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02期-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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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有感于文化搭台............................熊召政
[名家新作]
汉口的沧桑往事............................方 方
[中篇小说]
让掌声响起来.............................浩 瀚
[短篇小说]
逃离煤井...............................谢友鄞
匿名电话...............................尚建国
今晚你来不来.............................王 君
以花的名义..............................杜文娟
[新小说平台]
和你一起玩牌.............................杜 欣
一条可能的路.............................张 生
[小小说之窗]
高局长的手段.............................闵凡利
雪..................................谢志强
跪斟.................................彭建兵
青瓷花瓶...............................卢卫平
[散文随笔]
猿声梦里长..............................梅 子
豆腐块论文四篇............................庞壮国
阴山纵横...............................王维洲
穿越神农架..............................任为民
[诗歌阵地]
皈依时光...............................钟干松
静静的古河床(组诗).........................曲 近
巨蟹座................................于艾君
武昌(二首).............................亦 来
[报告文学]
锐意进取求发展 固本强基保畅通....................郭生龙
[请你关注]
完美护发系列精心呵护您的头皮.....................小 惠
有感于文化搭台
■ 熊召政
近几年,有一句口号颇为流行,叫“文化搭台,经济唱戏。”不知别人听了如何,反正我听了觉得心里憋气。记得当年下放农村当知识青年时,我是宣传队员,我们的知青宣传队排练样板戏,在公社的各个大队巡回演出。每到一处,先由当地农民选取精壮者,操锯弄斧,搬东搬西,帮我们搭建舞台。他们累出一身臭汗,得到的称呼是“小工”。待我辈粉墨登场,咿咿呀呀唱过之后,留下的一片狼藉,仍归这些“小工”们收拾。戏子风光,小工遭殃。多少年过去了,当年的场景仍记忆犹新。却是没有想到人事有代谢,风水轮流转。不争气之我辈者,因为选择了舞文弄墨的职业,竟只能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大潮中,充当一名“小工”的角色。流着臭汗,一壁向隅。而在舞台上举手投足皆不入式的演员们,都是令世人眼热的老板。春天因他们而明媚,光环因他们而灿烂。孔夫子若生在当代,一想到自己难免是“小工”的身份,其“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沮丧,恐怕是日履其新了。
小时候发奋读书,皆因“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一类的古训在起作用。而今天大行其道的格言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听了能不生气?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之初,邓小平提出“发展就是硬道理”,这是何等的金玉良言。可是二十年后,世人们却认为“有钱才是硬道理”。这又是何其的荒谬!
一个地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发展,财富固然是极为重要的指标,但决不是惟一的指标。但现在的情况是,国人言必谈钱。一位腰缠万贯的老板到了某地,地方官员必警车开道全程陪同,极尽隆重尤恐有不周之处。什么财富论坛、什么儒商大会,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什么“致富奇招”、“赚钱入门”之类的书籍,充斥各地书摊。如此折磨国人,以至百分之七十的大学生把当老板当成人生第一目标,唉,怎一个“钱”字了得!
一个民族不谈钱,是病态,但一个民族如果一味地只是谈钱,则更是病态。在对待财富的态度上,最能看出一个民族的精神。1996年,我到过俄罗斯,那时,彼国刚实施“休克疗法”不久,国力凋敝,老百姓生存在水深火热之中。按理说,此情之下,老百姓的第一需求应该是面包和黄油,是理直气壮地追求财富。但令我惊奇的是,即便是处于半饥饿状态,俄罗斯人对文学艺术的热情丝毫未减。在莫斯科的特列契亚科夫画廊,前来参观的人排起了长队。人群中,不少是父母带着孩子来的。饥肠辘辘,但并不妨碍他们从传统的画布中汲取无尽的精神营养。那几天里,我还去了著名的阿尔巴特大街,街上有一个非常大的书店,三层楼的营业大厅人流熙熙,人们利用礼拜天来购买书籍,一泡一整天而乐此不疲。我拿起一本《普希金诗选》,问售货员小姐有没有人买,她说就在她这间书店里,每年都可售出几千本。后来,我还去了南斯拉夫贝尔格莱德。因为波黑战争,这个受到国际社会经济制裁的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停车场。因为没有汽油,市民们的轿车都无法使用。但即使在恐怖的战争阴影中,贝市的百姓依然生活在艺术的狂欢节中。该市最繁华的街道上,到处都有画廊,每天都有新的画展开幕,每个画展都有络绎不绝的参观的人群。我在贝尔格莱德只呆了七天,却参加了六场诗歌朗诵会。有一场朗诵会在一所中学举行,全校师生参加,朗诵会举行时整个礼堂鸦雀无声。结束后,那些可爱的中学生们把我堵在门口要求签名,我站在原地差不多签了一个多小时,如此热烈的场面,谁能想到这是在战争期间呢?
