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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004年第02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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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火的女人是城里人,本来在一家国营商场上班,马火发达之后她才辞了公职,到马火的建筑公司当了总管家。马火的孩子也在城里上学,要做出回村的重大决定当然要与女人乃至孩子商量,何况马火还撑着个建筑公司,尽管不是要他扎根乡村。但马三山却不这样看,他认为与回村复仇相比,这些统统算不得什么了。
  马火终于回村了。马三山背地里运筹帷幄,取阚道仁而代之的大震便开始了秘密而有条不紊的运作,天上人间的“托儿”如定时炸弹样安排妥当,单等正式投票时才引爆,终于将阚道仁炸了个人仰马翻。
  此时,面对坐在村长位子上的儿,马三山不禁仰天狂笑,马家,马家呀,咱马家……苍天有眼呀,阚家庄又姓了马!“砍倒人”哪,你想不到会有今天吧——你父不如我父,你子不如我子!你给我睁大眼好生看着以后的岁月吧……村长,家里的庆功酒宴已备好,你的选民正等着村长入席哩。
  马家的酒宴一直摆到了大街上,阚家庄真是“马跃人欢”了。
  马三山平静冷峻的脸面如开河的冰凌涌动了,冰雹样的老泪滚滚而下了……
   五
  马火上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村子多年的账目。阚道仁执政的这么多年,虽说也是年年象征性地公布一下账目,真要拨拉清多年的实情不是一天两日能做到的。况且这些年阚道仁还张罗着开办了两家工厂,要把阚家庄的家底弄清谈何容易。实际上马火最先对阚道仁采取立竿见影行动的是拆毁他的二层小楼。
  为什么先拿阚道仁的二层小楼开刀?其一是要查出阚道仁其他的问题还需时日,其二是阚道仁前几年起的二层小楼在村落鹤立鸡群太扎眼。阚同志已在乡土地管理所查明,盖这二层小楼根本没经乡土地管理所批准,何况他的老屋还在,非法多占宅基地是明摆着的。再者说,从某种意义上说小楼是阚道仁权势的象征,将它夷平也就标志着阚道仁在阚家庄土崩瓦解了。马三山对马火说,那就先拿阚道仁的小楼开刀吧,我像个孩子样一时也等不及了。
  马火与阚道壮及阚道明等一千人紧了脸走向阚道仁的小楼,阚道壮的瘸腿撇拉得更起劲了。当年马火冒犯了阚道仁,正是被阚道壮带人打出阚家庄的。马火当选的当天夜里(马火当选的中午,酒宴过后阚道壮就没离开马火的家门),村人散去之后,阚道壮突然拉住马火说,村长,你不能撤我的治保主任。
  马火一下子被说愣了,一时倒不知怎么回答。不提这茬倒好,一提这茬,当年阚道壮带领治安队员,几天几夜对他的皮肉折磨又历历在目。马火笑了:你倒挺性急。阚道壮说我心里明白着,你上台第二个要修理的就是我。马火说挺有自知之明警觉性也蛮高,看来这么多年的治保主任你还没白干。阚道壮说看看,我没说错么——但你不能撤我。马火说怎么,你这个治保主任是用钉子钉的么?阚道壮说,别说撤了我的治保主任,就是一刀一刀把我修理细了你也能做到,可你再也找不到我这样对你忠心不贰的治保主任了。
  马火不禁“啊”了一声,我看你对阚道仁倒是忠心不贰,当年修理我你下手死狠,没想到你那条瘸腿踢人倒是稳准狠,专往要害部位踢,我的“老二”肿得几天尿不出尿来,差点被你绝了后。
  阚道壮说,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不是对阚道仁忠心不贰,而是对村长忠心不贰,这就是你不能撤我的原因——今日起我这个治保主任要对你马火村长忠心不贰。我的话不好听但好用——我就是村长的一条狗——明个,不,就是今个以后,要是阚道仁有冒犯你村长之处我照样治他的“宝”,要我治多狠我就治多狠,让我骟了他我也不手软。你还找得到我这样对村长忠心不贰的治保主任么?你要是硬把我撤了,吃亏的是你——我咬你时你撤不了我,到我为你咬人时你凭么撤我?
