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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玲珑社稷 作者:则尔(晋江vip2013.10.24完结,灵魂转换)-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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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一旦此路不通,你便就会使出胁迫这招的。”沈知寒长吁了一口气,自然知道她此番的用意,在某个她所见不到的角度,他那犀利的黑眸骤地眯了起来,厉芒乍闪而逝。“你大可放心,你同那思云卿要做什么,我不会管,也不会多言半句,你只记得当初答应我的事便可。”
  “当初答应的事?”石将离愣了一愣,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凤君指的是——?”
  “如今,你竟然连自己说过的话也不记得了!?又或是戏言太多,真真假假,自己也辨不清了?!”死一般的短暂沉默之后,沈知寒的剑眉登时打作一个死结,唇边的弧度半是在冷笑,半是在嘲讽:“你当初应允过会放我走,现下却是这般不上心,我还敢怎么相信你会言出必行?”
  石将离被这话给噎了一下。“朕自然记得的。”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事,她敛了笑容,脸色阴沉,眉心一悸。“凤君放心,朕不会食言。”末了,她补充强调着,也不知是想说服他,还是想说服自己。
  “那样最好。”沈知寒面无表情地应着,嘴里不轻不重地挤出一句简单的言语,却是令石将离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有点乱。
  她正要说什么,却见端木捧墨急匆匆地进来——
  “启禀陛下!”捧墨垂眸恭谨得一丝不苟,压低的嗓音显得极为冷静,其间带着一如既往的恭顺:“右相大人觐见!”
  听说韩歆也觐见,石将离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语咽回肚中,沉着脸一言未发,只是以鼻音应了一声,随即摆驾出了寝居,只留下路家父子和沈知寒。
  见石将离走了,路与非瞪了沈知寒老半天,觉得不骂几句,实在难以浇灭心中无名的怒火,便恨恨地低咒:“阴险小人——”
  见他仍旧口没遮拦,沈知寒冷冷出声打断他的咒骂,那一贯淡然的黑眸里有一把阴沉沉的怒火正冷冷地在烧,且越烧越旺:“果真是不想要你那闯祸的舌头了?!”
  不知为何,早前石将离的威胁也没能将路与非吓倒,可这一刻,路与非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眼前这个男子,无论是眼神,表情,抑或说话的语气,都与他家主人如出一辙。令他不免悚然。“你,你休想吓老子!”他有点结巴地回嘴,心里虽然有点没底,可嘴上照例还是要强硬的:“别以为在那昏君面前替老子求了几句情,老子就……”
  “老子?!”沈知寒缓缓地将他的自称重复了一遍,原本轻柔的嗓音兀地阴沉了几分,毫不掩饰满脸的不悦之色:“你养父在此,你自称是谁的老子?”
  若说方才是嘴硬,那么,现在,路与非已是被沈知寒那慑人的威严给震得连嘴也不敢回了,就连那一直没有作声的路禾风也一脸惊惧地盯着沈知寒,表情如同见了鬼。
  “当初,你家主人是如何嘱你孝顺养父的?”看着路与非,沈知寒那微微眯起的眼里翻涌着极少见的怒气,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蹙起的眉像是一抹古怪又嘲讽的痕迹,无形中扭曲了他的俊颜,深幽的眼瞳中有阴冷的火焰在跳动灼烧着:“你当时应得好好地,可如今不仅自己涉险,竟然还连累年迈的养父受牢狱之灾,你家主人若是得知,定不会轻饶你!”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那一直沉默的路禾风突然开口,厉声喝道:“与非,跪下!”话音未落,他自己却已是不顾手铐脚镣的沉重,咚地一声便直挺挺跪倒在沈知寒的面前!
  “爹!?”
  见状,路与非惊呼一声,顿时目瞪口呆了。
  沈知寒也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小沈和小石头将会以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培养感情,为之后的荤菜做准备,打基础……好吧,其实我想知道,大家比较待见小沈和小石头的第一次在什么BT的地方,才足够难忘呢?
