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渡寒潭-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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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欠身,毕恭毕敬地说:“非常遗憾,惭愧。”
那个叫饶素弦的助理嘴角浮起一丝笑容,郑重地说:“反恐是全世界共同的责任。”
青杉老怀大慰,这人不是贾迎春,她有分寸。
同时松口气的还有文青青,庆幸自己没得罪这泼辣的角色。
第一部《姬晓风》制作完毕播出,十分受欢迎,主题歌人人传唱,走在街上,人们叫他姬大侠。第二部紧接着开拍。
转眼到了四月,这是大四的第二学期。
一天清早,李嘉来找青杉谈新专辑的事。刚结束第二部的拍摄,青杉前一晚去参加郁明的生日聚会,玩得太迟,早晨起晚了。简单穿上白衬衫和牛仔裤,去给李嘉开门。两个人在卧室刚聊几句,门突然被推开,素弦穿着睡裙焦灼无助地站在门口,额上还挂着冷汗,目光急切地搜寻着,停在青杉脸上。三个人都愣了。素弦如梦初醒,神情迅速变为懊恼惭愧,脸涨得通红,一言不发又跑掉了。
李嘉醒悟过来,调侃:“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啊你,青杉,平时这儿只有你们两个人,你没欺负小弦吧?”他还要再说,见青杉严肃地沉思,也觉出事情不对。
青杉推他,“快去看看她出了什么事!”
李嘉当然知道素弦是个规矩的人,举止失常定有原因,便下楼去。过了一会儿,素弦衣着整洁地走出来,他什么也没问出来。
过了两日,青杉正对着镜子练眼中杀气,接到小荷从家里打来的电话。
“小荷,你现在应该在学校写论文啊。”
“我两天前回来的。杉哥,舒彬……”小荷哽咽。
受两个女孩的影响,他对舒彬高度关注。“他怎么了?”他警觉声音太大,又一想,最近工作告一段落,素弦一直住在学校写论文。
“他病得很重,住院了,我不放心,就跟他一起回来了。”
青杉不由得紧张。会是多严重的病,特地跑回北京来治?他跟着小荷到医院去探望,才知舒彬有严重的肾衰竭。
走进病房,他见到了舒彬。这原本是一个多么清秀的男孩啊,他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浓黑的长眉,漂亮的眼睛,鼻子高而且挺直,嘴唇薄薄的。连男生见了,都觉得他英俊。
因为患病,他的脸是灰白色,隐隐笼着一种青黑,眼睛失去了光彩。他靠在床头,床头摇起,他应该算是坐着的。见到青杉,他礼貌地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只有这笑容依旧健康灿烂。“你一定是青杉,我常听小荷说起你。”他的音量不高,透着虚弱。
呵,这就是舒彬,小荷三句话不离的舒彬,素弦刻骨铭心思念的舒彬。
“对,我就是青杉。今天刚得知你生病,不好意思,没能早来看你。”
“得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要紧。谢谢你。”
青杉把果品放在一旁,在椅子上坐下,询问他的病情。舒彬很乐观。小荷眼圈都红了。
青杉发现舒彬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的言谈举止爽快大方,彬彬有礼,又活泼,又斯文。小荷常常用敬慕的眼神看他。
从病房出来,青杉嘱咐小荷:“好好照顾他,记得写论文。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来找我,或许我能帮上忙。”
小荷含泪点头,说:“目前只有一件事。”
青杉苦笑。“你放心吧。”
小荷回到屋里。舒彬说:“竟会有那么好看的男孩子,眼睛极其和善,聪明敏感,整个人都带着光彩,赏心悦目!我真奇怪我是怎样胜过他赢得了你。”
“你没有胜。”小荷说,“因为根本不存在比试。他是我哥哥。”
“那么他呢,难道他是瞎子,看不出我的小荷这么好?”他调皮地说,拉着她的手。
小荷笑笑。“彼此太熟悉,太亲热,如果要扯上男女恋爱,自己都觉得像乱伦。”说完,她吐吐舌头。
尽管青杉不说,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没过半个月,这天黄昏,青杉从学校回来,不一会儿,有人敲书房的门。开门看,正是素弦。她的眼眸燃烧般发出夺目的光,神情凄惶,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素弦,你怎么了,进来说。”他拉着她的手。五月的天气,她的手冷得像冰,她控制不住的剧烈的颤抖带得他的手也抖起来。他暗暗吃惊,猜到了原因。拉她进门,她像冻僵了,脚步缓慢而迟滞。他半扶半拖,把她带到沙发前,让她坐下,赶紧倒杯热水,又不敢交给她,怕她拿不住,于是手把手将杯子贴在她的掌心,送到她唇边。素弦的眼珠迟钝地转动,看着他,就着他的手慢慢喝了一口,水碰到嘴唇,她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泪,使她的眼睛更亮,泪,却不曾落下来。
青杉放下杯子,坐在她身边,心疼不已,“素弦。”
素弦用双手拼命按住双腿,努力让自己镇定。她微张口,牙齿打架的声音清晰可闻。开口说话,声音都变了。“我长这么大,除了舒彬,从来没求过谁。今天,我求了很多人。我求小荷让我见他,小荷不说话。我求他妈妈,她把我轰出来。我求他爸爸,他看也不看我。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来求你。你和李嘉是我最亲近的人,如果连你都不能帮我,我不知道还能去找谁。”
她空洞无助的语气令他胆战心惊,哀求的目光更令人心碎。他该安慰她,可他的惊痛让他不知该说什么。
见他不说话,素弦的心凉了大半,恐惧再次让她颤抖。“如果你是要保护你的小荷,我告诉你,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和她抢夺舒彬。别说抢,就算舒彬没有女朋友,我也绝不敢抱这个念头。我没有资格,我配不上他。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但凡我有一丁点儿办法,我都不会来麻烦你。”她哆嗦着站起来,青杉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一眨眼的工夫,她已经跪在他的面前!青杉只觉心上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震惊得无以复加,本能地伸手去搀她。“素弦,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
她激动而凄厉地说:“我求你,帮帮我,让我再见一见舒彬!一面,一面就好!只要让我见他,就是让我去死,我也甘愿!”