  马火村长真的愣了,瘸腿阚道壮一番直白让他一时不知所措。看起来这条狗还真是条狗,咬人咬出了道理。马三山从里屋走出来,叫一声好,好一个治保主任。又从里屋取出了几包药,说这是马火特地从城里给你老婆带回的,专治风湿病的特效药,还没倒出工夫给你送去。想不到老爹连这广层也做了准备,马火再一次愣了,吃惊地看着老爹。
  阚道壮走后,马三山对马火说,阚道壮可是条好狗哇,你让他咬他爹他也能下死口。马火不由得心中一震,看起来这份村长真当起来还需多动动脑筋。
  事先并没通知,不料阚道仁老早就候在楼前。见马火一千人马到来,阚道仁上前双手一拱:村长大人驾到,有失远迎,不知村长有何贵干?没的问题。
  阚道壮撇着瘸腿抢前一步说,还“没的问题”哩,收起这套,卖什么吆喝什么吧。说着,照着二层小楼的墙根踹出了狠狠的一脚——这几年你驴届样硬硬地挺着,阚家庄的天都让你捅破了,早该骟了你个吊鸡巴。
  虎踞龙盘傲视一切的小楼在阚道仁的眼前晃荡了,其实是阚道仁的身子晃荡了,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吱吱作响的齿缝间骂出了一个字——狗!
  阚道壮倒笑了:你也觉出了痛?不过这一回我叫人咬狗!
  阚道仁转向马火:你想把这小楼怎么着?没的问题。问题明明是大大的有了,只是阚道仁一时还改不了这句口头禅。
  马火说:“没的问题”,最好——还用我再多说
    么?他指了指小楼,是你自己动手拆还是我带人来帮你拆?给你两天的时间好好想想,我等你的答复。
  惟阚道明始终没吱声,他可是个怪种,阚道仁在台上他是村委,阚道仁下台他还是村委,得罪人的事他是不做在面上的。
  夜里,阚道仁的一千亲信闻风而动,绷紧了脸聚到小楼商讨对策。七嘴八舌地说,马火刚一上台就要拆小楼太歹毒,这是马家反攻倒算向咱阚家开刀了,跟还乡团没两样。他真敢动手咱也不是吃素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到时候咱跟他拼了!
  阐道仁不言语,只是闷头抽烟,整张脸罩在烟雾里让人摸不透心思。侄子阚小坤沉不住气了,叔,人家把刀按在咱脖子上了,你咋还不吭气?阚家庄不就一户马姓杂种么?咱要是伸着脖子任他姓马的砍岂不辱没了阚家的先人?先下手为强,今个夜里我就先去废了他!
  一屋的人都盯着阚道仁,等他的定夺,可他还是一声不吭。后来他竟仰天叹了一声:都回家睡觉吧。
  一屋人惊得虚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疑惑阚道仁是一时被气晕了脑袋。阚道仁呼地站起来:你们都回家吧,小楼当立时则立,当倒时则倒,就看它的造化了……他猛挥手砍了一下。一屋的人塑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回家睡觉”与“砍倒人”的手势可太不相称了。阚道仁又砍了一下手,没听明白么?睡觉会么?都给我回家睡觉去!好好地睡觉。众人只好怏怏地离开了。阚小坤待众人走后对阚道仁说,叔,你是不是怕他们……那就豁上我一个,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阚道仁叹一声,他一个马火能有多大的能耐?别看如今他有了钱,可在我眼里他还是个雏。选举时你也不是没在场,天要下雨娘要改嫁,这叫大势所趋——咱与马家争的就是人心!人心是个变数,等我把小楼一砖一瓦拆了,恐怕他马火的台也就拆了大半了。再者说,你以为他马火就真拆得了我的小楼?老天未必让他得这个势……这个你一时还不懂,咱跟他拼的不是命,而是心气!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沉住气,不可轻举妄动。往后咱阚家就指望你了,你可不能有丝毫闪失。你老叔现在最痛心的是没能让你接上我的班呀。我为么硬把你从乡里的建筑公司扯回来?就是要培养你接我的班,凭你的头脑现在建筑公司的经理怕也混上了,你老叔对不住你了。阚小坤说叔你现在还说这些干么,不行我就出去闯。马火不就是有钱么?我要挣比他多得多的钱!阚道仁说这不单是个钱多钱少的问题,咱阚家还是不能丢了阐家庄这片天地。这一折腾也好,你也长了见识,你要用心学,往后的日月还长着哩,有你施展的那一天,我预感着那一天也不会太远……
