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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风云初记-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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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国家和人民来说,这两种军队,负着什么不同的使命?
    老温替少当家的马拌好了草料,在马脑袋上狠狠的敲了一料棍,也来到碾棚里。
    “你看这回是红还是黑?”他和老常打着哑谜。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常说。
    “看样子,真像秦叔宝的黄骡马,来头儿不小哩!”老温说。
    “怕什么?水来土挡,兵来将挡。”老常说,“不怕他有千条妙计,就怕我们没有一定之规!”
    “芒种来了!”老温听见院里的马蹄声,转身看见高庆山从马上跳下来,拍拍身上的土,到里院去了。他跑出来帮着芒种料理牲口,小声问:“你们知道了吗?”
    “早就知道了,支队长来,就是办理这件事情。”芒种也小声说。
    谈判就在田大瞎子家的客厅里进行,张荫梧的代表田耀武,人民自卫军的代表高翔和高庆山,还有一个记录,四个人围着一张方桌坐下来。
    “真是巧的很,”问过了姓名籍贯,田耀武龇着一嘴黄牙笑着说,“我们三个都是本县人,两个村庄也不过一河之隔!”“我们是本乡本土的人,对于家乡的历史情况都很清楚,”高翔说,“对于家乡和人民的前途命运,也都是热心关切的。我们非常欢迎贵军的代表,希望在这个会议上,能讨论出对日作战的一切有效的办法!”
    “请把贵军此次北来的主要方针说明一下吧!”高庆山说。
    “这是我的家,我应该尽地主之谊,”田耀武站起来说,“我去叫他们预备点儿酒菜!”
    “先讨论问题吧!”高翔说,“关于吃喝的事情,以后机会很多哩!”
    田耀武只好坐下来,说:
    “刚才这位问什么来着?”
    高庆山说:
    “希望你把贵军的作战计划约略谈谈,好取得协同动作。”
    “这个。”田耀武说,“上峰好像并没有指示兄弟。”
    “那么我们怎样讨论呢?”高翔微微蹙着眉毛说。“你们一定要我谈,那我就谈一下。”田耀武说,“我谈一下,这个问题,自然,不过主要是,其实呢,也没有什么??”担任记录的是一个青年同志,为了好好完成工作,他事先修好了铅笔,放好了纸张。他全神贯注的听着这位代表的发言,铅笔尖儿在纸面上来回的比划半天,仍然记录不下一个有用的字眼来。他迷惑的抬起头来,望着田耀武那也在翻动着的嘴唇,在心里恳求着说:行善的人!你能不能发一点慈悲,叫我从你的嘴里抓住一点点实际的东西呢?可惜的是,这个青年人的愿望,就像一个老太婆希望能从一只好诈窝的母鸡的屁股里拉出鸡蛋来一样,不容易实现罢了。
    “我们想知道的是:你们打算怎样和日本帝国主义作战!”
    高翔打断了田耀武的浮词滥调。
    “请原谅,”田耀武慌张的说,“这是国家的机密。我不能宣布!”
    “我们可以把人民自卫军对日作战的方略谈一谈,贵代表乐意不乐意听取?”高翔说。
    “欢迎极了!”田耀武拍着手说。
    “我们不把抗日的方针当作机密。”高翔说,“而且是随时随地向群众宣传解释的。我们和群众的愿望相同,和乡土的利益一致。组织人民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在‘九一八’以前我们就用全力进行了。在芦沟桥事变以前,我们在东北、察绥组织了抗日的武装,在全国范围里,我们号召团结抗日。当时在这一带负责守卫疆土的、你们的军队和政府,不顾国土的沦陷,遗弃了人民,席卷财物,从海陆空三条道路向南逃窜。我们誓师北上,深入敌后。有良心有血气的农民,武装起来,千河汇集,形成了海洋般的抗日力量。”
    “委员长对于敌后的军民,深致嘉慰!”田耀武说。
    高翔说:
    “我们从陕西出发,装备并不充足。官兵兼程前进,不避艰险。从晋西北到晋察冀,从冀东到东北,从河北到山东沿海,一路上挫败敌人的锋锐,建立了一连串的、有广大群众基础的抗日民主根据地;改变了因为国军不战而退的极端危险的局面,保证了抗日战争的胜利前进的前程,才使得大后方得到喘息和准备的时间。”
    “这一点,就是兄弟也承认。”田耀武说,“我们在大后方刚刚站稳了脚根,就又全副武装的回到这里来了。”
    “我们还是愿意知道你们北来的目的。”高翔说。
    “无非是一句老话,收复失地!”田耀武笑着说。
    “收复失地!”高翔像细心检验着货色的真假一样,咬嚼着这四个字说,“虽说按照毛泽东同志的战略指示,目前还不是收复失地的时机,它究竟是一个光荣的口号。我们对于贵军的抗日决心,表示钦佩,当尽力协助,但愿不要在堂皇的字眼下面,进行不利于团结抗日的勾当!”