“我帮,我一定帮,拼了我的命,我也会帮你!”他把她拽起来,摁在沙发上。“我这就去……这就去找他们!”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素弦呆坐在沙发上,半晌,才能正常呼吸。好了,青杉答应了,就一定会想办法。只要他出面,没有办不成的事!
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得空放松,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有一滴水。她起初以为是自己的眼泪,但是不对,她惊恐而焦急,哪有时间落泪!那么,这是什么?
她蓦然抬头,望着敞开的房门。
青杉赶到医院时已暮色沉沉。他来到病房外,透过门上玻璃,看见小荷和舒彬的父母。他们的模样并不像凶恶的人。他发短信把小荷叫到走廊。
“杉哥,你怎么不进去?”
“情况怎么样?”
小荷黯然。“一天比一天严重,医生说再这样下去他有生命危险,必须换肾。那将是一大笔开销。”
青杉扶着她的肩,柔声说:“钱你不用担心。有肾源吗?”
小荷的眼圈和鼻子都红了,摇头。
“别着急,还有时间,还有希望。”青杉只能说这些。
小荷仰天长叹,问:“杉哥,什么叫长歌当哭?”
青杉搂着她,说不出话。
一个护士从他们身边经过,特意盯了青杉一会儿,眼睛亮了,走到另一个护士身边,两个人窃窃私语。
小荷被逗得笑,想到自己站在他身边,得意洋洋。
青杉拉着她,“我有话和你说。”
“我不能走得太远。”她牵肠挂肚地回头看看。
“到我车里。”
上车后,小荷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今天饶素弦来过,你不必解释,我知道肯定不是你告诉她的。她的消息还真灵通!她要见舒彬,被我拦下了。舒彬正在养病,他一向不愿意见她,我不能让他受到打扰。”
青杉苦笑,一上来就碰钉子。“小荷,平时素弦对舒彬的态度,你我都清楚。舒彬住院,病得那么重,她能不着急吗?将心比心,你有多担心,她就有多担心。假如现在禁止你去看他,你受得了吗?”
小荷不服气地挺起胸,说:“干吗拿我跟她比?我是舒彬女朋友,他爸妈对我赞不绝口,她算什么?”
“她的确不算什么,可她和你一样,都爱舒彬。”
小荷嘴张了张,无话可说。
“她比你早认识他,比你早追求他,可她没你幸运,舒彬不接受她。”
“所以她该远远走开。”
“她已经走得很远了。她知道舒彬不喜欢她,所以不敢靠太近,否则她可以和他报考同一所大学。你是过来人,你应该知道,距离其实从来都不是问题。她能克制自己尽量不去打扰你们。除了预订短信,她还做了什么破坏你们的事?”
“没有。”小荷不甘心地说,紧接着叫起来,“可是她虎视眈眈地……”
青杉接过来说:“现在不同,舒彬病了。她只想见他一面,这就是她全部的心愿。她梦寐以求的,你得到了,你忍心以一个胜利者的身份和权利驳斥她如此小小的请求吗?”
小荷结结巴巴,着急地说:“我……我……我也知道她可怜,可是,可是,可是杉哥,你不是应该站在我这边吗?为什么帮助外人挖我的墙角?”
青杉露出笑容,说:“我什么时候伤害过你?她对你完全不具威胁。”
“谁说的?她又聪明,又漂亮,又可怕地执著,还比我早认识他几年,你不知道人家有多烦,多害怕。”小荷抱着头苦恼。
“咦,她有这么多优点吗?那为什么你第一次见到她后说可以告诉我妈让她放心了?”
小荷痛苦呻吟。“那是因为……因为我当时就看出来,她好像一直惦记着一个人,那人肯定不是你。谁知道,天哪,当时谁知道竟会是舒彬!”
