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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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的火车上,他猛然想起在广州忘办的一件事情,没给程影的舅舅滕大爷捎回泡酒的雪莲花。
3
赵春玲没想到那么轻而易举就拿下了李惠兰的口供,她向警方毫不保留地说出她与天刚的关系:她是他的情人。他们成为情人似乎很简单,邱老六不喜欢她时,她很寂寞,于是他们相遇,于是就上床……她说:“姜雨田是他用带消音器的枪……”
“他亲口对你说的?”赵春玲问。
“不!我亲眼见到的。”李惠兰详说那晚的情景。“他到我的住处是傍晚,进屋便回手闩上门,一股气味刺鼻子。我问是什么味,他很不耐烦的说,‘别问啦,给我拿淋浴帽。’我说昨晚我们不是刚洗完鸳鸯浴,又做了日式按摩嘛。’他火啦,吼道:‘你皮子紧了不是,要松一松。’我没敢怠慢,给他找出淋浴帽,见到他扔到床上的带消音器的枪,怪味从枪筒里发出的,我就什么都明白啦。他杀人啦,他杀人后都要彻底清洗,说是去掉晦气。”
洗完澡的天刚恢复往日对她的柔和,什么都告诉了她:“我杀了姜雨田一家。”
“我问为什么,他说你不准问,我就没再敢问。”李惠兰说。
“天刚是干什么的?他真名叫什么?住在哪里?”赵春玲一连串提问,可惜,李惠兰对天刚除和她上床外,其它情况一无所知。
“你有他的照片吗?”赵春玲问。
“没有!”……
尽管尚未弄清天刚杀姜雨田的真实目的,但案情已清楚,眼下最紧迫的是抓到凶手天刚。
“天刚?是不是‘鹞鹰’说过的同他一起去东北杀朱良的那个天刚呢?”田丰打算找杜大浩核实一下。就在他驱车驶向约杜大浩见面的地方时,杀手天刚正往于静茹的别墅紫藤花园赶。
阳光下女佣衣妈为金琥球喷水,她发现不速之客天刚出现在紫藤花园门前。
“衣妈!”天刚举着手里的一篮子水果,“我来看茹姐,也看看你。”
女佣衣妈放下浇花的喷壶,去给他开大门。天刚在给于静茹当面首的日子里,同衣妈相处得很好,帮她干些杂活儿,浇花、剪草坪什么的。
“不巧,小姐不在家。”女佣衣妈接过水果篮子说,她习惯称于静茹为小姐。
“哦,”天刚一如既往,拿起喷壶,“我先帮你浇花吧!”
“小姐知道你到访吗?”佣人衣妈停住脚,把果篮放在青藤的阴影下,帮天刚往喷壶里灌水。
“我今天早晨才下的飞机,乌鲁木齐离这很远呐。”天刚浇花,没有什么事的样子,说,“金琥长大啦,我和茹姐从花市买来时,它才碗口大小。”
女佣衣妈说:“小姐说你走啦,没说你到哪去,有二三年了吧。”
“是啊!衣妈你还不见老。”天刚关心的口吻说,“手指还疼?”
“生孩子做下的病根哟……”
浇过水的花卉鲜艳的阳光下,天刚坐在女佣衣妈为他搬来的马杌子上,他们聊天。
“茹姐近日忙些什么?”
“玩麻将。”女佣衣妈说,“出去两天了,今天准回来。我去给她打个电话?”
“不用,我等吧!”天刚说。
因为天刚在于静茹家呆过,又是女主人的客人,女佣衣妈热情地招待了他一顿丰盛的午饭。
饭后,天刚便在女佣衣妈回客厅时露出狰狞面孔。他说:“我绝不伤害你。”
“小姐对你很好,你不该伤害她。”被捆在椅子上的女佣衣妈,向杀手求情。
“那是另一码事。”天刚不否认于静茹对他好。女佣衣妈的话唤起天刚十分遥远的记忆,他始终对她想念。后来他与李惠兰等几个女人偷欢,都没品尝到同她肉体欢愉感觉好上天的滋味。打心眼里珍爱他们那段日子。
得知胡克艰有个情人在大岗,且知道胡克艰和尚俐莉的关系。张经纶感到无比震惊,胡克艰从没向他提起此人。他的心要比尚俐莉慌,专案组一旦获此线索,将是……他不能让不利他的东西悄然成长。叫来驼子,商量铲除于静茹的办法。
“天刚给她当过面首。”驼子道出张经纶所不知道的一段秘闻。
“哦?”张经纶怪讶。
“而且是两个富婆供养的面首。”驼子耸下他背部高凸的东西。
张经纶听见水在驼峰里哗哗响动。
“我早就查清楚啦。”驼子接着说,成竹在胸的样子。
张经纶决定派天刚去结果于静茹,他们相识,又有那层关系。他必须问清天刚一、两件事情。于是他问:“分手后你们可曾见过面?”
