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通史(五至十册)-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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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仁宗仍不时遣人存间。内侍宦宫阎文应曾参予废后谋议,深恐郭后再立。一0三五年十一月,派医者为郭后诊病,郭后突然死去。知开封府范仲淹劾奏阎文应之罪。阎文应被窜逐岭南,死于途中。次年追复郭氏为皇后,以后礼葬。
郭后出宫后,一0三四年九月,仁宗娶名臣曹彬之孙女,立为皇后。一0四八年又以张氏为贵妃。一0五0年,张妃伯父尧佐骤升为宣徽使、节度使、景灵宫使、群牧使等四使,为前此所未有。殿中侍御史唐介、知谏院包拯等力谏,罢去宣徽、景灵二使。次年冬,又除张尧佐宣徽使,知河阳。唐介又抗谏,仁宗说,除拟是出中书。唐介于是劾奏中书首相文彦博因交通嫔妃宦官,得致相位。仁宗大怒,贬唐介出知英州。文彦博罢相知许州。唐介因而被称为“真御史”,直声满天下。
一○五四年初,张贵妃病死,无子。仁宗曾先后有三子,长子晴,次子听,三子喷,均早亡。张妃死时,仁宗年已四十五岁,仍无于嗣。皇位继承,于是又成为朝野瞩目的议题。
三、英宗嗣立与尊濮之议
一○五六年五月,知谏院范镇上疏,奏请建储,建言选拔宗室中的贤者,试以政事。待有子嗣,可仍遣回邸。仁宗不纳。范镇又向仁宗面陈,至于泣下。仁宗说,朕知卿忠。当再等二、三年。范镇连上十九疏侍命。仁宗罢免范镇知谏院,改任纠察在京刑狱。朝野诸臣建言立储的奏章渐多。宰相文彦博、富弼、王尧臣等也劝仁宗早日定计。一○五八年六月,御史中丞包拯上疏说“东宫虚位日久”,请立太子。仁宗说,卿欲立谁?包拯回答说,臣请立太子,是为宗庙万世计。陛下问臣等立谁,是对臣有怀疑。臣年七十,且无子,并不想为自己。仁宗说:“徐当议之”。这年,文彦博罢相,以韩琦同平章事。一○六○年,韩琦向仁宗建言,皇嗣是天下安危所系,请择宗室之贤者。仁宗说,后宫将有人分娩,姑且稍待。七月间,后宫贵人(妃号)董氏分娩,又生一女,为仁宗第十三女。韩琦以《汉书·孔光传》进见,说汉成帝无嗣,立弟之子。又进上知谏院司马光、知江州吕海等人请立太子的奏疏,仁宗对韩琦说:朕有此意多时矣,但未得其人。问“宗室中谁可以”。韩琦说:此非臣下敢议。仁宗说宫中尝养子二人,大者可也。韩琦请示名字,仁宗说是宗实。
宗实是大宗第四子元份(原名元俊)之孙。父允让曾由真宗收养宫中,仁宗出生后,送还府第。后封汝南郡王,有子十三人。宗实是第十三子,四岁时,曾被仁宗收养宫中,由苗德妃抚育五年,送还王府。一○五九年,十一月允让病死,年六十五,追封濮王。仁宗有意传位宗实,韩琦极力促成,一○六一年十月,宗实在父丧中被起用为知宗正寺。次年八月,又立为皇子,改名曙。皇子立后半年,一○六三年二月,仁宗病死,年五十四岁。遣诏皇子曙(英宗)即位。
英宗于四月间即位,即得病不朝。尊仁宗后曹后为皇太后,诏请权处分军国事,垂帘听政。太后与英宗之间,渐生间隙,两宫不和。一○六四年五月,英宗病愈,宰相韩琦请曹太后还政。曹后说:每日在此,甚非得已。随即撤帘回官。
英宗亲政,韩琦有拥戴功,加尚书右仆射。韩琦与枢密使富弼不和。富弼以使相出判扬州。文彦博继为枢密使。
