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7年第6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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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夏伟凯说:“说自己蠢也不行,说自己好也不行,说自己我,我该怎么说?我蠢,我拐不过来这个弯,你有话直说,我叫你一声姐姐好吗?”柳依依说:“你明天还要叫我阿姨呢,后天还要叫我奶奶呢。”夏伟凯说:“说了我蠢,你又不信,这不又犯蠢了?”柳依依说:“这么蠢的人,真没办法。跟你说啊,我们都这样了,那就这样了。”夏伟凯说:“是这样了。”柳依依苦笑着摇摇头说:“女人不比男人,她奉献是一瞬间,寄托的是一辈子,我们一辈子就这样了,你别中途把楼梯给抽了,害我摔一跤。”
夏伟凯望着她笑,不做声。柳依依跺脚又扭了身子说:“你笑什么,人家是说真的,你严肃点好不好?昨天没来得及问你,今天要问清楚,给我吃个定心丸,我们就这样了。”夏伟凯说:“这样这样,这样是哪样?”柳依依又跺脚说:“你是真蠢还是装蠢,这样这样,就是一辈子都这样。”夏伟凯连连点头说:“当然,当然。你是第一次,我太幸福了,所以,这样,这样,那当然。”柳依依忽然想起要问一下,说:“你呢,你呢?”夏伟凯说:“我呢,我太幸福了。没有什么幸福比这幸福更幸福了。”柳依依说:“人家是第一次,你呢,你呢?”夏伟凯说:“当然,那当然。”柳依依说:“你太幸福了,我呢,我呢?我幸福吗,我?”夏伟凯说:“你当然幸福,你幸不幸福你要问我?”柳依依说:“又装蠢吧!你们男人不像我们,还有个东西证明着。上帝真的太不公平了。你呢,你呢?你太幸福了,你说,我也同样那么幸福吗?”夏伟凯说:“当然,那还用说?当然,那是当然的。”柳依依说:“只有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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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整天都有点心神不定。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虽然当时有些晕晕乎乎了,过程总还是记得的。可是她把那时的感觉全都忘掉了,现在想回忆起来,却怎么也想不清楚。在黄鹤楼上,她迎着风,呆呆地望着江水,极力想把那记忆找回来,场景是想得起来的,感觉却找不回来了。她想找一个词描述一下当时的感觉,在心中试了很多次,都不可以。她有点遗憾,人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件重大事件,却没有一点感觉方面的记忆。她心里想,下次一定要冷静一点,体验清楚,否则简直对自己都无法交代。本来想着应该过了这几天再说的,现在倒有点迫不及待了。意识到这一点,她感到了羞愧,想把这种追忆的冲动压下去,用力压下去,可每一次压下去,就像水中的皮球,马上又浮了上来,最后她怀疑自己一直在为这种迫不及待找借口,抿着嘴偷偷地笑了一下。
夏伟凯问道:“你笑什么?”她醒了似的说:“笑还要先写申请,请你签字批准吗?”他说:“应该深沉才对,你看这浩浩长江,流贯千古。你应该深沉才对。”柳依依说:“深沉是你们男人玩的勾当。”夏伟凯说:“那你笑什么?一个人笑了。”柳依依说:“笑你。”又说:“笑你不讲文明。”夏伟凯说:“我是最文明的,要是别人早就不讲文明了,把你开掉了。”回去的路上夏伟凯说:“我想给你买点纪念品,纪念一下我们的首航。”两人到一家大商场转了半天,夏伟凯说:“给你买个手镯吧。”柳依依以为他指刚才看到的白金手镯,说:“太贵了,几千一个呢。”夏伟凯说:“买个玉的好吗?”柳依依说:“随你,反正是个意思。”就挑了个嫩黄色的,一百多块。戴在手腕上柳依依觉得那黄色嫩得鲜艳,很满意说:“我要戴一辈子的。”夏伟凯说:“只戴几年,以后发达了,给你买白金的。”第二天他们顺江而下去九江,在船上柳依依忽然想起,应该把又一次的体验用一个什么词描述出来,不然又忘记了。可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准确的表述,就放弃了。这是一个物质的记忆,明确、清晰、深刻,可就是找不到一种准确的表述。