“从没见过。”
“她对你说过和胡克艰的关系?”
“从没说过。”
张经纶先注视天刚的脸,后问他:“派你去杀她,下得了手吧?”
“张总吩咐的……”天刚表示出耿耿忠心,“没问题。”
张经纶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他说:“把那瓶马爹利拿来。”
天刚从柜里取出瓶洋酒,摆一只杯子在张经纶面前,准备倒酒时,张经纶拿过酒瓶,亲手斟杯酒给天刚。他说:“天刚,要干净利索。”
天刚受宠若惊,端杯的手有些抖。他干尽洋酒。
“做完这活后先离开大岗,找个地方躲起来,到时候我派人找你回来。”张经纶做一番交代……
“必须做好这件事。”天刚看眼客厅中捆绑的女佣衣妈,她正用舌头舔干裂的嘴唇。他想到中饭那碗很咸的鱼汤,便启一瓶矿泉水,走到她的面前,直接送到她嘴边“喝吧,鱼汤是有点咸。”
女佣衣妈一口气喝下半瓶水,喝得急,有些喘吁。
天刚说:“到你房里去歇息吧!”
于是,女佣衣妈被送进间耳房,拴牢在床头上,并用胶条封了嘴。他说:“委屈你啦衣妈。”
暮色渐浓。紫藤花园里有一、两声秋虫鸣叫。
天刚照旧时的样子开了几盏灯。客厅灯部分地开几盏,于静茹不喜欢夜晚坐在太明亮的地方。然后他选择间有利射杀从门进来人的最佳位置,找出于静茹的一本相册,边翻看边等待目标出现。
一只小松鼠跳过花架子,爬上窗台,锃亮的眼睛找谁似地往室内望。天刚从相册上抬起头,那位他寂寞中忽然造访的朋友,朝他晃晃脑袋,发出吱吱的叫声。他举起相册,要与它共同欣赏女人的生活照。
突然,松鼠受到惊吓,慌慌逃走。他警觉起来,手下意识地抓起放在腿旁的手枪。
半小时前,豪赌两天一夜散场,于静茹坚持回家。
米莉说:“坐我们的车。”
于静茹没反对,上了娄扬开的车,同米莉坐在后座上。警察寸步不离她感到别扭,就像谁剥光了自己的衣裳,没点神秘色彩的生活她一天都过不了。她说:“别小题大作啦。”
“我们在执行任务。”米莉耐心地向她解释。并许诺,到别墅后,她和娄扬呆在一楼的耳房里,决不干涉她的私生活。
“我可要约小弟弟……”于静茹故意说得肉麻。
“只要不引狼入室……”米莉说。她们两人在后座捧腹大笑。轿车里的气氛轻松起来。
轿车停在别墅大门前,娄扬按喇叭。佣人衣妈没前来开门,于静茹便下车,开开大门,轿车驶向车库。
“咱们先进去。”米莉拽下等娄扬的于静茹,她们俩先踏上台阶。
砰!骤然一声枪响,于静茹身体摇晃一下,棉花包似的滚下台阶。
米莉拔枪射击,一颗子弹击中她……
听到枪响,娄扬第一个反应是出事了,他飞快赶过来,看清耳房的杀手,抬手一枪,天刚高大身躯墙似地然倒下。
娄扬冲进去,确定天刚已死,跑回台阶,米莉已阖上双眼,他撕裂般地喊:“米莉!”
