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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中国通史(五至十册)-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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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吴御史汴渠》)、水利(《送宋中道倅洺州》)、盐政(《收盐》)、被镇压的囚徒(《叹息行》)以及借评论历史事件与历史人物来发抒自己的政治见解和抱负。在风格上意气纵横,惟意所向,如排山襄陵,略无桎碍。但是,另一方面也因此显得缺乏含蓄;有时用语险怪,多采故典,对后来的诗风带来不好的影响。他的晚年在律诗的技巧上力求精严,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石林诗活》称赞他的写景诗“选语用字,间不容发。然意与言合,言随意远,浑然天成”。有名的《泊船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间,锺山只隔数重山。春风自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绿”字曾经多次修改,先用“到”,后来改用“过”、“入”、“满”,都不合意,最后才选用“绿”字,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这说明作者遣词用句,千锤百炼,态度是很严谨的。正如他自己所说:“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王安石晚年的诗,表面上冲淡宁静,实际上却涵蕴着“烈士暮年”不能自己的“壮心”。“尧、桀是非时入梦”,“每逢车马便惊猜”,所表明的正是一种表面平静所难以掩饰的激情。王安石写词不多,但如有名的《桂枝香》“登临送目”,气势浑厚,是公认的佳作。
  苏轼(一○三七——一一○一年),字子瞻,号东坡,四川眉山人。他在诗、词、散文等方面都有很高的成就,蔚为一代名家。父苏洵、弟苏辙,都有文名,一时合称“三苏”。庆历以来,士大夫中谈论政治改革是一时的风气。苏轼早年也谈改革,但是,他所提出的主张,除役法改革外,其余都很平庸,缺乏政见。在王安石变法时,他认为是操切生事而予以反对。朱熹评他“分明有两截的议论”;陈亮也讥他“转手之间,而两立论焉”。这是苏轼的弱点,也是当时一些文人的通病,因为他反对变法,终神宗之世,都遭到排斥。甚至因他写诗,语涉讥刺,而被捕入狱,几乎丧命。元祐以后,保守派执政,他又反对司马光废免役而复行差役法,主张较量利害,参用所长,因而又为保守派所不容。这些都表明了苏轼在政治上的迂阔和天真。但作为诗人,他勇于革新,气势豪放,取得很大的成功。关心现实与不容于现实,构成苏轼思想上用世与超世的矛盾,但其基本趋向还是积极的。熙宁九年,苏轼黜居密州,写成了有名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他在极度的失意愁怨中发出了“我欲乘风归去”的浩叹。然而,对生活的热爱,又使诗人不忍遁世,终于作出了“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抉择。苏轼的诗词,在思想矛盾中力求解放,用鲜明的浪漫主义构成独具特色的新声。
