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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爱日斋丛抄-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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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大中贤主之所为几乎古。”
  梁震,唐末登第,归蜀,过江陵,高季昌爱其才识,留之,欲奏为判官,震耻之,不受辟署,终身止称前进士。《大定录》云:震,开平元年侍郎于竞下及第。李肇《国史补》得第,谓之前进士。《摭言》又注韩中丞仪诗:“今日便称前进士,如留春色与明年。”按:此唐以来初擢第者通称前进士,《韩文公墓碑》云:“孤,前进士昶。”盖文公长庆四年卒,昶方於是年李宗闵下擢进士第。后唐李龙少以文章知名,既贵,刻牙板金字曰“前乡贡进士”,虽表其荣名,亦唐制之馀也。
  梁太祖问吴越进奏吏曰:“钱公有所好乎?”吏曰:“好玉带名马。”太祖喜曰:“真英雄也。”乃以玉带一匣、打毬御马十匹赐之。
  范文正公帅延安,夏人相戒:“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数万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大范谓雍也。东坡以月石研屏献子功中书、涵星研献纯父侍讲,有诗云:“故将屏砚送两范,要使珠璧栖窗棂。大范忽长谣,语出月胁令人惊。小范当继之,说破星心如鸡鸣。”子功讳百禄,纯父诸父行,乃有两大小范也。子由《赋毛国镇生日诗》云:“生日原同小赵公。”自注:“世谓叔平,大赵参政。阅道,小赵参政。”大小之称,一时假为差别,若华阳之范出於一门,犹汉上郡歌“大、小冯君”与元宪兄弟呼“大、小宋”是也。
  温公为张文潜言:“学者读书,少能自第一卷读至卷末。往往或从中、或从末,随意读起,又多不能终篇。光性最专,犹常患如此。从来惟见何涉学士案上,惟置一书读之,自有至尾,正错校字,以至读终,未终卷,誓不他读,此学者所难也。”张昙叟《答孙子发书》论《资治通鉴》,其略云:温公尝曰:“吾作此书,惟王胜之曾阅之终篇,自馀君子求乞欲观,读未终,已欠伸思睡矣。”温公所言,学者之通患,盍以何学士、王胜之之事为读书法?
  古人遇事,各从其分而应之,则无失中之患。司马公辞宥密之命,与吕正献公同居洛,正献起知河阳,乞在京宫祠,裕陵大喜,遂召还。或疑二公出处优劣,程先生云:“吕公,世臣也,不得不归见上。司马公,诤臣也,不得不退处。”文潞公拜平章,伊川为崇政殿说书,先生以师道自居,每讲色甚庄,泰陵畏之。潞公年九十,对上恭甚,进士唱名,侍立终日,或议先生之倨,视潞公之恭为未尽,先生曰:“潞公,三朝大臣,事幼主,不得不恭。吾以布衣为上师傅,其敢不自重?”留丞相绍熙之末,自相位逃,赵忠定力赞内禅,或以二公处变不同,问於范仲黼郎中,范曰:“赵丞相,同姓之卿也,留丞相,异姓之卿也,反覆之而不听,则去。”赵文昭语真文忠当思所以谋当路者,毋徒议之而已,文忠曰:“公宗臣,当思所以谋。德秀,得朝廷一议论文臣尔,是数者剂量所处,岂无醇疵?未可以轻议。”抑知人之识,其分为不易耳。
  温公嵩山题字云:“登山有道,徐行则不闲。措足於平稳之地则不跌,慎之哉。”又书曰:“光视地,然后敢行;顿足,然后敢立。”即题嵩山语,而愈诚悫。盖公一举动,无时不存此意,康节称君实脚踏实地人,公自以为知言,信哉!
