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_北史-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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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本名恭祖。曾祖晏,博学,善隶书,有名于世;仕慕容氏,位给事黄门侍郎,营丘、成周二郡守。祖寿,太子洗马;慕容氏灭,入魏为鲁郡守。
父叔仁,年十八,州辟主簿,举秀才,除员外郎。以亲老乃辞归就养。
父母既没哀毁六年,躬营坟垅,遂有终焉之志。景明中,被征入洛,授武贲中郎将,非其好也。寻除镇远将军、通直散骑常侍,并称疾不朝。乃出为幽州司马,又辞归乡里。当时咸称其高尚焉。
诞于度世为族弟。幼而通亮,博学,有祠彩。郡辟功曹,州举秀才,不得。起家侍御史,累迁辅国大将军、太中大夫、幽州别驾、北豫州都督府长史。时刺史高仲密以州归西魏,遣大将军李远率军赴援,诞与文武二千余人奉候大军。以功授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封固安县伯。寻加散骑侍郎,拜给事黄门侍郎。
魏帝诏曰:「经师易求,人师难得。朕诸兒稍长,欲令卿为师。」于是亲幸晋王第,敕晋王以下皆拜之于帝前,因赐名曰诞。加征东将军、散骑常侍。周文帝又以诞儒宗学府,为当世所推,乃拜国子祭酒,进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恭帝二年,除秘书监,后以疾卒。
论曰:卢玄绪业著闻,首应旌命,子孙继迹,为世盛门。其文武功列殆无足纪,而见重于时,声高冠带,盖德业儒素有过人者。伯源兄弟亦有二方之风流,雅道家声,诸子不逮。思道一代俊伟,而宦途寥落,虽曰穷通有命,抑亦不护细行之所致乎!潜及昌衡,雅素之纪,家风克嗣,堂构无亏。子刚使酒诞节,盖亦明珠之类。长仁谏说可重,一篑而倾,惜矣!伯举、仲宣,文雅俱劭。叔彪志尚宏远,任侠好谋。文伟望重地华,早有志尚,间关夷险之际,终遇英雄之主,虽礼秩未弘,亦为佐命之一也。询祖辞情艳发,早著声名,负其才地,肆情矜矫,位遇未闻,弱年夭逝。若得终介眉寿,通塞未可量焉。叔伦质器洪厚,卷舒兼济。子章残忍为志,咎之徒也。景裕兄弟,雅业可宗,虽择木异邦,而立名俱劭。辩捐益成务,其殆优乎。勇虽文武异趣,各其美也。贲二三其德,虽取悦于报己,而移之在我,亦安能其骂人。见遣末路,尚何足怪?诞不殒儒业,亦足称云。
北史卷三十一
列传第十九
高允从祖弟祐祐曾孙德正祐从子乾昂季式
高允,字伯恭,勃海蓚人,汉太傅裒之后也。曾祖庆,慕容垂司空。祖父泰,吏部尚书。父韬,少以英朗知名,同郡封懿雅相推敬。亦仕慕容垂,为太尉从事中郎。道武平中山,以为丞相参军,早卒。
允少孤夙成,有奇度,清河崔宏见而异之,叹曰:「高子黄中内润,文明外照,必为一代伟器,但吾恐不见耳。」年十余岁,祖父泰丧,还本郡。允推财与二弟而为沙门,名法净,未久而罢。性好文学,担笈负书,千里就业。博通经史、天文、术数,尤好《春秋公羊》。曾作《塞上公诗》,有混欣戚、遗得丧之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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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与卢玄等俱被征,拜中书博士,迁侍郎。与太原张伟并以本官领卫大将军乐安王范徒事中郎。范,太武宠弟,西镇长安,允甚有匡益,秦人称之。寻被征还。乐平王丕西讨上邽,复以本官参丕军事。以谋平凉州之勋,赐爵汶阳子。后奉诏领著作郎,与司徒崔浩述成国记。