警车、救护车呼啸赶到,于静茹还有呼吸,立即送医院抢救。
当晚,大岗市电视台播出一则新闻:今天晚上,紫藤花园二号别墅发生警匪枪战,一名女刑警中弹牺牲,匪徒被当场击毙,别墅女主人受重伤正在医院抢救之中……
枣树街专案组办公室,包俊海拨通省厅电话,语调沉痛地说:“倪厅长,包俊海向您报告,在今天的一次行动中,米莉为保护证人中弹牺牲……”
倪厅长慢慢放下电话,沉默不语,泪水从眼角泫然滴落。
米莉不仅是省厅派出的刑警,她还是倪厅长的儿媳,这个秘密只包俊海一人知道。
“老包,”田丰来到包俊海的身边,“小米的追悼会,厅里的意见呢?”
“倪厅长嘱我,把她留在大岗,”包俊海哽咽了,他说,“米莉是倪厅长的儿媳妇。”
“啊!”田丰惊诧。他不无遗憾地说:“我们知道杀手情况晚了一步,米莉才……”
“倪厅长再三叮嘱我,千万不要说出她是厅长的儿媳妇。”包俊海很愧疚地说,“我答应厅长,一定保护好她……”
“为保人民群众平安,为了中国大地的稳定和繁荣,我们牺牲了多少干警啊!”田丰很动情地说。
4
雪山啤酒屋屋檐乒乒滴水声不断。
杜大浩朝窗外望望,雨点在街灯中如无数小虫飞舞。
“这就是那个被击毙的杀手。”佘凡晓将一张死者的照片拿给杜大浩看。他说,“包组让你仔细辩认一下是不是天刚。赵春玲去看守所也让李惠兰辩认。”
“天刚!就是他。”杜大浩抬眼便认出:杀手天刚。他说:“我最后在蓝狐养殖场见到他,大约是一个月以前。”
“这么说李惠兰的情人、和你一起去东北的、刺杀于静茹的同是一个人。”
“没错儿。”
“派杀手去杀于静茹,暴露尚俐莉胆虚。专案组令你盯死她。再想办法找到沈放的落脚点。”佘凡晓端起黄色的啤酒,朝杜大浩盛黑色的啤酒杯子碰一下,喝一小口。说:“杀手身上带有大量现金,现在无法解释。”
“是啊,去杀人带大量现金?”杜大浩思考片刻,说,“是否杀人后逃走?”
“也许。”佘凡晓喝干杯中的啤酒,问:“来杯绿色的怎么样?”
“随便你,我还是来黑色的。”
雪山啤酒屋最大特色是自己酿造啤酒,颜色分黄、绿、黑、红四种颜色。颜色不同口味也不相同,黑色是咖啡味,杜大浩喜欢咖啡味啤酒。今天到嘴里便不是味儿,喝药似的难咽。
为接头选择雪山啤酒屋,怎么说也有些目光注视,必须真的品尝啤酒似的。但一开始他们两人就心里发沉,一直沉沉的。
“小九忽然不见踪影,至今是个谜。”杜大浩说,“同他一起不见踪影的还有王力伟,我想他们俩在一起呢,干同一件事。”
“那个驼子呢?”
“神秘消失,他常呆的西山锁头把门。”杜大浩说。他曾经借口为朋友弄点白粉去邱老六的别墅,见到驼子说什么也想好啦。可是,别墅院门紧锁着,几盆花卉因久日不浇水而枯萎。净月度假村的保安说:已没人住在这里。
两个藏匿毒品的窝点——邱老六别墅和川椒豆花村,现在全空了。驼子他们肯定隐藏在什么地方,毒品交易也不会停止,大岗几千名瘾君子无法远离毒品。
杜大浩到处寻找小九,专案组即使不逮他,他也要找到他。小九知道毒品交易内幕。
雪山啤酒屋到了营业高峰,人客渐多,人多眼杂,该离开了。
佘凡晓说:“明晚见不见面,我听你电话。”
“好吧。”杜大浩递给佘凡晓外衣,衣帽挂在他身后。“米莉的追悼会什么时候开?”
“明天。公安大厦礼堂。”佘凡晓穿好外衣。
杜大浩将两朵白色绢纱小花递给佘凡晓,说:“我去不了,请把花带去吧。”
“怎么两朵?”