  大家留言打分撒花支持下吧,呵呵,下一章争取明天更新,这两天在亲戚家吃年饭,有点忙……


☆、诱惑
  就在沈知寒错愕不已的瞬间,有别于之前路与非污了托盘里吃食的大不敬行径,路禾风却是将手里的托盘高高举过头顶,神色恭敬。到底是墨兰冢的管家,以前便伺候惯了人,自然颇懂察言观色这一套,如今,就连那言语中的敬称也分毫不差——
  “请君上饶恕草民父子二人不敬之罪!”
  眼前跪着的年迈老人虽然与自己是名义上的主仆,可到底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情,沈知寒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只觉得胸口被一种柔软的东西堵住了,像是团团丝线凌乱地交错着。“路总管起来罢。”眼中不觉浮起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恍惚,定了定神,他不无自嘲地摇了摇头,虚扶了一把:“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们才对。”
  他爹死得早,娘亲又有癫狂之症,再加上墨兰冢位于暗礁林立的千岛湖之上,素来就访客极少。早前衍成双时常的到访,嘘寒问暖,有求必应,他不疑其中有诈,便就将其当做至亲一般,不想如今才知自己被蒙蔽至此。
  石将离那女人,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已是不择手段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是呵,当初若非他在毫不知情之下遣散了墨兰冢的家仆,又自封地墓等死,只怕,待得石将离来找他之时,墨兰冢的家仆们也仍是逃脱不了成为人质的噩运。
  “爹!?”路与非这才回过神来,脸上赧然的绯红也不知是害臊还是愠怒,只恶狠狠的瞪了沈知寒一眼,尔后便上前七手八脚地去扶路禾风,嘴里还不肯消停:“爹,您作甚要给这个卑鄙阴险的无耻之徒下跪?他害得我被——”
  “住口!”路禾风平素是个待人和气,从不发怒的人,如今毫无预警地低喝了一声,里头的斥责之意吓得路与非立刻噤声,将还未出口的后半句话给咽回了肚里。“你若是再胡说八道,以后也不用叫我爹了。”一边站起身,他一边神情平静地告诫着,尔后,微微往前弓低身子,言辞恭敬地询问沈知寒:“君上要喝点粥么?”
  本来因着天气炎热,心中又有着各种各样的烦忧,沈知寒并没有什么胃口,之前在午膳时拂袖而去也不过是借口罢了,可此时此刻,见到了久别的家仆,乍又听到了如此熟悉的询问,他的心里不免也涌起了些微的温暖。
  “也好。”他略略颔首应允。
  “照例佐些香油拌的玉笋丝可好?”路禾风仍旧保持着毕恭毕敬地神色,就连语调也小心翼翼得紧,可是,那轻而低的言语中,却是不经意地加入了一分不完全笃定的试探。
  虽然“照例”这两个字极轻,连近处的路与非也没有听出端倪来,可沈知寒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抬起眼,眉宇间明显添了一分欣喜之色,可也知晓此时此刻不是严明一切的时候,眼眸中的惊喜也随之敛了,只简单应了声:“也好罢。”
  路禾风不动声色,转过头叮嘱路与非去准备,可路与非却是不情不愿,正要嚷嚷着拒绝,冷不防被路禾风狠狠瞪了一眼,顿时缩了缩脖子,颇有些委屈地拖着脚上沉重的镣铐,一步一磨地出去了。
  确定周遭再没有闲杂人等,也没有伺机窥探的居心叵测之人,沈知寒这才望向路禾风,神情漠然,并没有暴露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就连眼眸也似水一般清澈淡定,平静得不见一丝涟漪:“路总管怎知我喜欢香油拌的玉笋丝?”