时浩集诸术士,考校汉元以来,日月薄蚀,五星行度,并讥前史之失,别为魏历以示允。允曰:「善言远者,必先验于近。且汉元年冬十月,五星聚于东井,此乃历术之浅事。今讥汉史而不觉此谬,恐后之讥今,犹今之讥古。」浩曰:「所谬云何?」允曰:「案《星传》,金、水二星,常附日而行,冬十月,日旦在尾、箕,昏没于申南,而东井方出于寅北,二星何因背日而行?是史官欲神其事,不复推之于理。」浩曰:「欲为变者,何所不可?君独不疑三星之聚,而怪二星之来。」允曰:「此不可以空言争,宜更审之。」时坐者咸怪,唯东宫少傅游雅曰:「高君长于历,当不虚言也。」后岁余,浩谓允曰:「先所论者,本不经心,及更考究,果如君语。以前三月聚于东井,非十月也。」又谓雅曰:「高允之术,阳源之射也。」众乃叹服。允虽明于历数,初不推步有所论说。惟游雅数以灾异问允。允曰:「昔人有言,知之甚难。既知,复恐漏泄,不如不知也。天下妙理至多,何遽问此。」雅乃止。寻以本官为秦王翰傅。后敕以经授景穆,甚见礼待。又诏允与侍郎公孙质、李灵、胡方回共定律令。
太武引允与论刑政,言甚称旨。因问允「万机何者为先」。时多禁封良田,又京师游食众。允因曰:「臣少也贱,所知唯田,请言农事。古人云:方一里则为田三顷七十亩,方百里则田三万七千顷。若劝之,则亩益三升;不劝,则亩损三升。方百里损益之率,为粟二百二十二万斛,况以天下之广乎?若公私有储,虽遇饥年,复何忧乎?」帝善之,遂除田禁,悉以授百姓。
初,崔浩荐冀、定、相、幽、并五州士数十人,各起家为郡守。景穆谓诰曰:「先召之人,亦州郡选也,在职已久,勤劳未答。今可先补前召,外任郡县;以新召者代为郎吏。又守令宰人,宜使更事者。」浩固争而遣之。允闻之,谓东宫博士管恬曰:「崔其不免乎!苟逞其非而校胜于上,何以能济?辽东公翟黑子有宠于太武,奉使并州,受布千疋。事发,黑子问允:「主上问我,首乎?讳乎?」允曰:「公帏幄宠臣,答诏宜实。」中书侍郎崔鉴、公孙质等咸言宜讳之。黑子以鉴等为亲己,怒而绝允,而不以实对,终获罪戮。
时著作令史闵湛、郄性巧佞,为崔浩信待。见浩所注《诗》、《书》、《论语》及《易》,遂上疏言马、郑、王、贾不如浩之精微,请收藏境内诸书,班浩所注。并求敕浩注《礼》、《传》。浩亦表荐湛有著述才。湛等又劝浩刊所撰国史于石,以彰直笔。允闻之,谓著作郎宗钦曰:「闵湛所营分寸之间,恐为崔门万世之祸,吾徒无类矣。」未几而难作。
初,浩之被收,允直中书省。景穆使召允,留宿宫内。翌日,命骖乘至宫门,谓曰:「入当见至尊,吾自导卿,脱至尊有问,但依吾说。」既入见,景穆言允小心慎密,且微贱,制由于浩,请赦之。帝召允谓曰:「国书皆浩作不?」允曰:「《太祖记》,前著作郎邓彦海所撰;《先帝记》及《今记》,臣与浩同作,然而臣多于浩。」帝大怒曰:「此甚于浩,安有生路?」景穆曰:「天威严重,允迷乱失次耳。臣向问,皆云浩作。」帝问:「如东宫言不?」允曰:「臣罪应灭族,不敢虚妄。殿下以臣侍讲日久,哀臣乞命耳。实不问臣,不敢迷乱。」帝谓景穆曰:「直哉!此亦人情所难,而能临死不移。且对君以实,贞臣也,宁失一有罪,宜宥之。」允竟得免。于是召浩前,使人诘,惶惑不能对。允事事申明,皆有条理。时帝怒甚,敕允为诏,自浩以下,僮吏以上,一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允持疑不为,频诏催切,允乞更一见,然后为诏。诏引前,允曰:「浩之所坐,若更有余衅,非臣敢知。直以犯触,罪不至死。」帝怒,命介士执允。景穆拜请,帝曰:「无此人忿朕,当有数千口死矣!」浩竟族灭,余皆身死。宗钦临刑叹曰:「高允其殆圣乎!」