  康节云:“君子落得做君子,小人枉做了小人。”张宣公称下句极是,上句有利心,不若改云:“君子本分做君子。”范忠宣公云:“以贵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文公称上句自好,下句既不知自治,其昏迷以及人,使亦如我之昏。若横渠云:“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语便不同。予以是叹修辞之难,先儒立教,不敢秒忽放过,凡人可以易言哉!君子、小人,语本刘高尚云记宣公之论者,以为康节《语录》传讹,此其微尔。
  司马光为《耆英会序》云:“乐天在洛,与高年者八人游,时人慕之,图传於世。宋兴,洛中诸公继而为之,再矣,图形普明僧舍,乐天之故第也。”《笔谈》亦谓乐天居洛,与高年者八人游,谓之“九老”,洛中士大夫至今居者,继而为九老之会者再矣。今考修香山故事,惟至道初李文正公罢相后,以司空致仕,年七十七,思乐天洛中之会,适交游中有此数,欲继其事为晏集,故相宋惠安公、吴僧赞宁预焉,会蜀寇起而罢,其事当在京师。至和间,杜正献公亦已致仕,与凡老年得谢者为五老会,其事又在南都。谓再会洛,未能详后是,如米元章《九隽老会序》云:“中散大夫河间公靖镇吴,俗乃辟群斋,会九隽老。”则其事在吴,名氏且未悉著。独潞公以元丰五年尹洛,为耆年会,凡十三人,可以践唐贤遗躅而过之矣。又元丰初,赵清献守杭,赵康靖自南都来,年八十一,共游湖山,为二老图,清献时七十一,程给事师孟守越,又减清献一岁,尝同唱和,清献谢事过之,因增程公为三老图。盛哉!承平典型也。渡江以来,有若史忠定六老图,周益公二老堂会,清时胜事,各擅一门,岂惟家庭之庆?又有刘汭者,写益公与兄乘成居士必正、杨文节为三老图,平园、诚斋集有诗,亦庐陵佳话也。
  王沂公以简纸数轴送人,皆他人书简后截下纸。晏元献公凡书简首尾空纸,皆手剪熨,置几案,以备用。王文康公平生不以全幅纸作封皮,尝戒其子弟。诸公皆身处贵盛,俭德若此,世俗费纸者,何人语以古事、未必不毁薄。梁东莞臧逢世就姊夫刘缓乞丐客刺书翰末,写《汉书》,见《颜氏家训》。
  《复斋漫录》云:“山谷谪涪州别驾,因自号涪翁。按《益都耆旧传》:‘广陵有老翁,钓於涪水,自号涪翁。’然则涪翁之称,古有之矣。”《苕溪渔隐》曰:“《后汉·逸民传》:‘初,有父老,不知何在,常渔钓於涪水,人因号涪翁。’复斋不取於此,乃取《益都耆旧传》后汉《郭玉传》语,谓涪翁之称,古有之矣,不始於鲁直也。”《芥隐笔记》引援亦同。余记《唐书·陆龟蒙传》:“时谓江湖散人,或号天随子、甫里先生,自比涪翁。”注云:“巴西人居汉上者。”独不用前二书为证,当别有考也。
  陈福公在相位,欲营居第,视其图以为高,悉裁损之,制度甚庳,董后者云:“宰相门不高大,无以容车马。”公曰:“吾今日有阍者,一两世后,吾门扉要使小姨辈可开阖尔。”当与李文靖厅事仅容旋马,俱为美谈,乃所以遗子孙也。水心集《刘建翁墓志铭》云:“居室尤陋,不改,予间过之,及门而下,建翁逡巡出迎中街,笑云:‘自二父在,而四方之过莆者,无不造於庭,盖今之轿大於旧矣,乃世变也。’予亦笑曰:‘轿虽大,不数寸,公门扉无乃太狭乎?而不知变也。’”福公与刘皆莆人,土风殆近古,二父者,宾之夙、复之朔,建翁名起晦,复之子,潜夫尚书诸祖父。叶公之对,虽似谑,实贤其不变於俗也。或曰:乾淳诸老,典型自别,不独莆土风近古也,况福公贤相乎?