“说到害怕,她比你更害怕。毕竟,你赢了她。在她眼中,你们是瑶池仙葩,她是凡间杂草。她自卑得根本不敢和你争。”
“她争不争和她好不好是两码事。那么多人喜欢你,是你主动争回来的吗?你不过是好好唱歌,好好演戏而已。”
青杉揉揉她的头发。“小荷,你相信吗,我猜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危险,素弦正好在你身边,她敢用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只为了让你活着,让舒彬不必难过。”
小荷瞠目,喃喃:“真的?”她打个冷战,“快别说了,我身上直冒寒气!好吧,既然你亲自为她说情,我还能说什么。但是我告诉你,过了我这关没用,舒彬的父母肯定反对。”她表情诡异地说,“今天你是没看到他们有多——厉害!就跟和她有多大仇似的,赶瘟神一样把她赶走了。我都看傻了。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青杉沉思片刻,说:“与这件事有直接关系的其实就一个人,舒彬!只要他同意,别人的意见无所谓。”见小荷瞪圆了眼睛,他说,“当然,抛开别人不说,我怎么都得先征得你的同意,然后再问舒彬。”
小荷竖着的眉毛放平了。“今晚我陪他。他父母八九点钟就走。到时候你进去自己和他商量吧。”
八点半,舒彬的父母走了。青杉买了营养品去看他。见到他,舒彬很高兴。两个人聊聊学习和生活,过了一会儿,小荷借故出去。电视中正在直播足球赛。
“你喜欢足球?”青杉问。
舒彬答:“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踢球。可惜现在只能看。”他说得那么自然平静。“你好像有事要和我说。”
青杉想,他是个聪明人。“你还记得素弦吗?”
舒彬目光一闪,语气十分复杂,“怎么能忘。”
他的态度让青杉觉得奇怪。“她听说你生病,非常着急,想见你,受到多方阻挠。”
舒彬说:“听小荷说,她是你的助手。”
“对,我们是朋友。”
舒彬静默片刻,无奈地说:“七年了,我以为她能忘了我。”
“不,你避而不见,让她记得更牢。我认识她三年了,她是个镇定冷静的人,有超过同龄人的成熟,每次举止失常,都是因为你。好比现在,她都快疯了!”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是因为小荷?”
“不,与她无关。这完全是……另一码事。”
“舒彬,你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否则,她们不会这样在乎你。”
舒彬温和地问:“你对我和她的事知道多少?”
青杉坦白地说:“一点儿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用尽心思想对你好,你却拒她于千里之外。我知道她被见你的渴望折磨得很惨。我还知道,你也关心她。”
“我不想见她。”舒彬态度坚决。
“舒彬,且不说素弦这个人怎么样,就算你再讨厌她,面对一个女孩苦苦祈求,你就不能考虑一下?”
舒彬摇头。
青杉叹气。“想必你知道给你订阅天气预报短信的是她。她用你的相片做手机墙纸。每次小荷给我打电话,她如果听到,顿时紧张。你过生日,她知道你绝不肯接受她的祝福,可她还是牵挂你。她写了厚厚一打纸,纸上写满了同一句话:舒彬,祝你生日快乐。”
“我知道。当我听说她是你的助理,我就明白了那首《说不出的祝福》。”
“既然你知道,给她一次机会。”
舒彬仰头叹息:“我不能。”
青杉微微激动。“一个人为她爱的人做了所有的事,给他关怀,同时也给他自由,难道这都不值得你见她一面?那么你告诉我,你还要她怎么做?”
“忘了我。”
青杉再也忍不住,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叫你这么恨她?不止你,你们全家!”
舒彬微笑,“不,我不恨她。”
“那你为什么不肯见她,为什么?”
舒彬说:“有很多事……你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可是如果你看见她的模样,如果你看见了,对,你没见到,你没看见她是如何哀求小荷,哀求你的父母!”青杉激动得不能自已,他咬咬牙,冲了出去。三秒钟后,他又回来,站在舒彬面前。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语气比刚才平静了些。“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是第二个看见这个的人。”手机屏幕一片模糊,有黑暗,有一片强光,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声音,撕心裂肺的喊声,“舒彬,别过来,危险!”
舒彬大吃一惊。
青杉缓缓说:“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去参加一所希望小学的落成典礼。归途中,汽车抛锚。素弦她们遇到了泥石流,她侥幸逃脱。我们去救她的时候,她因为受到震荡,神志模糊。她看见救援的人,却不知道那是谁,当时,她就说出了这句话。她的手机或许是在遭遇泥石流的时候偶然被碰到按键打开的,录下了这一切。后来手机进水,彻底坏了。我在无意中发现扩展卡晾干后还能用,并在里面发现了这段录像。”他沉痛地说,“她无时无刻不在念着你,生死攸关之际,她最先想到的就是你!这样的女孩,纵然你不喜欢她,难道满足她一个小小的愿望就那么难吗?”
舒彬皱紧眉头,看着他的手机,眼神分明是同情和不忍。
青杉紧盯着他,几乎是在恳求:“舒彬,给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