好,好!”关于我的工作,她竟然问了好几遍“忙不忙”,间隔不过半个钟头。我搀扶奶奶到屋外晒太阳,讲我的家庭、我的向往,还有我小时的童趣。
奶奶越听越觉得神奇,说要为我颁奖。奶奶叫来了伺候她的保姆,颤巍巍地拿出了所谓的“子女探望奖”:一块红手绢包着的两张百元大钞。我不肯接受,但又担心伤了老人家的心。我压抑着难过,对奶奶说:“我是你隔代的孙子,不能拿这奖,颁给伯伯们吧。”奶奶笑了:“小风,今年,你回家的趟数最多,应该颁给你,拿着。”旁边的保姆朝我点点头,背过身躲开了。我心情复杂地接过“子女探望奖”,攥住奶奶的手,想要哭,但硬生生地忍住了。我掏出手机,举过头顶,拍下了我和奶奶相偎相依的镜头。
午后,奶奶照例卧床休息了。趁这功夫,保姆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将我拉到外屋,神秘兮兮地从衣柜里捧出一本软面抄,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是你奶奶的记账本。”我有些疑惑和不解,伯伯和姑妈们都挣了大钱,奶奶现在不愁吃不愁穿,还记账干嘛?保姆说:“你看看吧,兴许对你有用。”翻开这本记账本,我看到的竟是:九月初三上午,小儿子贵生回来一次,第二天上午离开家,这是今年第6次回家来看我……十月十二下午,大女儿水香和贝贝来了,贝贝会叫我老太太了……十一月初八下午,二女儿水琴打电话来问我要吃点啥……十一月廿七晚上,三女儿水芳叫东宅的老沈送来两碗羊肉……账本上没有一笔生日礼金,没有一笔人情往来,都是这些细小的探亲琐事,给我的却是震撼,是一种难以咀嚼的酸楚和痛彻心扉的悸动。
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让保姆按原样放回奶奶的记账本,走到屋外,我拨通了父母的手机:“爸、妈,你们在外面少挣点钱,行吗?回家看看奶奶吧!”合上手机,我早已泪流满面……
男人的战争
作者:周海亮
他们一直住着城市边缘的一个平房。房子紧*铁路,简陋,背阴,更像个随便搭起的窝棚。他把她接进来,添置些锅碗瓢盆,两个人便开始了共同生活。他们在房子的四周围起了栅栏,在屋后种了樱桃树和蔬菜。于是夏天,坐在屋子里,竟也能闻见若有若无的清香了。
可是到了冬天,房间立刻变得阴冷无比。他费了很大的劲儿,终于搞来一个煤球炉。当淡蓝的炉火升起,他和她,便觉得暖意融融。
煤球炉晚上需要封火,这成了他的工作。封火后的煤球炉不再滚烫和热烈,像个打着盹的暖暖的太阳。每天晚上他都要起来,两次,或者三次,查看他的煤球炉,抽上一支烟,再看一眼旁边熟睡的妻子,然后继续睡去。妻子说,你晚上总起来干嘛呢?怕别人偷了你的破炉子?他嘿嘿笑,露着尴尬的表情。晚上却依然起来,查看他的煤球炉,两次,或者三次。
儿子懂些事的时候,也对他的举动不解。他告诉儿子,煤炉封不好的话,会中毒呢。儿子把他的话告诉妈妈,两个人不以为然。他嘿嘿地笑,抽着烟。他眯起的眼睛透过一个巨大的烟圈,注视着这对快活的母子。他的目光,柔情似水。每天晚上他仍然起来查看他的煤球炉,两次,或者三次。他的煤球炉在冬天从来没有熄灭过。他认为那是家的太阳。
儿子长大了,去很远的城市读书,在很远的城市工作,又在很远的城市安了家。元旦的前几天儿子打电话回来,说要接他和妻子去那个城市住些日子。儿子说那里天气很好,房间里也通了暖气,很暖和,很舒服。那几天他正好有些琐事,便让妻子一个人先去了。后来他得了重感冒,便打消了去儿子那里住些日子的念头。
儿子决定亲自接父亲过去。儿子下了火车,天刚刚亮。儿子敲父亲的门,很久才敲开。他穿着睡衣,睡眼朦胧中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屋子里寒冷无比。那个煤球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儿子问,炉子怎么灭了呢?灭了吗?他看看,果然。“晚上没封好吧。”他说。不是每天晚上都要起来查看两三次吗?儿子的话随口而出,他知道那是父亲的习惯。“好几天没起来了。”他说,“自你妈去你那儿后,我晚上就没起来过,三十年来,还就这几天,睡了个踏实觉。”脸上竟露出孩子般得意的神情。
儿子的心颤抖了。他突然觉得面前头发花白身体佝偻的爸爸,就像一名战士。只为保护自己的妻儿,竟默默地和一个破旧的煤球炉,战斗了30年。
凄美的放弃
大 友 秦 丽
一则帖子的感动:我能为孩子们做些什么?
