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关东异志-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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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每页上面都用阿拉伯的数字在左上角标注了一个日期,料想是一本航海日记。此时夜已三更,我和燕叔都累得不行,没有力气继续向纵深挖掘,只好把死人埋进坑内。
→第四十四章 … 整备(一)←
葬完了船老板,三人已经累得再没力气向纵深挖掘,便揣上日志和地图赶回船上睡觉。 首发说实话,我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埋死人,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挺害怕 —— 这都怪我那无事生非的二婶:我娘死的早,二婶又不能生小孩,我小的时候,都是她负责照顾我的生活,每当我调皮捣蛋让她头疼时,她就编些鬼神故事吓唬我,这些故事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我对死怀有有极大的畏惧。
一夜无话,众人睡到次日晌午逐渐起床。就着昨夜的火堆,把残羹冷炙重新热了一遍,独孤璞的身体经过一夜恢复已无大碍,便重新回归队中,众人闲着没事儿,就边吃边聊,对昨晚葬人时挖到的牛皮图和日志本展开了讨论:燕叔出于职业敏感,认为那牛皮极有可能是一个墓葬图,或者是一个藏宝图;而那本日记记载了进入古墓的方法;独孤璞则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外国人虽然侵略了大清国几十年,对大清国有了一定了解,但文化和地域的差异使,他们无法彻底破解风水和墓葬方面的难点。墓葬风水绝对是一门绝学,连本土专业盗贼都无法完全掌握,更不要说语言不通的外国人了,而且外国人仗着枪炮和鸦片,明抢都可以了,还需要盗什么墓?按他的观点,这牛皮上面的,应该是一张军事地图,可能是鸦片战争之后偶然遗留下的。两人陈述了半天,都坚持各自的观点,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但有一点是两人认同的:这本日志肯定是和牛皮是一起的,只要能把它读懂,这图中的秘密,自然能被知晓。两人商议了一番,将图纸日志收好,等回到大清国的时候,再将之交给华莱士解读。
吃完饭,养足了精神,四个人没什么事儿干,就拎着铁铲锨子回到坟边挖掘。但这次可没上次幸运,我们整整挖了一下午,在原有墓坑的周围,又拓出将近十个原来面积都没有任何发现。 首发夜幕降临,众人回到驻地,继续吃鱿鱼餐。席间,独孤璞提议离开这不明的小岛,尽快赶到蓬莱补给,可燕叔并不死心,他苦苦劝说独孤璞,终于又带着我们连挖了六天,第六天的晚上,几乎岛上所有裸露的地面都被我们掘地三尺,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库存的鱿鱼已经让我们吃掉了一小半了,还有不少耐不住炎热,已经腐烂掉,被我们扔掉了喂鸟。现在船上所剩的食物,顶多够挺半个月的。燕叔思前想后,迫不得已只好放弃小岛,带我们赶奔蓬莱。
没有了船老板,船的行进速度大大减慢,本来只有不到一日的路程,我们却走了整整五天。看着雾气蒙蒙的蓬莱岛逐渐进入视线,我的心终于放下了来,总算是不能饿死在海上了。在我之前对蓬莱的理解:蓬莱应是一个物不丰泽的荒蛮之地,这里缺水,缺粮,交通不便,除了面临广袤的大海,无论种田还是放牧均不能与中原相比。可下船一看,我才发现事实正与预想相反 —— 鸦片战争之后,德军艳羡鲁地物产丰富,强占了胶州湾,雄踞山东,把蓬莱岛当作入侵中原一块儿跳板,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进行建设。现在的蓬莱,其繁华程度远比关内的名称要强几倍,不知道的路的,一下船还以为到了上海。眼前的蓬莱烟囱林立,天空中几乎都是灰白的烟尘,外国船只在港口装货卸货,人流熙熙攘攘,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蓬莱为德国所占,除了内部的运输船,是不允许中国人登陆的。我们没有证件,按理说德国鬼子要把我们拿住审讯关押的,但好在燕叔以前和华莱士相处的时候,学了不少常用口语,叽里呱啦一顿白话,竟把几个德国鬼子说得喜笑颜开。燕叔又趁热打铁,从怀里掏出一张数额不小的银票,偷偷塞在管事儿的头目的手里,管事儿的一看数额,立刻换了笑脸儿,‘蛋壳’,‘蛋壳’地说了好几遍(注:德语中‘谢谢’的单词是‘danke’)。