  明知沈知寒这么询问的缘故,可路禾风却不动声色,言辞虽然谦恭,却是不卑不亢,就连表情也不见一分慌乱:“草民并不知道君上也喜欢,只不过,我家少主人对这菜肴甚为喜欢,每一次喝粥总会吩咐草民去准备。”顿了一顿,他微微眯起的眼眸里迸出意味深长的光芒,抬起眼来看沈知寒的神情,试探着再次开口:“以前夫人——”
  仿佛故意的,后面的一句话本就没头没脑,而今更是突然就戛然而止了,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知寒轻轻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记,眉峰低沉,声音低哑浑厚,字里行间皆是凄凉之色,像是有太多的感慨,而苦涩的滋味早已尝试咀嚼了百次千次:“是了,以前我娘没有犯病之时,每一次煮粥,总会用香油拌玉笋丝与我佐粥……”话说到这里,他不免就想起了那些和他娘亲有关的往事——
  没有犯病之时,他娘亲总是很温柔,会亲手为他缝新年里穿的衣服,会煮他最喜欢的鸡丝荷叶粥,会把玉笋切成细细的丝,拌上香油佐粥,嚼起来又香又脆。可是,她一旦犯病,就如同是吃人的恶鬼,总是毫不留情地将他往死里打,他曾经死命地苦,哑着声音求饶,惟愿他娘听了会舍不得。在发现自己越是哭,娘亲便就打得越狠之后,他便就再也不曾哭过,也不曾讨饶过。尤其是他的膝盖骨被挖了之后,他不能哭,也没法躲,只好紧紧抱住头,咬牙忍受那些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这些往事,有着他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但此时此刻在心中百转千回,却令他的心尖一阵微微刺痛,长久以来隐匿的苦涩被不知不觉地催逼了出来。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强抑住翻涌的情绪,错愕随着那隐隐的疼痛被淡然掩盖了,只是极轻地询问:“路总管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还以为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这样的言语无疑是正面印证了他的揣测,再加上眼前这人竟是能说出当年在墨兰冢的生活小细节,路禾风一时错愕,只紧紧抓住沈知寒的手,不禁老泪纵横,无语凝噎。
  他在墨兰冢任总管三十多年,不仅与沈重霜情同兄弟,更是亲眼看着沈知寒长大。当初傅晚晴虐待沈知寒,他身为总管,却碍于傅晚晴摆出夫人的架势而无可奈何。后来,衍成双开始干涉这事,他便也逐渐大胆了些,一旦发现傅晚晴毒打沈知寒,便将她给关起来,直到其恢复正常才放出来。若是仔细说来,当初沈知寒遣散家仆之时,他便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沈知寒并没有言明要遣他走,只是感慨他任总管多年,劳苦功高,让路与非带着银两送他回湖州祭拜祖宗。他本已经坐着车上了去湖州的路,想心不定转回来,却正好瞧到那场将墨兰冢付之一炬的大火。
  也就是那一场大火,让他一直深陷在了自责的桎梏中,背负上了自以为罪孽的枷锁。所以,后来他不惜耗费自己多年来的积蓄,叮嘱路与非四处追查沈知寒躯体的下落,这一次遭了牢狱之灾,他也没有半句怨言。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擦了擦眼角,将原委徐徐道来:“其实,不是老奴看出了什么,只不过,傅少爷几个月前突然让人给老奴送来了一份密函,密函里隐约提到,他要前往南蛮,只说有法子能让我家少主人活过来,不过,当时老奴以为他随口玩笑,便没有放在心上——”
  这倒是他第一次在言语上称傅景玉为“少爷”,之前,他对傅家是素来不屑一顾的。而当时,傅景玉送了密函给他,他因着傅云昇对宋泓弛的亦步亦趋,只道傅景玉也是别有图谋,便将那密函烧掉了。可是,自从在天牢中听路与非说起“傅景玉”的一些反常举动,他便就开始心存疑惑,而方才见到“傅景玉”时,更是一时分不清眼前人究竟是像沈知寒更多,还是像傅景玉更多,毕竟,傅景玉同沈知寒的相像,他是早有耳闻的,能分辨的也仅只是一个行走自如,一个轮椅代步——
  “少主人究竟是几时醒过来的?天佑沈家,傅少爷竟然真的在南蛮找到了办法医治早衰症……”一时之间,他说不清自己是感激还是欣喜,激动之下,眼一热,险些又要滴下泪来。
  “醒过来?”虽然也好奇傅景玉前往南蛮的真正目的,但此时听得路禾风如是一说,沈知寒却只能垂眉敛目轻轻苦笑,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我也不知自己算不算醒过来,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路禾风不明就里,呆滞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地唤道:“少主人——?!”
