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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2004年第02期-第5章

小说: 2004年第02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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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林下风,陈火林一下冷静下来:“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死了张屠夫,不吃混毛猪。”谈楚玉愤愤然,“她走了,自会有新人出来。团里找不到,就外请。”  “你是真这样想吗?”  “我不这样想又能怎样y她前面的一个业务尖子也是这样,我们把什么好处都给了她,结果也说是去学习提高,不到半年,人家在电视剧里出现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这帮人都是吃狼奶长大的,一点良心不讲。说穿了,就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陈火林的耳边又响起林下风似有若无的气息,他怔怔地看着谈楚玉,一时无话。
  桌上的电话很及时地响起来,是龚腊梅打来的,问他中午回不回去吃饭。
  “回,回。”陈火林连说,莫名其妙地很有些感激。
  八
  龚腊梅对家庭生活有了越来越多的抱怨。回想起来也真是,她嫁给陈火林还真没有过几天电视剧里那样的热乎日子。
  起先是一股劲相帮丈夫上进,陈火林好不容易当上县长,出人头地了,家里却从此不得安生。应付不完的人事,担不完的心。然后是陈火林参加副厅级干部的公开考核选拔,当上省学总副主席,进了省城,夫妻又两地分居。而今陈火林当了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家也总算重新安定下来,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的时候却那么难得。陈火林成天泡在没完没了的会议、汇报、公文、检查和应酬里,三顿饭很少跟家里人一块吃。一大早出去,回来总是半夜,儿子早睡着了。龚腊梅一个人在电视前熬着,熬回来的却是一个精疲力竭站也站不稳当的人,让你只有怜惜的份儿。
  有一回龚腊梅百无聊赖地翻一堆旧报,看到一条八卦新闻,说是普京当上俄国总统,记者去采访他夫人,以为她会因为无比的幸福感谢上帝,她却悲伤地哭道:俄国有了总统,我失去了丈夫。乍听起来似乎危言耸听,却是女人都能体会的实情。龚腊梅不禁对着孤灯垂了半夜眼泪。
  龚腊梅并不是一个太脆弱的女人,从一开始她也并不指望丈夫只是一个居家过小日子的平庸男人。她像大多数传统妇女一样,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做贤妻良母,从不因此有什么委屈。如今却不晓得怎么搞的忽然有了缺失感,忽然有了对丈夫的更多的要求。或是因为日复一日的单调寂寞?或是因为性生理和性心理的完全成熟?或是——这是最要命的——因为对生命流逝的恐慌?四十岁!这是一个所有正在向它走近的女人都害怕正视的年龄。
  但陈火林对此却毫无觉察。他也没有时间甚至没有心思来觉察。他已经早不像习惯的那样,不论行不行房都跟龚腊梅裸着身子拥睡。这个习惯他差不多保持到当副市长。不记得从哪天起开始懈怠了,偶一为之,也是勉强,像是尽什么义务,终至于放弃。现在他常常还没有脱衣服就打起呼噜来了。龚腊梅静静地听着他近在耳边的鼾声,觉得丈夫离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远。
  碰到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陈火林还是会记得问起儿子的功课。
  “真难得。”龚腊梅不知是高兴还是酸楚。
  “爸爸,我们交流太少了。”上初中的儿子郑重地说。
  
  “你有些早熟嘛。”陈火林好像忽然发现。 “这是单亲家庭的一个特点。”龚腊梅说。
  “怎么是单亲家庭?”陈火林愕然。
  “怎么不是?”龚腊梅一下站起来。她不想让陈火林看到眼泪。
  有一次,市里的一个据说是在全省都有些名气的书法家随谈楚玉到家里来找陈火林请示什么事,坐下来,发现四壁空空,就主动说要写幅字给陈市长补壁。如今字画不论卖不卖得出,都是有价钱的。陈火林分管文化后给自己定了个规矩:决不收藏当地名人字画也不让下面帮他求名人字画,免得惹闲话。再说他于此道也没有兴趣。却又不好当面驳书法家的面子,搞不好误解自己看不起人。正想着怎样谢绝,龚腊梅忽然插话说:“那再好不过。你不说,我还想开口求字呢。
  龚腊梅请书法家写的是王昌龄的《闺怨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装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书法家听罢,哈哈一笑,说:“我写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话得先说清楚,夫人好像是对市长有意见呢。”  谈楚玉眨着亮亮的细眼,说:“你错了,弟妹是在表扬我们火林市长,不过是有些曲折就是。弟妹说对不对?”