四天后他们从庐山下来了。柳依依不觉得庐山有多么好,没有溪水,没有云海,就有些树,而树是到处都有的。可她还是很愉快,非常愉快,觉得只要是跟夏伟凯在一起,去哪里是无所谓的。跟夏伟凯关系的进展,从武汉算起,这才几天呢,可柳依依明显地感到,自己对他的依恋加深了。以前主要是心理上的依恋,现在不同了。她需要他,没有他不行。苗小慧说过,越做越爱。她当时还不信,看来是经验之谈。夏伟凯在事后说:“其实女人也需要男人,你承认吗?”柳依依羞涩地摇头说:“没感觉,没感觉。”
他们在九江城里找了家小餐馆吃饭,准备搭车回学校。夏伟凯匆匆吃完了说:“你慢慢吃,我找地方给老鱼打个电话。”就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柳依依看他神色有点异样,跟他说话也没听见似的。柳依依说:“老鱼说什么了?”夏伟凯说:“问他明天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有,没有,那我们就在这里多呆一天,明天还是去鄱阳湖看看。”柳依依说:“我前面已经缺课了,害我又缺课吧。”夏伟凯执意要多玩一天,柳依依也没争辩,就同意了。
下午他们搭车去看湖。湖边的小山上有一幢一幢小竹楼,夏伟凯问一个扫地的老太太:“这里住宿要结婚证吗?”老太太头也不抬说:“有结婚证就不到这里来了。”柳依依笑得打跌。夏伟凯说:“要不我们就住一晚?”柳依依说:“太贵了。”夏伟凯问老太太价格,也不贵,说:“我们忘记带结婚证了,下次来再登记,好吗?”老太太说:“郎崽妹崽,你有结婚证?我们这里还没来过带了证的客人。”
竹楼里就一张矮床,榻榻米似的。夏伟凯说:“很好,很好。”柳依依说:“没觉得有那么好。”夏伟凯说:“就像天天吃猪肉,天天睡一样的床有什么意思?”柳依依心里被刺了一下,勉强笑了说:“要是天天换就好了啊。”夏伟凯说:“那倒也”突然意识到了,“我是说床,床,床。”柳依依说:“我怎么听去像说人,人,人?”夏伟凯说:“我真的是在说床,床。”用力拍了拍床,“说它呢。”柳依依说:“苗小慧说,男人不可靠,爱要保留几分,我也这么想着,怎么到时候就忘记了?”夏伟凯搂了她吻着说:“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别吓自己。”柳依依屈指说:“苗小慧说了,男人七大谎言,我没谈过女朋友,我爱你一辈子,解开胸罩只是看一看,我就在外面放一放,我也是第一次,你不会怀孕的,六条了吧,还有一条我忘记了。你对我实行了几条?”夏伟凯说:“没有实行。”柳依依说:“起码有两条,看一看,放一放,都是谎言。又说自己没谈过女朋友,还要加一条。”夏伟凯挠着头发说:“想不到我是个骗子。”又说:“我走到你跟前是没有女朋友,以前的事,还要追究?”柳依依说:“可能还有几条,我早晚会破案的。”夏伟凯说:“没有,你破吧,你破出来了我重奖你。”柳依依看他那理直气壮的神气,就相信了他,说:“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怪我妈生了我是个女孩,找她算账去。”夏伟凯说:“应该找你爸算账。”
