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通史(五至十册)-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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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钱、江——钱宁在武宗朝依附刘瑾,掌锦衣卫事。正德末年因参予宸濠之乱被逮。世宗即位后,五月间,以磔刑处死钱宁,宁子十一人俱在锦衣卫为官,也都斩首。六月间,又处死江彬及其子三人,党附江彬的李琮被处死,许泰下狱论死,减罪徙边。抄没钱宁的家产有黄金十余万两、白金三千箱,玉带二千五百束。江彬家产有黄金七十柜、白金二千二百柜。世宗命将钱、江家产充作边地用度、以代民赋。
清庄田——世宗即位诏中曾经提到,如有倚恃权势侵夺霸占抄没犯人庄田者,审证明白,归还本主管业。诏书下后,群臣纷纷上疏,指责正德时京畿多有太监侵占民田,称投献为皇庄。请废除皇庄名义,撤回管庄太监。户部左侍郎秦金上疏“乞差科道部属官一员,分诣查勘,自正德以后,系额外侵占者,给还其主。管庄人员,尽数撤回”。世宗说:“迩来奸猾妄将军民田土设谋投献,管庄人等,因而乘机侵占。朕在潜邸,已知其弊”(《世宗实录》卷五),准如所议实行。清庄田是从经济上对奸猾内宦的一个沉重打击。
迎母后——世宗自安陆藩邸匆促被奉迎来京师,生母兴王妃蒋氏仍留藩府。世宗即位后三日,即诏谕遣使往安陆迎生母来京。如何尊封母妃成为世宗面临的一个特殊问题。世宗命礼官集议崇奉生父兴献王的祀礼及封号。礼部尚书毛澄依据首辅杨廷和之意,与公卿上议,依宋英宗继统仁宗封生父濮王的旧事,应尊孝宗为父考,生父兴献王及王妃称皇叔父母。世宗览奏,说:“父母也可以移易么?”交付再议。杨廷和与毛澄一再上疏,坚持前议。世宗也坚持不允。七月,礼部观政进士、永嘉人张璁上“大礼疏”提出继统不断嗣之义,说:“今武宗皇帝已嗣孝宗十有六年,比于崩殂,而廷臣遵祖训、奉遗诏,迎取皇上入继大统。遗诏直曰‘兴献王长子伦序当立’,初未尝明著为孝宗后,比之预立为嗣,养之宫中者,较然不同。”(宋英宗曾养于宫中,封皇子)“今日之礼,宜别为兴献王立庙京师,使得隆尊亲之孝,且使母以子贵,尊与父同。则兴献王不失其为父,圣母不失其为母。”世宗得奏甚喜,说:“此议实遵祖训,据古礼”。当即召见杨廷和等,手敕:“卿等所言俱有见,第朕罔极之恩无由报耳。今尊父为兴献皇帝,母兴献皇后,祖母为康寿皇太后。”杨廷和等封还世宗手敕,抗疏力争。九月,世宗母兴献王妃蒋氏从安陆来到通州,得知朝廷大臣拟议以孝宗为考,大怒说:“安得以我子为人之子!”因留通州,不肯进京。世宗听说,涕泗不止,启奏慈寿皇太后(孝宗后张氏),愿避皇位奉母归藩。杨廷和见势不得已,乃草敕说:“圣母慈寿皇太后懿旨,以朕缵承大统,本生父兴献王宜称兴献帝,母宜称兴献后,宪庙贵妃邵氏(兴献帝生母)为皇太后。”世宗准此敕草,迎母进京。礼部会拟迎后进宫礼仪,由朝阳门进东安门。世宗不准,自定从正阳门由中道行。礼部请用王妃凤轿仪仗。世宗不准,诏用母后驾仪。十月初四日,兴献后至京,由大明门中门入,世宗在午门迎驾入宫。世宗一再为生母力争后位,也就是提高他本人的皇权,以示不屈从于前朝。迎后之争,世宗终于击败以杨廷和为首的前朝旧臣,取得了行使皇权的又一个胜利。
二、“大礼”之议