  苏轼的诗,诸体皆工,尤长于七古。沈德潜称誉他“胸有洪炉,金银铅锡,皆归熔铸。其笔之超旷,等于天马脱羁,飞仙游戏,穷极变幻,而适如意中所欲出”。梅尧臣、苏舜钦始倡平淡;欧阳修不为尖新艰险之语,而有从容闲雅之态,开拓了北宋一代诗风。苏轼不提倡艰险,但要求“新诗如玉雪,出语便新警”。并说:“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美理于豪放之外”。这“新意”和“豪放”便是苏轼作品的特征。苏轼对词的发展,功绩尤为巨大。他“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胡寅《酒边词》)。他用写诗、写散文的笔法来作词,不拘守过分严格的音律;并且扩大了题材的范围,使词能同诗歌、散文一样,表达复杂的生活和情致。他采用韩愈所谓的盘空硬语来抒写他胸中的抑郁,使词的创作一反传统的婉约而出现豪放的风格。用硬语代替软语,用言尽意尽代替半吞半吐,用不满意代替满意,这就是豪放派与婉约派的分界线。刘辰翁说:“词至东坡,倾荡磊落,如诗,如文,如大地奇观”(《辛稼轩词序》),为词的发展开拓了广阔的道路。但由于他在政治上是保守的,思想上又杂有老、庄消极成分,所作诗词很少昂扬的情调,连认为要由关西大汉来唱的《念奴娇》“大江东去”,最后仍归结为“人生如梦”,意境是消沈的。
  在苏轼周围,集合了黄庭坚、秦观、晁无咎、陈师道(所谓“苏门四学士”)及张来、李廌(合前四人称为“六君子”)等人,形成一个诗派。但他们都不拘一格,各有千秋。黄庭坚在诗坛上与苏轼齐名,他与陈师道同为江西诗派的鼻祖,予南宋的诗风以巨大的影响。黄庭坚(一○四五——一一○五年)江西分宁人,字鲁直,自号山谷道人。他以诗文受知于苏轼,由于当时的政争,两次受到贬黜,以至于死。他早年的诗词,大抵效法欧阳修,平易流畅。晚年风格发生了变化。他在《答洪驹夫书》一文中说:“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盖后人读书少,故谓韩、杜自作此语耳!古之能为文章者,真能陶冶万物,虽取古人之陈言入于翰墨,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也。”这些话实际是后来江西诗派的创作纲领。它要求:一是诗文要作到“无一字无来处”;驯至末流,便是在作品中大量堆砌典故。二是要能点铁成金,即所谓“脱胎换骨”。他还提倡“奇”、“拗”。“奇”就是以俗为雅,以故为新;“拗”就是破弃声律。总之,是力图把冷僻的故事、生硬的语汇,运用到诗中,应该用平的地方用厌,故意违拗,以求声律奇古。拗又有单拗、双拗、吴体三种。这些都是在于形式上的改变。刘克庄说:黄庭坚“会粹百家句律之长,究极历代体制之变,搜猎奇书,穿穴异闻”,“锻炼勤苦”,“自成一家”,大概是不错的。黄庭坚所处的时代,朝廷上党争激烈,政潮起伏不平。他为了保身,在诗文中故作超脱,专从文字技巧上下工夫。因之,他的诗词在思想内容上没有什么特点。
  秦观的成就主要在词。他善于刻画,情韵兼胜,但气格不高,纤弱无力,在风格上接近于柳永。苏轼就曾指出:他的《满庭芳》“山抹微云”中,“销魂当此际”句是柳永的词语。
  北宋末年,以宋徽宗、蔡京等为首的统治集团沉湎于穷侈极奢的享乐之中。这种风气也给文坛带来了影响。贺铸、周邦彦就是这种影响下产生的作者。他们的作品都是满纸风月。周邦彦的词,南宋人陈郁说是“二百年来,以乐府独步”。戈载说:“其意淡远,其气浑厚,其音节又复清研和雅,为词家之正宗”。近人王国维更说他是“两宋之间,一人而已”,都不免褒扬过分。周邦彦的词主要是写男女之情,只是较柳永稍为含蓄。但他精通音律,能自度曲,所制乐府长短句,词韵清蔚,在词的格律、法度和型式上有所创制,开南宋姜夔、吴文英等人一派的先声。 
二、南宋的诗词
  北宋亡于女真,南宋避地江南,屈辱苟安。诗人们依据他们的经历而激起多种的情思:离黍的哀思、飘泊的愁怨、投降的耻辱、光复的壮心,所有这些都发为诗词。汉族人民反抗金兵南侵,要求恢复大好河山,成为南宋一代诗词的主流。这一时期有成就的诗人,大都或多或少地受过江西诗派的影响,但他们在自己的创作实践中,部分或全部地摆脱了江西诗派的束缚。
