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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7、18中国通史第十卷-中古时代-清时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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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第胆小如鼠,畏敌如虎,下令尽撤锦州、右屯、大凌河、小凌河、杏山、松山、塔山诸城防守兵械器具,尽驱屯民入关,丢弃米粟十余万石,军民“死亡载途,哭声震野,民怨而军益不振”。高第还曾命令撤宁远、前屯两城,袁崇焕拒不从命,理直气壮地说:“我宁前道也,官此,当死此,我必不去。”虽然顶住了高第的乱命,未曾撤退,但宁远已成孤城。这种情形,正为金军席卷关外,进逼山海,提供了十分有利的条件。
  然而,这次战争却是另一种结局,金军于天命十一年正月十七日渡过辽① 《明史》卷250,《孙承宗传》。
  河以后,明锦州等城官兵早已撤退,八旗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连下右屯、大凌河、锦州、小凌河、杏山、连山、塔山、松山等城,二十三日直抵宁远城下。二十四日,努尔哈赤挥军猛攻,骑兵步兵一拥而上,车、牌、勾、梯、箭全至,万矢齐发,“箭上城如雨,悬牌间如蝟”,奋力攻打,不克,第二日攻,伤亡更重,二十六日再打,亦不能下,无奈,只好于二十七日撤退,金军伤亡惨重。努尔哈赤亦负伤,这是他起兵四十二年以来第一次战败,而且可以说是惨败,明军则打了第一个大胜仗。
  为什么明国朝政昏浊,宦官专权,文官爱钱,武将怕死,兵无斗志,民心惊慌,危机深重,本来似乎已经注定关外四百里定将丢掉,宁远孤城必难保住,金兵可以轻取宁远占有全辽了,却出现了这样一种出乎人们意料之外的明胜金败的结局,乍看起来,颇为离奇,仔细观察,这也不足为怪。努尔哈赤进攻宁远的失败,有其主客观两个方面的因素。
  从明军而言,固然万岁、九千岁(魏忠贤)、宰相、经略等人均系昏庸之辈,武将也大都贪生怕死,一战即逃,但也有仁人志士,也有智勇双全忠贞不屈之臣,广大军民更有抗战保国之心,只要统帅得人,是能领导军民击退金兵进攻的。宁前道袁崇焕就是这样一位力挽狂澜的杰出领袖。
  袁崇焕临危不惧,把生死置之度外,誓死抗金,镇静自若,发挥了非凡的军事才干,采取了一系列得力措施。第一,力增守兵。宁远兵士原并不多,崇焕将右屯等城及城外士兵撤回,同守宁远,兵数增至将近二万。第二,确定死守。他召集各将商议抗敌方略。总兵官满桂、副总兵左辅、参将祖大寿根据以往作战经验,皆认为不能和金兵野战,而应防守,提出“奴兵未可争锋,以死守争”。祖大寿遂建议塞门死守,众将赞同,议定。第三,激励将士。他“刺血为书,激以忠义”,对将士下拜,众皆感动,“将士咸请效死”,军民同仇敌忾,誓与金兵决一死战。第四,发挥火炮之长。他采纳王喇嘛的建议,将西洋大炮撤入城内,装在城上,布满各种火器,准备了大量弹药。第五,分工负责。他调配各将各负其责,满桂提督全城,兼管东南,左辅守西面,祖大寿守南面,副总兵朱梅守北面,同知程维楧“查察奸细”,通判金启倧按城四隅,编排民夫,供给饮食,卫官裴国珍备办物料,诸生守巷口,禁止乱行,“有一人行动者,即杀”,“城上人下城者,即杀”。他又檄告后面前屯卫、山海关守将,凡有宁远兵逃来,就地格杀。第六,坚壁清野。尽焚城外房舍、积刍,将外城腾空,城厢商民尽迁入城。