  “这身体是傅景玉的——”毫不掩饰自己目前的尴尬处境,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沈知寒脸上透着青灰的晦暗颜色,声音忽然变得很暗哑,于低沉中透出些许迷离,言简意赅地道:“我自己的身体,如今不知道被石将离藏在哪里了。我以为我死了,可那具身体还活着,我竟也说不清自己如今算什么——借尸还魂?!”
  从没有亲眼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这下子,轮到路禾风目瞪口呆了。他觉得沈知寒所说的一切完全不可置信,可看着眼前的沈知寒,这一切又由不得他不信。若是不信,那么,明明当今凤君该是傅景玉,可却为何又成了他家少主人?若是信了——“借尸还魂”!?他在墨兰冢任总管多年,对医术药理耳濡目染多年,心中早已没了鬼神之说,如今怎能接受这等怪力乱神之说?“不论如何,少主人能活过来便就已是大幸了,老奴听与非那混小子说过,女帝陛下对少主人您——”沉默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绕过来敏感的话题:“即是如此,少主人如今有何打算?!”
  听路禾风提起石将离,不由想起那个令人头疼万分的女子,沈知寒心中更是有着说不出的抑郁。“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留在她的身边。”他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蹙了一下,笃定万分,毫不犹豫:“我会想办法先送你和与非到安全之处,再行思虑脱身的万全之法。”
  一听这话,路禾风便就激动了。“老奴誓死追随少主人左右!”他表明了态度,一步不让,生怕自己稍有妥协,便就又像上次那般追悔莫及。
  沈知寒倒也不答话,只是沉默,眼见着路禾风情急之下又打算要跪下,他伸手才扶住,神情平静而淡漠:“我一直有件事不太明白,今日询问路总管,路总管可愿如实地回答我!?”
  “少主人只管问!”路禾风答得甚为爽快:“老奴定然言无不尽,知无不详!”
  沈知寒并没有马上开口询问。
  他垂下眼,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晃动,犹如海水之上漂浮的碎冰,那种冻噬心魂的寒冷,全都被掩盖在眼睫之下,好一会儿之后才道:“当初,我爹真的是对我娘有情,自愿与其结合,才有我的么?”
  全然没有料到沈知寒会问起这些陈年旧事,且还牵涉到主人的私事,路禾风颇有些踌躇,脑中一片混乱。“少主人怎么问起了这事来了?”他支支吾吾,结结巴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嗫嗫嚅嚅地敷衍着:“……当初那些事,主人自是有分寸的……细细说来,老奴也不太清楚……实在不好乱嚼舌根……”
  本来很简单的“是”或者“不是”的答案被路禾风这么一敷衍,自然是捉襟见肘,难以掩饰真相。沈知寒心口烈烈地一灼,如同被某些不知名的东西纠缠着,阴魂不散,挥之不去,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心头五味杂陈,眼里心事重重,就连语气也冷了几分:“如此说来,当初真的是我娘对我爹下了药?!”
  眼见着真相已经掩饰不住了,路禾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说来,夫人当初也是受人胁迫……至于主人,他也是知道的……不过也该怪老奴,若非那阵子老奴一直在他耳边唠唠叨叨,劝他早些留下子嗣,他想必也……”似乎不管怎么说都是错,不管如何补救都不可能再挽回,路禾风顿了一顿,只能做最后的挣扎:“……不过,得知夫人怀上了少主人之后,主人也很是欣喜的……真正打从心底高兴……”
  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另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打从心里高兴?沈知寒矛盾而无奈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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