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谁 鲜橙-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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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怀宇点了点头,“你先去吧,我一会儿过去。”
袁喜看着步怀宇的侧影,唇瓣微微动了动,还是把口里的话压了下去,只轻轻嗯了一声便往草坪那里走去了。
听袁喜的脚步声渐远,步怀宇自言自语地念道:“舍得,舍得,舍了就真的会得么?”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一出唇边便被风吹散在了湖面上,步怀宇忍不住摇了摇头,一直挂在唇边的那缕浅笑终于化作了一丝苦笑。
从张恒的别墅回来,袁喜的心总算定了下来,有选择就会有所舍弃,这个道理袁喜明白,而且也明白步怀宇会比她更明白。于是,明明是两个差点就走到了一起的人,在湖边的那段对话之后,竟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和躲避,即便在写字搂里偶然遇到,步怀宇也是目不斜视地在袁喜身边匆匆而过,再次恢复成写字搂里那位冷漠孤僻的传说人物。
袁喜曾想过要像对待张恒那样对待步怀宇,可是情感这种事情如果能这样简便控制的话,那也就不叫做情感了。袁喜很清楚,即便半年多的时间没能让她和步怀宇之间产生爱情,可是感情却早已经随着时间悄悄侵入她的世界润物细无声了。所以,要想断,就必须要断得干净利索。
另一方面,何适也在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重新融入袁喜的生活,他会乘着地铁去接袁喜下班,会陪着袁喜一起看无聊的肥皂剧,会在周末的时候拉着袁喜出门看电影……他的努力,不只是袁喜,就连皮晦这个一直等着挑他刺的局外人都感到无话可说:“袁喜,也许你的选择是正确的,”皮晦说,“就何适这份劲儿,你就算选了步怀宇,他也少折腾不了。”
何适又帮朋友接了一个新活,几个人没日没夜地忙活了半个多月后,何适就开回来一辆半旧不新的车,然后兴冲冲地过来拉了袁喜出去遛风,在江边上,何适张着胳膊迎着风大喊:“袁喜,我要给你最最幸福的生活!”
袁喜用手捂着被风吹散的头发只是笑,难得的开怀,虽然明知道幸福这个词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可是,有个人在你的身边大喊着要给你幸福,起码是给了你一个希望,不是么?
两人在江边上吹多了风,晚上回去的时候就都有点伤风的意思,袁喜煮了葱姜水给自己和何适喝了,再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起身打发何适回去,何适却裹着毛巾被不愿意动地方,“袁喜~”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孩子的无赖,“人家都感冒了,喝了葱姜水还得发汗呢,不走了,好不好?”
袁喜看看时钟,再看看赖在沙发上鼻子囔囔的何适,就有些矛盾。
“反正皮晦也不回来了,你住她房间,好不好?”何适继续赖,“这样我还可以和你做伴呢,省得你一个人害怕。”
其实你留在这里我才会害怕,袁喜心里想。对于何适的心思,她并不是全不知情,以前他在这里待得晚了,也曾流露出不想走的意思,可是到了最后还是都被袁喜打发走了,可是今天,他的确是有些感冒了,而且还捂了一身的汗。
“你干吗非得捂着个毛巾被?”不知怎地,袁喜就有些恼羞,没好气地扯何适身上的毛巾被。
何适把身上的毛巾被裹得更紧,可怜巴巴地说:“人家冷。”
“冷?”袁喜看着何适鼻尖上的汗,哭笑不得,“冷你还出这么多汗?”
何适嘿嘿笑了两声,仍在强词夺理:“这是虚汗!”
袁喜无奈地翻了翻白眼,然后咬着下唇看着何适,直到看的何适都心虚地松了手中的毛巾被,站起身来呐呐地说道:“算了,我走还不行嘛。”
“你睡我的房间吧。”袁喜突然说道。
何适一怔,随即就嘿嘿地傻笑了起来,然后就又听见袁喜说道:“先去洗澡了再睡,而且记得不能尿床。”
还是袁喜先去冲了澡,从浴室里出来,虽然身上穿的严严实实,可是看到何适热烈的眼神的时候,袁喜脸上还是有些发热,匆匆地说了一句“你去吧,我先去睡了。”便闪进了皮晦的卧室里。
房门外隐约传来何适的走动声,听见他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又从浴室里出来,脚步声来到袁喜门外停了片刻,然后听见他用指节轻轻地扣了两下门。袁喜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心里有些慌张,明知道房门是锁了的,可是心跳还是快地没出息。
“袁喜?”何适在门外低声叫她的名字,袁喜竟连呼吸都屏了起来,仿佛自己一出声就会把黑暗中的野兽引来一般。
过了好半天,门外才传来何适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紧接着就听见隔壁房门的开合声。袁喜这才把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大口地喘着气,。都已经是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的人了,袁喜不是不明白何适的意思,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却不愿意和他再进一步,或许根本就是没有原因,只是她现在还不想。
又到了月底,袁喜照例地给家里寄钱,取钱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月的花费大大地超出了预算,想想也没买什么东西,只不过是谈着恋爱,虽然何适很照顾她的经济情况,可是消费还是比她一个人的时候多了起来。
袁喜看着柜员机显示屏上那少得可怜的数字,忍不住苦笑,原来,即便是恋爱,也是一种消费啊。
寄完了钱再给家里打电话,竟然是母亲接的,听到母亲那一声“喂”从话筒里传过来,袁喜有些愣,一时间竟然沉默了。电话那边像是也发觉了这边的不对劲,也跟着陷入了沉默之中。袁喜反应过来,困难地咽了口吐沫,刚想说话就听见了父亲的声音:“喜?”