下船之后,燕叔找了几名上好的船匠对铁船进行一次大修 —— 这是非常必要的,白鲨和巨鱿在半路连续对铁船攻击,使铁船损伤惨重,虽然外皮暂时没有漏水,但里面肯定已是千疮百孔。除了修船之外,燕叔吸取了缺水的教训,在岛内工厂里雇了几个工人,重新设计打造了一只巨型蓄水容器:长途航行,最怕的就是没水,上次旅程的尴尬已经给众人敲响了警钟,再不采取措施定要造成伤亡。
我们选了个店房,在蓬莱岛住了下来。几天之后,铁船被修好,新水箱也被打造完毕。工人门把新水箱装备到船上,又给水箱注满了水,燕叔大致测了测容量:新水箱若装满水,至少够我们打着滚儿喝三个月的,众人听后欢欣鼓舞都很高兴。但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水箱安置之后,库房空余的面积比以前小了许多,一个新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在食品方面,我们必须装备形状更小,重量更轻,更加抗饿的东西才能捱过难关。燕叔和独孤璞犯了愁,不知要买什么好,如果买米面粮食这些生食,船上的燃料会消耗得飞快;如果买鱼肉这些肉食,在海上又不能保存太久,急得他俩团着铁船直转。这时我突然想起,前两天,趁燕叔去工厂修船的间隙,我和含炯逛了几天蓬莱的食品市场,发现有一种新的德国的食品正好符合燕叔的要求,这种德国食品叫做‘朝口丽’。据商行的人说其原料,是从外国的“可可树”上凝成的脂中所提取的,无毒无害。我和含炯还尝了两块儿,这东西入口即化,刚接触舌头之时,有一种像馍馍烤糊的味道,但多含一会儿,就会尝到一股浓浓的甜味。这“朝口丽”有很多个种类,有含牛奶的,也有夹五谷花生的。除了好吃之外,据说效能也很强,商行的人介绍说:巴掌大的一块儿,就能顶上一顿饭的效果,当地的工人在劳动前,经常要嚼上一块儿。
闻听有这种好东西,燕叔和独孤璞都觉得非常感兴趣,但独孤璞比较谨慎,生怕这‘朝口丽’里含有大烟的成分,非不同意购买。我和含炯立刻予以否定:蓬莱岛上的工人,一个比一个粗壮,大烟只能让人越吸越瘦,谁见过过大烟能把人吸胖的?听我们说完,独孤璞还是不相信,硬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市场上看看,一行人来到蓬莱的集市,进入了一家由本土人开的“中德贸易商行”。
在外国人管辖的地界里,中国人见面儿分外的亲。一听说我们是顺着水路去云南的,商行老板立刻把我们领到了里间屋。这里面与外边的货品,可谓是天地之间的差别,外屋都是一些食品和衣物,并不难于购买。而里屋就像是一个德国仓库,满眼都是新鲜玩意儿。老板解释说,里屋的货都是从德国进口来的,德国人性格不安分,国民在休假之时,常带着家小来大清国旅游观光,有时还要探险。这些物资,原本是为了德意志国民所特供的,大鼻子明令禁止卖给外人,但商行老板觉得,从蓬莱到云南,行程远过万里,没有得力的工具,在途中必会凶多吉少,既然大家同是中国人,他有必要冒险帮助我们一把。燕叔听罢此言,激动地紧紧地握住掌柜的手。
经过一番挑选,燕叔最后锁定了以下货品:两大包洋火、四件水獭皮的耐寒大衣、六条坚韧的攀山绳、十二只登山铁构、两支由韧钢所制的鱼竿,和三箱夹了花生的德国食品朝口丽。
→第四十五章 … 整备(二)←
选完货,商行老板帮我们打了包,燕叔对他非常感激,不仅没有杀价,反而硬塞了二十两纹银给老板作为答谢,老板假意让了让,然后坦然收下。以前我曾说过,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出手小气:你省下了一两银子,却丢掉了一个机会,损失的可能是黄金百两,倘若运气不好,犯了小人,那就不是钱的问题,还会误了正事儿。
常言说得好:“银子虽冷,缺暖人心”。二十两打赏钱一收,商行老板对我们的热情立即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 这回直接把我们领到了后院的铁门大仓库,看来库里头要比后屋的宝贝还多,一人多高的大门上,竟然顶了三把巴掌大的铜锁。商行老板命身旁的伙计取来钥匙,好家伙,每根钥匙都有一尺长,放到秤上一称都能有半斤沉。我在心中暗想,面对这样的坚固的防备,恐怕连燕叔这种一顶一的高手,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攻破吧。
