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汉书-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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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好黄、老言,而婴虒、赵绾等务隆推儒术,贬道家言,是以窦太后滋不说。 二年,御史大夫赵绾请毋奏事东宫。窦太后大怒,曰:“此欲复为新垣平邪!”乃罢逐赵绾、王臧,而免丞相婴、太尉虒,以柏至侯许昌为丞相,武强侯庄青翟为御史大夫。婴、虒以侯家居。虒虽不任职,以王太后故亲幸,数言事,多效,士吏趋势利者皆去婴而归虒。虒日益横。 六年,窦太后崩,丞相昌、御史大夫青翟坐丧事不办,免。上以虒分为丞相,大司农韩安国为御史大夫。天下士郡诸侯愈益附虒。 虒为人貌侵,生贵甚。又以为诸侯王多长,上初即位,富于春秋,+分以肺附为相,非痛折节以礼屈之,天下不肃。当是时,丞相入奏事,语移日,所言皆听。荐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权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尽未?吾亦欲除吏。”尝请考工地益宅,上怒曰:“遂取武库!”是后乃退。召客饮,坐其兄盖侯北乡,自坐东乡,以为汉相尊,不可以兄故私桡。由此滋骄,治宅甲诸第,田园极膏腴,市买郡县器物相属于道。前堂罗钟鼓,立曲旃;后房妇女以百数。诸奏珍物狗马玩好,不可胜数。 而婴失窦太后,益疏不用,无势,诸公稍自引而怠骜,唯灌夫独否。故婴墨墨不得意,而厚遇夫也。 夫字仲孺,颍阴人也。父张孟,尝为颍阴侯灌婴舍人,得幸,因进之,至二千石,故蒙灌氏姓为灌孟。吴、楚反时,颍阴侯灌婴为将军,属太尉,请孟为校尉。夫以千人与父俱。孟年老,颍阴侯强请之,郁郁不得意,故战常陷坚,遂死吴军中。汉法,父子俱,有死事,得与丧归,夫不肯随丧归。奋曰:“愿取吴王若将军头以报父仇!”于是夫被甲持戟,募军中壮士所善愿从数十人。及出壁门,莫敢前。独两人及从奴十余骑驰入吴军,至戏下,所杀伤数十人。不得前,复还走汉壁,亡其奴,独与一骑归。夫身中大创十余,适有万金良药,故得无死。创少瘳,又复请将军曰:“吾益知吴壁曲折,请复往。”将军壮而义之,恐亡夫,乃言太尉,太尉召固止之。吴军破,夫以此名闻天下。 颍阴侯言夫,夫为郎中将。数岁,坐法去,家居长安中,诸公莫不称,由是复为代相。 武帝即位,以为淮阳天下郊,劲兵处,故徙夫为淮阳太守。人为太仆。二年,夫与长乐卫尉窦甫饮,轻重不得,夫醉,搏甫。甫,窦太后昆弟。上恐太后诛夫,徙夫为燕相。数岁,坐法免,家居长安。 夫为人刚直,使酒,不好面谀。贵戚诸势在己之右,欲必陵之;士在己左,愈贫贱,尤益礼敬,与钧。稠人广众,荐宠下辈。士亦以此多之。 夫不好文学,喜任侠,已然诺。诸所与交通,无非豪桀大猾。家累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波池田园,宗族宾客为权利,横颍川。颍川兒歌之曰:“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 夫家居,卿相侍中宾客益衰。及窦婴失势,亦欲倚夫引绳排根生平慕之后弃者。夫亦得婴通列侯宗室为名高。两人相为引重,其游如父子然,相得欢甚,无厌,恨相知之晚。 夫尝有服,过丞相虒。虒从容曰:“吾欲与仲孺过魏其侯,会仲孺有服。”夫曰:“将军乃肯幸临况魏其侯,夫安敢以服为解!