  兵将商民同心抗敌,战守调配周密妥当,袁崇焕又临战指挥得宜,大显枪炮火器威力,“一炮歼虏数百”,“每用西洋炮,则牌车如拉朽”,“打死北骑无算”,守兵猛扔火球、火把,烧毁战车。亲睹战况的朝鲜译官韩瑗记述其情说:崇焕预空外城,诱入金兵,双方战酣之时,自内城各堞之间,“推出木柜子,甚大且长,半在堞内,半出城外,柜中实伏甲士,立于柜上,俯下矢石,如是层层'屡'次,自城上投枯草油物及棉花,堞堞无数”,“又放大炮”。“须臾,地炮大发,自城外遍内外,土石俱扬,火光中见胡人俱人马腾空,乱堕者无数,贼大挫而退”。①这样智勇双全、忠贞无畏的统帅,这样拚死杀敌的广大军民将兵,谁能击败!这是金军败于宁远的一个根本因素。
  另一重要因素是,努尔哈赤在军国大政和用兵之道上犯了严重错误。从天命五年尤其是六年三月进据辽沈以后,在治理国政上,他犯了三大错误。第一,从“恩养尼堪”(尼堪,意为汉人),恩威并行,转变为敌视汉民,全面镇压,滥施屠杀。他屠复州,禁逃亡,大捕“无谷之人”,大杀反金人员,丧尽民心。第二,从任用依赖汉官,转变为怀疑、排斥、歧视汉官,连其孙女婿“抚顺额驸”李永芳这样忠心效劳于金汗的降将,也因直言进谏,他都要怀疑,一度将其革职,拘其族人,其他汉官怎不寒心,谁敢忠谏,谁愿献策?第三,内争迭起,疑案纷生,伤人太多。以最高统治集团成员八旗贝勒而言,四大贝勒中,大贝勒代善被废去太子之位,二大贝勒阿敏遭到汗伯父训斥,三大贝勒莽古尔泰之母金国大福晋无辜被休,四大贝勒皇太极受责罚银没收牛录。执政贝勒中,斋桑古、德格类、济尔哈朗、岳托、硕托,皆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罚和训斥。纠纷之多,争夺之剧,使努尔哈赤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只好宣布今后要实行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的制度。八旗高级官将,如督堂、总兵官扈尔汉、阿敦、乌尔古岱、巴笃礼,大巴克什额尔德尼、达海,或斩或囚,或降职革任,波动也不小。结果是汗威无比,群臣畏惧,三缄其口,努尔哈赤成为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不明下情,难辨是非,错上加错,搞得金国民不聊生,百业凋敝,逃徙满路,田园荒芜,粮谷奇缺,物价腾贵,出现了人相食之悲惨局面。这样的背景,怎能进行长期战争,攻克兵民誓死抗敌的金城汤池。
  而且,这些弊政,直接影响到明国军民的态度。努尔哈赤于天命十年十月在辖区内大杀汉人时,提出的一条理由就是,杀了这些人,才好放心地对外用兵。残酷的民族屠杀政策无疑是为丛驱雀,为渊驱鱼。因此,一听金兵来攻,关外锦州等地军民纷纷内迁,不愿留下受死。宁远军民齐心抗敌,死守孤城,通判金启倧、袁崇焕的家人罗立,都因燃炮猛轰金军而以身殉国。五十健丁舍生下城,燃放火药,烧毁金兵战车。像武举人金士麒,以迎父丧出关,闻警,“率义男三百人力战”,全部死节。①在军事上,努尔哈赤也有不少错误。他屡败明军,因而骄傲轻敌,训练不力。入辽以来,“步兵骑兵三年未战,兵主(兵之额真)怠惰,卒无斗志,车、梯、藤牌不良,兵器已不锐利”②。他的思想已经僵化,攻宁远时,沿袭故技,战术陈旧,以箭矢对枪炮,以血肉之躯迎炮弹,以穴城敌火毬,而袁崇焕却扬己之长,避己之短,克敌之弱,用西洋大炮对付八旗劲旅的弓矢① 李星龄:《春坡堂日月录》,载李肯翊:《燃藜室记述》。
  ① 《满文老档·太祖》卷27、32、51、54、61、66;《明熹宗实录》卷70。② 《满文老档·太祖》卷71。
  刀戈,以坚壁清野来制服掠粮养军的清兵,以凭城死守来避开金兵的野战冲杀。双方军事统帅的正确与错误,也是造成明胜金败的一个重要因素。
  努尔哈赤被打败了,而且败得很惨。袁崇焕又遣使备礼物致谢努尔哈赤说:“老将横行天下久矣,今日见败于小子,岂其数耶!”使他感到更加痛苦愤恚,“大怀忿恨而回”③。
