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战国时代-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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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不幸,因为人类有很多问题不是拿技术能够解决的。而偏偏美国人手中又握有最高端最强大的技术力量。在从根本上改换思维方式之前,美国人恐怕要一条道走到黑了,这尤其不幸。对美国对世界都很不幸。看看历史,十字军东征无功而返,成吉思汗的西征烟消云散,都说明一个问题,异质文明间的矛盾是不能仅靠军事强权特别是技术强权解决问题的。
即使仅仅是为了从另一个国家、另一个民族那里去攫取利益也不行,更不消说驯服另一种文明了。如果美国人认识不到这一点,继续沿着技术迷思这条道越走越远,最后只会走向万劫不复。
王湘穗:狮心理查的十字军之剑能打败萨拉丁吗?军事强权解决不了宗教观念的差异,文明冲突要另寻解决之道。
乔良: 我们在《超限战》里谈了一个观点,克林顿说,美国有能力在世界任何地方,保卫美国的利益和价值观念。针对这话,我们俩专门有一段反诘,我们认为美国确实有能力保护它的利益,但是不见得有能力保护它的价值观。因为这完全是两个不同概念、不同层次的东西。
利益是可见的,是有限目标,而价值观则是看不见的无限目标。美国你再强大,你也是个有限责任公司,不可能承担无限责任。非要承担无限责任的有限责任公司,其结果当然只能是破产。
王湘穗:美国有一种倾向,想用技术手段解决一切问题,包括深层的哲学问题。这是美国人的思想误区,技术至上,用技术解决问题,新技术解决新问题,用最新的技术解决最新的问题。我们在《超限战》中提出过一个概念,就是技术的枝杈效应,“技术的无理性膨胀,让人们把一个个初始目标遗失在枝杈横生的技术之树上而迷途忘返”。美国人和许多盲目学习美国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已经成了产生问题的最重要原因。
李晓宁: 美国人经常问自己, “美国还有几个爱迪生和贝尔”。这句话特别直观。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就是这个意思。美国人靠爱迪生、贝尔、福特这样的人起的家,而不是靠攻城掠地,像成吉思汗那样起的家。是靠先进的工业技术加上以不断完善的商业机制发展起来的。美国现在商业机制也走样了。现在越开发越虚,淘汰率增高。
王湘穗:科技第一生产力这是一个成论,是实物经济时代的一个规律性判断,在虚拟经济时代,规则和标准有决定意义,你们看浏览器的标准、通讯标准争斗得多激烈,在一定意义上说制度和标准也是生产力。
李晓宁:这就是科技和制度的关系。从工业革命开始,出现一个问题,就是投资回收问题。假设我们开一个工厂。投资进去以后,要买地皮,盖厂房,要买机器,要搞技术研发,要发工人工资,总之要投入很多成本。当第一批产品生产出来的时候,比如我们做了10件衬衣,如何给产品定价呢?假设我们投资了100万,那平均一件衬衣10万块了。谁买得起,这时人们在复试记账法中发明一个办法,叫做折旧。就是把成本摊到后几十年了不断消化掉。这是一个重大发明。这种记账的方法延续至今。当时的人们忘记了折旧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这个技术在20年折旧期内不能过时。如果过时了,产品将没法卖出去了,也回收不了成本了。20世纪30年代美国有一个行业的技术更新率不断提高,这就是电子行业。所以逼迫会计们发明了加速折旧法来调整账目。但是到了今天,特别是在高科技领域,一种技术的寿命只有几个月。那怎么折旧呢?所以就出现了安达信等大会计公司做假账的事。现在引申出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到底要多少技术才够用?现在不是产品过剩了,而是技术创新过剩了!人用的东西就这么几个,人的需求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技术创新部分,远远超过了人们的需求。很多适应技术,一旦锁定,基本就不变了,可以维持很长时间的使用。比如中国人吃饭用的筷子,喝水的杯子。你去创新出来5万种喝水方法,人们也只使用其中几种。现在技术更新率非常快,也就是创新速度很高。美国有3000多所大学,每年出来的技术更新项目非常多。但适用的有多少呢?湘穗,我问你这么一个问题,你知道一年之内,全世界各种数学刊物上新产生出的数学定理有多少?30万个!有谁知道哪些定理是有用的?怎么评估这些东西呢?我们来看移动电话的情况。手机的基本功能就是打电话、记号码等一些简单而常用的功能。
现在每个手机都有开发出来的大量次要功能。那些功能到底有多大用处?连开发商自己都说不清楚。很多功能随着技术发展很快就过时了。在实际调查中,用户用到这些次要功能的机会微乎其微。在我们这儿看似不重要,对投资商来说就很重要。支持某一个新技术开发,就是支持一种需求,同时把产品的前途也投进去了。一经市场检验,可能血本无归。铱星电话的开发就说明这个问题。铱星电话的广告号称该品种无盲点,天上有66颗卫星支持它,可以在喜马拉雅山上打电话,撒哈拉沙漠里打电话,太平洋中打电话。可是谁到那儿去打电话呢?