英宗生父允让,已封濮王。英宗继位称帝,濮王当如何追尊,在朝臣中引起了争议。一○六五年四月,诏命礼官及待制以上官员集议崇奉濮王典礼。韩琦原请尊礼濮王及王之夫人王氏、韩氏、县君任氏(英宗生母)。天章阁待制司马光奏称:“为人后者为之子,不敢复顾私亲”,“若恭爱之心分施于彼,则不得专一于此”。请依先朝封赠亲属事,王、韩、任三氏改封大国太夫人。起草制诰的翰林学士王珪即以司马光之议为据,又奏称濮王于仁宗为兄,宜称皇伯而不名。中书奏,出继之子于所继、所生父母皆称父母。议称皇伯,于礼无据。参知政事欧阳修上疏反驳司马光、王珪,说改称皇伯,前世皆无典据,进封大国,礼无加爵之道。请下尚书,集三省、御史台详议。朝臣意见不合,议论汹汹。太后切责韩琦,英宗诏令暂且罢议。侍御史知杂事吕诲上疏说:“岂可事有未定,遽罢集议”,重申王珪等皇伯之议。司马光也又上言,赞同王珪。次年正月,吕诲见屡次上奏,不报,乃与侍御史范纯仁、监察御史吕大防共同上疏,激切抨击韩琦、欧阳修。奏称:“豺狼当路,击逐宜先,奸邪在朝,弹劾敢后?”“参知政事欧阳修首开邪议,妄引经据,以在道悦人主’’“宰臣韩琦初不深虑,国欲饰非,傅会其辞,诖误上听”,请将欧阳修、韩琦治罪。数日之后,皇太后手诏:“濮王及太夫人王氏、韩氏、县君任氏可令皇帝称亲(父、母)。仍尊濮安懿王为濮安懿皇。两夫人及县君并称后”。英宗下诏说,面奉皇太后慈旨,“称亲之礼谨遵慈训。追崇之典,岂易克当,”即只称父母,不称帝后。又诏以濮王坟茔为园,即园立庙。濮王子宗朴封濮国公,奉祀。时论以为大后手诏尊濮,英宗谦让称亲,均出于中书的谋划安排。一场争议,遂告平息。吕诲等因不见用,请辞御史台职。吕海迁知蕲州,范纯仁通判安州,吕大防知休宁县。
英宗在位不满四年。治平四年(一○六七)正月病死,年仅三十六岁。英宗皇后高氏生四子,长子仲鍼,一○四八年生。英宗即位,改名顼,封颖王。治平三年十二月,英宗在病中立顼为皇太子。英宗死,太子顼(神宗)奉遗诏即位。
(二)对辽、夏的妥协
真宗以来,逐渐放弃了太宗收复燕云的企图,以妥协退让求得边境的安宁。真宗面对辽兵的进攻,订立澶渊之盟,划定疆界,岁输银绢。仁宗又以增加岁币,换得苟安。党项族的夏国建立后,宋朝边地连遭侵掠,一再败退,最后也是以岁“赐”银绢求得妥协。
一、宋辽澶渊之盟
宋太宗对辽急图进取,两次大败后,即转而采取守势。宋朝疏浚、开拓边地河道,西起沉远泊,东至泥沽海口,屈曲九百里。滹沱河(滹音乎hū)、永济河都汇注其中,深十余尺,称“界河”或塘水。塘外筑堤,沿塘设置二十八寨,一西二十五铺(哨所)戍守。戍卒三千余人,乘船西艘往来巡逻。真宗继续采取设险防守的政策,增修水泊。塘淀不及处,依靠林木设防。真宗曾拿出《北面榆柳图》给大臣们看,榆柳数过三百万,说这可以代鹿角(拦拒骑兵的木桩)为防止边地将官拥兵擅权,真宗发给制定的阵图,如辽军南下,即退守边城。
宋对辽纯取守势,辽对宋则展开攻势。宋真宗时,辽朝在圣宗统治下,确立了封建制的统治,正处在国力强盛的时期。九九九年九月,辽承天太后、圣宗领兵大举南下。枢密院请真宗亲征。真宗先以禁军马步都虞候、忠武军节度使傅潜为镇、定、高阳关行营都部署,领兵抵御。辽兵至遂城,守将杨延昭(杨业子)坚守,辽兵解去。十二月,真宗和枢密使王显自开封发兵经澶州到大名府。
傅潜驻兵定州,边城告急,傅潜领兵八万,闭门自守,不敢出兵。辽兵破狼山寨,进至祁州、赵州,游骑到邢州、洛州,镇、定之间道路不通,百姓惊扰。定州行营都部署范廷召促请出兵,指傅潜说:“公胆怯还不如一个老太婆!”傅潜被迫令范廷召卒骑兵八千、步兵二千去高阳关迎击。咸平三年(一○○○年)正月,辽兵至瀛州,范廷召分兵出战,求援于高阳关都部署康保裔。康保裔出兵作战,被擒降辽。辽兵自德州、棣州过河,在淄州、齐州掳掠后得胜回师。范廷召出兵追击,在莫州大败辽兵。真宗自大名班师还朝。