    “这话我就不明白了。”田耀武故作吃惊的说。
    “我想你是比我们更明白的,根据确实的报告,贵军并没有到前方去抗日的表现,你们从我们开辟的道路过来,驻扎在我们的背后,破坏人民抗日的组织,消磨人民抗日的热情,你们应该知道,这对于我们是怎样重大的损失,这是十分不重信义的行为!”
    “这是误会,我得向你解释一下,”田耀武说,“为什么我们驻在你们的后面?这是因为我们刚刚从大后方来,对日作战还没有经验,在你们的背后,休息一个时期,也是向老大哥学习的意思呀!”
    “你们的武器装备比我们好到十倍,带来的军用物资也很多,这都是我们十分缺乏的。”高翔说,“我们希望,贵军能把这些力量用到对日作战上。
    因为,虽然你们在这一方面确实缺乏经验,但在另一方面,你们的经验是非常丰富的。”
    “客气,客气,你指的是哪一方面?”田耀武傻着眼问。“就是内战和磨擦!”高翔说,“我们热诚的希望,你们高喊的收复失地四个字,不只包括这一方面的内容!”“绝不会那样,”田耀武把脖子一缩,红着脸说,“绝不会那样。”
    “为贵军的信誉着想,也不能一绝再绝于人民!”高翔说。
    田耀武抓耳挠腮,他觉得自己非常被动,有一件重大的使命,还没得机会进行。他看见高翔和高庆山也沉默起来,就用全身的力量振作一下,奸笑着说:“我忘记传达委员长的一个极端重要的指示。委员长很是注重人材,据兄弟看,两位的才能,一定能得到委员长的赏识。兄弟知道两位的生活都是很苦的,如果能转到中央系统,我想在品级和待遇这两方面,都不成问题。”
    “虽然我们很了解你,”半天没有说话的高庆山说,“好像你还不很了解我们。如果你事先打听一下我们的历史,你就不会提出这样可笑的问题了。”
    三十八
    这一晚上,田耀武又只好宿在他爹娘的屋里。早早就吹熄了灯,爹娘和他小声儿说着话。
    “这院里住上他们,连说话也不方便了,”田耀武的娘说,“那些穷八路还和我宣传哩,我有心听他们那个?”“佩钟家来过吗?”田耀武在黑夜里睁着两只大眼想媳妇,心里一股闷气,翻了一个身。
    “你刚刚家来,”他娘长叹一口气说,“我不愿意叫你生气,提她干什么?”
    “她不是当了县长吗?”田耀武说。
    “现眼吧!”他娘说,“她做的事情,叫人们嚷嚷的对不上牙儿!耀武,我看和她散了吧,我们再寻好的。叫她呀,把我们田家几辈子的人都丢净了!”
    “老絮叨!”田大瞎子说,“提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干什么?耀武,你和高庆山、高翔他们谈个什么,这都是我们的仇人!”“张总指挥叫我拉过一点队伍去,”田耀武说,“谁知道这两个小子根底儿很硬,搬不动他们!”
    “这些事情,你得看人呀!”田大瞎子教导着,“明儿,你可以找找高疤,这个家伙,在八路军里并不顺当,我看一拍就合!”