饥饿中的莫斯科,战争中的贝尔格莱德,那里的人们尚且沉浸在艺术的海洋中,相比之下,正在改革中的中国,文化已沦落为经济的附属物。说得刻薄一点,这里的文学艺术的空气,已是比喜玛拉雅山顶上的氧气还要稀薄。难道是金钱容不得艺术吗?孔子有言“仓廪实而后知礼节”。当年仓廪未实之时,中国人对文学还抱有一份狂热,为何钱袋子鼓了,美酒多了,文学反而成了“臭猪头”呢?知礼节,就是知书识礼,这是谦谦君子的第一要素。可是如今令人丧气的是,大多国人竟然只要“仓廪实”而不想“知礼节”。如此国情之下,我辈作家加入“小工”行列,为经济搭台,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了。
说了这么多丧气话,并不是说,文学从此就退出了中国历史舞台。如今的改革,还有一句话颇令人心动,叫“伟大的民族复兴”,窃以为,民族复兴的最好楷模是盛唐。在那个时代,不但中国的经济雄踞世界之首,就是中国的文化艺术,也产生了一大批傲视千古的杰作。由此可见,复兴,不是让人成为经济动物,而是再度构造物质与精神文明的两座丰碑。
汉口的沧桑往事
■ 方 方
第一章 故纸中浮出汉口
一
汉口汉口,汉水之口。所以,要说汉口,当然要先从汉水说起。
与气势磅礴、浑厚稳重的长江比,汉水是一条清澈而活泼的河流。它从陕西的嶓冢山一路喧哗着奔来,穿山绕峡,蜿蜒跌宕,一直欢乐地跑到武汉。倘若没有长江横亘在前,或许它还想自己奔往大海。可惜浩浩长江切断了它独行的道路。就像一个一心富于个性和自由的人不甘于突然间失去自己一样,汉水也不甘于就这样终结前程。它努力地为自己寻求出路。它不停地改道,东突西窜,四处突围,一忽儿从这里冲出,一忽儿又从那里突入。它的出水口在无数年间,不断地变换。似乎想要为自己寻出一条突破长江的通道。然而,无论它作怎样的抗争,无论它从哪里冲出,它最终的结果却总是跌落进长江。这就是它的命运。命里注定它只能被长江裹挟着一去东去入海。
大约在五百三十多年前,也就是明代成化年间,汉水终于向长江屈服:它作了最后的一次改道。它把水口选择在了龟山北麓一片阔的地带。从此结束了它活泼好动、游移不定的生涯。
于是,有了汉口。
二
其实,武汉双城夹江,由来已久。武昌和汉阳,是两个历史悠久的城镇。久远得要从千年以前说起。武昌在夏商时期就有较大的居民点,及至汉末,已成商镇。汉阳呢,它建城的历史比武昌更早,只是它拥有“汉阳”这个名字要稍晚一点。到了唐宋时代,它的市镇便已呈繁华之态。
当年崔颢跑到武昌的黄鹤楼上消闲写诗,李白也去到楼上送孟浩然远下扬州,他们远眺江北,满眼所见到的只是历历杂树和萋萋芳草;而伯牙在汉阳鼓琴,子期听出他高山流水之志,故事业已传遍整个中国,此时此刻,汉口还没有出现。这也就是说,当武昌城里楼阁重复,灯闪歌呼的时候,当汉阳镇上人喧市井,月照楼台的时候,汉口那厢连个人影都没有。今日之汉口地盘上有的只是汉阳属地内一片荒滩野地和接连天际的芦草。这样说起来,我自己有时候都不太敢相信。
但是,汉水来了。汉水把汉阳从中劈开。它活生生地将汉阳的大片土地自然剥离成一块新地域。双城夹江的格局因了它这突如其来的介入,变成了三足鼎立。从此一个崭新的城镇出现在汉水口北岸。这便是汉口。在很长的时间里,汉口一直都是汉阳的属地。倘要认祖归宗的话,这汉口乃是汉阳所生。它是汉阳不折不扣的儿子。
汉口有居民的历史大约在五百四十年前后。书上说是明代天顺年间,这是汉水改道的前夕。一个叫萧二的江夏县民将龟山北麓一带的河滩废壤承佃了下来。他如同一个“二地主”,顺手又将这片地转包给一个叫张天爵的人,然后每年从张家收取三分银子。于是,张天爵领着他的家人来到了这里。他们在这里筑基盖屋,从此定居于此。汉水改道后,张天爵家便成了汉水边上的第一代居民。五十年左右的时光过去,及至嘉靖四年,汉口便已有人家一千三百九十五户。
相对于浩浩长江,汉水的水势实在是太小。那些打渔或种地的张天爵们便很朴素地把这条长江最大的支流叫作了“小河”。小河的水流弯曲,水质清澈,水势平缓,水深适度,比之水急浪大、波涛汹涌的长江,这里更适宜行船走水,避风泊岸,显然它的岸边也更适宜人家居住。木船时代的人的船想要与长江的风浪一试高低,恐怕还嫩了点。