GSM系统很便宜,完全可以满足城市与乡村的通讯问题,成本比铱星电话低得多。GSM系统很快就占领了市场,而铱星电话这么大的工程却彻底垮台了。
这个案例中的投资公司是一个世界闻名的大投资公司,是它们做的项目评估。这个评估造成泡沫。投资泡沫到底是什么?就是虚拟经济中对技术项目的市场需求虚假的评估。这是虚拟经济的关键症结所在。
王湘穗: 你刚才讲这些东西给我一个启发,就是美国的技术迷思,美国习惯用新技术不断替代旧技术,有些像熊瞎子掰包米。技术可以解决许多问题,但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我们承认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但也要明白我们打算拿这个第一生产力去干吗?技术本身不是目的,而只是手段。如何使用技术,而不被它使用,就需要智慧。
李晓宁:从开始我就在侧重说技术产生的影响。你们可能反对,有些读者也可能不同意。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我必须说明白这个事。21世纪这个世界为什么变成新战国状态,是与以前历史时期里产生的均势状态的原因不一样的。所谓称为一超独大的那个霸权国家,它已经不具备在技术领域里称霸的力量了。它开始走下坡路了。它在很多方面都造成了许多泡沫。
王湘穗: 美国人信奉实用主义的哲学,使它习惯用技术解决问题,但现在是技术爆炸引发了问题爆炸,新技术发明越快,问题出现的势头就越猛。人类现在有一种技术饥渴症,像在饮鸩止渴。现在新技术发明越来越快,问题却越来越多。
对美式技术迷思的反诘(2)
李晓宁: 你们想想现在美国的技术。如果把计算机软硬件技术去掉,把分子生物学的基因技术去掉,你说还有什么特别多的新发明呢?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
乔良:在太阳底下没有什么东西是新的。
李晓宁: 反过来在没有什么新的情况下,美国人用旧的技术,比如用车床,它成本
比欧洲高,比中国更高。这样它的竞争力就不行。在美国,人员工资、地皮,一切生产成本都比中国高得多。你想想在美国,你租一个仓库,你雇一些工人,雇一些管理人员,再开一个厂子试试,简直不可思议,贵死了。
王湘穗:晓宁前次在清华讲课的时候说过,科学技术是为战争和经济服务的,是一仆二主。技术本身是手段,是仆人,不是霸权。
李晓宁: 投资也好,金融也好,原理就是要把钱投向产生利润的技术,用这些技术做成产品,进行销售,满足人们的需求。
乔良: 以硅片技术为代表的新技术,应该说已经使这一轮技术革命接近完成了。更新的、带有革命化的技术还没有出现,导致下一轮更新的技术革命的,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生物技术。
李晓宁:首先说信息技术。由信息技术带来的新的管理方法的变化,只有在美国这个国家才算完成了。其他的国家还没有完成。计算机早就出现了,网络和数据库也早就出现了,国际互联网是到20世纪90年代末期才得到大发展。美国有近30年建立数据库的历史。新技术最大的特点是把变化的、有用的信息整合起来,做了最佳配置,使最应该知道它的部门和人员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方便的方式知道它,分析它。
这在其他的国家,包括在欧洲都没有完全实现。不要光看计算机技术,网络Internet的出现,那些目前基本上没有起多大的作用,而数据库起了很重大的作用。在美国它是最重要的共享资源。首先是军队使用数据库系统,再就是银行用,金融衍生物,再下来就是航空订票系统,还有石油、冶金等等,几乎各行各业都慢慢利用起来了,然后又慢慢发展到商业上。电子商务现在的进展并没有多大,在美国还可以,其他的国家不行。
这有一个革命性的东西。你拿机器记稿子比拿笔记稿子快一点,这不是革命性的。但数据库的出现是革命性的,这种革命性的东西,在其他的国家不行,没有完全做到。另外一块技术,就是附在技术设备上的数控部分。比如数控机床,那是末端的技术。生物技术,转基因技术,现在也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不是那么简单的。现在就是一个信息技术——数据库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为资源整合配置,最佳的整合,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很厉害的,包括军事上也是如此,可以说某种程度大大加强了总参谋部的作用。