2004年9月13日上午10点左右,刚刚结束第二节课的河南财经学院国贸系电子商务专业学生李华芬,趁着课间的空当,打开电脑,兴致勃勃地浏览着自己喜欢的话题,突然一则题为《两所乡村小学和一个支教者》的帖子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是一则介绍2004年度“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之一的支教青年徐本禹事迹的帖子,近两千字的内容,详细介绍了贵州省大方县大水乡大石村华农大石小学和另外一所小学举步维艰的教育状况,同时还配上十几幅破蔽的校舍、衣衫褴褛的孩子的照片。照片中那些孩子眼神里流露出的渴望,让李华芬感到一种震撼,不知觉间泪湿了眼眶。
李华芬同样出生在农村,家境贫寒。她想:我也是大学生,我能为这些孩子做些什么?经过反复思量,一个朴实的念头在李华芬的脑海中定型了:那则帖子说140元就能保证一个孩子一年不离开学校。我尽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减少几个失学的孩子。
女大学生的秘密:捡破烂献爱心
但当李华芬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准备兑现自己的想法时,却发现自己的资助行动根本无法履行:不忍给务农为生的父母增加负担,她已经把每月的生活费缩减到了极限,其他一些支出全靠自己课余做家教来补贴,这种状况下,靠什么奉献爱心?从最初的喜悦到突如其来的失落,李华芬感到一丝无可奈何。
一周后的一个傍晚,李华芬经过球场一侧的球门时,横七竖八扔了一地的饮料瓶映入了眼帘。对了,宿舍里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把破旧的衣服鞋子或者过期的书报处理给收废品的小商贩,换来的钱也够姐妹们买几包零食了。这些瓶子不就是钱吗?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问题不就解决了?!
“那天晚上是我入学后第一次旷晚自习,老师同学问我原因,我只说身体不舒服。然后一个人摸黑把学校里散落的饮料瓶统统捡回来,藏到宿舍床底下,战果辉煌啊,整整107个。第二天晚自习我再次旷课,原因相同,又捡了近40个饮料瓶,然后偷偷背出学校,到附近的废品收购站卖了19。5元。”
不想让同学或老师发现自己捡废品的行为,李华芬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晚自习或者节假日行动。但秘密保守住了,其他方面的问题却出来了:先是晚自习老师发现她经常迟到、旷课;接着是学校门卫不断看到她晚上背着一大堆东西神神秘秘地进进出出;然后是同宿舍的姐妹对她床下的物品产生疑问。结果:老师开始找她做思想工作,要她端正学习态度;门卫开始询问、盘查;宿舍的姐妹也开始一次次要揭开床下的秘密。
无奈之下,李华芬首先对姐妹们说出了“真相”:家里条件太差,父母身体也不好,为了继续学业,自己只能捡废品来补贴生活费。希望她们替自己掩饰。
姐妹们感动得泪水盈盈,纷纷拿出自己的生活费要求帮助李华芬。不愿接受,也不想说出实情的李华芬只好用“尊严”掩护自己,她告诉姐妹们,真想帮助自己,只要适当的时候把本该丢弃的饮料瓶带回宿舍就行了。见李华芬一脸严肃,姐妹们也不好再坚持,怕伤害她的自尊。就这样,废品一直在捡,卖废品积攒的钱也在一天天增加,生活贫困,但精神富有的李华芬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充实。
2005年春节前夕,李华芬通过捡废品积攒下来的收入已经达到357。4元。按照贵州山区一个小学生一年的学杂费用大约140元来计算,这些钱已经可以保证两个孩子一年内不辍学了。一个周末的上午,李华芬捧着这些零零碎碎积攒起来的纸币就近来到一家邮局,握笔、填单、点钞,怀着一种难言的喜悦,完成了生命中这次意义非凡的捐助。
毅然放弃:把钱留给那些孩子
2005年1月15日上午10时许,正在认真听课并不时作着记录的李华芬突然昏倒。
李华芬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边围满了同学和老师,个个脸色凝重。关系要好的几个姐妹竟然红着眼睛跑出去。“那时我猜自己的病一定很严重,但绝没有想到竟然被确诊为白血病(急性粒细胞白血病)。当我亲耳听到医生说这三个字时,一瞬间什么意识都没了。我还没有完成学业,没有回报父母的恩情,我还要继续资助那些山区的孩子,我还有太多太多事情没有做啊!”李华芬哭了,这是一种生命的眷恋;闻讯而来的父母哭了,这是一种亲情的绝望;同学们哭了,一个捡废品维持学业都能快快乐乐的女孩子,怎会遭遇如此不幸?
李华芬说:“想过无数个怕,无数次死亡,也想过更多的活下去。可哭过了,伤心过了,随着一次次化疗,随着父母千方百计筹来的医疗费以小时计算急速减少,我突然出奇地冷静。我的确眷恋生命,可我知道白血病意味着什么,更知道它对我的家庭意味着什么。太多事实告诉我,这种治疗对我来说没有多大意义。以我的家庭状况,坚持治疗,只能是拖垮父母。我开始问自己:治疗还有意义吗?”
放弃的念头第一次闪现在李华芬的脑海里。
经历了最初对死亡的恐惧,李华芬的心慢慢平复下来。“我开始劝说父母,说我这一辈子不遗憾了,有这么爱我的亲人。我劝说那些一直守在病床前不愿离开的姐妹,说我很高兴结识她们,然后告诉她们我捡废品的真相。”
李华芬抱着交代遗言一样的心情说出了真相,而她的话让几位好友惊呆了。很快,得知消息的整个财经学院国贸系的师生震惊了:李华芬捡的不是废品,是我们大学生丢失的爱心啊!
就这样,大学生们连夜行动起来。第二天一大早,班级门口、学校门口,一张张鲜红的条幅举了起来:伸出援手,救救我们的好同学李华芬;一个个募捐箱摆了出来:捡废品献爱心的李华芬生命告急,请把你的爱心奉献出来……呼吁得到了热心回应,短短一周内,李华芬所在学校师生捐款6000元,李华芬高中母学也送来了近万元的捐款。
可对于白血病来说,这不足2万元的医疗费无疑是杯水车薪,在经过几次化疗后,医疗费再次告急。
2005年5月24日下午4时许,得知医疗费再次吃紧的李华芬含泪向父母表达自己放弃治疗的意愿。走投无路的父母哭着跑出了病房。就在此时,值班的护士进来转了一张意想不到的款汇单,汇款地址是:贵州省大方县大水乡大石村华农大石小学,汇款金额是2。6万元。留言栏里还有一句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