老板拿着大钥匙,朝锁孔里一顿猛捅,大约鼓捣有一炷香的工夫,三把锁头才被完全打开,随着大门“吱呀呀”的一声怪叫,仓库里的奇货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们面前。老板很不放心,遣了两名伙计守在前厅与后屋的过道中通风报信,看来里面的东西重要非凡,为了赚钱,这回也是拼了老命。摆在仓库最外边的,是一摞深绿的箱子,上面用白漆涂了一个酒杯的图标,旁边还有一个深红色的骷髅,老板解释说:“这是燃烧弹,是德国大鼻子的军需物品,在市面上是严令禁止销售的,我这老店是德国人运输仓储的一个中转站,一年前,后院儿里失了一把火,德军在统计损失的时候误报了五个箱子,我也就顺势装了把糊涂,在库中偷偷留了一摞。你们要是需要,我低价出给你们”。
燕叔摸了摸那箱子,点头说道:“的确是好东西,不过要太多了也没用,我只拿两箱”,老板一听,嘴上没说什么,但不满的表情立刻写在脸上。燕叔在江湖上混了一辈子,那察言观色的能力有多强啊,一看势头不对,马上把话锋一转:“虽然只拿两箱,但钱的方面,我不绝不亏待你,我拿两箱的货,给你四箱的钱”,老板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喜上眉梢。老板忙命伙计把燃烧弹小心打包,领着我们继续往里走,里面都是一些小件儿物品:有指南针、德国军刺、新疆匕首等等。燕叔用眼睛扫了一圈,觉得没有太新鲜的,又不好意思打消了老板的热情,就给我们每人都买了一把新疆匕首佩戴把玩。 首发众人随着老板东拐西拐,拐进仓库的里间屋,继续跟着他向前,此时,所有人的眼珠,几乎都紧紧跟随商行老板的手指而动,唯有燕叔,在一个角落,蓦然停住,眼光被拐角里两把灰了吧唧的铲子所勾住 —— 他几乎是冲上去的,两臂紧抱,做出一副生怕别人夺走的姿态。经过抚摸查看,他最终确定,这是德国铁路工兵专用的合金钢铲。独孤璞见燕叔这幅反常的模样,上前取笑他说:“老了老了,你倒疯了。逛八大胡同都没见你这么高兴,怎么两把破铲子却把你稀罕成这样”。燕叔转过脸骂道:“你懂个屁!这把铲子,你拿到潘家园黑市上卖卖去,一百两银子一把,我保证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得被抢光”。
独孤璞闻听吃了一惊,问道:“真有这么好?我怎么看不出这里边有什么门道?”,燕叔揶揄地笑了一声,回道:“你呀,除了会辨别玉器之外,整个儿就是个废人。这把铲子,是德国的铁路工程兵为了适应大清国坚硬山区的环境,专门向政府申请的一个专利。德国政府很重视,为了能在山东尽快修建铁路,掠夺煤炭和铁矿,特批德国的化学家——老学究维勒,建立了一个专攻钢铁的研习团,历经三年的时间,改良了传统的冶炼技术,又在其中添了不少的他材料,试验了几百回才研究出来的宝物”。燕叔边说边像爱人一样地抚摸,待他擦去了上面的积尘,锋利无比的刃口立刻冒出一股寒光,看来这果真是盗墓贼千金难求的尖儿货。
燕叔得了宝贝,心情异常的激动,当场就甩给商行老板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老板根本没有想到燕叔出手这么阔绰,忙令伙计用油布把那两把工兵铲包上带着。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干瘦的老人,就是京城潘家园黑市里最著名的盗墓贼,他随便挖开一个盗洞就有数不尽的财宝首饰,怎能在乎这几千两银子。一切货物都已包好,船老板亲自出马,牵驴套车把货物押运到码头 —— 看来商行老板在蓬莱还是满吃得开的,就连德国岗哨也不加阻拦。
货品在船老板的掩护下被成功运上了船,燕叔为了稳妥,把那些敏感物品都覆到了黑布之下,一切都异常顺利地进行着。商行老板见事已办妥,便提出要返回店铺照顾买卖。燕叔是个老江湖,通过藏货和过路这几件事儿的力度来看,商行老板不是一般商人,起码在蓬莱岛上是一个黑白通吃的面儿上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时候,能遇到这样的人,不利用一番哪能轻易放走呢?眼下我们刚刚失去了之前掌舵的船老大,在海上已经举步维艰,如果能托商行老板的关系圈子,雇到一个经验丰富的舵手,岂不是一桩美事?
