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渡寒潭-第2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青杉轻轻拍她的背,默默递上纸巾,听着。贝贝巧巧靠在他的肩头呜呜地哭。
青杉说:“何必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你妈妈怎么看你,关心你的朋友是怎么对待你的,这些才重要。”他为她擦眼泪,含笑说,“看,成红眼睛小兔子了。”
贝贝巧巧破泣为笑,拉着他温暖的手掌,感慨地说:“幸好有你。”
为此,李嘉说他:“你这人,整个一个绿颜祸水。幸亏你心肠不坏,要不得害多少女孩儿伤心难过?”
青杉微笑,“谢谢你的嫉妒。”
深夜,青杉和郝民结束工作回家。天上飘着小雨,雨中掺着雪。路面有薄薄的一层白。青杉说:“要是雪再大一点,有一轮明月,就可以站在梅林吹笛子了,多美。”
到门前,他掏出钥匙开门。别墅的门有三道锁,一道普通锁,另外两个是防盗锁。当钥匙插进孔中,转一下开门,说明家中有人,因此只需撞上普通锁。如果转三下才能开门,说明家中无人,最后一个出去的人把三道锁都启用了。今天,需要转三圈才能开门。
青杉似在自语,又似询问:“素弦呢?”
“小荷给她介绍了一个朋友,今晚见面。这个小荷还真不简单,不知道的人准以为她是专门搞婚介的,认识那么多单身男士,要年轻的未婚的有,要离异的年长的也有。算上今天这个,她给素弦介绍了四个离异男士了。”
青杉看表,十一点了。他皱眉,“这么晚。”又看向院中,车还在,她没开车去。
“听说那个人是个公司的老板,特忙,约定的时间是九点看晚场电影,到现在,也就刚看完电影没多会儿。”郝民端正眼镜,说,“如果以后我找不到女朋友,我就去找小荷。”
三月初的天气依然寒冷。雪混着雨,打湿衣服,寒气透骨。今天约会的对象叫黎羡,是小荷特别推荐的。他告诉素弦说临时来了个客户,让她先去看电影,然后在电影院等他。电影结束后,他又打来电话道歉,请她到一个咖啡厅,说他忙完公事到咖啡厅找她。咖啡厅十一点打烊,她就在站在路边等待。两旁的店铺全关门了,有的漆黑,有的从里面传出隐约的灯光。路灯明亮,地面湿漉漉的,反射着昏黄的光线。偶尔经过一辆汽车,车灯划出一道流光。雨雪洗涤了空气中的尘埃,空气清新凛冽。素弦站在路灯下,低着头,看鞋尖的雪一点一点被雨融化。等待或许令人焦躁,但现在她享受着清冷的寂静。
一个人的脚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她没有抬头,看着人行道上湿润的反光。那个人向她走过来,她的视野中现在不只是他的脚了,还包括腿。这个人笔直地站在她面前。她从容地抬起头,想和黎羡打招呼,却看见一双深若寒潭的眼睛。她微微一怔,目光转向旁边,看见了他的车。
“他迟到了?”他的声音不怒而威。
“他说很快就到。”
“到车里等他。”他半转身。她却不动。
“他不认识我。如果我坐进车里,他看不见,会以为我走了。”
他微微扬起下巴。“走了又怎么样?等了三个小时,你对得起他了。跟我上车。”
她清澄的眼睛望着他,说:“不行。”
他咬紧牙,义愤,“这样没有时间观念的人,你为什么要迁就他?小荷给你介绍的,没一个靠谱的!上次那个家伙,都离了两次婚了,她居然都介绍给你。还有上上次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提要求让你剪短发,就因为他喜欢短发。还有今天这个,他提议去咖啡厅时,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喝咖啡会头疼!”
她凝视他。他从不过问她相亲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她淡淡地说:“原本是件高兴事,何必大动肝火?或许他们根本不合适,我的要求他们也就不必知道了。”
他盯着她。她还穿着那件在上海买的皮衣,领子不高。他解下自己的围巾,一圈一圈绕在她脖子上。羊绒围巾带着他的体温,说不出的温暖。她不说话,垂下眼睛,揣进兜里的双手紧张地握成拳。
他低声问:“值得吗?”