黄昏他俩挽了胳膊沿湖走了好远,又往回走。天黑下来,湖面泛着一层微光,湖水轻轻拍着岸边,很执着又很耐性,跟时间抗争似的,给人以忧郁和警醒的意味。夏伟凯看着水面说:“这可能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刻了。”柳依依说:“我一辈子没什么太多想法,平平安安,平平淡淡这么过着就可以了,一年有这么一次两次浪漫一下那就更好了。只要你那边没什么变化,我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看得清了。”夏伟凯说:“我怎么会没变化?我这么多年的书是白读的?我将来要发大财的,我几个师兄都发财了。”柳依依说:“你怎么变都可以,没出息也可以,就是心不准变,心变了你发天大的财,跟我都没关系,等于零。”夏伟凯说:“那你是个爱情至上主义者。”柳依依说:“你还说轻了点,那是我的信仰,你不会摧毁吧?只有你一个人有能力摧毁。”夏伟凯说:“你吓我吧?”柳依依说:“谁吓你,这是剜心的话,谁吓你?”夏伟凯说:“那我简直就是超人了。”柳依依说:“也只是对我一个人而言。”
默默走了一阵,柳依依说:“你说话呀。”夏伟凯说:“我说,我觉得你有封建思想。”柳依依说:“我没有。”夏伟凯说:“你把有些事情看得太严重了。”柳依依说:“就是有那么严重。”夏伟凯说:“那我就会觉得有很大的压力。我不想有那么大的压力。”柳依依心里一凉,说:“你什么意思?你想变心吧。”夏伟凯说:“没有,绝对没有。”柳依依说:“没有你有那么大压力干什么?”夏伟凯说:“我不想欠别人太多,本来是双方自愿的事,怎么就是我欠你的呢?”柳依依怔住了,真的,这是双方的事,怎么就有了他欠了自己的想法呢?憋急了柳依依说:“因为我是女人。”夏伟凯说:“不是说男女平等吗?怎么女人可以成为理由呢?”柳依依又怔住了,她气急地说:“女人承担一切,不是吗?在这里说男女平等,那是男人的自私、残酷,不是吗?你真的不愿站在我,还有我们的女孩角度想一想吗?”夏伟凯说:“那对男人的要求太高了。”柳依依说:“他有爱心就不高,没有,那真的是太高了。”忽又醒了似的说:“你什么意思?你把什么事都做了又跟我讲男女平等?”夏伟凯笑着说:“作为一个理论问题来讨论吧,你一说就落实到你和我,就不好讨论了。”柳依依叹息说:“理论问题?天下的女人,我也好,谁也好,到底都是活活的人啊!”
回到小竹楼,夏伟凯开了门,摸索了半天找到开关开了灯,把站在门口的柳依依抱了进去说:“问题是问题,事情是事情。问题可以悬在那里慢慢讨论,事情不能不做,对吧?总不能在这么浪漫的地方不留点回忆吧。”柳依依说:“先把问题讲清楚。”夏伟凯说:“讲清楚了。”柳依依说:“女孩是弱者,男人不要装傻。”夏伟凯说:“不装傻。”柳依依说:“然后呢?”夏伟凯说:“然后,”怔一怔,“你说呢?”柳依依说:“要有爱惜之心人道之心责任之心,不能以平等为借口推脱,不然我就跌在深坑里了。”夏伟凯连连点头说:“爱惜,人道,责任。当然,这是当然的,那还用说?当然。”又为柳依依脱衣服说:“当然,这也是当然的。”
缠绵了一会儿,夏伟凯说:“来吧。”柳依依掐指算了一下说:“可能会有点危险了,过安全的日期了。”夏伟凯泄气说:“早点说呀。”柳依依说:“我帮你想别的办法吧。”马上又说:“算了,要不就冒点险吧,真的有那么科学吗?”半途中夏伟凯停了下来说:“需要我吗?”柳依依拍打他的胸叫着:“死人!”夏伟凯说:“你说。”柳依依说:“需要。”夏伟凯还不行动,说:“说,没有我不行。”柳依依顺从说:“没有你不行。”夏伟凯说:“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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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不行。柳依依当时说了这句话,也就那么说了。回到学校,她才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分量。没有他不行,真的不行。只要有那么两天没见到夏伟凯,心中就堵得慌,若有所失,一定要尽快见到,才能缓解那种积累起来的焦虑。她见了他就往他怀中撞去,头顶着他的胸说:“钻不进去,怎么钻不进去?”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从庐山回来以后,两人之间的主动权已经发生了转移。夏伟凯开玩笑说:“我现在是从奴隶到将军了。”柳依依推他说:“少臭美!”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她需要他比他需要她更加强烈。