  马火在大喇叭里广播了,全体村民只要带着锨镢去拆阚道仁的小楼,统统由村上记义务工。反正年年要出义务工,完不成义务工的要出钱顶,冬日里大部分村人闲着无事,当然希望这时节出义务工。何况是拆阚道仁的小楼,哪怕不记义务工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份热闹的。
  浩浩荡荡,村人扛着锨镢涌到了阚道仁的小楼前,不知谁怪腔怪调地高声吼唱:打倒土豪分田地,打倒土豪分田地……这声调一下子感染了众人,齐敞开大嗓门吼唱,锨镢捅天捣地,声吼同样捅天捣地,当年打土豪分田地的激昂情绪今日重现了。
  阚道仁出现了,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满面笑容,大首长检阅样朝村人挥了挥手:老少爷们,老少爷们,辛苦了,麻烦了,麻烦老少爷们了。这小楼的确是多占宅基地建的,我对不住阚家庄的父老哇。他的手臂在空中猛地一砍——没的问题,虽说建这小楼我把家底都搭上了,可为了改过我还是决定把它拆了!同盖它一样,一砖一瓦再把它拆了!
  楼前的众人一下子懵了,傻了眼,万万没想到阚道仁会摆出这般大度姿态。村人本来是幸灾乐祸,要将多年来敢怒不敢盲的愤懑通过锨镢发泄,要看看不可一世的阚道仁墙倒众人推时如何威风尽扫跪地求饶,想不到阚道仁倒弄了这一出,阳台上的他又变成了威风凛凛的发号施令者。
  阚道壮看看马火,等他拿主意。马火先是一愣,继而哼哼一笑,倒驴不倒架,还想摆谱,这是你决定得了的问题么?——拆,阚道壮撇着瘸腿举起手中的镐头大叫,拆楼啊,毁了这挺起的驴席!
  人群如潮呼啦啦涌动,锨镢直捣小楼——慢!阚道仁在阳台上大喝一声——且慢!死虎威犹在,众人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阚道仁摸出了一根铁锹,再叫一声:马村 长,两天前不是你来给我通了牒么?你带人来帮我拆还是我自己拆等我的答复么?现在我答复你,用不着你帮,更不劳父老乡亲动手,我自己拆!让我一辈子好好铭记这家破人亡的教训!说着挥起铁锹奋力将雕花的阳台栏杆猛地一锹,哗啦啦,栏杆哀叫着跌落下来,撞击出慑人心魄的震荡,地面上腾起滚滚尘埃。楼前站立的村人腿子发了抖,不由得仓皇向后退去。
  阚道仁的老婆于翠兰突然发疯似的从屋内窜出来,嗥叫着扑向阚道仁,俺的楼呀,你个狠心的啊,要毁俺的家先把俺毁了吧。阚道仁回过身来,并不言语,十分听话地照着老婆的吩咐做了——手中的铁锹毫不犹豫地挥起,照着老婆就是呼哧的一铁锹。于翠兰呜呼跌倒在了阳台上。
  这一幕如恐怖电影的片断,令楼前的村人倒抽一口冷气,禁不住啊了一声,一时全傻了眼——阚道仁真的先把老婆给毁了!看阚道仁下手的气势怕这女人再也爬不起来了。虽说都想拆了小楼泄泄积淤在心头的不满、怨愤,但并没到你死我活的份上,哪个也没想逼出个“家破人亡”来,再怎么说都姓阚,往前追溯不了多少代就扯着骨头连着筋,甚至是一个老祖宗。村人哗啦啦扔了手中的锨镢,呼喊着跑向楼上救人……
  阚公公率领的群羊正打此经过,混乱唳的人群让羊群恐慌不已,一时炸了群,在人堆中哞哞惊叫乱蹿。楼前人羊攒动,不少人竟被羊撞倒。阚公公倒笑着劝说羊群,哈,你们咋也沉不住气了,发的哪门慌?害的哪门怕?平日里怎么跟你们说的?这还像我的羊么?你们只管跟我走,拆楼的事用得着你们掺和么?羊们竖起耳朵听着主人的话,还真的安静了许多,乖乖地又聚集到了阚公公的周围。
  人群却安静不下来,一千人将没了气息的于翠兰抬下了楼,嚷着要送往医院。马火从不知所措中回过神来,吩咐阚小坤开车往医院送人。阚道仁则不肯上轿车,而是跟在轿车后发疯地跑,坐了多年的轿车一下子变得生分了,把他甩下了,后来被人硬拖上了一辆摩托车。
  马三山站在人群的后面,怅然地长叹了几口气又摇了摇头。
  六
  阚善道在一个胡同口截住了马三山,双手拱起,道一声:高人哪。马三山本来在低头行走,猛丁被吓了一跳。阚善道一直保持着拱手状,马三山愕然,善道老叔,你,你这是……?