  谈楚玉称龚腊梅“弟妹”,显着格外的亲热。  龚腊梅淡淡说:“就算是吧。”  这在龚腊梅是破天荒的事情。对陈火林人情来往上的自我约束,她从来只有加倍的提醒,决不会有这样非分的举动。陈火林看着龚腊梅,似有所悟。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什么,就凑兴似的说:“若说埋怨丈夫当官,李商隐的《为有》写得更具体真切:‘为有云屏无限娇,风城寒尽怕春宵。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心情和场景都勾画得一清二楚,简直可以让你感觉到那两夫妇的气息了。”
  陈火林拿李商隐这首诗来凑兴,骨子里其实含着委屈。这首诗里,妻子的苦恼,又何尝不是丈夫的苦恼?妻子怪丈夫“辜负”,丈夫又何尝愿意“辜负”?问题是“怕春宵”岂只是因为辜负了那点闺房之乐?看起来是男欢女爱,怕是另有苦衷。作为一个朋党之争的受害者,以绝世之才,终老幕职,晨人暮出,簿书无暇,与嫁贵婿、负香衾何异?这才是诗人最大的痛啊。
  睡觉的时候,陈火林满心歉意,像往常一样,先是脱光了自己,再脱龚腊梅。龚腊梅紧紧抓住自己衣服的领口,把身子背过去。陈火林从后面搂上去,咬着龚腊梅的耳朵说:“你莫非要逼我做强奸犯吗厂
  龚腊梅“霍”地坐起来:“放尊重点,你把我当什么了!”
  陈火林一下僵了。他看着龚腊梅,很是茫然。她明显发福了,却也明显隔膜了。像许多开始上年纪的女人一样,成熟没有增加教养,反而是少了单纯,多了盘算;少了温柔,多了尖刻;少了宽容,多了促狭;少了知书识理的韵致,多了蛮横的市井气。他们也许再不可能像先前那样倾心地探讨人生,探讨他的从政了。她曾经把他的从政看作是她与他共同的事业。这个晚上,他本来想在一场缱绻之后,跟她说说自己的心事。他们原以为副职是一件至少比正职轻松的事情,却对副职有可能陷入夹缝的两难处境估计不足。“二主”似乎是在暗中较劲,比着开会,比着发文,比着下达指示,让所有的下属跟着团团转,没有双休日,也没有多少“八小时以外”。一个地方百废待兴,适度紧张是可以理
                             解的,问题是是不是所有的紧张都绝对必要?其中有没有人为的成分?即便如此,同时作为市委副书记和常务副市长的他都必须百分之百地对两位主要领导直接负责,神经随时得像拉满了弓的弦,不能有一点疏忽,让任何一位觉得厚此薄彼。而最让人焦虑的是,心思费得最多的并不是怎样把事情做好,而是怎样让领导都满意。如果领导意见一致,那就谢天谢地;如果领导意见相左,那么一位领导的十分满意也就是另一位领导的十分不满意。这些苦楚,她为他想过没有?
  陈火林重重地叹了口气,抓过刚才被腊梅掀翻的被角,盖住自己显得可笑的出乖露丑的身子。
  后来,陈火林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异常清晰,连一点点细微末节都不模糊:
  一个东西堆得乱七八糟的粉红色的房间。
  一个女人细细的小白牙咬着鲜红的嘴唇,一步步地向他走近。  她是林下风。  他退到床边,她一下把他仰面掀倒,然后伏在他身上,一面疯吻,一面喘息:“你有什么好,什么好!”
