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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中国通史(五至十册)-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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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五○年(乾隆十五年)秋八月,乾隆帝又奉皇太后巡幸中岳嵩山。一切供顿,俱由正项开销。依西巡之例,也与赏银一万两交督抚通融筹酌。八月初七日自京启程,先向京东遵化祭谒孝陵、景陵,然后西行去易州谒泰陵。经正定府、彰德府、孟县、洛阳县,十月初至嵩山。祭中岳庙,赐扈从王公大臣及河南巡抚等官宴,在嵩山两日回銮。经中牟县至开封府,留住四日,赐宴阅兵。经卫辉府北返,十一月初回京。下谕将河南一七四九年(乾隆十四年)以前积欠钱粮三十五万两捐免。
  南巡江南 乾隆帝连年奉皇太后东西巡游,王公大臣随从,转辗各地,贡献赏赐,耗费是巨大的。但最大的靡费还是南巡江南。江浙一带历来是生产最为发展的地区,也是景物繁盛,商业贸易最为发达的地区。康熙帝曾六次南巡,以巩固对汉地的统治,乾隆帝自称效法皇祖,也先后六次到江南巡游。一七五○年(乾隆十五年)十一月,乾隆帝奉皇太后还京。一七五一年(乾隆十六年)正月,又奉皇太后启銮初次南巡。大学士博恒等王公大臣随行,规模浩大。启程一年前,经行各地即已在忙于准备御舟,修筑道路,布设行营行宫,筹备迎驾。乾隆帝出发前下谕说:“朕巡行江浙,问俗省方,广沛恩膏,聿昭庆典”,将江苏自乾隆元年至十三年(一七三六至一七四八年)积欠地丁银二百二十八万余两、安徽积欠三十万五千余两捐免。浙江无积欠,将来年应征地丁钱粮三十万两捐免。随从人等各有帮银路费傣饷,但因沿途诸物昂贵,另加恩赏,傅恒赏银六百两,以次各有赏银。二月间,经山东泰安入江苏,渡黄河至直隶厂,阅洪泽湖高家堰堤工。过淮安,经扬州乎山党高旻寺渡江至金山寺,经镇江府,由水路至苏州府驻跸二日。三月初,经嘉兴至杭州。月中自杭州回苏州驻跸。往江宁府,祭明太祖陵。四月,经泰安府,游泰山。五月初回京(《高宗实录》,参《南巡盛典·程途》)。
  乾隆帝奉皇太后驻跸的城邑,对当地各级官员以致兵丁,屡有赏赐。二月初,在途中下谕说:“朕问俗观风,南巡江浙,清跸所至,广沛恩膏。更念三吴两浙为人文所萃,皇祖圣祖仁皇帝屡经巡幸,素悉膠庠,试额频加,覃敷教泽。朕法祖省方,銮舆所莅,式循式典,用示渥恩。”(《高宗实录》卷三八二)江苏、安徽、浙江三省,本年岁试文童,府学及州县大学增取五名,中学增取四名,小学增取三名。乾隆帝到杭州后,又颁赐江浙各书院新刊武英殿版十三经、二十二史各一部,又召试呈献诗诸生,谢墉、陈鸿宝、王又曾等三人特赐举人。在江宁,也准此例,特赐蒋雍植、钱大昕等五人举人。