世宗自安陆入京即位,只有藩府长史袁宗皋随从。即位后,任袁宗皋为吏部左侍郎又晋为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入阁辅政。袁宗皋以老病不赴任,九月间即死去。阁臣中梁储于五月间致仕。只余杨廷和、蒋冕、毛纪三人。武宗朝已致仕的费宏奉召入阁。世宗要巩固他的统治,不得不依靠内阁旧臣,却又恐被人左右,时存戒心。世宗与蒋后入京之仪,坚持改变了阁部的拟议,也由此更加深了对旧臣的疑虑。宪宗以来,皇帝很少朝见大臣,内阁与宦官参预机务,成为惯例。这时的内阁,以杨廷和为首,都是前朝老臣,参预定策立帝,更不免自恃功高,企图决断一切。大礼之议遂使新皇帝与旧阁臣的矛盾,日益尖锐。
蒋后入宫后,如何尊奉世宗生父与母后,仍是继续争议的课题,时称大礼之议。大礼之议表面上是朝臣中不同意见的争议,实际上则是阁臣与皇帝之争。以杨廷和为首的旧臣虽然依祖训兄终弟及之意拥立世宗,却把世宗继位看作是孝宗过继皇子,因而坚持尊孝宗为父考,而以生父为叔父,这当然是蒋后与世宗母子所不能同意的。杨廷和等阁臣联络朝官,一再抗疏,旨在迫使世宗就范,屈从廷议。世宗尊崇父母,旨在维护皇权,自不甘受人摆布,自削权柄。大礼之议于是成为新帝与旧臣的一次全面的较量。
十月间,兵部职官主事霍韬作大礼议,反驳杨廷和、毛澄等人的廷议。上疏说:廷议以孝宗为父,兴献王为叔,“考之古礼则不合,质之圣贤之道则不通,揆之今日之事体则不顺。”(《明史·霍韬传》)进士张璁力排众议,进大礼议之后,十一月又作“大礼或问,”重申前议(见《世宗实录》卷八)。正德未年致仕的大学士杨一清,得见此议,写信给吏部尚书乔字,说“张生此论,圣人不易,恐终当从之”。(《明史纪事本末》卷五十)十二月,杨廷和授意吏部,任命张璁为南京刑部主事,调出京师,并且寄语张璁说:你本不应当做南官,姑且安静等待,别再作大礼说和我为难!杨廷和在大礼议中,利用权势,排斥异己,直言而并不隐讳。群臣畏惧杨廷和排挤,不敢不附和杨议,力斥张璁。
蒋后入京时,世宗姑且同意称兴献帝、后,而不称皇,本是一时的妥协之计。十一月间,又称奉太后懿旨,加“皇”字,称兴献皇帝与兴献皇后。杨廷和封还世宗手诏,拒不发布。朝臣也附和上疏,力争不可。嘉靖元年(一五二二年)正月,礼部右给事中熊浃则上言:“兴献王宜尊以帝称,别立一庙。”“母妃则尊为太后,徽号如慈寿之例”。(《世宗实录》卷十)熊浃是大学士费宏的同乡。不久之后,费宏即调熊浃出朝,任按察司佥事,以免得罪杨廷和,牵连自己。礼部毛澄乘清宁宫后之小宫发生火灾,上疏说是“变不虚生,宜应之以买”,又说御执父母又各加一皇字,不可以告天下。给事中安磐上疏,说“兴”是藩国不可加于帝之上,“献”是谥号不可加于生存之母。世宗迫于众议,改为皇太后、皇后加上尊号,慈寿皇太后(孝宗后)加上尊号为昭圣慈寿皇太后。皇嫂皇后(武宗后)加号庄肃皇后,本生母兴献后加号兴国太后,祖母邵氏皇太后(宪宗妃)加号寿安皇太后。三月间正式行礼,奉上尊号。生父仍号兴献帝,不加皇字。世宗此举,显然是不得已的退让。杨廷和至此已先后四次封还世宗的御批,执奏近三十疏,并多次以去就力争。十一月,世宗祖母寿安皇太后病死。杨廷和奏称:上为孝宗后,不宜为孝宗之庶母持祖母承重服。世宗不采其议,自定宫中服丧二十七日。十二月,原兵科给事中史道升任山西佥事,上疏说是杨廷和察觉他的弹劾奏章,因而调出外任,并说“先帝(武宗)自称威武大将军,廷和未尝力争。今于兴献帝一皇字考字,乃欲以去就争之,实力欺罔”。杨廷和上疏自辩,并请致仕。世宗下诏抚慰,说他“及国势危疑之际,又能计擒逆彬,俟朕从容嗣统,功在社稷。”(《世宗实录》卷二十一)杨廷和奉诏留任,但与世宗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了。