  然后她从他身上滚下去,仰面盯着天花板,脸涨得血红,嘟嘟囔囔:“我想……我还没有……那个……”
  “你想什么?什么那个?”他问。
  她坐起来,斜靠上床头的那一大堆没有收拾的枕头毛毯被子,脸忽然又变得惨白:“你不想看看我吗?”  “想,很想。”他坦白。  “那你还等什么?”她目光闪闪地看定他。
  他的身子像电影里的特技一样飘浮起来,然后悬在她的上面。;,他是第一次解一个妻子之外的女人的衣扣,他的动作很笨拙。
  她扭动着恰到好处地配合着他。
  手触到胸罩的时候,他有些不知所措。那是一个新款的胸罩,跟妻子用的不一样。
  她嘲弄地撇了一下嘴,自己松开了它。
  他的心一下提起来。
  
  乳头像露水中的樱桃一样鲜艳的饱满的乳房令他迷醉。
  她却用她冰凉颤抖的手抓住了他的手,继续引导到自己的腰那儿。
  
  那条皮带有着一个很酷的男性化铜扣。她哧哧笑着,听任他的急躁和混乱。
    然后一切好像忽然凝固了。
  
  她有些羞涩地把自己的两只小小的手掌覆盖住那个黑色三角区,却又挑逗着:“真好看,是吗?”
  然后她的手忽然移开,摊在身体两边,闭上眼睛,吸了口气,说:“你欣赏吧!”
  他觉得窒息,要晕过去。
  陈火林挣扎着突然醒来。整个身子压在他身上的是龚腊梅。她在不知什么时候也脱光了自己,她显然作过努力。他不敢动弹,害怕弄醒了她。她又何尝不是心力交瘁的呢!她越来越多地给他打电话,白天问他回不回来吃饭,晚上问他能不能早一点回家,明明知道不可能像她希望的那样。她有权也有充分的理由不满足啊。
  女人老起来真快。头一次发现龚腊梅的皮肤明显发暗,胸脯和臀部明显下垂,布满了妊娠瘢的小腹明显腆起,在被刻意地束得过紧的裤带勒出的深沟下面又肥腻又绵软很愚蠢地鼓凸着,陈火林很吃惊。他怜惜过却没有为她想得更多。常常发生在中年夫妇之间的淡漠并没有把他排除在外。他是常人,甚至不如常人。想起刚才的梦,他不由打了个冷噤。
   九
  《七彩路》正式的彩排安排在市里的大剧院进行。
  这场彩排实际上是接受市领导集体审查。审查通过了,再送省参加进京评奖剧目的选拔会演。因为省局领导和专家一开始就看好这出戏,省市在人、财、物上都尽可能地给予了保证。排练的结果,大家的自我感觉又都不错,因而士气很旺,信心十足。彩排的气氛隆重热烈,喜气洋洋,像是去打一场胜券在握的仗的出师仪式。
  大剧院就是先前的地区大礼堂,是上世纪50年代的建筑,结构简单却高大空廓。作为一个地区最重要的政治文化活动场所,“文革”前后几经翻修,倒也不显陈旧。剧团的人又喜欢造势,一大堆纸糊的维纳斯、阿波罗、罗马柱之类,加上到处张灯结彩,弄得很是那么回事。
  开演的预备铃已经响过,先来后到的领导和贵宾纷纷走出休息室。前排领导席上,很快就差不多坐满了。市长祖品成事先已经明确讲了晚上机关有事,脱不开身。因此没有给他留座位。只有市委书记祖明远的位子显眼地空着。
  祖明远给人的感觉总有点神秘兮兮的。他一来就给大家约法多少章,比如,不让大家喊他的职务,只喊某某同志或直呼其名;不给任何单位和个人题字;当地的报纸、广播、电视不要动不动就报道他;他到哪里都不喜欢前呼后拥,等等。除了开会,他也很少以正式的身份在公开场合露面。除非非用不可,他也极少坐小车。有事没事老是独自安步当车。他矮墩墩的,一头花白的短发,脸黑而粗糙,穿得又随便,像个刚从集市上下来的老农民,很不引人注意。有一次在菜场的肉案上盘问人家卖的猪肉有没有注水,那个一身横肉的屠夫只差没有把他当猪宰了,操起一块还有些烫手的血旺,扑了他一个大花脸。