景穆后让允,以不同己所导之言而令帝怒。允曰:「夫史籍,帝王之实录,将来之炯诫,今之所以观往,后之所以知今。是以言行举动,莫不备载,故人君慎焉。然浩世受殊遇,荣曜当时,私欲没其公廉,爱憎蔽其直理,此浩之责也。至于书朝廷起动之迹,言国家得失之事,此为史之本体,未为多违。然臣与浩实同其事,死生义无独殊。诚荷殿下再造之慈,违心苟免,非臣之意。」景穆动容称叹。允后与人言曰:「我不奉东宫导旨者,恐负翟黑子也。」
景穆季年,颇亲近左右,营立田园,以收其利。允谏曰:「殿下,国之储贰,四海属心,言行举动,万方所则。而营立私田,畜养鸡犬,乃至贩酤市厘,与人争利,议声流布,不可追掩。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富有四海,何求而不获何欲而弗从?而与贩夫贩妇竞此尺寸?愿殿下少察过言,斥出佞邪,所在田园,分给贫下。如此,则休声日至,谤议可除。」景穆不纳。景穆之崩也,允久不进见,后见,升阶殻ъぃ荒苤埂5哿骼幔适钩觥W笥夷涔剩辔皆唬骸冈饰藓伪钪磷鸢耍我玻俊沟畚胖俣皆唬骸溉瓴恢咴时酰看藓浦锸保室嘤λ馈6嗲耄且缘妹狻=裎薅始薇!瓜仁牵吩始煳脑忠欤故吕嘞啻樱级晒邸T室馈逗榉洞贰ⅰ短煳闹尽罚槠涫乱云湮拇牵参似5劾蓝浦唬骸父咴手髟忠欤嗥窦醮藓坪酰俊辜拔某杉次唬势挠心毖桑就铰嚼龅冉允苤厣停始炔幻砂欤种丈聿谎浴F渲叶环ィ源死嘁病
给事中郭善明,性多机巧,欲逞其能,劝文成大起宫室。允谏曰:「臣闻太祖道武皇帝既定天下,始建都邑。其所营立,必因农隙。今建国已久,宫室已备,永安前殿,足以朝会万国;西堂温室,足以安御圣躬;紫楼临望,可以周视远近。若广修壮丽为异观者,宜渐致之,不可仓卒。计斫材军士及诸杂役须二万,丁夫充作,老小供饷,合四万人,半年可讫。古人有言:'一夫不耕,或受其饥,一妇不织,或受其寒。'况数万之众,其所损费,亦已多矣!」帝纳之。
允以文成纂承平之业,而风俗仍旧,婚娶丧葬,不依古式,乃谏曰:
前朝之世,屡发明诏,禁诸婚娶,不得作乐。及葬送之日,歌谣鼓舞,杀牲烧葬,一切禁绝。虽条旨久班,而不革变,将由居上者未能悛改,为下者习以成俗,教化陵迟,一至于此。《诗》云'尔之教矣,人胥效矣。'人君举动,不可不慎。《礼》云:嫁女之家,三日不息火;娶妻之家,三日不举乐。今诸王纳室,皆乐部给伎以为嬉戏,而独禁细人不得作乐,此一异也。
古之婚者,皆采德义之门,妙简贞闲之女,先之以媒娉,继之以礼物,集僚友以重其别,亲御轮以崇其敬。今诸王十五便赐妻别居。然所配者,或长少差舛,或罪入掖庭,而以作合宗王,妃嫔籓懿,失礼之甚,无复此过。今皇子娶妻,多出宫掖,令天下小人,必依礼限,此二异也。
凡万物之生,靡不有死,然葬者藏也,死者不可再见,故深藏之。昔尧葬谷林,农不易亩;舜葬苍梧,市不改肆。秦始皇作为地市,下锢三泉,死不旋踵,尸焚墓掘。由此推之,尧舜之俭,始皇之奢,是非可见。今国家营葬,费损巨亿,一旦焚之,以为灰烬。上为之而不辍,而禁下人之必止,此三异也。
古者,祭必立尸,序其昭穆;使亡者有冯,致食飨之礼。今已葬之魂,人直求貌类者,事之如父母,宴好如夫妻,损败风化,黩乱情礼,莫此之甚。上未禁之,下不改绝,此四异也。
夫大飨者,所以定礼仪,训万国,故圣王重之。至乃爵盈而不饮,肴乾而不食,乐非雅声则不奏,物非正色则不列。今之大会,内外相混,酒醉喧哓,罔有仪式,又俳优鄙亵,污辱视听。朝廷积习以为美,而责风俗之清纯,此五异也。