请语魏其具,将军旦日蚤临。”分许诺。夫以语婴。婴与夫人益市牛酒,夜洒扫张具至旦。平明,令门下侯司。至日中,虒不来。婴谓夫曰:“丞相岂忘之哉?”夫不怿,曰:“夫以服请,不宜。”乃驾,自往迎虒。虒特前戏许夫,殊无意往。夫至门,虒尚卧也。于是夫见,曰:“将军昨日幸许过魏其,魏其夫妻治县,至今未敢尝食。”虒悟,谢曰:“吾醉,忘与仲孺言。”乃驾往。往又徐行,夫愈益怒。及饮酒酣,夫起舞属虒,虒不起。夫徙坐,语侵之。婴乃扶夫去,谢虒。虒卒饮至夜,极欢而去。 后虒使藉福请婴城南田,婴大望曰:“老仆虽弃,将军虽贵,宁可以势相夺乎!”不许。夫闻,怒骂福。福恶两人有隙,乃谩好谢虒曰:“魏其老且死,易忍,且待之。”已而虒闻婴、夫实怒不予,亦怒曰:“魏其子尝杀人,虒活之。虒事魏其无所不可,爱数顷田?且灌夫何与也?吾不敢复求田!”由此大怒。 元光四年春,虒言灌夫家在颍川,横甚,民苦之。请案之。上曰:“此丞相事,何请?”夫亦持虒阴事,为奸利,受淮南王金与语言。宾客居间,遂已,俱解。 夏,虒取燕王女为夫人,太后诏召列侯宗室皆往贺。婴过夫,欲与俱。夫谢曰:“夫数以酒失过丞相,丞相今者又与夫有隙。”婴曰:“事已解。”强与俱。酒酣,分起为寿,坐皆避席伏。已婴为寿,独故人避席,余半膝席。夫行酒,至虒,虒膝席曰:“不能满觞。”夫怒,因嘻笑曰:“将军贵人也,毕之!”时虒不肯。行酒次至临汝侯灌贤,贤方与程不识耳语,又不避席。夫无所发怒,乃骂贤曰:“平生毁程不识不直一钱,今日长者为寿,乃效女曹兒呫嗫耳语!”虒谓夫曰:“程、李俱东西宫卫尉,今众辱程将军,仲孺独不为李将军地乎?”夫曰:“今曰斩头穴匈,何知程、李!”坐乃起更衣,稍稍去。婴去,戏夫。夫出,虒遂怒曰:“此吾骄灌夫罪也。”乃令骑留夫,夫不得出。藉福起为谢,案夫项令谢。夫愈怒,不肯顺。虒乃戏骑缚夫置传舍,召长史曰:“今日召宗室,有诏。”劾灌夫骂坐不敬,系居室。遂其前事,遣吏分曹逐捕诸灌氏支属,皆得弃市罪。婴愧,为资使宾客请,莫能解。虒吏皆为耳目,诸灌氏皆仁匿,夫系,遂不得告言虒阴事。 婴锐为救夫,婴夫人谏曰:“灌将军得罪丞相,与太后家迕,宁可救邪?”婴曰:“侯自我得之,自我捐之,无所恨。且终不令灌仲孺独死,婴独生。”乃匿其家,窃出上书。立召人,具告言灌夫醉饱事,不足诛。上然之,赐婴食,曰:“东朝廷辩之。” 婴东朝,盛推夫善,言其醉饱得过,乃丞相以它事诬罪之。虒盛毁夫所为横恣,罪逆不道。婴度无可奈何,因言分短。虒曰:“天下幸而安乐无事,+分得为肺附,所好音乐、狗马、田宅,所爱倡优、巧匠之属,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杰壮士与论议,腹诽而心谤,卬视天,俯画地,辟睨两官间,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臣乃不如魏其等所为。”上问朝臣:“两人孰是?”御史大夫韩安国曰:“魏其言灌夫父死事,身荷戟驰不测之吴军,身被数十创,名冠三军,此天下壮士,非有大恶,争杯酒,不足引它过以诛也。魏其言是。丞相亦言灌夫通奸猾,侵细民,家累巨万,横恣颍川,輘轹宗室,侵犯骨肉,此所谓‘支大于干,胫大于股,不折必披’。丞相信亦是。唯明主裁之。”主爵都尉汲黯是魏其。内史郑当时是魏其,后不坚。余皆莫敢对。上怒内史曰:“公平生数言魏其、武安长短,今日廷论,局趣效辕下驹,吾并斩若属矣!”即罢起入,上食太后。太后亦已使人候司,具以语太后。太后怒,不食,曰:“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岁后,皆鱼肉之乎!且帝宁能为石人邪!此特帝在,即录录,设百岁后,是属宁有可信者乎?”