次年十月,辽兵再次南侵,被宋兵张斌部阻击,至满城而还。一○○三年四月,辽耶律奴瓜、萧挞凛部攻高阳关,宋将王继忠兵败降辽。一○○四年闰九月,辽承天后、圣宗再度领大兵南下,号二十万,经保、定二州,直趋擅州,威胁东京。
宋朝廷慌乱无措,以宰相和副相为代表,主战与主和的两种主张,展开了争论。参知政事王钦若(江南人)主张放弃东京逃跑,迁都金陵。参知政事陈尧叟(蜀人)主张迁都成都。新任宰相寇准对真宗说:“主张迁都的人应当斩首。”力请真宗亲自领兵去澶州抗辽。十一月,真宗到韦城。大臣又有人请迁都金陵。真宗犹豫不决,对寇准说:“南巡何如?”寇准说:“群臣怯懦无知,今敌骑迫近,四方危心。陛下只可进尺,不可退寸。”殿前都指挥使高琼也说:“愿陛下亟去澶州,臣等效死,契丹不难破。”真宗不得已勉强领兵前进。
辽兵在十月间自定州到达瀛州城下,四面猛攻。知州李延渥率州兵坚守,死伤数万人。辽兵攻瀛州不克,转道进攻天雄军,败天雄宋兵,陷德清军,进攻澶州北城。十一月,辽统军萧挞凛率先锋军攻城,宋威虎军张瓌发弩射敌,萧挞凛中矢死。
真宗走到卫南,得到澶州得胜的消息,继续进兵,十一月末,到达澶州北城,宋军士气大振。真宗派曹利用去辽营谈和。十二月,辽派使臣韩杞来,杨言要索还周世宗时收复的关南地。真宗不敢再战,派曹利用再去辽营,密告可给银绢许和。宋辽立誓书,商订和议,宋向辽每年输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沿边州军,各守疆界,两地人户不得交侵;两朝城池依旧修缮,不得增筑城堡,改移河道。
曹利用再度出使前,问真宗许给银绢数。真宗说:“必不得已,虽西万亦可!”寇准召曹利用到营帐说:“虽有旨许百万,若过三十万,我就杀你!”和议成后,内侍误传三百万,真宗大惊,接着说:“姑了事,亦可耳!”曹刊用入奏,许银绢三十万。真宗大喜,特予厚赏。辽兵岁得银绢,胜利回师。
宋朝以屈辱妥协暂退敌兵。真宗自作《回銮诗》与群臣唱和,来庆祝所谓“了事”的“胜利”。
历史上称作“澶渊之盟”的宋辽和议后,原来主张逃跑的王钦若转而向真宗攻击寇准。说寇准把真宗当作“孤注”一掷,订立“城下之盟”,是大耻辱。真宗因而罢免寇准的相位,出知陕州,改任王旦作相。此后,宋朝即大事裁减边防。罢河北诸路行营,合镇、定两路为一。省减军官二百九十余员,河北戍兵减十分之五,沿边减三分之一,不再作抗辽的准备。
仁宗继续实行屈辱求和的政策,不修边防,河北州军城池甚至已经倾塌。塘泊多年不修,可以徒步走过。戍军多是“老弱病急、短小怯懦”,“铁刃不钢(刀钝),筋胶不固(弓坏)”,甚至羽箭射不过三十步就箭杆飞掉或箭头卷折不入甲。宋朝边备空虚,一○四二年,辽兴宗又扬言发兵南下,派刘六符等使宋,以索取关南地为名,诈取岁币。仁宗不敢抵抗,派富弼使辽议和,许每年增绢十万匹、银十万两。辽得增币,刻石纪功。宋朝再以屈辱换取苟安。此后长时间内宋辽之间不再有大的战事。
二、宋夏和战
宋太宗时,占据夏州一带的党项族首领李继迁,受辽封号,称夏国王 ①。九八八年,宋赐李继迁名赵保吉,授银州观察使。继迁袭击宋边军,宋朝下令禁止夏州青白盐入境,断绝贸易。九九六年,李继迁领兵万余围攻灵州。宋太宗派兵出战,授以阵图,行军列阵均要请示朝廷,行动迟缓。民夫经沙碛向灵州送运粮饷,沿途饥渴困苦,死十余万人。一○○二年(真宗咸平五年),李继迁攻下灵州。一○○四年,攻占西凉府。李继迁在作战中,中流矢死,子德明继立,德明子元昊攻占甘、凉二州。 一○○六年,宋朝授德明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每年“赐”银万两、绢万匹、钱二万贯。宋朝以对辽相似的办法,换取对夏的妥协,并在保安军重开榷场,两方进行货物贸易。