“还有她的。”
佘凡晓立刻明白“她”是谁了。他把两朵小白花放进皮包里,疾步走出雪山啤酒屋。
杜大浩回到红蜘蛛。
“你可回来啦,”马爽像似等待他很久了,见面便说:“到我办公室来。”
“嗯。”杜大浩答应,他巡视一遍大厅,然后到大堂经理值班室。
马爽有两个办公室,另一个在三楼。营业高峰时,她在一楼,白天清淡时,她在三楼。
“安丽今晚来时,又看见那个罗锅。”
驼子?飘在视线之外的驼子出现,令杜大浩为之兴奋。
安丽坐公共汽车往红蜘蛛赶,发现那天在街口等沈放的罗锅,瞧准他走进福民小区,还有一个男青年跟着他。
福民小区,是国家建设部命名的花园式住宅小区,物业管理相当规范、出色,二十四小时保安巡逻。驼子选择这样的地方隐藏,真有点不可思议。
“今晚你去哪?”马爽轻声问。
他望着她的眼睛,猜出她在想什么。说:“听你的。”
“三楼我宿舍。”马爽仰脸瞧瞧棚顶。
杜大浩起身走了,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用手机向专案组报告驼子出现。然后,他拎上搓澡巾、洗发水、香皂什么的。红蜘蛛夜总会设有淋浴室,二十四小时开放,他去洗洗。
马爽的宿舍其实是她三楼副经理办公室的内间。隔断安装得很巧妙,飞天图案的落地浮雕壁画移动一下,便是露出摆着双人床的小卧室。
嘟——嘟——嘟!
电话铃声在他们准备上床前突然响起。
“咦?”马爽惊异地望着电话,迟迟疑疑。谁会深更夜半打来电话?
嘟——嘟——嘟!电话铃声仍然响着。
顶楼的尚俐莉此刻横卧床上,睡眠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从于静茹被救活的消息传来,她需强迫睡眠,但是,辗转反侧终没睡着。接近子夜,她迷迷糊糊真的瞌睡一会儿,然而梦比瞌睡还长,因为迷迷糊糊时梦就已开始了:一警察说:你杀人杀人杀人啦,巨大的手铐便铐住她……她被吓醒,一身淋漓大汗,体下成为积水潭一般。
那时窗帘撂着,她竟感觉无数双窥视的目光从缝隙间穿越,尤其窗帘日光拥挤发生争吵。她企图用毯子、床单、被罩什么的加堵一层窗户。某年某月一个下午,用被罩堵严窗户后与一个人上床的,记得行进半途中,被罩突然掉下来,她一腿踹掉身上那人,自己脸朝下趴卧,惊呼快把被罩放上去……隔断目光最有效的办法,制造漆黑世界。她关掉所有的灯,置身黑暗中烦躁不安。找一个贴身保镖的计划在黑暗中完成。
很久以来她一直注视杜大浩,让他成自己的司机时;设想佣他当保镖,一身武艺早有所闻。红蜘蛛近期一个地癞子闹事,他们听说杜大浩负责看场子后,便耗子见猫似的害怕。他当刑警,逮过拿过他们吧?迟迟未启用他做保镖,胡克艰离开大岗前提醒过她,杜大浩底细没弄清楚;沈放说得更直白:他不可靠。除此原因,她更喜欢浑身透着霸气的男人,而杜大浩大概缺的就是一股豪横霸气。
向保卫科打电话没人接,她一下子就想到他和谁在什么地方,她拨打电话。
嘟——嘟——嘟!马爽的宿舍里,杜大浩说:“接吧!”
她接电话,是尚俐莉的电话。
“大浩,”尚俐莉问,“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对!”马爽说,“在一起。”
“让他到顶楼会客室找我。”
“她让你上楼。”马爽放下听筒,说。
他们相互对望片刻。她的眼睛在说话:“你去吧!”
顶楼会客室只开两盏黄颜色壁灯,显得有些昏暗。尚俐莉把自己小在很暄的沙发中,衣服也很随便,介乎于睡衣和公开场合着装中间。她说:“坐,随便坐吧!”
杜大浩坐下,有点迷惑地望着她。
“我需要一个贴身保镖。”她抬眼看他,“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