上谢曰:“俱外家,故廷辨之。不然,此一狱吏所决耳。”是时,郎中令石建为上分别言两人。 虒已罢朝,出止车门,召御史大夫安国载,怒曰:“与长孺共一秃翁,何为首鼠两端?”安国良久谓虒曰:“君何不自喜!夫魏其毁君,君当免冠解印绶归,曰‘臣以肺附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言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让,不废君。魏其必愧,杜门齿齰舌自杀。今人毁君,君亦毁之,譬如要竖女子争言,何其无大体也!”虒谢曰:“争时争,不知出此。” 于是上使御史簿责婴所言灌夫颇不雠,劾系都司空。孝景时,婴尝受遗诏,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及系,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诸公莫敢复明言于上。婴乃使昆弟子上书言之,幸得召见。书奏,案尚书,大行无遗诏。诏书独臧婴家,婴家丞封。乃劾婴矫先帝诏害,罪当弃市。五年十月,悉论灌夫支属。婴良久乃闻有劾,即阳病痱,不食欲死。或闻上无意杀婴,复食,治病,议定不死矣。乃有飞语为恶言闻上,故以十二月晦论弃市渭城。 春,虒疾,一身尽痛,若有击者,呼服谢罪。上使视鬼者瞻之,曰:“魏其侯与灌夫共守,笞欲杀之。”竟死。子恬嗣,元朔中有罪免。 后淮南王安谋反,觉。始安入朝时,+分为太尉,迎安霸上,谓安曰:“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贤,高祖孙,即宫车晏驾,非大王立,尚谁立哉?”淮南王大喜,厚遗金钱财物。上自婴、夫事时不直虒,特为太后故。及闻淮南事,上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 韩安国字长孺,梁成安人也,后徒睢阳。尝受《韩子》、杂说邹田生所。事梁孝王,为中大夫。吴、楚反时,孝王使安国及张羽为将,扞吴兵于东界。张羽力战,安国持重,以故吴不能过梁。吴、楚破、安国、张羽名由此显梁。 梁王以至亲故,得自置相、二千石,出入游戏,僭于天子。天子闻之,心不善。太后知帝弗善,乃怒梁使者,弗见,案责王所为。安国为梁使,见大长公主而泣曰:“何梁王为人子之孝,为人臣之忠,而太后曾不省也?夫前日吴、楚、齐、赵七国反,自关以东皆合从而西向,唯梁最亲,为限难。梁王念太后、帝在中,而诸侯扰乱,壹言泣数行而下,跪送臣等六人将兵击却吴、楚、吴、楚以故兵不敢西,而卒破亡,梁之力也。今太后以小苛礼责望梁王。梁王父兄皆帝王,而所见者大,故出称跸,入言警,车旗皆帝所赐,即以 鄙小县,驱驰国中,欲夸诸侯,令天下知太后、帝爱之也。今梁使来,辄案责之,梁王恐,日夜滋泣思慕,不知所为。何梁王之忠孝而太后不恤也?”长公主具以告太后,太后喜曰:“为帝言之。”言之,帝心乃解,而免冠谢太后曰:“兄弟不能相教,乃为太后遗忧。”悉见梁使,厚赐之。其后,梁王益亲欢。太后、长公主更赐安国直千余金。由此显,结于汉。 其后,安国坐法抵罪,蒙狱吏田申辱安国。安国曰:“死灰独不复然乎?”甲曰:“然即溺之。”居无几,梁内史缺,汉使使者拜安国为梁内史,起徒中为二千石。田甲亡。安国曰:“甲不就官,我灭而宗。”甲肉袒谢,安国笑曰:“公等足与治乎?”卒善遇之。 内史之缺也,王新得齐人公孙诡,说之,欲请为内史。窦太后闻,乃诏王以安国为内史。 公孙诡、羊胜说王求为帝太子及益地事,恐汉大臣不听,乃阴使人刺汉用事谋臣。及杀故吴相爰盎,景帝遂闻诡、胜等计划,乃遣使捕诡、胜,必得。