打定主意,燕叔便和商行老板打儿起了感情牌。这老板本是个财迷,之前已被银票砸的晕头转向,再被燕叔这么一捧,就更加飘飘然了,俩人亲热地拥在一起,做出一副相见恨晚的姿态,就差跪下拜把子了。很多人都说友情虚伪,人心不古,其实在我看来,寻常人的友情就和窑子里的供求关系一样,我花钱,你办事儿,大家都受益,如此而已。
但戏还是得演,就像窑姐儿,虽然一天要接二三十个客,但每次仍要装的像黄花大闺女似的。燕叔和老板两人,当然也要走经历这个过程。男人与女人不同,俩女的要好,就爱相约一同逛街,一齐去买些折价的水粉胭脂和绫罗绸缎;但俩男人要好,不是喝酒就是一同逛窑子,当然燕叔和商行老板还没熟到一起逛窑子的地步,只好先去喝酒。经老板介绍,我们被带到蓬莱最高档的一间酒楼:望仙楼。
望仙楼坐北朝南,毗邻渤海,隔窗望去,海涛波澜壮阔,潮起潮落,甚是好看。此时正是饭口,一楼的座位早已被占据一空,众人只好在掌柜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单间儿。我们所进的房间名叫水仙厅,屋里装饰得古朴高雅又不失灵气,让人看了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商行老板显然已是这儿的老主顾,不用拿菜单,就点了一桌子的好酒菜。我在心中暗想:“赚了那么多,也该你出回血了”。
燕叔依旧很大方,从始至终从没让老板往外掏一文钱,随手就扔给掌柜的五十两银子的银票 —— 燕叔甚是了解经商人的心理:越有钱的,就越抠门;越没钱的,就越爱穷装。酒楼掌柜一见燕叔出手如此阔绰,也立刻缩回三孙子的形态,对我们毕恭毕敬,商行老板当然也跟着沾光,显得特别高兴。酒席宴上,燕叔不谈别的,专挑肉麻的唠,把商行老板说得满脸红润,神采熠熠。我在心里暗想:“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一个干巴老头对另一个干巴老头的感觉,比一位妙龄窑姐还好”。
撂下我在心中胡思乱想不提,独孤璞、燕叔和商行老板三人推杯换盏,走了好几个来回。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人都有点迷糊,趁着一丝醉意,燕叔继续给老板套夹板:“咱哥仨今日能够相聚蓬莱,是老天赐予的恩惠,老弟能冒着风险卖给我们这么多尖儿货,真是令老哥我感激涕零啊”,商行老板一摆手,打了个嗝,吐出一口酒气,晃着头说:“天下人管天下事儿,都是老天爷底下的子民,能碰上就是缘分,你们还客气个啥?两位哥哥,我也在商场上混迹这么多年,从一打眼我就瞧出,您二位呀,绝对不是平常人”。独孤璞抿了一口酒,笑道:“老弟,那依你看,我们像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