  李仁甫侍郎,淳熙间,因阜陵论先儒从祀当升黜去取,遂奏言:“范仲淹佐仁宗,谨庠序之教,始遍郡国立学,更取士法,以作新人才。欧阳修倡起古文,攘斥异端,视唐韩愈无愧,嘉、治平之间,人才特盛,修所长育成就,为力居多。而司马光及苏轼,风节弥高,其学术专务格君心,安百姓,其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行,放淫辞,流离颠沛,之死靡憾,盖似孟子。当安石萌芽,唯光、轼能逆折之,见於所述文字,不一而足。轼著《书传》,与安石辩者凡十八九条,尤为切近深远,其用功不在决洪水、辟杨墨下,使其言早听用,宁有靖康之祸?悉去王安石父子,而取光、轼,斯为允当,并及仲淹、修,亦无不可。”又言:“昨蒙圣论,欲升光、轼配享於堂,辄疑陈瓘斥王安石逆像献否,圣谕谓若亲酌献,则蹔迁其坐於他所,君臣之分,终有未安,光、轼必不敢当此理。只用世次先后,使继韩愈,亦无降抑。”按《道命录》、杂记等书:赵侍郎粹中乞去王一雱,择本朝名儒列於从祀,上论以范、司马二文正、欧、苏二文忠、李公以为可,赵卫公主之,且谓范公自以功业名,欧公当时亦微有玷,不若止用马、苏而升於堂上,龚、李二参皆不以为可。盖跻祀堂上,附舒王,近此固无怪,本以矫学术之弊,此扬彼抑,不拟承其太过者。尊尚之至,则可见矣。读《巽岩集》中疏,虽或推扬上意,其秉礼守正,善於立论也,时则周、程未暇议。端平间,李公之子季允枢密在从班奏:卓然为学者所宗,宜在从祀之列者十人:胡翼之、孙明复与邵、周、张、二程氏,而司马、欧、苏预焉,请下经筵秘书省国子监议,未详覆孰可否。迨淳□,而周、张、程从祀,又咸淳,而司马、邵氏始亦从祀。若范、欧、苏文章、名节、世论、道德、性命,欲引而合之,无由也。即李公所称,已於范、欧、苏有所区别矣,亦各从其实欤。
  谢上蔡之孙曰偕,其子无衣食,替人承符引养老母。黄子耕守天台,修郡志,访求故家,得之,请见,抗宾主祀,给冠带田宅。杨龟山之家既卖其宅,四世孙子复病之,事诉纷然,余景瞻守南剑,曰:“有司用交易法尔,安能空手以得?”自至郡,例卷百馀万,谢不取,因赎以归之,修补其漏阙,又职子复于学,以廪之,见叶正则所为祠记。吴明辅用此二事《跋楼大防参政遗族孙帖》:“故宗遗胄,忽焉沦坠,或不俟年数之远。”陆务观顾以宋广平、沈义伦之后为卒、髠为僧,不胜慨然,异时贤士大夫每於此尽情,而录后恤孤,具有故事。茂陵诏求伊川程氏后,池州申、直下两房子孙曰观之、曰源,於是观之补不理、选限登仕郎,充池州州学学宾,月廪给以奉祭祀;源赴吏部铨量、补迪功郎,渐迁二令监丞。时又命陆文安九渊之子特之、沈端宪焕之子省曾俱读书秘省,宾嘉定十六七年间。叶氏《闻见录》云:“源,鬻米都门外,有教以干当路者,著《道学正统图》,以考亭之后,勦入当路姓名,遂授初品。”而吴大礼绍定《封事》有云:“如程源、如沈省会,不识一丁字,未三五年与之贰郡。乃布衣韦带之士,勤苦灯窗,驰驱仕路,有二三十年不可得者。”张端义《封事》亦云:“秘书省读书,朝廷异礼待天下遗逸之士,假借先儒之后,影射市井之徒,老成学者饮耻而没。”或谓指省曾辈也。表贤者后,盛时美意,犹不免於异论,事何者无弊?使世家果有如程氏子拔之寒微,正未可议,抑处置在适中尔。”
  前辈有两黄裳,皆为端明殿学士。其一字冕仲,延平人,元丰进士第一,崇宁礼部尚书;其一字文叔,蜀人,事茂陵潜邸,为翊善。刘潜夫作衢州开化《芹涧桥记》云:“端明演山黄公裳少过之,有‘更高千万丈,还我上头行’之句。”遂为诗谶。演山以德望重,朱文公见而屈膝,不专以科目重也。按文公《年谱》:乾道三年如长沙,访张宣公,道昭武谒黄端明,先之以书云:“将顿首再拜于堂下,伏惟坐而受之,使得自进於门下弟子之列。”此正黄通老尚书冕仲,亦绍兴五年进士第一,以有官降居次,官亦端明殿学士,如谓演山,则冕仲是也。《系年录》书建炎四年卒,文公似不及见,或刘别有考?盖识前言往行,近推莆田大老,不容妄论也。
  景定五年明堂礼成,恭谢太乙宫,赐宴斋殿,教坊伶优举经语以戏,刑部侍郎徐复引孔道辅使契丹、责以文宣为戏故事,请诚乐部、无得以六经前贤为戏。予读东坡通守杭州《寄吕微仲诗》,自注:“杭有伶人,善学吕,举措酷似,别后常令作之以为笑。”诗云:“楚相未亡谈笑是,中郎不见典型存。”使事切矣,谨厚者顾疑焉。朱文公在讲筵,优人王喜时於上前效其行止进退以为戏,用事者欲赏以门祇侯,上将从之,侍郎诵言将入谏,命乃寝。是不可不禁遏也,矧假为燕笑之乐乎?