  乾隆帝巡游之地,当地设备接送,竞尚豪华。据说每处供设,所费不只二、三十万两,超过康熙帝南巡时十倍。帝后的大量赏赐和地方的豪华供设,耗费巨大。所谓“动用正项”和减免额赋,自然远不足用。乾隆帝在山西和山东巡游时,曾准当地商人捐输。游嵩山时,河南巡抚鄂容安奏称:“恭遇驾幸河南,通省绅民咸沐皇仁,无由仰报,情愿捐输,共输银五十八万七千余两,以充公用。”(《高宗实录》卷三七四)乾隆帝饬令给还绅民。南巡江南时,因费用浩大,深虑“办理拮据”,明谕嘉奖“两淮商人,踊跃急公,捐输报效。地方官一应公务,于此取给。”(同上,卷三八二)两淮商人中,以盐商为最富。乾隆帝将两淮纲盐、食盐于定额外,每引赏加十斤,“不在原定成束之内,俾得永远沾受实惠。”(同上)乾隆帝用赏加盐引的办法,换取盐商捐输,以供巡游。盐商自炫富有,官员互竞豪华,侈靡之习,愈演愈烈。袁枚记扬州情形说:“自辛未岁(一七五一年,乾隆十六年)大子南巡,官吏因商民子来之意,赋工属役,增荣饰观,奢而张之。水则洋洋然回渊九折矣,山则峨峨然隥约横斜矣,树则焚槎发等,桃梅铺纷矣,苑落则鳞罗布列、閛然阴闭而霅然阳开矣。”(《扬州画舫录·序》)乾隆帝游苏州时,曾说这里“纷华靡丽之意多,而朴茂之风,转有未逮”,“凡兹士庶,更宜力敦本业,力戒浮华。”(《高宗实录》卷三八三)游杭州后也说:“闾阎趋尚,较吴稍朴。但浮竞之习,举所不免。”(同上,卷三八四)乾隆帝指苏、杭二府趋尚浮华,其实他的南巡,就正是在倡导浮华的风气。
  康熙帝南巡时,视察黄河河工是主要目的之一。乾隆帝后来自称:“南巡之事,莫大于河工,而辛未(一七五一年)、丁丑(一七五七年)两度,不过敕河臣慎守修防,无多指示。”(《南巡记》)乾隆帝初次南巡,本不以视察河工为目的,“无多指示”是必然的。不过,他经淮南时,曾往视高家堰。自江宁往祭禹陵途中,也至蒋家坝阅视堤工。并曾诏谕河臣尽心修治洪泽湖水坝,对黄河的治理,也还多少有所推动。乾隆帝在巡游各地时,仍在各地批阅奏章,处理军国大政,与荒废政事的单纯的游玩,也还有所不同。不过,南巡的目的,既在于“观风问俗”,游赏胜景,沿途的靡费,不仅耗费了前代积聚的大量资财,也助长了地方官员竞尚华侈,贪贿敲索的颓风,影响是巨大的。 
二、宫廷的侈靡
  乾隆帝即位日久,宫廷生活也日益侈靡,任情挥霍。典型的事例,是一七五一年(乾隆十六年)冬,为孝圣皇太后举行六十寿辰的庆典。康熙帝曾为孝惠皇太后祝贺六十寿辰,贡献各色珍贵礼物,备极豪侈。但孝惠太后仍令停止筵宴,以为限止。乾隆帝效法乃祖,也为生母皇太后祝寿,但其豪华远远超过康熙时的庆典。
  京师城西有圆明园,原为雍正帝即位前藩邸赐园。圆明园之南,有畅春园。康熙时,以明人别墅改建。乾隆时,孝圣太后常居此园。十一月二十五日为皇太后生日。十九日,皇太后自畅春园去万寿山游幸。次日,自畅春园启銮,入城,入居皇城的寿康富(在慈宁宫西,后改名寿安宫)受贺。
  皇太后的庆寿活动虽在京师举行,但成为全国各省都要鼎力筹办的大事。早在本年春初,即由在京王大臣奏准,于万寿山至京一路,“分段预备,公祝圣寿。”乾隆帝诏谕各省督抚,先期遣人进京,按分派地段,预备经坛、戏台之类,“以展臣子祝嘏之诚,而玉辂经过,亦可仰承圣母欢心。”(《高宗实录》卷三八四)各省督抚自然竞相贡献,争奇斗艳。城外自万寿山至西直门,城内自西直门至皇宫西华门,沿路十余里遍设万寿彩棚、戏台、灯彩楼阁之类。城内道路两旁房屋均被遮挡不见。广东省搭设的“翡翠亭”,宽约两、三丈,亭瓦全用孔雀尾翎毛,不下万眼。湖北省搭建“黄鹤楼”,重檐三层,用玻璃作墙壁,高七、八尺。浙江省献“出湖镜”,在广榭中用大圆镜嵌入藻井,小镜数万堆砌四旁,构成镜壁。人入其中,即可照影千百。各省搭设的祝寿棚,互竞豪侈,剪彩为花,铺锦为屋。每数十步,设一戏台。南北戏曲及四方乐舞,在台上演出祝寿。不仅在京王公大臣及各省督抚各自搭设华侈的坛台,博取“圣母欢心”。