巡抚湖广都御史席书曾草拟奏疏,附和张璁、霍韬之议,称兴献帝宜定号“皇考兴献帝。”疏成未能奏上,吏部员外郎方献夫上疏,也提出继统不继嗣之论,请宣示朝臣改议“称孝宗曰皇伯,称兴献帝曰皇考,别立庙祀之”。十二月,南京十三道御史方凤等上疏,说“吏部员外郎方献夫与张璁、霍韬议礼非是”。一年之后,南京刑部主事桂萼又上疏议礼,并将席、方二疏附上,请世宗速发明诏“称孝宗曰皇伯考,兴献帝曰皇考,兴国太后曰圣母,武宗曰皇兄。”嘉靖三年(一五二四年)正月,世宗交付文武群臣集议。杨廷和见世宗有意变更前议,又因谏言罢遣内宦提督苏杭织造,未被采纳,遂又上疏请求致仕。此时世宗的统治已渐稳固,并已厌于杨廷和的跋扈难制,遂诏允杨廷和致仕归里。言官交章请留,世宗不听。
杨廷和致仕,自是当时震动朝野的一件大事,也是新帝旧臣之争的一个转折。礼部尚书毛澄于嘉靖二年二月因老病致仕,死于归乡途中。八月,吏部侍郎汪俊继任礼部尚书。次年二月,杨廷和离京,汪俊联络朝官上疏,仍持原议,说“宜考孝宗”,并说,诸章奏,只有张璁、霍韬、熊浃与桂萼议同,其他八十余疏二百五十余人,都同臣议。世宗将奏疏交付有司,敕召席书、桂萼、张璁等来京集议。
张璁、桂萼等在南京闻讯,随即上疏,说:“今之加称,不在皇与不皇,实在考与不考”。三月,世宗颁诏:本生父兴献帝、本生母兴国太后,今加称为“本生父皇考恭穆献皇帝”、“本生母章圣皇太后。”又称:“朕本生父已有尊称,仍于奉先殿侧别立一室,尽朕追慕之情。”这时,张璁、桂萼已行至凤阳,从邸报上看到新诏,又上奏疏,说:“臣知‘本生’二字,决非皇上之心所自裁定,特出礼官之阴术。”六月,张璁、桂萼至京师,被摆任翰林学士。方献夫为侍讲学士。此前,礼部尚书汪俊因再次上疏,遭世宗斥责,致仕。席书继任礼部尚书,到任前,由侍郎代管。七月,世宗采张璁、桂萼等议,派司礼监太监谕内阁去掉“尊称”中的“本生”二字。内阁自杨廷和去后,蒋冕继为首辅,仅两月即疏请致仕。毛纪代为首辅,力言不可,世宗斥责说:“你们无君,也要让我无父么?”毛纪等惶惧而退。世宗正式诏谕礼部:“本生圣母章圣皇太后,更定尊号曰‘圣母章圣皇太后’。于七月十六日恭上册文,遣官祭告天地宗庙社稷。”(《世宗实录》卷四一)礼部奉诏拟定仪注奏止。世宗制准。
世宗去“本生”二字的敕下,又引起一场风波。朝臣纷起上疏谏阻。首辅毛纪与新入阁的大学士、原吏部尚书石珤(宝)也上疏谏止。疏俱留中。七月十五日,朝会方罢,吏部左侍郎何孟春对百官说:“宪宗朝,百官哭文华门,争慈懿皇太后葬礼,宪宗从之,此国朝故事也。”杨廷和之子、翰林修撰杨慎说:“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编修王元正、给事中张种等遂摭留百官于金水桥南,声言今日不参加力争者,必共击之。于是九卿自尚书、侍郎至员外郎、主事、司务等二百二十人跪伏于左顺门候旨。世宗命司礼监太监传旨劝令退去,群臣必求偷旨。再次传谕姑退,群臣仍跪伏喧呼,企图迫使世宗屈服。
世宗在位三年,于朝政逐渐熟悉。杨廷和去后,对于抗旨臣下,渐趋严厉,屡加斥责。面对左顺门的严峻形势,世宗行使皇权,采取镇压措施。先将为首者翰林学士丰熙、给事中张翀等八人逮捕,又逮五品以下官员一百三十四人下狱,命四品以上八十六人待罪。锦衣卫奉诏拷讯丰熙等八人,编伍谪戍。其余四品以上者夺俸,五品以下杖责。被杖致死者十六人。