小河天然就成了人们的首选。居于岸边的老百姓,沿着小河筑圩、修堤、填土、打基,建起一座座吊脚楼。楼的一半在岸上,一半搭在水上。沿河一溜搭下,场面颇是壮观。而楼下的水面上,帆樯林立,桨声喧哗。
于是就有了码头。
于是就有了贸易。
于是就有了市场。
于是就有了汉口作为商业都市的雏形。
写了汉口第一部城市兴衰史《汉口丛谈》的范锴说:“汉口之盛,所以由于小河也。然小河之水,实赖两岸夹住,旋绕入江。”
三
汉口这个镇子因商而兴,因此它有点野生野长的味道。它不像武昌和汉阳,是依靠行政权力所建构的城镇。以城市品位或省或府或县诸如此类,进行正统的规划和布局,筑城墙,设衙署,建街市,盖城隍庙,修钟鼓楼,一派官家风范。
汉口不是。
汉口起初没有独立建制,没有行政管理机构,它毫不设防,来去自便,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有人卖了东西,又买了东西,走了;有人买了东西,又卖了东西,却留下了。汉口是靠小河上来来往往的船与人自然形成的。是靠买卖堆积起的人气,靠人气形成的街市。它的房屋随人口的渐次增多而即兴搭建。它的街道随买卖的渐次兴旺而即兴延伸。它沿河而立,自发形成。买卖越来越兴旺,于是街市和居家便由小河向内陆一点点推进,一点点扩展,河街、正街、堤街,在人们不经意间便冒了出来。虽然一个荒无人烟的汉口被兴旺的买卖形成了繁华闹市,但它街窄径曲,屋陋房低,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杂货摊一样,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章法。
到了明朝晚期,才由汉阳在汉口设立巡检司。这个巡检司守在汉水南岸即汉阳那边办公,官员们只偶尔划条船过汉口来瞧瞧。到明代更晚一些时候,巡检司才搬来汉口。1861年,汉口开放后,城市扩大,外交事务日增,清政府设汉黄德道台于汉口。这个汉黄德道台是省以下,府以上行政长官。它分管汉阳府、黄州府和德安府。汉口的地位因此而大大提高。但奇怪的是,这个汉黄德道只管汉阳府、黄州府和德安府三府,却管不了汉口。而汉口仍然隶属汉阳,并无自己独立建置。直到张之洞就任湖广总督的十年后的1898年,大概他也过意不去偌大的汉口交由小小的汉阳隔江而治,于是,奏准划出汉口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地盘,成立夏口厅。从此,汉口的行政建制方与汉阳平起平坐。而江城的三镇鼎立到此时才名正言顺,名副其实。
四
离开江河之岸,朝汉口纵深处行去。那里地势低洼,湖塘遍布。当年云梦大泽的遗迹无处不在。但逢雨季和汛期,便成一片泽国。所以,汉口的人们一般都将房屋营造在地势偏高的墩台上。为自保性命,抵抗水害,他们又围着这些墩台修堤围垸。汉口星罗棋布的墩台和遍布四周的水面,令人觉得汉口像是一座湖上的岛国。汉口五百多年的历史,几乎就是一部与水斗争的历史。人们一旦定居汉口,在生意之余,便得忙忙碌碌地修堤,填湖,把陆地连成一片,把水驱逐之外。这样的事,一干便是几百年。说它是世界上最巨大最漫长的土方工程一点也不为过。
对于汉口来说,两堤一堡的修建,是它发展成大都市的关键工程。历史学家们认为这两堤一堡是代表着汉口发展的三个时期。可见汉口全然是一座以堤为命的城市,是靠着修堤建市、筑堡扩市的城市。
两堤指的是袁公堤、张公堤,一堡指的是汉口堡。
1635年,也就是明朝的崇祯八年,汉阳通判袁火冒主持修筑了汉口的第一道堤防。当时的汉口处于长江、汉水和后湖的三大水域环抱之中,水灾于汉口人是随时即来的灾难。于是修堤便成迫在眉睫之事。这道由袁火冒主持修筑的大堤,长达十里,上至石乔口,下达堤口,呈半月形。因就地取土,堤修成后,堤外便成壕沟,人们将汉水从石乔口处引入壕沟,又让其从堤口处流入长江。于是,汉口在修成一条长堤后,又同时挖出一条河来。汉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