“见了就知道了。”
他在她身侧站定,和她一起等。
“你明天还要做事,快回去吧。”
他说:“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人,千呼万唤不出来。”
“你想看,找小荷要照片就行了。别冻坏了,万一要是得了感冒,工作就耽误了。”
他再摇头,目光苍茫,遥望天空。
素弦便不再说。
悠扬的乐曲不知从何处传来,是《神秘园》的曲子。雨和雪铺天盖地,水从高处落下,嘀嗒嘀嗒。
青杉悠悠地说:“舒彬好,舒彬优秀,这我们都知道。可舒彬已经和小荷走到一起了。忘了他吧。”他的话像是对她说,声音轻得又像是自语。
素弦身子一颤,说:“我没想着他。”
“你的眼睛泄漏了太多的秘密。当你看见他,你的目光和动作清楚地告诉旁边的人你的感情。你应该知道,小荷为你介绍男朋友,除了关心你,还因为怕你……”
素弦深吸口气,打断他的话,说:“你告诉她,她大可不必担忧,我不会破坏他们的关系,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这我们都知道。”
“那她还担心什么?”素弦提高声音,霍然转过身,盯着他,她的眼眸蒙着一层水雾,让眼中的星光显得迷离,微微激动地说,“我不是已经在按她的安排相亲了吗?”说到最后一个字,她的声音有些喑哑,她迅速止住下面的话以掩饰。
他用手指抹去她额发上即将滴落的雨珠,神情温柔而怜惜,恳切说:“别为了避嫌而轻易决定自己的人生。纵然找不到和舒彬一样好的人,也不要降低标准,起码要找一个差不多的。”
她心中震动,望着他,满嘴苦涩,一时间许多话涌到唇边,面对他,却不知该怎么说,最终没说出口。她转过身看向路的远方。
一辆汽车由远而近,停在路边。从车上走下一个衣装整洁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走到他们面前,试探着问:“饶小姐?”
“是的。”
他展开笑容,说:“黎羡。你好。”
“你好,我叫饶素弦。”她向他伸出手。
他看一眼她的手,说:“我从不在这种场合和人握手,这让我觉得像在办公事。”
素弦笑了笑,放下手,说:“这是我的朋友……”
“青杉!”黎羡脱口叫出他的名字。
“是我。你好。”青杉很客气,紧接着说,“对不起,你来迟了。”说完,拉着素弦的手臂向车走去。素弦略作迟疑,跟着他走。
事发突然,黎羡错愕地站在原地。
青杉为她打开车门,素弦正要上车,只听黎羡说:“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 青杉和素弦同时回眸。
素弦端详他的脸,恍然道:“是你!”竟有一些老友重逢的亲切。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黎羡歉然地说。
素弦走回来,宽容地笑了,说:“但你毕竟来了。”
黎羡对青杉说:“对不起。”
青杉深知自己的身份和事情的发展。这里没有他的事了。他微笑,说:“素弦都不介意,我作为旁人,更没有意见。你们慢慢谈,我先走一步。”
上车之前,他听见黎羡说:“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来,我猜你大概已经等不及先走了,最后我还是决定过来看看。现在想想,我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反光镜中两个人的身影愈来愈远。他打开音乐,放下车窗,任寒风吹彻衣裳。
16
夜深了,天气欠佳,路上的车辆很少。前方有两辆车,一辆红色,一辆黑色。明媚最喜欢开红色的小跑车,那的确是适合她性格的车型。黑车渐渐与红车靠近,两车并行,突然,黑车向红车撞过去。随着撞击声,红车的左后侧瘪进去一大块。青杉吓了一跳。是因为路滑失控了吗?他的推测很快被推翻,因为紧接着黑车又向红车撞过去,将红车挤得擦着路边的护栏,火星四射,接着,又是一下。青杉使劲鸣笛,加大油门靠近它们,模糊可见红车中驾驶员是个女人。他顿时心头火起,追上去。但是黑车没有停止之意,还在撞击红车。女人仓皇转头,青杉看清她的侧面,大惊,那赫然就是明媚!他将油门踩到底,发动机轰鸣着,车如离弦之箭直朝黑车撞去,一下,两下,三下。他用车头挤黑车的车尾,轮胎在湿地上打滑,发出刺耳的磨擦声,同时还有燃烧的气味。“砰”,对方的一个车胎爆了,黑车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撞上护栏,停下来。车的驾驶座和副驾驶上坐着两个男人,一时被撞懵了。青杉停车走下来,红车也停下,这时,远处响起警笛,明媚已打开一半车门,听到警笛,向青杉匆匆点下头,开车飞驰而去。青杉打开黑车的车门,两个男人苏醒了,晃晃头,看见青杉,顿作狰狞,与此同时他们听到了警车的声音,两人迅速对视,眼底闪过几分慌张。
青杉和那两个男人都被带到交通队询问情况。双方都没提到明媚。青杉只说是路滑,一时没反应过来,撞了对方。
“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撞一下啊。”
“我当时慌了,把油门当成了刹车,所以撞了它好几下。”
晓欢和郝民闻讯赶到交通队,大门外已经站满了记者。两个人分开人群,说明身份,被带到里面的房间。见到青杉,两个人拉着他上下看,紧张地问:“受伤了吗?”
警察说:“他撞的别人。”
晓欢急得快要哭了,连声说:“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
青杉淡淡地问:“没告诉我爸我妈吧?”
郝民说:“深更半夜的,没敢告诉。”
青杉点点头,说:“我没事。”
警察说:“对方没事你就捡大便宜了。我们已经问完了,你们可以带他走了。做进一步调查时我们还需要你配合,再通知你过来。至于你撞了人家,等定损结果出来,你该给人修车给人修车。”
三个人连连应着。青杉站起来,晓欢扶着他,他示意不用。郝民问警察:“同志,你们这儿有后门吗?”