  淳□五年,两淛运司物料官郭嘉卿年六十五,请休致,特改京秩,赐号继一处士,官其子自中,仍召对禁殿,以诗赐之,群臣皆和,又御书扁其居曰“冲庵”。
  端平台谏吴叔永直院《与唐伯玉少卿帖》云:“端平更化以来,上亲擢台谏者三:秀挺如舜俞、方毅如颖叔、端亮敢言如徐直翁、杜成已与季永弟,最后方德润,犹强人意。惟都运侃侃其直,誾誾其争,乃能扶颓纲,起敝化,力争是非於嘉熙初元,真得所谓诤臣七人矣。”舜俞、洪忠文也;颖叔、王忠文也,一字去非;真翁,徐忠简也;成已、杜清献也;季永,吴侍郎昌裔也;德润、方忠惠大琮也;伯玉、唐少卿璘也。予所闻端平台谏几二十人矣。
  近时称白石者:乐清钱文子文季、番阳姜夔尧章、三山黄景说岩老,各因其居号之尔。故尧章以谓居苕溪上,与白石洞天为邻,潘德久字之曰“白石道人”,诗云:“屋角红梅树,花前白石生。”或本乐天“黄醅酒”对“白侍郎”,陈去非简斋“老对白桂花”,此祖其格者然。“白石生见《神仙传》中,黄丈人弟子也,至彭祖时已年二千馀岁,煮白石为粮,因就白石山居,时号曰“白石生”,尧章称此三字,盖有据而后用。文季宗正岩老大理皆少卿,当嘉定间,姜止布衣。
  东坡《松醪赋》,李仁甫侍郎举赋中语,谓东坡盖知之矣。又云:东坡既再谪,亲旧或劝益自儆戒,坡笑曰:“得非赐自尽乎?何至是?”顾谓叔党曰:“吾甚喜《松醪赋》,盍秉烛,吾为汝书此?倘一字误,吾将死海上,不然,吾必生还。”叔党苦谏,恐偏傍点画,偶有差讹,或兆忧耳。坡不听,径伸纸落笔,终篇无秋毫脱谬,父子相与粲然。《松醪赋》之谶渡海,人知之,而未知其以验生还也。
  太史公推戾太子之生在建元蚩尤竟天命将出师之年,东坡推富郑公之生在景德始盟契丹之岁,人有关於世运之盛衰,其生也,诚有所自矣,前人肯为臆说哉!”
  何子楚《春渚记闻》云:“陆农师左丞之父少师公规,生七岁,不能言,一日忽书门间云:‘昔年曾往海三山,日月宫中数往还。无事引他天女笑,谪来为吏向人间。”自此能言语。后登进士第,官至卿监,寿八十而终。”余得其家《七岁吟叙》读之,则其事实左丞之祖太傅轸字齐卿者也,序云:“祖父疾革,与诸儿方卧床侧,遽呼起,熟视之,曰:‘汝能赋诗二联以称吾意乎?’公口占二韵立成,皆神仙语,祖父视诗大喜,曰:‘瞑目无憾矣。’诗云:‘昔年曾往海三山,日月宫中屡往还。无事引他天女笑,谪来为吏到人间。’故非世俗之谓也。太傅祥符进士,官吏部郎中、直史馆,尝守乡郡,寿七十七。”序又记其“辟穀十年,炼丹九转,鹤去青衣,至三日而化。”事尤奇怪,岂以为初年诗语之验?然不谓始不能言,忽题壁间,且非左丞之父。左丞以国子博士赠太尉珪自廉叔,为父也,无云“父规少师者”,纪述易讹如是。左丞之孙是为务观待制,甫七岁,父少师指鸟命赋诗,遽对曰:“穷达得非吾有命,吉凶谁谓汝前知。”事见《家语》,此少师又永年之子、京西转运宰字元钧也。吾乡陆氏最称故家,诗礼之泽深矣,世以颖悟早闻於时,亦盛事也。
  洪氏《四笔》云:“绍兴十三年,勅令所进者删定官潘良能季成、游操存诚、沈介得和伯、兄景伯皆为秘书省正字,同日供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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