  战阵劳累,受挫生气,忧愁难眠,积恨成疾,兼之宁远之战受伤又未痊愈,痈疽发作,天命十一年(1626)八月十一日,努尔哈赤在离沈阳四十里的叆鸡堡逝世,终年六十八岁。
  ③ 李星龄:《春坡堂日月录》,转引李肯翊:《燃藜室记述》卷25。
  第二章清的确立第一节宽温仁圣皇帝转危为安天命十一年(明天启六年,1626)八月十一日,后金国英明汗努尔哈赤去世,皇八子四贝勒皇太极被诸贝勒议立为新汗,尊称“天聪汗”,改次年为天聪元年。
  皇太极面临极为严峻的形势。就内政而言,他碰到三大难题。一是汗父晚年的各项弊政,危害太大。主要弊政之一是大杀汉民。天命八年六月,以复州汉民欲逃,遣兵二万屠其城,全城一万八千余丁只剩下五百户及一些老弱妇幼。天命十年十月初三日,以汉民叛逃不绝,欲杀金兵,遣八旗大臣率兵在金国辖区,“分路而行,逢村堡,即下马而杀”①。弊政之二是尽没民田,编丁隶庄。汗、贝勒、大臣一直掠夺汉民,逼令充当包衣(又称包衣阿哈,即奴仆),隶庄耕种,天命十年十月初三大杀反金汉民时,又将“筑城纳赋”未曾叛逃的汉民尽数降为包衣,没收金国全部汉民田地,编丁设庄,一庄十三丁、七牛,耕地百晌(一晌为六亩),八十晌供庄丁自身食用,“二十晌作正赋”。所编新庄,除一部分给与八旗官将外,其余庄园尽归汗、贝勒所有。编隶庄园的庄丁,从过去的平民身份降为奴仆,所纳庄租,比昔日民人上交国家的正赋增加了十几倍。弊政之三是怀疑歧视降金的汉官,仇视绅衿。天命十年十月大杀汉民时,努尔哈赤专门指出,窝藏明国奸细,煽诱汉民叛逃者,“原为明官今已革职之大臣”及秀才,必须一律“甄别正法”,致“使贤良之书生亦被杀绝”①。
  努尔哈赤这样“不论贫富,均皆诛戮,即顺之,不免于死”,没民土地,逼民为奴,带来了致命的恶果②。这样使汉人不分官民贵贱贫富,皆恨金汗暴政,争思叛逃。辽东原有军民数百万,几年之内逃走了三百万以上。汉民长期不断的大量叛逃,被编隶庄的庄丁“逃亡殆尽”,残存者“不勤力耕田”,不仅打乱了统治秩序,而且使农业劳动人手极端缺乏,因而田园荒芜,百业凋敝,粮谷奇缺,物价飞涨。据史载:“国中大饥,斗谷值银八两,伊尔根(即百姓)亦有食人肉者”。“一头骏马值银三百两,一头好牛值银一百两,一匹蟒段值银一百五十两,一匹毛青布值银九两。盗贼蜂起,盗牛马,杀人为乱”③。
  ① 《满文老档·太祖》卷54、66。
  ① 《满文老档·太祖》卷66。
  ② 《清太宗实录》卷10,页12。
  ③ 《满文老档·太宗·天聪》卷6。
  二是军力削弱,难求进展。宁远之败,损伤惨重,影响了将士锐气。天聪元年(1627)五月,皇太极为报父仇,振奋军心,亲偕诸贝勒统领六万大军,围攻锦州,虽然城中明兵只有三万,但凭借坚城枪炮,拚死抵抗。皇太极挥军猛攻,亲自披甲带领侍卫疾驰进击,诸贝勒大臣兵弁亦奋勇冲杀,但由于明军猛烈还击,贝勒济尔哈朗、萨哈廉、瓦克达俱力战负伤,八旗将士“损伤甚多”,不得不撤围回师。明人称此战为“宁锦大捷”。两次失利,大伤元气,使得数十年来所向无敌的八旗劲旅锐气顿减,斗志不旺,害怕打仗,“皆怯于攻城”。①第三个大难题是,内争尖锐,君权微弱。皇太极虽然被尊为天聪汗,但其实权远逊于汗父。努尔哈赤是“承奉天命养育列国英明汗”,其汗位是皇天任之,是“天任之为汗”,八旗大臣官将固然由其任置,即“汗任之为大臣”,就是贵为一旗二旗之主的旗主贝勒、大贝勒,也系汗之封授赐与,八旗所有人员,最终统归汗辖,而皇太极之为汗,却系由诸贝勒“任置”的。天命十一年八月十一日努尔哈赤去世时,八旗贝勒中,大贝勒代善最有希望、最有资格、最有势力继位为君。他身为正红、镶红两旗之旗主,他的亲侄杜度掌镶白旗,他的儿子岳讬、萨哈廉、硕讬、瓦克达均是辖领牛录率军厮杀的勇将,前三人和杜度还是“执政贝勒”。