一○三八年,元昊建都兴州,建立国家制度,国号大夏(西夏),又开始攻宋。边报传来,宋朝君臣大惊。群臣“聚首相顾,莫肯先开言而定议”。文武大臣,有的唯唯诺诺,有的害怕回避,以求自安。宋朝西边驻守的军队,有三四十万,但分驻在五路二十四州军,几百个寨堡。驻军都直接听命于朝廷,互不联络,不能合力作战。元吴统领的夏兵“每有事于西,则自东点集而西;于东则点集而东,中路则东西皆集。”夏兵集聚而来,宋守兵节节败退。
延州之战——一○四○年初,元昊率领西夏兵侵延州,攻下保安军,自土门路进攻金明寨。宋化州刺史金明县都监李士彬战死。西夏兵直抵延州城下。西夏进兵时,宋延州知州兼鄜延、环庆路沿边经略安抚使范雍听说西夏要进攻延州,大为恐惧,急调驻兵庆州的鄜延环庆副都部署刘平,与鄜延副都部署石元孙合兵救援土门。刘、石兵到,大寨已陷。刘平对部下说:“义士赴人之急,蹈汤火如平地,何况对国事呢?”刘平昼夜领兵前进,赶到延州城下。刘、石部与各路援兵共万余人,与夏兵对阵。宋兵小胜。夏兵以轻骑迫战。鄜延都监黄德和在阵后领兵逃跑。宋军溃乱。刘平、石元孙兵败被擒。夏兵掳掠而去。
延州败后,鄜延路钤辖张亢上疏说:“旧制:诸路部署、钤辖、都监各不过两三人。现在每路多至十四五人,少也下下十人。权均势敌,不相统制。有议论又互不赞同。延州之败就是由于诸将自守,互不援助。刘平救延州,前锋军马已陷敌寨,刘平还不知道。”又说:“国家承平日久,兵士失于训练。现在每指挥武艺精者不过西余人,其余都是疲弱不可用。”失败是必然的。
好水川之战——延州败后,范雍被降官,知安州。夏竦(音耸sǒng)任陕西部部署兼经略安抚使,韩琦、范仲淹并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同管兵事。八月,又命范仲淹兼知延州。仁宗曾下诏分边兵,部署领万人,钤辖领五千人,都监三千人。遇见敌人,官小者先出兵作战。范仲淹到延州,说:“不管敌人的多少,按照官位的先后出兵,是致败之道。”范仲淹把州兵分属六将,每将三千人,分部教练。看敌兵的多少,出兵抵御。
九月,西夏兵侵三川寨。宋镇戎军西路都巡检杨保吉战死。径州驻泊都监王珪领三千骑来援。王珪奋勇杀敌,中箭而回。夏兵掳掠三日退去。宋军在这次作战中又有五千亲人战死。几天后,任福领兵反击,攻下夏白豹城,获得胜利。任福因而被擢升为鄜延路副部部署。
康定二年(一○四一年)正月,宋朝得知元昊领夏兵向渭州进攻。韩琦到镇戎军,召募勇士一万八千人,命任福率领出击,以泾原驻泊都监桑怿(音忆yì)为先锋。钤辖朱观、泾原都监武英、行营都监王珪随同出兵作战。任福在张家堡南斩敌兵数百,与桑怿合兵于好水川。朱观、武英屯兵龙落川,相去五里。西夏兵设计北遁,诱敌深入,任福领兵猛追,人马三日不食,到六盘山下,遇西夏伏兵四出,列阵围攻。桑怿战死。任福自知中计,说:“我作大将,军败,当以死报国。”挺身决斗而死。宋兵大败。
韩琦命渭州都监赵津统领骑兵二千二百,与朱观、武英部会合。王珪也以屯兵四千五百来援。西夏兵聚集来攻,宋兵败退。赵津、武英、王珪都英勇战死。朱观以余众千余人守民垣,射退敌乓。
好水川一战,宋军惨败,数名大将牺牲。韩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