在京及各省非现任职官的在籍人员,也有一百八十五员设立经坛庆祝,因而获得晋级和赏给职衔的“恩施”。十一月初,西直门一路祝寿彩棚就已铺设,并特派步兵昼夜看守。大约自初十日起,即开始乐舞庆祝。许居民观赏,以示“普天同庆”。史学家赵翼当时正在京师,说他曾到长街游览两次,“如入蓬莱仙岛,在琼楼玉宇中听霓裳曲、观羽衣舞”,“此等胜会,千百年不可一遇。”(《檐曝杂记》卷一)不仅各省督抚以下的各级官员,都来京祝寿,地方绅民也相继来京,因人数过多而被制止。但直隶和湖广的老民老妇,因起程较早而陆续到京,受到恩赏。皇太后启銮回宫之日,在京文武官员、大臣命妇、八旗男妇、京师士女及各省来京官民,都端服盛妆,跪伏在道路两旁,为太后祝嘏。二十二日(乙酉),乾隆帝为皇太后加上徽号,举行庆典。二十五日,举行祝寿大典,乾隆帝亲制《慈圣万寿九如颂》九章,书在屏风上进献。随后颁诏天下,说:“盛典特隆,洪恩用溥”,王妃、公主、满汉大臣命妇、外藩王妃以下,俱加恩赐。在京满汉文武大小官员,俱晋一级。内外官员,俱加封赠。太监,八旗满洲、蒙古、汉军兵丁,均给赏银。
  乾隆帝为皇太后祝寿之年,虽然国库仍尚充裕,但连年水旱,各省已多有灾荒。十一月初,两江总督尹继善就奏报说:“上下江节年偏灾,赈贷平祟,动用不货。统计缺额米,上江五十余万石,下江一百余万石。”(《高宗实录》卷四○二)两江是最为高产的地区,这时也受灾缺粮。但这年春夏,帝后巡游江南,冬季又大办祝寿庆典。各地的负担是沉重的。督抚向帝后的贡献,自是来自州县,州县又攫括于民间。皇室奢靡,上行下效,不仅助长了浮华之风,也促使官吏的贪贿勒索,随之日益加剧,难以遏止。 
三、究治朋党
  乾隆帝即位后,倚用老臣鄂尔泰、张廷玉掌管朝政。鄂氏与张氏家族,多居官位。外姓臣僚也争相依附。乾隆帝曾一再告诫,防止朋党的形成。鄂尔泰于一七四二年(乾隆七年)获罪,一七四五年(乾隆十年)病死。张廷玉也于一七五○年(乾隆十五年)遭到乾隆帝贬斥后休致。但朝臣中相互攻讦和相互援依之风已渐形成。乾隆帝也对满汉臣僚渐多疑忌,时加防范。鄂尔泰死后次年,其侄鄂昌任广西巡抚,奏请将鄂尔泰列为广西名宦入祀,遭到乾隆帝的驳斥。一七四七年(乾隆十二年),乾隆帝令督抚大臣举贤自代。鄂昌举荐广西布政使李锡泰,说他“堪膺封疆之寄”。乾隆帝说,他曾召见过李锡泰。李锡泰痛贬前任广西巡抚托庸的坏处,极力称赞鄂昌居官的好处。现在鄂昌又来举荐李锡泰,这怎能避免党同朋比之嫌?一七五五年(乾隆二十年)初,乾隆帝还在诏谕中说起,张廷玉当年乞休时,曾奏称史贻直曾说他不宜配享太庙,请求保证。史贻直是在单独奏对时说过这样话的。张廷玉怎么会知道?这能说没有揣摩朋党之风么!又说,南巡时准令兵部尚书梁诗正解职归乡,奉养老父,就有人怀疑,说是因汪由敦排挤而去。倘使汪由敦能在朕前排挤梁诗正,何以不能救护张廷玉?这不是很明白么!又下谕说:“徇情曲庇,即是党援门户之渐。昔皇考洞悉此等陋习,大加振刷。如查嗣庭、吕留良诸案,实足以挽颓风而励名教”。“倘以日久渐弛,复萌故智,将来如有似查嗣庭、吕留良不法之案,朕亦非不能执国宪以警奸顽者。诸臣其苦均之。”(《高宗实录》卷四八一)乾隆帝此谕,向诸臣发出警告,表明他也将惩治查嗣庭案一类的事件。果然,这年二月,便有胡中藻、鄂昌狱兴起。