警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说:“没有。”
郝民和晓欢叫苦,只能硬着头皮簇拥着青杉往外走。刚走出大门,等候已久的记者蜂拥上来,几十个话筒一起伸到他面前,闪光灯闪个不停,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对不起,请让让。”晓欢扯着喉咙喊,声音淹没在提问声中。郝民大声说:“对不起,事故还在调查中,暂时无可奉告。”三个人半步半步地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上了车。
刚才询问青杉的警察对身边的同事说:“赶紧查,这件事没这么简单。黑车上蹭了很多红漆,这起事故里还有一辆车。”
“他们两家谁都不说啊。”
“等调查清楚了,把证据给他们摆出来,看他们说不说。”
青杉又一次上了娱乐版的头条新闻。因为他保持沉默,媒体开始发挥想象力,展开各种各样的猜测。有的说他酒后驾车,和对方起了冲突。有的说他有深夜飚车的习惯,那天正碰见一个挑衅的。有的说看见了监视摄像头拍下的情景,青杉无缘无故故意撞对方的车。还有人说他炒作。
媒体采访了部分演艺圈中的人,请他们谈谈对这件事的看法。
赵凌风说:“酒后驾车?你是娱乐记者吗?青杉从来不喝酒!”
贝贝巧巧说:“他绝对不是个为和别人争意气就无视交通规则的人。”
文青青说:“难说,青杉这人有时候脾气挺大的。”
方颀量说:“我不清楚,还是等调查结果出来吧。”
蝶舞说:“我听说了,很震惊。青杉平时不是这样的,虽然有时脾气古怪,但是说到故意撞人家的车,反正我不相信。”
绮丽说:“炒作?搁别人身上我相信,可青杉需要炒作吗?”
父母知道了,数落他好半天,禁止他以后自己开车。小荷和舒彬得知后,第一时间赶过来看他。
晓欢和郝民问他原因,他不回答。郝民着急地跺脚,说:“你知不知道这次的影响有多坏?现在媒体对你的负面报道特别多,你不出来说话,任由他们说,说着说着,别人就信以为真了!你的合约马上就要到期了,现在非常关键,关系到你的前途啊。你看看网上的评论,很多人都在趁机中伤你,你的歌迷都盼着你说话呢。”
郝民不是危言耸听。公司对于续签合约表示了犹豫,有几家公司本来考虑让青杉作商品代言,在这件事后都不提了。青杉泰然自若,说:“别着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郝民生气,“总有一天是什么时候?你现在就没戏可演,没有广告可拍了。”
青杉说:“近期没有工作吗?”
“没有了,都取消了。”郝民摊开手。
青杉笑笑,说:“也好,我手头有一大堆事,正愁时间紧,这下松快了。从今天开始,我给自己放半个月的假,你们都跟着我放假。”
郝民无奈。
青杉说到就做到。他拒绝一切采访和探望,买了一箱方便面,搬到碧石居去住,给郝民、晓欢和素弦放假。
清晨,郁郁苍苍的山间升起淡淡的紫蓝色雾气。他披着长长的风衣,穿林踏露,带着吉它到附近的湖边。湖畔早开的梅花凋零,芳香如故,柳条尚未发芽,随风轻舞,倒映在春水中。朝阳拨开云雾,洒下半天金光,湖面如撒碎金,闪烁灿烂。湖上有小亭,绿顶红柱,简约朴素,他在亭中,且看风景且作新曲。
午后,他端一杯茶,凝立窗前,沉思。园中的小草一半嫩绿一半枯黄。梨树的树枝光秃秃的。常春藤刚刚伸出两片叶子。
夜晚,树影迷离,虚庭一步,仰望星空,呼出的气成为团团白雾,空气新鲜寒冷。墨蓝色的天空中万点星辰璀璨,微云徜徉其中,天河静静流淌。
朋友们要来看他,被他婉拒。
李嘉得知消息,焦急地对他说:“你要不要紧?用不用我回去帮忙?”
他说不用。
这天,他从湖边回来,远远地看见院子里停着一辆车,接着,他看见素弦从车里往外搬东西,忙过去帮忙。她带来的是瓜果蔬菜。
“我不用你照顾。”
她看他一眼,说:“你把房子交给我管理,我每个月都要来打扫。今天到日子了。”
他笑了。
当天晚上她就住了下来,每日照顾他的起居,结束他吃方便面的日子。生活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她是他唯一的助理,全面协助他的工作和生活。她依旧悄悄地不动声色地做事,恰到好处。
他弹着吉它哼歌,她在厨房忙碌。他忽然耸动鼻尖,喊道:“我好像闻见什么味儿了。”她走出来,端给他一杯咖啡。他忙放下吉它,欢呼:“哦,素弦做的咖啡!”这是他的最爱,无论他多么依赖晓欢,每当他想喝咖啡,都要喝素弦做的。他顾不得烫,抿一口,像个孩子似的高兴。这时素弦会轻声提醒:“只此一杯,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他立即接着说:“你不能喝,你喝咖啡头疼。”
工作一上午,青杉有些乏了,伸个懒腰,看见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盘切好的甜瓜。吃一口,冰凉清甜,顿时来神。
他纳闷:“你没来的那几天,不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有时他会停下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