袁喜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下来,轻声地“嗯”了一声。
父亲在那边叹了口气,“刚才干吗连句话都不和你妈说?”
袁喜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只是说:“爸,我把这个月的钱寄过去了,你记得去查收。”
“喜,别光顾着家里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自己——”
“爸,你还给那个家具城送货呢?”袁喜打断父亲的话,问。
“嗯,还送呢。”
“不是说不让你送了吗?爸,你别这么拼命了,你都多大岁数了啊,又不是小伙子了,怎么还能干这样的活!”袁喜有些急,她很早以前就让父亲不要去做那个工作了,一套组合家具,送到人家顾客家里,然后再给人家一件件搬到楼上去,总共也不过挣上十多块钱,这工作太苦太累了。
“没,没事。”父亲的声音有些呐呐的,“我身体挺好的,比他们那些小伙子都有劲儿。”
袁喜叹口气,“爸,我每月寄得钱不够么?”
“够了!够了!”父亲赶紧说道。
“那干吗还要这么拼命?”袁喜问。
父亲在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妈想攒点钱,给你大哥娶个媳妇。”
“什么?”袁喜在这边失声惊呼,“爸,你说什么?”
第 18 章
父亲说话更加吞吞吐吐起来,声音也压地极低:“你妈,你妈说攒钱给你哥娶个媳妇,小喜,你别着急,我们用不着你,这几年我和你妈也攒了点钱,再紧两年也就够了,你妈说,说——”
“爸!”袁喜打断父亲的话,“可是,可是——可是大哥是个傻子啊!”袁喜的脑子早已经是一团麻,“可是”了半天也没有把后半句那几个字说出口。
谁愿意去嫁一个傻子呢?哪个女人愿意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搭在一个傻子身上?
“没事,你哥长得好,只要少说话一时半会先看不出来,你妈说了,多花点钱找个穷地方的姑娘,没事,放心吧,你妈说没事。”父亲一个劲地强调着没事,不知道是在宽慰着袁喜还是在劝说着自己。这个老实木呐的男人自从年轻时就畏惧着妻子,多年来早已经养成了对妻子指令绝对服从的习性,既然妻子说没事那自然就是没事的。
“小喜,你别又和你妈闹,她只是想给你大哥留个后,我们还都壮实呢,赶紧给你哥娶了媳妇,我们还都能照管得过来,等过些年我们做不动了,后面的孩子也大了,也能减轻你点负担了,就算让你管也不用管你哥一辈子了,他有孩子了,后半辈子也就多个指望了。小喜,别怨你妈,她也不容易,她现在看到大街上拣垃圾吃的傻子就会哭,说哪个傻子没有个亲兄热弟的啊,可是能指望一辈子的能有几个?到最后还不是都管烦了撒手么……”
父亲在那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袁喜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这是错的,她明明知道这是错的,这一切都是错的,可是她却不知该如何去阻止这个错误,她也想大哥能够幸福,可是这样大哥就能幸福么?嫁给大哥的那个女人就能幸福么?为了留后而出生的孩子就能幸福么?她只是有一个傻大哥就从小被同学欺负,如果那孩子有一个傻父亲,那么他又会有什么样的遭遇?袁喜不敢再想下去,不,不行,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行再发生!
挂了电话,袁喜的脑子仍是木的,就这么傻呆呆地在沙发上坐着,脑子里想了太多,密密麻麻地交织成暗黑的网,束缚住了所有的思想。强硬固执的母亲,唯唯诺诺的父亲,还有那个不谙世事的大哥,她该如何去说,她该怎么去办?