他没有声张,抹抹脸走人。自有多事的点破,悔恨莫及的屠夫停了肉案,还病了一场。他知道以后特地派人去安慰,竟成为一段佳话。谈楚玉也给他吓过一次。他偶尔像是无意问起剧团的情况,谈楚玉把团里怎样注重政治学习,怎样坚持业务练功说了个天花乱坠。他耐心听完了,把市剧团院子里怎样日夜麻将搓得天昏地暗,楼道上怎样破破烂烂堆得没法插脚说得绘声绘色。明显曾经亲临其境。谈楚玉脸都绿了。这样的事多了,大家就总有些提心吊胆,任何时候都觉得不知什么地方有双眼睛在盯着你。有人很夸张地形容说:一个幽灵,在金河两岸徘徊。
  正式开演的铃该响了,谈楚玉从两排座位中间挤到陈火林面前,低声说:“明远书记刚刚让人来打招呼,他有点事,晚些到,让我们先演。你看怎么办,两位主要领导都不到场。”
  “书记不是说了会到吗,我们按他的指示,先演就是。”陈火林的样子很平静。
  事情显然是有些复杂了。陈火林的预感,好像是小时候脑壳上生疖子,一直在长脓,今天到了穿头的时候。
  市长祖品成有意回避了这场彩排。对这出戏,他的支持一直是很到位的。但始终把握着一个界限,就是仅止于物质条件上的保证。对戏的内容,则尽可能不置一词。那一次,祖明远就这出戏的领导分工明确指示陈火林:“政府方面就是保证人、财、物,政治上艺术上的把关,主要还是让宣传部他们去管。”陈火林及时向祖品成作了转达。当时,祖品成先是一愣,马上就不着边际地说:“朋远同志是对的,这对我是很及时的提醒。”
  随后就是坚决要求把戏里正面形象的 “市长”改为“市委书记”。这是祖品成对戏的领导分工界限的惟一一次突破。这个突破是必须的。当时已经有了风言风语,说这个戏就是树市长祖品成。那次祖品成还接着对陈火林说,他很后悔那次接待达老师,他当时完全是希望能让外地的同志对市里有个好印象,尤其是达老师这样一位有影响的艺术家,也希望市里方方面面的工作都能上去。酒真不是个好东西,一昏了头,就让人本质上的劣根性暴露无遗。
  陈火林听着,不由震惊。这之前他只觉得祖品成过于谨慎,没有想到他有这样深刻的自省能力。
  在“二主”之间,较为克制的确实是祖晶成。不论公开场合还是个别谈话,凡讲各项工作的成绩,讲干部提拔和群众福利,他都尽可能地突出市委,突出祖明远。提到市政府和他自己,则更多的是讲责任,讲不足。但从市委那边传出的口风,祖明远却似乎并不以为然,觉得祖晶成做人多少有一点不实在,传得难听的,干脆就说祖书记认为祖市长有哗众取宠之心,无实事求是之意。许多在撤地设市后觉得失意的人由此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吧,一家难容二主。
  人们对一个人的认识似乎并不仅仅取决于他的主观愿望,许多事情是他自己无法左右的。比如,祖品成仪表堂堂,天生有一种个人魅力,走到哪里都很容易成为众目睽睽的中心;一个市长,常常要代表政府作各种各样的接待,这接待和对这接待的公开报道,表明着一种礼遇和诚意,许多投资者也就是财神爷是极看重的;政府管的都是直接同国计民生相关的事情,重大工程的开工和竣工典礼,以及失火、涨水、倒房子,下岗工人或农民的群体事件,诸如此类,最先出现在第一线的,必须是市长。这样,市长的职责就决定了他是经常在媒体和公开场合露面的公众人物,躲也躲不掉的,也没有权力躲!
  所有这些,同祖明远的工作方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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