汉使十辈至梁,相以下举国大索,月余弗得。安国闻诡、胜匿王所,乃入见王而泣曰:“主辱者臣死。大王无良臣,故纷纷至此。今胜、诡不得,请辞赐死。”王曰:“何至此?”安国泣数行下,曰:“大王自度于皇帝,孰与太上皇之与高帝及皇帝与临江王亲?”王曰:“弗如也。”安国曰:“夫太上皇、临江亲父子间,然高帝曰‘提三尺取天下者朕也’,故太上终不得制事,居于栎阳。临江,適长太子,以一言过,废王临江;用宫垣事,卒自杀中尉府。何者?治天下终不用私乱公。语曰:‘虽有亲父,安知不为虎?虽有亲兄,安知不为狼?’今大王列在诸侯,裕俺几∷担干辖忝鞣āL熳右蕴蠊剩蝗讨路ㄓ诖笸酢L笕找固槠掖笸踝愿模笸踔詹痪蹂弧S腥缣蠊导搓碳荩笸跎兴屎酰俊庇镂醋洌跗卸拢话补唬骸拔峤癯鲋!奔慈展睢⑹ぷ陨薄:菏够贡ǎ菏陆缘檬停补σ病>暗邸⑻笠嬷匕补!⌒⑼蹀埃餐跫次唬补ㄊЧ伲揖印N涞奂次唬浒埠钐铮蚍治荆坠笥檬隆0补晕灏俳鹨牛蚍郑蚍盅园补螅纤匚虐补停凑僖晕钡囟嘉荆ㄎ笏九C觥⒍较喙ィ舶补⒋笮型趸纸N粗猎剑缴逼渫踅担罕喟铡F淠辏铮蚍治┫啵补反蠓颉!⌒倥辞牒颓祝舷缕湟椤4笮型趸郑嗳耍呃簦肮适拢樵唬骸昂河胄倥颓祝什还昙幢吃肌2蝗缥鹦恚俦髦!卑补唬骸扒Ю锒剑幢换窭=裥倥喝致碜悖衬袷扌模ㄡ隳窦训枚啤5闷涞夭蛔阄悖衅渲诓蛔阄浚陨瞎鸥ナ簟:菏Ю镎蛉寺戆眨惨匀破浔郑票匚43脊室晕蝗绾颓住!比撼家槎喔桨补谑巧闲砗颓住!∶髂辏忝怕硪睾滥粢家虼笮型趸盅裕骸靶倥鹾颓祝仔疟撸捎找岳轮鳎仄浦酪病!鄙夏苏傥使湓唬骸半奘巫优耘涞ビ冢也慕酰钢鹾瘛5ビ诖計牐值廖抟眩呔故奚蹉芍=裼俦ブ稳纾俊薄〈笮谢侄栽唬骸氨菹滤湮囱裕脊淘感е3嘉湃保庇星亢校诹泄簧械醚铣び祝质饕允保肘蕹J担倥磺崆忠病=褚员菹轮D谖唬煜峦危智沧拥艹吮呤厝谕焓洌晕福恍倥值敛灰颜撸匏圆豢种识3记砸晕髦恪!薄∮反蠓虬补唬骸安蝗弧3嘉鸥呋实鄢⑽в谄匠牵倥琳咄栋案呷绯钦呤F匠侵ⅲ呷詹皇常煜赂柚敖馕Х次唬薹夼摹7蚴ト艘蕴煜挛日咭玻灰约核脚颂煜轮Γ誓饲擦蹙捶罱鹎Ы铮越岷颓祝两裎迨览P⑽幕实塾殖⒁加堤煜轮壑阄涑O恢瘴蕹叽缰Γ煜虑孜薏挥钦摺P⑽腻挥诒豢伤蓿矢春虾颓字肌4硕ブ#阋晕б印3记砸晕鸹鞅恪!薄』衷唬骸安蝗弧3嘉盼宓鄄幌嘞瘢醪幌喔蠢郑枪氏喾匆玻饕蚴酪艘病G腋叩凵肀患嶂慈瘢晌砺叮逅屑甘辏圆槐ㄆ匠侵拐撸橇Σ荒埽孕萏煜轮囊病=癖呔故孔渖怂溃泄鷺灣迪嗤巳嗜酥病3脊试弧髦恪!薄“补唬骸安蝗弧3嘉爬皇卟灰滓担Σ话僬卟槐涑#且怨胖司笔卤鼐妥妫⒄脊庞铮刈魇乱病G易匀ⅲ牡也挥胝贩峭荒苤疲扛ツ芊玻晕斗骄夭荒林瘢蛔惴持泄病G倚倥峒埠坟街玻寥绐Y风,去如收电,畜牧为业,弧弓射猎,逐兽随草,居处无常,难得而制。今使边郡久废耕织,以支胡之常事,其势不相权也。臣故曰‘勿击便’。” 恢曰:“不然。臣闻凤鸟乘于风,圣人因于时。昔秦缪公都雍,地方三百里,知时宜之变,攻取西戎,辟地千里,并国十四,陇西、北地是也。及后蒙恬为秦侵胡,辟数千里,以河为竟,累石为城,树榆为塞,匈奴不敢饮马于河,置烽燧然后敢牧马。夫匈奴独可以威服,不可以仁畜也。今以中国之盛,万倍之资,遣百分之一以攻匈奴,譬犹以强弩射且溃之痈也,必不留行矣。若是,则北发月氏可得而臣也。臣故曰‘击之便’。” 安国曰:“不然。臣闻用兵者以饱待饥,正治以待其乱,定舍以待其劳。故接兵覆众,伐国堕城,常坐而役敌国,此圣人之兵也。且臣闻之,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夫盛之有衰,犹朝之必莫也。今将卷甲轻举,深入长驱,难以为功;从行则迫胁,衡行则中绝,疾则粮乏,徐则后利,不至千里,人马乏食。兵法曰:‘遗人获也。’意者有它缪巧可以禽之,则臣不知也;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