  阚善道又说,高人哪,阚家庄的第一高人。马三山说老叔,你这是说的哪个?阚善道笑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别人我还没看出来,阚家庄后有来者不敢说,前却无古人哪。
  老叔的话我咋越听越糊涂?
  清醒就是糊涂,糊涂就是清醒。
  老叔这话可从何说起?
  不知从何说起便是我知从何说起。说句大话,我这辈子好的就是仰视天文俯察地理,村人说我离神近隔人远,惭愧啊,惭愧,徒有虚名啊,小巫见大巫呀,你才是深藏不露真正的高人。望大侄不吝赐教,莫嫌为叔愚钝,收下我这个徒弟吧。
  马三山一怔,善道老叔,我一介村野凡夫草木之人,吃饱了不饥睡足了不困,怎么一下子成了高人?别给我高帽戴了,你是烧香拜佛进错了庙门。
  阚善道笑了,我虽愚钝,不具法眼,可你也太把我看扁了——选举那天,你何以落进了池塘?天上冥音指点,地上马跃人欢……真个是天上人间运筹的微妙玄通……你不是高人哪里还有高人?
  ——老叔且打住。马三山亦双手拱起,冲阚善道深施一礼。老叔,你才是阚家庄的真正高人。老叔,你说咱阚家庄的地还不该动一动?天还不该变一变了么?我和马火算不算得替天行道?
  阚善道又笑了,一切均有定数,均有定数,该变的自然会变,天道,天道,不是哪个能替其行的,当顺其自然。绝圣弃智,民利百倍。智慧出,有大伪呀。越是往深里斗人心越精、越险、越糟……
  马三山又冲阚善道施一礼,善道老叔,你这道经把我说晕了,你就往明处给我说白了吧。
  阚善道吟哦一声,这么说吧,有矛必有盾。矛和盾都是变数,矛越锋利盾就越坚实;盾越坚实矛就越锋利。现今美国搞的防导弹的把戏演的就是一出抽剧,它有用么?它防得了这个弹可总有它防不了的那个弹冒出来。将大比小道理是一样,你凭 借着心智让阚家庄这么地动天变一折腾,必会引发更深的心智与你较量,更多的折腾随后就会冒出来,怕的是越来越麻烦,乡亲们永无宁日了……
  马三山四下里瞅瞅,慌忙上前一把拉住了阚善道,老叔,莫要再说,莫要再往下说了。走,去我那里坐坐,上回人多咱爷俩没喝透。阚善道笑道,怎么,又备下了好酒好菜?酒肉穿肠过——我喝过你的酒么?喝了这顿我怕是又忘了喝过你的酒。马三山也笑了,那老叔就天天顿顿都去我那里喝。
  阚善道又笑道,还是那句话,喝酒吃肉的营生我还干得,可待两碗酒下肚我就犯迷糊了,你请到家里的就是个废人,还是趁我还没糊涂时劝你几句吧。盾因矛而生,矛因盾而利……
  阚道仁的老婆于翠兰还躺在乡医院里。
  于翠兰被送进医院时院长就在门口站着。院长亲自组织抢救,将于翠兰送进了抢救室,又喝退了门外叽叽喳喳的村人。院长回过身来拍一拍躺在急救床上的于翠兰说,起来吧嫂子,祝贺演出成功。
  于翠兰爬起来呜哇悲声大放。院长懵了。院长,你不晓得,他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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