  南宋初年的诗人曾儿与江西诗派的渊源根深,但他的诗凤清淡,词意明快。他是大诗人陆游的老师,曾因件秦桧而去职。作家陈与义刻意学杜诗,在艺术技巧与思想内容上都高出于同时代的江西诗派中人。他不满南宋王朝的逃跑退却,作品中对沦陷的故乡寄予无限的深情。南宋初的几位著名人物岳飞、张元干、张孝祥等,都是坚定的抵抗派。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一首,浩气凛然,强烈地抒发了抗金报国的雄心壮志,是南宋人民抗金斗争的精神的凝结。张元干的《贺新郎》“寄李伯纪丞相”和“送胡邦衡待制赴新州”二首,慷慨悲凉,表现了诗人坚贞不屈,反对投降的高尚品格。稍晚的张孝祥,在《六州歌头》“长淮望断”里,以炽热的情感叙说了人民渴望恢复的激情:“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藻霓族。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二张的词,直接继承了苏轼豪放的风格,下开辛弃疾一派的先河。
  李清照(一○八四———一五一年)是著名的女词人,号易安居士,山东济南人。她的丈夫赵明诚是金石学家。李清照于前辈词人颇推重秦观、黄庭坚。她与赵明诚婚后感情非常融洽。金兵南侵破灭了美满的生活,被迫颠沛南流,赵明诚在赴湖州太守任的道上病死。这以后,李清照只身飘泊在浙东一带,晚景十分凄苦。她的诗留下来不多,但《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送胡松年使金》:“愿将血泪寄河山,去洒青州一杯土!”以及断句“南渡衣冠思王导,北来消息少刘琨”诸作,都表达了她悲愤热切的忧国伤时的心境。李清照的词接近正统的婉约派。她认为词与诗不同,“词别是一家”。由于过分地强调词的音律与婉约的传统手法,她的词在题材和思想内容上受到很大的局限,但在技巧上十分纯熟,语言艺术上的造诣达到了高峰。她的词,生动细腻地描绘了她早年真挚的爱情与晚年流落的愁苦。《醉花阴》:“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鲜明的形象,含蓄的感情,达到了婉约词人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一开始就以七个叠字,用浓重的彩笔渲染出了那种无法排遣的愁苦,真具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感。李清照的遭遇,也是当时广大妇女共同的遭遇,因此,虽然她的词情绪低沉,但感情真切,十分动人。
  南宋的诗人,旧来都以尤袤、杨万里、范成大和陆游并称为四大家。不过尤表现存的作品,不很相称。杨万里(一一二四———二○六年),自号诚斋,早年学江西诗派,后来转而师法自然,创为一种清新活泼、平易流畅的“诚斋体”,写成了不少反映劳动人民生活和抒发忧国忧民情感的诗篇。范成大(一一二六——一一九三年),号石湖,他出使金国时写的七十二首七绝,和晚年归隐石湖时写的《四时田园杂兴》,是他的代表作。其中佳句如“岂是不能扁户坐,忍寒犹可忍饥难”,确是优秀的作品。
  陆游(一一二五——一二一○年)是南宋杰出诗人,字务观,号放翁,浙江山阴人。几时即遇金兵南侵,备受流离迁徙的痛苦。壮年目睹南宋统治者忍耻包羞,强烈要求抗敌复仇,收复失地。他在参加进士考试中,因喜论恢复而受到秦桧的迫害,秦桧死后才被起用。张浚北伐失败,陆游也因“交结台谏,鼓唱是非”,力说张浚用兵而被罢黜。其后,陆游宦游入川,先后入参王炎与范成大的幕府。他怀着以塞上长城自许的雄心,从军到汉水之滨,“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金错刀行》)。但是,南宋统治集团文恬武嬉,陆游的热望不免落空。他只能作为一个行吟驴背的诗人,在细雨中的剑门吟哦踯躅。一一七七年,陆游饱含悲愤地写下了《关山月》一首:“和戎诏下十五年,将军不战空临边。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戍楼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今自发。