王建: 技术是谁的需求?是市场需求吗?资本主义的根本问题,是要以资本赚钱为核心,在自由和垄断资本主义时代,资本是需要技术的,为什么呢?因为技术可以促进物质生产增长,相应给它带来利润。在过去,技术开发的高峰是在每次经济危机之后,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技术开发高峰?就是因为新的技术可以带来新的市场,新的市场才有最高的利润。如果技术不能带来利润,资本就不要技术。这个我们可以看到很多例子,像替代石油的技术,早就出现了,但是大的能源公司就是压着它,不让它上来,因为替代石油的技术出来,石油公司原来的大量投资就报废了。所以我说,现在就是因为美国的物质生产阶段已经过去了,发展物质生产已经不能给它带来很多利润,推动物质生产的技术,就再也引不起资本的兴趣,刚才晓宁讲的富兰克林这些人在美国就不吃香了,就出不来了。
乔良: 你这段话同时讲出了一个道理,现在谁是主导经济发展趋势的主体?这个主体依靠某一种技术来主导经济,就可能对其他产业技术不屑一顾甚至进行压制。如果说虚拟经济是主体的话,要靠虚拟经济来挣钱,一定会压制其他产业技术的赚钱机会。这或许是我们理解美国与别的国家频发经济冲突,甚至不惜动用军事手段维护自己世界经济主导地位的一个新角度。
王建: 我的意思是,当虚拟经济可以带来更大利润的时候,产业资本家都开始变成虚拟资本家,他开发什么产业技术?他需要的是对虚拟经济有好处的技术,比如衍生产品技术,交易方式技术,服务于资本市场交易的电脑网络技术,他开发这个技术。
李晓宁: 虚拟经济并不全是消极的。有些部分是很有用的,必须分清楚。信息咨询业第一服务对象刚开始不是权力部门,而是服务业。香港分析师每年报销最多的费用是咨询费,我们报销都是餐费和交通费、礼品费。一个分析师报销几十万元港币咨询费,是他需要。你是总参谋部,就要买情报。
王湘穗: 资本的选择,或者叫资本兴趣,决定产业发展方向。
李晓宁:虚拟经济好多打服务这个旗号,实际没有做服务。
王湘穗: 如果说今天的美国不需要新技术了,也许太绝对了,但美国的金融资本家,需要的是金融衍生技术和服务技术,不需要产业技术,尤其排斥不能赚钱的技术,因此经常找不到产业技术的生长点。
王建:所以人们要问富兰克林在哪儿,爱迪生在哪儿?
王湘穗:被股市投资人养在1000平米的大HOUSE里呆着呢。
王建: 技术过去释放生产力,释放生产力为了资本赚更多的钱,现在技术是干吗的?是包装新概念,好圈钱,是把技术作为圈钱的招牌,所以出现了那么多技术方面的造假案子。它不是实实在在开发技术,用技术本身赚钱,而是用技术概念在股市圈钱,技术在物质生产阶段和虚拟经济阶段的用处不一样,这是很大的差别。
王湘穗:技术也在虚拟化,不在于真正提高产量,而在于给人想像空间。
王建:只要能获得更多利润就行。
王湘穗: 现在为什么这个包装物能成,和原来残留的产业观念有关系。新技术可以迅速增加利润,用这种方式一包,有点像我们股市中对上市公司进行包装,再卖给股民的情况一样。
王建:它也知道严重过剩,它拼命圈钱。
李晓宁:虚拟经济就像王建提到的,走向战争层面。讲虚拟经济的人很多了,认识到这点的人不多。
王建: 围绕保障国际资本安全的军事技术它还要开发,为什么?它要构造美国是最安全投资场所的形象,像NMD,它一定要开发,如果你也要搞,那我就比你先进。
王湘穗: 打一个比方,现在虚拟资本是头脑,但是作为一个生物体,它同样还需要肌肉,需要有骨骼,它不能只是大脑生存,但大脑决定着基本生存方式的选择。这就是现在美国为什么爱迪生不见了,呼唤他也呼唤不出来的原因,就跟虚拟经济大脑的选择有关系。
王建:有利于金融资本的,它就做;不利于金融资本的,它就不做。
王湘穗:资本的惟一兴趣是利润,这是本质。资本对技术有兴趣,是因为技术可能会带来利润,如果技术概念就能赚钱,资本就宁可玩概念来赚钱,得鱼忘筌,技术就是那个被虚拟经济渐渐忘掉的筌。
美国强势集团在挣脱纠偏机制
以华尔街财团为背景的美国强势的利益集团,眼下正在做一件事,它要挣脱曾经确保美国在很大程度上得以纠正自己犯下的种种错误和过失的纠偏机制。美国强势集团要挣脱纠偏机制,不是一次“错误”,而是有意为之,是对实物经济时代秩序的有意挣脱和彻底破坏,目的是要给虚拟经济的发展开拓空间。
乔良: 我们今天坐到一起讨论的是这个世界在倒萨战争后究竟往哪儿去。所以,必须
得出我们自己的结论,哪怕这些结论只是我们个人的一得之见。眼下我们正处在这段历史的进程之中,也就是说,这段历史还没有形成,把它当做一段既成历史来描绘是不可能的,也没有意义。我们今天需要的是充当一次未来学家,描述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比如说,以倒萨战争为一个界标,由此往前追溯,或以此往后推测,看看刚刚过去的时间里,世界上已经发生了什么,而即将开始的时段内还将要发生什么。我们不是历史学家,不是科学史家,不是经济学史家,不是文学史家,不是国际关系史家,我们不能是只论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