    “招惹他干什么呀?”田耀武的娘说,“高疤霸占了俗儿,你可不许再往她家去!”
    “那是私事,这是公事,有什么关系?”田大瞎子说,“耀武,日本人来势很凶,你们能跟人家打仗吗?”
    “跟日本打不着仗。”田耀武说,“要有心跟日本打仗,当时还往南跑干什么?我们的队伍过来,是牵制共产党,叫它不能成事!”
    “这我就明白了,”田大瞎子说,“有个白先生在保定府日本人手里做事,前些日子到我们家里,还打听你来着。对机会,你可以和他联络,打共产党,非得两下里夹攻不可,委员长真是个人物!”
    说完,一家人就带着田大瞎子的希望和祝词走进梦境里去了。
    第二天,是子午镇大集。田耀武带着护兵在街上来回转游了两趟。他逃走的时候曾经提高人们的恐日情绪,现在凭空回来,又引起街面上不少的惊慌和猜疑。在一辆相熟的肉车子旁边,田耀武遇见了俗儿。
    “你回来了呀?”俗儿手里攥着一把黄叶韭,倒退一步,打量着田耀武说。
    田耀武点了点头。
    “做了官儿啦,”俗儿笑着说,“派头儿也大啦!”
    “你不是早就当了官娘子吗?”田耀武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说。
    “受罪的官娘子,”俗儿说,“整天价连个零花钱儿也没有。你看正是吃黄叶韭饺子的时候,我干站在这里看着,连点儿肉也割不起!”
    “这不是打发钱的回来了吗,”卖肉的掌柜刘福指着田耀武说,“我赊给你,要肥要瘦吧!”
    “人家还肯给打发钱?”俗儿瞟着田耀武说,“隔年的衣裳隔夜的饭,我们的交情早就凉了,你看他爱答不理的!”
    “多年的交情,火炭儿热,有个凉呀?”刘福笑着在肉架子上割下一块臀尖来,递给俗儿。
    “那你就记在他的账上吧,”俗儿笑着接过来说,“我说田先生,今儿晚上,你一准到我家里吃饺子啊,我等着你,不见不散!”
    犹豫半天,趁着天黑没人儿的时候,田耀武到了俗儿家里。原来住在俗儿家的一班八路军,因为俗儿有事没事,也不管黑间白日的到屋里招搭,班长生了气,前几天搬到别人家去了。老蒋正站在门口等着,一见他过来,就迎上去笑着说:“酒早就烫好了,锅里也开着,单等你来了下饺子!”
    田耀武没有说话,三步两步迈到屋里,俗儿打扮好了站在灶火前面,笑着说:“真难请啊,你比大闺女上轿还为难哩!快上炕去吧!”“高团长回来不回来?”田耀武担心的问,“你去关上点门好不好?”
    “司令部就住在这村里,八路军的规矩又紧。他不回来。”俗儿说,“他回来了,有我哩!你放心大胆的坐一会儿吧!”
    老蒋安排着碗筷,田耀武和俗儿对面坐在炕上,喝了两盅酒,俗儿说:“自从你走了,我常常惦记你。没依没靠,我才嫁了高疤。
    我这个人呀,反正就是这么一回子事儿!”
    “那没有关系,”田耀武说,“我们又不是爪角儿夫妻,还能叫你给我守节呀!”
    “你还是老脑筋呀,”俗儿笑着用筷子一指田耀武的鼻子,“就是爪角儿夫妻,你也管不住她跟了别人呀!比方你那李佩钟!”
    “她怎么样?”田耀武放下筷子。
    “怎么样呀?”俗儿说,“反正人家很自由就是了。要不然,你出去半年六个月回来了,还用着到我这儿来呀!”“她妈的!”田耀武说,“回头犯到我的手里,我把她宰了!”“你有那么大权势?”俗儿说,“人家是县长呀!闹了半天你到底是个什么干部呀?”
    “什么干部?”田耀武说,“我是个官儿!回头,我一个命令把她们这些共产党的县长完全撤换了!”
