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7年第6期-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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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糗事，早在元妃省亲前，惜春还很小的时候，焦大醉骂“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多少人听见了，还等得到“近日”才传进惜春的耳朵吗？惜春决意杜绝宁国府，说到底，还是她早就预感到秦可卿的事情并没有真正结束，曹雪芹把她设计成和秦可卿一样，对贾家经过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瞬息繁华，将在从元妃省亲算起的三个春天过去后，在四春里陨灭，具有先知先觉的意识，秦可卿在给凤姐的托梦里公开了“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的可怕预言，那么，惜春在与嫂子尤氏的这番对话里，实际上也表述出了她“勘破三春景不长”的“了悟”，只不过她表达得比较含蓄罢了。在场的其他人可能始终没听懂，尤氏最后是听懂了。惜春说“你们有事别累我”“我清清白白一个人，为什么叫你们带累坏了我”，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说贾珍有秽行，声播于外，尤氏并无这方面的恶名声，怎么叫“你们有事别累我”？而且，惜春那时虽然已经略大，谁会去在男女关系一类事情上污她清白呢？惜春究竟怕什么事情连累到她呢？尤氏怎么会听到最后“心中羞恼激射”呢？倘若只是秽行丑态的风言风语，尤氏不当如此，第七十五回，那已经是尤氏跟惜春分崩离析之后，尤氏从荣国府回到宁国府，还悄悄地隔窗窥听了贾珍、邢大舅等一群狐朋狗友的秽言丑语，对此她的反应是也只能随他们去，并没有“羞恼激射”。
因此，惜春既然说“近日我每每风闻得有人背地议论”，就必须到“近日”里去找依据，那么，“近日”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特别的事情，招致府里上下议论纷纷呢？在紧接着的下一回即第七十五回开头，曹雪芹就交代出，政局发生了变化，江南甄家被皇帝治罪查抄，这件事已经上了“邸报”“邸报”是一种在贵族官员中普遍散发的皇家公告，就是说这已经不是多大的秘密，这事情已经公开了而甄家是贾家的“老亲”，属于“一荣俱荣，一枯即枯”的社会关系，宁荣两府里难免就会出现惊惊乍乍的风言风语，惜春本是一个“勘破三春景不长”的先知先觉者，她当然也就预感到“谩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也就是宁国府收养“义忠亲王老千岁”女儿秦可卿的事，别以为几年前那个“体面了结”是真了结，很快皇帝就要新账旧账一起算，藏匿“坏了事”的政治力量的遗血这件事，会成为贾氏宗族“造衅”的“首罪”，率先被皇帝重新追究，因此，听了政治性的风言风语以后，第一步，惜春就“杜绝宁国府”，荣国府虽然也风雨飘摇，绝不能久住，但尚可暂住一时，宁国府是绝对不能回去的了，“如今我也大了，连我也不便往你们那边去了。况且近日我每每风闻得有人背地议论，多少不堪的闲话！我若再去，连我也编派上了！”惜春怕编派她什么呢？仅仅是怕编派她在男女之事上“不干净”吗？荣国府难道就干净吗？杜绝宁国府留在荣国府就能避免道德方面的流言蜚语吗？我认为，她是觉得自己已经“大了”，属于要担待法律责任的了，如果她回宁国府，会有人编派她对藏匿秦可卿的事“知情不报”，甚至编派她的真实身份也和秦可卿一样可疑，因此，她第一步就是跟宁国府彻底划清界限，脱离干系，第二步，当然就是毅然剃发出家，在皇帝来打击贾氏宗族前就遁入空门，当皇帝的重拳打击来到时，她一来提早跟宁国府一刀两断，二来荣国府的种种“罪行”更与她了无关系，因此，就可能被皇帝放过一马，由她去“缁衣乞食”，她也就不管什么“父子兄弟”，更不管姊妹姑嫂，唯求保住自己，不被连累，不至于被“或打，或杀，或卖”她为什么把“或杀”排在“或卖”前面，我在别的文章里有详尽解释，这里不再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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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杜绝宁国府没多久，“三春”就渐行渐去，进入到“昏惨惨灯将尽”的“四春”，“家亡人散各奔腾”，“各自须寻各自门”，惜春寻到的就是“空门”，她的“奔腾”方式就是“顿改昔年妆”，白日“缁衣乞食”，晚上“独卧青灯古佛旁”，她的肉身苟活于世，她的心却已经死如冰块。曹雪芹通过惜春这样一个形象，提供了一个在威权政治和炎凉世道中以杜绝人际唯求自保的生命个案。其惨痛的内涵，值得我们在体味中旋转出无尽的喟叹与警觉。
惜春的那幅《大观园行乐图》，贾母后来再无心思过问，大观园的众儿女们也再无心去观她作画，她自己更一定从懒画发展到罢画，乃至毁画弃画。
曹雪芹的后二十八回里，会怎样具体交代乃至描写到惜春那幅画的下落呢？二百多年后，留给我们的想象空间仍是那么阔大、缥缈。
2007年8月29日 写成于绿叶居
责任编辑 谢 欣
2007年第五站冠军揭晓
“《当代》文学拉力赛”2007年第五站冠军揭晓
经过本刊读者Email、传真及电话、信函投票，贾平凹长篇小说《高兴》荣获2007年第五站“《当代》最佳”称号。