外面天色渐黑,手机在旁边响了老半天袁喜才惊觉过来,怔怔地看了看来电显示,才猛地想起来本答应了何适晚上和他一起出去的,可那个太突然的消息一下子把她给打蒙了,从银行回来后就一直傻坐着,早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接起了电话,何适在电话里喊:“袁喜,我在楼下呢,你赶紧下来吧。”
“哦!”袁喜强打着精神应了一声,顺手抓了包往楼下走。
何适见袁喜仍是一身日常打扮,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他很早就和袁喜打过了招呼说要带她去见自己的几个朋友,虽没想让袁喜打扮得多么妖艳,可是心底下还是希望袁喜能重视一下的,毕竟男人也是有点虚荣心的,谁都愿意女朋友能给自己在朋友面前挣点面子。
“一直在家?”何适转了头问。
袁喜点了点头,也发现自己的穿着太过于随意,有些歉意地问何适:“去见些什么朋友?要不要紧?我这样穿没关系吧?要不我再上去换一下吧。”
何适大度地笑了笑,把安全带给袁喜系上,“没事,不用了,没什么外人,就是现在一起工作的几个同事,有我一个在美国读书时的师兄,这次回来多亏了他照顾我。”
以袁喜现在的心情能陪着何适去参加这个聚餐都算是不容易,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闲心考虑自己的穿着打扮的事情,既然听何适这样说,她也就放了心,只管把头倚在椅背上闭了眼睛养神。
“怎么了?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何适突然问。
袁喜睁开眼扭头看了一眼何适,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事,工作上有些事情。”
何适一边开着车,一边腾出只手来用力握了握袁喜的手,“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做了,反正也挣不了多少钱,别把自己的性格都磨没了。”
不喜欢就不做了?性格也是奢侈生活的附属物,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本讲性格的,袁喜嘴角挑了挑,笑着问: “不做怎么办?你养我”
何适转头深深的看了袁喜一眼,“我养你。”
袁喜有些发怔,嘴角又轻轻弯了弯,然后就扭过头去看着车外发呆。他养她,可是谁又来养她的家人?
何适见袁喜沉默,一时也摸不清她的心思,不敢再多说话。车子开到一家日本料理店外,袁喜跟了何适进去,刚到一间包房门外,正好迎面碰上一个男人夹着电话从里面出来,那男人见到袁喜明显愣了一下,惊讶叫道:“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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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喜一时没听清楚那人叫的是什么,有些疑惑地看那个男子,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样子,戴了副无框眼镜,挺文气的一个人,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袁喜。何适从后面紧走了两步跟上来,揽了揽袁喜的肩膀,冲着那个男子笑道:“老徐,这是袁喜。”
被叫做老徐的男子面上还是有些惑色,却也没在说什么,只淡淡笑了笑,往后面挥了挥手示意何适他们先进去,自己却依旧接着电话往外面走。
“这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师兄,姓徐,徐泉饮,要是记不住名字就直接叫师兄就好了,千万可别胡乱给人家安姓氏。” 何适凑到袁喜耳边低声说道,说完就似笑非笑地瞅着袁喜,袁喜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取笑她记不住人名的事,忍不住微嘟了唇,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落到何适眼里就成了三分娇俏、七分风情,何适心里一热,把袁喜的手攥得更紧,低着头看着她呵呵地傻笑,袁喜不禁也笑了,顺手在他胳膊上轻拍了一下,说道:“行了,赶紧进去吧。”
两人拉开门进去,屋里早已经聚了十来个年轻男女,混杂着围在桌子周围,见到何适和袁喜手拉着手进门,便有人开始起哄,非说他们迟到了,闹着要罚酒。夹杂着调侃的笑闹声迎面扑上来,让袁喜感到陌生又熟悉,视线仿佛穿越了时空,又回到了还在学校的时候,那时候袁喜远比现在开朗的多,经常会跟着何适一起混他的朋友圈子,混得熟了后还曾干过对瓶吹酒的豪爽事,而现在,可能是一个人寂寞了太久,再遇上这样的热闹场景,反而显得有些怯场,不自觉地抓紧了何适的手,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何适察觉道了袁喜的一丝不安,回握了一下,然后拉着她在桌子边上坐下。几个酒杯一下就凑了过来,每个后面都是一张笑嘻嘻的脸,有个女孩子直接把酒杯塞到了袁喜的手里,眼睛却看着何适笑道:“来吧,何适,你要是不肯老老实实地认罚,那就让嫂子替你,放心,兄弟们心软着呢,舍不得灌嫂子的,嫂子一杯顶你两杯使,兄弟们说是不是?”
周围一伙子人齐刷刷地拉长了声音跟着喊“是——”,他们早在何适进门之前便商量好了要灌一灌他,顺便探探这个牛人的底,怎么可能配合得不默契!
何适伸出胳膊把袁喜往后面护,忍不住笑骂道:“少来!要想挑衅就冲我来,少来欺负你们嫂子。”说着把七八个杯子在面前一溜摆开,“说吧,咱们要怎么喝?你们是想单挑还是一起上?尽管放马过来。”
何适几句豪言壮语一出立刻就把场子给镇住了。这伙子人都是跟着老徐一起做项目的,虽说算是同事,可私底下的相处更像是朋友,都是刚出了校门的年轻人,有几个甚至还是在校的大学生,远比混社会的人单纯的多。何适又是刚回国的,这样的聚会没参加过几次,平时又是以一副专业牛人的模样示人,这样几句豪气冲天的话说出来,这伙子人一时之间哪里能探得到他的深浅。
不过大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把年轻人的好胜心给激了起来,场面也就只静了不到三秒钟,还真有愣头小子站了出来,喊道:“我来跟你拼!”
何适本想唬他们一下,没想到反而起了反作用,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往下扯了扯嘴角,偷偷地给了袁喜一个苦笑,袁喜也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笑容,凑近了他低声说道:“先吃点东西吧,别空着肚子喝酒。”
可那帮子人哪里肯容他吃饱了肚子,何适安抚地拍了拍袁喜的手背,笑道:“没事,我先上,等我倒下了你再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