  江西新建人胡中藻,一七三六年(乾隆元年)殿试考取进士,鄂尔泰为会试正考官,因而自称为鄂尔泰门人,入为内阁学士。得到鄂尔泰的赏识,被视为“昌黎(韩愈)再世”(《履园丛活》一)。他在诗中也说是“记出西林(鄂氏出西林觉罗氏)第一门”。鄂尔泰死后,胡中藻出为陕西学政。一七四八年至一七四九年(乾隆十三年至十四年),出为广西学政。奉调回京,后解任归江西。鄂昌于一七四八年(乾隆十三年)调任江西巡抚,旋调四川巡抚、甘肃巡抚。一七五○年(乾隆十五年)署陕甘总督,一七五一年(乾隆十六年)调江西巡抚。一七五二年(乾隆十六年)冬,因申奏不实,被解任。一七五四年(乾隆十九年),再授甘肃巡抚。胡中藻平居吟诗,与鄂昌相唱和。汇集所作诗稿题为《坚磨生诗钞》,礼部侍郎张泰开曾为作序刊刻。乾隆帝因而怀疑鄂昌与胡中藻等结党怨望。一七五五年(乾隆二十年)二月,密谕广西巡抚卫哲治:“将胡中藻任广西学政时所出试题及与人唱和诗文并一切恶迹,严行察出速奏。”(《清代文字狱档》)卫哲治查出胡中藻曾出试题及唱和诗三十六首与在陕西时诗文一本奏呈。三月初二日,乾隆帝又密谕协办陕甘总督刘统勋,乘鄂昌去安西之际,亲往兰州鄂昌抚署,“将其与胡中藻往来应酬之诗文、书信,严行搜查,并其与别人往来字迹中有涉讥刺嘱托者,一并搜查封固,差妥人驰驿送来”,并严示“不可预露风声”。三月十三日,乾隆帝召谕大学士九卿等朝臣,痛斥胡中藻“诋讪怨望”,“非人类中所应有”。指斥胡中藻集内诗句“又降一世夏秋冬”,是隐喻清朝传三世以后至乾隆时“又降一世”。“一把心肠论浊清”,是“加浊字于国号之上”。呈南巡诗有“三才生后生今日”,是署骂乾隆帝在三才(天、地、人)之后。又所出经义试题有“乾三爻不象龙说”,“乾隆乃朕年号,龙与隆同音,其诋毁之意可见。”等等。乾隆帝还说:“伊在鄂尔泰门下,依草附木,而诗中乃有‘记出西林第一门’之句,攀援门户,恬不知耻。”乾隆帝认定:“胡中藻之诗,措词用意,实非语言文字之罪可比。夫谤及朕躬犹可,谤及本朝,则叛逆耳。”“鄂昌身为满洲世仆,历任巡抚,见此悖逆之作,不但不知愤恨,且丧心与之唱和,引为同调,其罪实不容诛。”最后说:“朕不得不申我国法,正尔嚣凤,效皇考之诛查嗣庭矣。”(《清代文字狱档·军机处档》)随即将鄂昌、胡中藻拿解来京审讯,并将张泰开革职。
  江西巡抚胡宝瑔奉谕,多次查抄胡中藻家中文稿书信,送呈审查。大学士九卿翰詹科道奏称:“胡中藻违天逆道,覆载不容,合依大逆,凌迟处死。”乾隆帝谕“免其凌迟,著即行处斩,为天下后世炯戒”,而将此案追究到鄂尔泰。说:“胡中藻系鄂尔泰门生,文辞险怪,人所共知,而鄂尔泰独加赞赏,以致肆无忌惮,悖慢涛张。且与其侄鄂昌叙门谊,论杯酒,则鄂尔泰从前标榜之私,适以酿成恶逆耳。”又说:“胡中藻依附师门,甘为鹰犬,其诗中谗舌青蝇,据供实指张廷玉、张照二人。可见其门户之见,牢不可破。”著将鄂尔泰祭牌从贤良祠撤出。鄂昌被押来京后,经大学士九卿严审,“低首无辞,惟称万死”。乾隆帝“从宽赐令自尽。”(《高宗实录》卷四八六)
  乾隆帝亲自铸成此案,旨在打击权势显赫的鄂尔泰家族,消除大臣间的朋党积习,用意是明显的。但以胡中藻狱为引线,任意指斥诗句为诽谤,则又继承了前栩以语言文字之过处置大臣的恶例。一七五五年(乾隆二十年)的胡中藻狱以后,乾隆帝加强了对满汉臣僚的控制,朝臣间的相互攻陷也愈加频繁了。
第二节 边疆战事的发展与思想统治的加强
  乾隆帝即位之初,曾标榜“既鲜靡费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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