七月十六日,世宗率文武群臣奉册宝,上生母蒋后尊号为章圣慈仁皇太后。十八日,奉安生父神主,上尊号为皇考恭穆献皇帝,均不再有“本生”二字。九月间,经席书、张璁、桂萼等与群臣集议,世宗正式颁诏定大礼;“称孝宗敬皇帝曰皇伯考,昭圣怀惠慈圣皇太后曰皇伯母,恭穆献皇帝曰皇考,章圣皇太后曰圣母。”(《世宗实录》卷四三)次年,在太庙旁建世庙(后改称献皇帝庙)奉祀献帝。大礼之议,世宗终于战胜朝臣,取得全面的胜利。
世宗初即位,与杨廷和等阁臣协力清除弊政,曾博得朝野的赞誉。大礼议起,杨廷和等执意胁迫世宗以生父为叔父,顺从内阁,一五二八年(嘉靖七年)六月,世宗在事过之后敕定议礼诸臣之罪时说:“杨廷和为罪之魁,怀贪天之功,制胁君父,定策国老以自居,门生天子而视朕。”(《世宗实录》卷八九)这里,说出了世宗郁结已久的衷言,也大体上接近于实际。但事情的另一面是,世宗以年轻的世子即帝位,对武宗朝的旧臣也多所防范,绝不甘于受人操纵。君臣之间的暗斗明争,到左顺门事件而发展到了顶点。谈迁《国榷》引支大纶《永昭二陵编年信史》论大礼之议说:“大礼之议,肇于永嘉(张璁)……伦序昭然,名义甚正,自无可疑”。“(杨廷和)力主濮议,诸卿佐复畏廷和之排击,附和雷同,莫敢牴牾。”“以附廷和者为守正,以附永嘉者为干进,互相标榜,毒盈缙绅。”支大纶不拘于标榜“守正”的偏见,所论较为客观。他又论左顺门事说:“然以冲龄之主,而举朝元老卿辅至二百余人,皆喧呼恸哭,卒不少动”,“神武独断,万古一君而已”。说世宗是“万古一君”显是称颂过分。但世宗作为不满二十岁的新君,面对元老群臣的胁迫,临乱不惧,力挽狂澜,终于使大局底定,确是显示出他独具的胆略与才能。不过,杖责臣下十余人致死,不免失于严酷。对于才有可用、过有可原的阁部诸臣斥逐过多,也削弱了朝廷的力量。世宗初即位,锐意革故鼎新,由于朝臣连年陷于大礼之争,影响了新政的继续实施。此后起用新人,重整阁部,明朝政局又出现了新的局面。
三、新政的继续
左顺门事件,内阁首辅毛纪即引咎致仕。费宏成为首辅。吏部侍郎贾咏入阁。礼部尚书席书于八月间自南京来京师到任,推荐起用武宗时致仕的大学士杨一清。张璁也向世宗荐引。嘉靖三年(一五二四年)十二月,世宗任杨一清为兵部尚书,总制三边。次年又召入内阁,参预机务。一五二六年加太子太师,谨身殿大学士。杨一清在大礼议中未参与争议,持论较为公允,私下则赞同张璁之议。张璁奉命修成《大礼集议》,一五二五年进为詹事兼翰林学士。一五二六年为兵部侍郎,仍兼原官。方献夫、霍韬俱为少詹事。一五二七年二月,费宏、石珤致仕。张璁早在两年前(一五二五年),即推荐武宗时的致仕大学士谢迁,说他“虽垂老之年,实台辅之器”。费宏致仕后,杨一清荐引谢迁入阁。八月,贾咏致仕。十月,张璁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入内阁参预机务,并兼署都察院事。桂萼为吏部尚书、方献夫为礼部尚书。礼议之争中,杨廷和等阁部诸臣坚执己见,自诩为“守正”,诋张璁等为“新进”。大礼议后,新旧朝臣之间,仍不免明争暗斗,时有纷争。影响较大的是以下两事。
郭勋、张寅案——郭勋是明初名将武定侯郭英的后裔。世宗时袭封武定侯爵,掌领团营。大礼之议,曾赞助张璁。山西太原卫指挥张寅得识郭勋。张寅仇家薛良揭发他原名李福达,是山西代州人,曾随从叔父李钺参加过弥勒教的反乱,李钺被杀,福达逃走,改换姓名。张寅自动到官置对。代州知州坐实其罪。巡抚毕昭则认为是仇家诬陷。一五二六年秋,御史马录巡视山西,重新查问此案。郭勋写信给马录,托请免于追究。马录将来信上奏,并弹劾郭勋庇奸乱法。世宗交付都察院审理。大理寺评事杜鸾说席书助郭勋偏袒张寅,上书请先将郭、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