今陛下当百王之末,踵晋乱之弊,而不矫然厘改,以厉颓俗,臣恐天下苍生,永不闻见礼教矣。
允如此非一,帝从容听之。或有触迕,帝所不忍闻者,命左右扶出。事有不便,允辄求见,帝知允意,逆屏左右以待之。礼敬甚重,晨入暮出,或积日居中,朝臣莫知所论。或有上事陈得失者,帝省而谓群臣曰:「君父一也,父有是非,子何为不作书于人中谏之,使人知恶,而于家内隐处也?岂不以父亲,恐恶彰于外也。今国家善恶,不能面陈,而上表显谏,以此,岂不彰君之短,明己之美。至如高允者,真忠臣矣。朕有是非,恆正言而论,至朕所不忍闻者,皆侃侃论说,无所避就。朕闻其过,而天下不知其谏,岂不忠乎。汝等在左右,不曾闻一正言,但伺朕喜以求官。汝等以弓刀侍朕,待立劳耳,皆至公、王,此人执笔匡我,不过著作郎。汝等不亦愧乎!」于是拜允中书令,著作如故。司徒陆丽曰:「高允虽蒙宠待,而家贫布衣,妻子不立。」帝怒曰:「何不先言?今见朕用之,方言其贫!」是日,幸允第,唯草屋数间,布被温袍,厨中盐菜而已。帝叹息曰:「古人之清贫,岂有此乎!」即赐帛五百疋,粟千斛,拜长子忱为长乐太守。允频表固让,帝不许。
初与允同征游雅等,多至通官,封侯,及允部下吏百数十人,亦至刺史、二千石;而允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时百官无禄,允恆使诸子樵采自给。初,尚书窦瑾坐事诛,瑾子遵亡在山泽,遵母焦没入县官。后焦以老得免,瑾之亲故,莫有恤者。允愍焦年老,保护在家,积六年,遵始蒙赦。其笃行如此。转太常卿,本官如故。允上《代都赋》,因以夫讽,亦《二京》之流也。时中书博士索敞与侍郎傅默、梁祚论名字贵贱,著议纷纭。允遂著《名字论》以释其惑,甚有典证。复以本官领秘书监,解太常卿,进爵梁城侯。
初,允与游雅及太原张伟同业相友。雅尝论允曰:「夫喜怒者,有生所不能无也。而前史载卓公宽中,文饶洪量,褊心者或之弗信。余与高子游处四十余年,未见是非愠喜之色,不亦信哉。高子内文明而外柔弱,其言呐呐不能出口,余常呼为'文子'。崔公谓余云:'高生丰才博学,一代佳士,所乏者矫矫风节耳。'余亦然之。司徒之谴,起于纤微,及于诏责,崔公声嘶股战,不能一言。宗钦以下,伏地流汗,都无人色。高子敷陈事理,申释是非,辞义清辩,音韵高亮。明主为之动容,听者无不称善。仁及寮友,保兹元吉,向之所谓矫矫者,更在斯乎!宗爱之任势也,威振四海,尝召百司于都坐,王公以下,望庭毕拜,高子独升阶长揖。由此观之,汲长孺可卧见卫青,何抗礼之有!向之所谓风节者,得不谓此乎!知人故不易,人亦不易知。吾既失之于心内,崔亦漏之于形外。钟期止听于伯牙,夷吾见明于鲍叔,良有以也。」其为人物所推如此。
文成重允,常不名之,恆呼为「令公」。令公之号,播于四远矣。
文成崩,献文居谅闇,乙弗浑专擅朝命,谋危社稷。文明太后诛之,引允禁中,参决大政。又诏允曰:「朕稽之旧典,欲置学官于郡国。卿儒宗元老,宜与中秘二省,参议以闻。」允表:请制大郡立博士二人、助教四人、学生一百人;次郡立博士二人、助教二人、学生八十人;中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二人、学生六十人;下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四十人。其博士取博关经典,履行忠清,堪为人师者,年限四十以上。助教亦与博士同,年限三十以上。若道业夙成,才任教授,不拘年齿。学生取郡中清望,人行修谨,堪循名教者,先尽高门,次及中等。帝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