    “你是个什么官儿,一月能挣多少钱?”俗儿问。
    田耀武说:
    “往小里说吧,也是个专员!”
    “是专员大,还是团长大?”老蒋问,他打横坐在炕沿下面,听得很出神。
    田耀武正要答话,有人一撩门帘进来,正是高疤!把剑 彼锥辛艘簧澳闶裁词焙蜓У恼饷赐低得模帕愣於裁挥校 ?
    高疤一见田耀武,就抓起枪来,大喊着说:“我说这么晚了,还开着大门子,屋里明灯火仗,原来有你这个窝囊废,滚下来!”
    田耀武把头一低,钻到炕桌底下去,桌子上下震动着,酒盅儿,菜盘子乱响,饺子汤流了一炕,俗儿一手按着炕桌,一手抓手巾擦炕单子上的汤水,一只脚使劲蹬着田耀武的脑袋说:“你还是个专员哩,一见阵势儿,就松成这个样子。快给我出来!”一边笑着对高疤说:“你白在八路军里学习了,还是这么风火性儿,人家是鹿主席的代表,这一带的专员,来和咱们联络的,交兵打仗,还不斩来使呢,你就这么不懂个礼法儿!”
    “哪里联络不了,到他妈的炕上联络!”高疤把手里的盒子在炕桌上一拍,把碟子碗震了二尺多高,饺子像受惊的蝴蝶一样满世界乱飞。
    “是你不在家呀!”俗儿说,“人家是专来找你的,人家是张总指挥的代表!”
    “谁的裤裆破了,露出个张总指挥来!”高疤说着坐在炕沿上,把炕桌一掀,抓起田耀武来。
    有半天的工夫,田耀武才安定下魂儿来。高疤说:“你们过来了有多少人?”
    “人倒不多,”田耀武说,“钱带的不少!”
    “像我这样的,到你们那里,能弄个什么职位?”高疤问。“兄弟能保举上校,”田耀武说,“可得把人马枪枝全带过去。”
    “你做梦吧!”高疤说,“八路军的组织,容你携带着人马枪枝逃跑投敌!”
    “这要看机会,”田耀武说,“在情况紧张的时候,在日本人进攻的时候!”
    “和日本勾手打自己的人,你们是中央军,还是汉奸队?”
    高疤说。
    “这叫曲线救国!”田耀武说,“委员长的指示。”“你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单单来找我?”高疤笑着说,“是特别瞧得起我高疤吗?”
    “是呀!”田耀武也敢笑了,“就听说高团长是个人材!”
    他接着进行起游说工作来。
    三十九
    鹿钟麟要到这县里来视察,直接给深泽县政府下了公文,李佩钟向高庆山请示怎么办,高庆山告诉她:“召开群众大会欢迎。”
    会场在县政府前面的跑马场上。宣传队在县政府的影壁上用艺术体写好“欢迎鹿主席抗战到底”的标语,每个字有半人高。因为拆除了城墙,这一排大字,在城南八里地左近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
    由高翔主持大会,这天早晨,下起蒙蒙的细雨来,城关和四乡的男女自卫队都来了,高翔和他们一同在雨中等候着。
    鹿钟麟一直没来,直等到晌午大错,才望见了一队人马。
    那真像一位将军。鹿钟麟到了会场上,由四五个随从搀扶下马来,他坐在台上,吸的香烟和喝的水,都是马背上驮来。休息老半天,才慢慢走到台边上讲了几句话,有四个秘书坐在他后边记录着。
    因为态度过于庄严,声音又特别小,他讲的话,群众一句也没听懂。
    群众被那些奇奇怪怪的事物吸引着,从十八里地以外跟来看热闹的老蒋挤到他女儿的身边,小声问:“俗儿,讲话的那是谁呀?”
    “鹿主席!”俗儿小声答应。
    “他讲的什么?”老蒋说,“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呀?”“人家是个大官儿,”俗儿说,“要叫你也能听懂,还有什么值重?”
    “对。”老蒋点头儿,“就得是这样。不能像高翔他们一样,蚂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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