代善系第一位后金国大福晋所生的皇子,军功累累,位列四位大贝勒之首,具体处理军政要务,还曾当了相当长时间的太子。按照努尔哈赤于天命七年宣布的“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的制度,新汗由诸贝勒“任置”,他是极有可能继任新汗的。此时皇太极仅领有正白旗,位居大贝勒代善、二大贝勒阿敏、三大贝勒莽古尔泰之后,为第四位大贝勒,通常被称为四贝勒,其长子豪格只有十七岁,二子、三子已殇,第四子叶布舒还在母腹中,他仅能与镶蓝旗旗主阿敏、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相提并论,其人丁兵将势力皆不如代善,也不如十二弟阿济格、十五弟多铎、十四弟多尔衮三位同母所生之三弟兄。
  此时,阿济格二十一岁,多尔衮十四岁,多铎十三岁,固然是年轻和年幼之人,但阿济格、多铎已是正黄、镶黄两旗之主,多尔衮也辖有十五个牛录,且是汗父生前许愿的“全旗之主”,三弟兄之母又是机警过人的大福晋阿巴亥,显然是很有希望继位为汗。
  然而,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大贝勒代善竟然让贤,在其子岳讬、萨哈廉的建议下,提出立皇太极为君,皇太极才被诸贝勒“任置”为天聪汗,并由汗、贝勒书写五份誓词,祭告天地,规定汗与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位大贝勒并尊,以他们四位为主,加上阿济格等十一位贝勒,共同治理金国,朝会之时,亦是汗与三大贝勒同坐于上,接受其他贝勒与八旗官将朝拜。皇太极只不过是四大掌权者之一,并非言出令行至尊无上的君汗,金国由八旗旗主共掌和分治。这样,内争必烈,各贝勒之间不相上下,君权微弱,极不利① 《清太宗实录》卷2,页42;卷5,页33。
  于金国的巩固和发展。
  周边形势同样不妙。西边明国,时刻不忘收复失地歼灭满洲。明帝擢任袁崇焕为辽东巡抚,委以关外大权。袁崇焕“锐意恢复”,缮修锦州、中左、大凌河三城,移商民,广屯田,竭力巩固关外四百里土地,遏制金兵攻势,伺机复辽。北边与西北的漠南蒙古诸部,大都与明相联,敌视满洲。察哈尔部林丹汗,是元太祖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力图恢复祖业,统一蒙古各部,再建大元王朝,兵强马壮,称雄各部。当天命四年金军大败明军于萨尔浒后,林丹汗致书努尔哈赤,声称“蒙古国统四十万众英主青吉思汗,谕问水滨三万人英主安否”,居高临下,恃众压寡,警告后金不要夺取广宁。他接受明朝每年赏银上百万两,助明对抗满洲,并经常裘掠与金友好的科尔沁蒙古各部。喀尔喀五部贝勒原曾与努尔哈赤盟誓共同对明,但他们听信明朝之言,受其银两衣帛,遂背坏誓约,“以兵助之”,经常掠金人畜财物,袭掠墩军,献首于明,领取奖银。天命十一年正月宁远之败后,喀尔喀五部以为金兵“将尽,遂决意助明朝”,移营逼近金地,带来严重威胁。南邻朝鲜,世忠于明朝,特别是万历年间,明遣大军入朝,助朝抗倭,双方更为友好亲切。萨尔浒之战时,朝鲜发兵一万三千随征,后又大量收容逃入其境的辽民,供应驻于其皮岛之明朝总兵毛文龙部下食粮,毛文龙由此地不断出击,袭掠金国腹地,闹得金国不得安宁。简而言之,金国处于四面受敌的困境,一旦明军大举进攻,蒙古察哈尔、喀尔喀、朝鲜及毛文龙,必将响应,四面围攻,金国很难抵挡。
  面临内政外交极其恶劣的局面,受命于危难之际的皇太极,毫不畏怯,勇敢地挑起了使金国转危为安继续向前的重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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