苗小慧很快就感觉到了柳依依情绪的变化,说:“终于发展到没什么发展了吧?”柳依依抿着嘴笑一笑,算是承认了,也并没有原来设想的难堪。苗小慧叹了口气说:“这一天早晚要来的,还真能等到毕业?你看你,”她捏了捏柳依依的脸,“到底还是小肉肉做的吧,还充了那么久圣女呢。唉,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的,我就没劝你,反正劝也没用。”柳依依说:“这样不好是吗?看你叹气叹得。”苗小慧说:“现在我说他是色狼也没有用,你听了转过身又跟色狼去做,做,做那个什么去了。”柳依依笑了说:“小慧你别吓我,我心跳得很快。”苗小慧把手伸到她脖子下,指尖伸进领口去,说:“真的?让我摸一摸。”又说:“算了,我又不是别人,我不侵犯别人的领地。”
柳依依原来设想,一回到学校,两人之间的事情就没有机会了,谁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一个星期一次,有时是两次,夏伟凯把她带到学校周边的小伊人旅店去。柳依依这才明白了,学校周边这么多小旅店,都是些什么人来住的。第一次去小伊人,老板娘跟夏伟凯很熟似的,很随意地说:“来了?”夏伟凯嗯了一声。老板娘说:“还那间?”夏伟凯又嗯了一声。进了房柳依依看里面还带了卫生间,又有电视,比标准间也没差到哪里去。柳依依说:“老板娘怎么认识你?”夏伟凯说:“去年我妈来看我,就住这里,就是这间。”柳依依见他主动提到这间房,很坦然的样子,就没问下去,嘴里说:“只怕来看你的是别的什么人吧。”夏伟凯说:“别胡思乱想。”一把将她抱起来。柳依依身子软软,缩手缩脚配合着他,不再说话。
出事了,柳依依一下子从幸福的顶点掉到冰冷的深渊。这个月的事情没能按时来,这是没有过的。以前它来了柳依依总很烦恼,想着好事怎么都被男人占去了,现在却盼望它来,渴望它来。平时快来的时候,柳依依鼻翼的窝窝里总会长一个小痘痘,很准。这时柳依依一天对着镜子看多少遍,一节课摸多少遍,就是不见小痘痘的踪影。柳依依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不要它长它偏要长,现在要它长了,它老不长。她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夏伟凯,他说:“不会吧,我枪法还没那么准呢。”两个掐指算了又算,似乎应该没事,似乎又会有点事,总之是擦边球。
又过了几天,柳依依忍无可忍了,对夏伟凯说:“你带我去看医生,你带我去。”夏伟凯说:“我明天买两条试纸给你验一验尿。”柳依依不能等,逼着他当时就去买了。柳依依说:“这多少钱一个?”夏伟凯说:“一块钱。”柳依依摔在地上说:“一块钱的东西有什么高科技?这么容易测出来,那还要医院干什么?”夏伟凯说:“真的好灵的,我不骗你。你一试就知道了。”把试纸捡起来,塞在她手中,“真的好灵的,你信我的吧。”柳依依说:“不信不信不信!”却还是捏在手中,“事到如今,你别直想着省钱,爱惜我一点吧。”
真的有问题。柳依依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又试了第二次,还是有问题。她很希望那个科学不科学才好,抱着一线希望去找苗小慧,也顾不上害羞,直接把事情讲了。苗小慧叹一声说:“太不公平了,什么都是女人承担。”柳依依说:“先别说男人女人,你说那个科学是不是真的科学?”苗小慧说:“当然。”柳依依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说:“这么一点点东西,就那么科学?你真的知道啊。”苗小慧说:“谁不知道,你去问闻雅知不知道?吴安安可能不知道。”柳依依说:“太倒霉了,下辈子我要托生做个男人,让我也去害一害别人,不然心中太不平衡了。”
柳依依马上就要去找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