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中原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对耻辱的和议与醉生梦死的统治者发出了有力的控诉。在四川逗留的八年是诗人创作最旺盛的时期。一一七八年,陆游被召回临安后,又作过几任地方官,很不得意,但坚持抗战的主张则始终不移,最后竟因此受到当政者的忌刻,罢官乡居。韩任胄当政时期,陆游曾短期出仕,为韩托胄撰写了《南园阅古泉记》一文,颇为反对派所讥议。其实为抗金而合作,是无可非议的。八十六岁高龄的陆游,在临终前还写下了七律《示儿》一首,渴望王师北定中原。《示儿》诗情思并胜,传诵一时,是罕见的名篇。
  陆游诸体皆工而尤长七律,艺术风格雄肆奔放,明朗流畅。刘克庄称他“记问足以贯通,力量足以驱使,才思足以发越,气魄足以陵暴。南渡而下,故当为一大宗。”他是一个很勤奋的作家,直到老年,还是以“无诗三日却堪忧”。他所保存下来的诗有九千三百余首,大部分是抒发爱国的情思。正如靳荣藩《读陆放翁诗集》所说:“卷中多少英雄恨,不是寻常月露词”。
  和陆游同时,雄据词坛、两相辉映的,是辛弃疾。辛弃疾(一一四○——一二○七年),字幼安,号稼轩,山东济南人,廿一岁时,曾参加耿京所领导的抗金农民起义军。南下投宋之后,积极建议恢复。但是,腐败的南宋统治者,把他视为所谓“归正人”,予以歧视和压制。辛弃疾自青年时领兵抗金,“壮岁施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陆游称赞他“管仲萧何实流亚”,是能文能武的经国之材。然而,却长期充任无足轻重的地方官,壮志难申。“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诗人把他悲歌慷慨、抑郁无聊之气,一寄之于其词。一二○四年,他出任镇江知府,正当韩托胄紧张地筹划北伐,辛弃疾以廉颇自况,愿杀敌报国。他在镇江府任上积极进行军事准备,但是很快又被调离,空怀着规复中原的宏愿,抑郁而死。
  辛弃疾的词,留传至今的有六百多首。刘克庄称赞为“大声镗,小声铿鍧,横绝六合,扫空万古”。他继承和发扬了苏词豪放的风格。周密在评论苏轼和辛弃疾时退苏进辛,理由是“苏之自在处,辛偶能到之;辛之当行处,苏必不能到。二公之词,不可同日语也”。把不同时代的古人放在一起来比长短,未免勉强。苏词首创豪放的风格,其巨大成就是不容否认的。苏词的豪放表现为超逸。辛词继承并发扬了苏词的传统,其豪放则表现为激励风发;在内容上则紧密联系国家民族的命运和前途。这是南宋这一特定时代的产物,确是苏词所不能及。辛词也在更大程度上突破了词体格律的束缚,自由恣肆,语言也丰富生动,“如春云浮空,卷舒起灭,随所变态,无非可观”;但过多用典,即有所谓“掉书袋”的缺点。他在词中往往议论纵横,也时有议论过甚的毛病,致有“词论”之讥(陈模《怀古录》引潘牥语:“东坡为词诗,稼轩为词论”)。但是,内容与形式并盛,仍是辛词的一大特色。
  和辛词风格相同的词人还有陈亮、刘过和韩元吉等。他们政治思想上的共同特点是坚持抗战,并因此而受到压抑和排斥。与之相反,姜夔、吴文英、张炎、周密这一派人则极力回避现实,沉浸于词本身的艺术追求。这种词风的产生也是同当时的社会环境密切联系的。屈辱的对金和约使南宋小朝廷终于稳定了偏安的局面,同时也腐蚀了恢复旧疆的积极精神。举朝上下都沉醉在苟安旦夕,纵情享乐的风气之中。林升《题临安邸》:“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正是南宋统治腐败靡烂的写照。在达官贵人的酒宴席上,出现了一批吟风弄月的帮闲文人。姜夔、吴文英就是这批文人的代表。姜夔长于音律。他自制谱曲,无不协律,很讲究形式、音律和词藻的美,上承周邦彦而发展为后来以音律为主的格律派。过去评论姜词说:“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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