“《当代》文学拉力赛”2007年第五站读者来信选登
读者：虞时中
《高兴》把视角放到了“收破烂”人群，关注起现实生活，让人的眼睛为之一亮！贾平凹抛弃了过去玄怪的写作手法。现在描写社会现实的长篇小说不多，优秀的更少。
读者：姬晓东
大家子贾平凹惟妙惟肖地写出小家子刘高兴，写出他们这些在肮脏的地方干净地活着的社会底层人物。
很早以前，我就是老贾的粉丝，但不喜欢他后期作品里阴冷神灵般的人物和那些神秘隐晦的暗示。《高兴》里的人物都很阳光，底层小人物的生活无时不在牵动着读者的心。刘高兴活灵活现地透射出可爱的纯朴和农民式的狡猾，好多情节真是令人忍俊不禁。刘高兴和妓女孟夷纯的爱情，也写得荡气回肠！
读者：刘利平
拾荒人和妓女的爱情很唯美。
《高兴》写得平实，比以前贾平凹先生那些晦涩、古怪的小说好看多了，一个字形容就是“真”。
小说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刘高兴和妓女孟夷纯两人唯美的感情了。
《高兴》源自生活，我喜欢。
读者：金梅佳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我们自己身边的亲眼见过的一些人物，被平凹先生综合到了他的故事中了。
读者：徐浩英
感觉《当代》第五期耐看的小说有《高兴》和《人民政府爱人民》。
《秦腔》描述了土地上农民的故事，《高兴》讲述了走出土地的刘高兴等农民在城市的漂泊经历。《高兴》在描述他们生活困境的同时，着重关注了他们的精神世界，写了他们的理想、追求和爱情。
响亮的标题《人民政府爱人民》让作品更富有特殊的韵味。司空见惯的生活被邵丽写出了饶有趣味的新意，矛盾双方的逻辑均各自合理化。
读者：曹参团
读《高兴》却让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尽管贾平凹的语言不乏诙谐、幽默、风趣，但仍掩盖不住垃圾工的沉重的悲惨命运。这个沉重的话题被贾平凹描绘得入木三分，我推荐其为本期最佳！它也应成为年度最佳的有力候选篇目吧！
本期的《本是同根生》和《人民政府爱人民》也是以“弱势群体”为题材的好小说，很值得一读。
读者：徐宇伟
《当代》第五期阅读后，心中的冠军是《本是同根生》。讨薪路上的艰辛本来就令人心酸，想不到的阴谋与陷阱令人心痛！可悲！人物刻画丰满，情节展开不落窠臼，好作品，值得一提！
《高兴》优点不多说，提点想法。小说一开头就是背着尸体回家的情节，读者已经对这个情节免疫了。
《高兴》虽然比《秦腔》好读，但感觉深度力度不够，刘高兴不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典型，刘高兴只是个刘高兴，缺乏了普遍性，内容完全可以压缩成三五万的中篇。
如果老贾能再好好真正地体验一下捡破烂的农民日常的琐碎的生活，就会更加真实。
读完第五期，感觉《高兴》和龙懋勤中篇小说《本是同根生》，以及邵丽《人民政府爱人民》写得都很好，人物刻画得丰满、有思想，作者们的严谨创作，让读者收获颇多。
读者：蒋培娟
贾平凹的《高兴》读后令人心情沉重。
《高兴》坚持了贾平凹对农民的一贯关注，写到了他们的精神层面。城市中人正日益物质化，精神层面的追求却一天天减少，这也正是现代化进程中最可怕的。贾平凹深刻地反映了这一点，他所具有的忧患意识让人感动。
邵丽《人民政府爱人民》说的是民与官的关系，但是老问题却被她写出了新意味，值得一读。
读者：路永春
我的印象中，这是贾平凹的长篇小说第一次在《当代》首发。
《高兴》的语言朴素、纯美有质感，情节简约又清晰，富有魅力。小说对孟夷纯这个人物的刻画非常出彩别有意味，她的串联使作品气象万千，并平添一种空灵和寓言色彩。贾平凹的写作智慧和小说主人公的生存智慧相融相通，使作品虽然写的是悲剧，但却充满着昂扬的向美向善向上的力量。
虎头的《一不留神成巴赫》把我们带入到巴赫的艺术世界中，让我们又一次领略到作者神思妙笔营造的美轮美奂的艺术风景，心灵也似乎随着巴赫美妙的音乐飞升起来。
读者：陈开宇
读了《高兴》有一种沉重感。农民工进城的作品看了不止一部，但真正让人内心波澜起伏的却是这部叙述平淡的《高兴》。刘高兴“痛并快乐着”。整篇文章充分反映出时下令人无奈的城乡差异。
龙懋勤的中篇《本是同根生》，写的同样是农民工题材，读后本不平静的心情又添了一丝悲凉。
邵丽的短篇《人民政府爱人民》，整体很流畅、清新，只不过故事结束得略显仓促，读后给人以意犹未尽的感觉。
读者：张艳丽
《高兴》刻画人物形象入木三分（五富的憨厚、愚笨等），描摹人物心理活灵活现（对看门老头心理的分析等），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读者：苑志强
这期《当代》可以说是关注农村和农民问题的专辑，《高兴》看似幽默讽刺的笔调背后隐含着心酸苦涩的内容，是一部当代的《阿Q正传》。我们的农民依然可爱也依然可怜，让人微笑也充满泪光。
读者：王西江
《高兴》确实给人以震撼。
刘高兴个性鲜明，将成为一个文学里程碑式的人物存活在文学史上，这是一个具有浪漫色彩的新型城市拓荒者。
作品的不足之处在于五富的死亡方式有些不合其性格特征，因为患脑疝的人往往脾气暴躁、精神压力大，从五富的生活处世方式看，不太现实。
读者：夏军红
刘高兴这样一个形象让我终于能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生活，他拂去了我原有的浮躁和焦虑，使我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愉悦和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