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玩家-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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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抚平疼痛。母亲,姊妹,情人,女儿……一个身兼所有这一切,说不清到底是哪个的女人。
他咬着她的衬衣钮扣,体验到极度的安慰。
“好了好了,快说正事!”黑子催促着。
灿灿站起身,甩了一句:“急什么急,还不拿水来!”她拧开张吉利递过来的矿泉水瓶,一点点往子仪干裂的嘴唇中喂水。
“子仪哥,钱总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吧。”迅速平静下来的冯灿灿边喂他水边低语。
丘子仪疑惑地看着她。
“好汉不吃眼前亏,子仪哥,”她使了个眼色。“你就答应钱总,签字吧。”
“还是小妞识相。”虎子在一旁嘻皮笑脸搭茬儿。
灿灿忽然改用英文,飞快地说:“It’s weekend。 You have enough time to stop them。 Try to get away from here。 Go to the police。”
黑子扬手给了灿灿一个嘴巴。“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不许讲鸟语!”
灿灿被打得差点摔倒。张吉利赶紧扶住她,他似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谁知是真还是假地连声抗议:“干吗?黑子你要干吗?”
丘子仪心如刀绞,怎么对付他都可以,但他不许任何人动灿灿一指头!他挣扎着,想扑向这个刀疤脸的臭流氓,可是他的手脚不听使唤。
灿灿按住子仪,擦了擦被牙齿硌出血的嘴唇,扬起头来说:“我跟他说我爱他。哟,我们俩说悄悄话你们也想听?”
“别犯骚了,”虎子在一旁瞪起三角眼。“你个小美人儿,你再犯骚,把老子的火勾上来,我让你先尝尝老子鸡巴的滋味!”
“打住!”黑子喝斥虎子,随后转向丘子仪。“彪哥吩咐了,我们陪你去办事,小妞留下。”
子仪听清了灿灿刚才的那段英语,她说的是:“现在时逢周末,你有时间阻止他们。想办法脱身。去报警。”这姑娘真聪明,他心中想。不过,把她留下来,留在这个魔窟里,他不放心,也不忍心。
见子仪在犹豫,灿灿赶紧招呼:“你们还不带他走?”
丘子仪被黑子和虎子连扶带架地推到门口。就在即将迈步出门之际,他忽然猛转身躯,奋力挣开架他的两名歹徒,踉踉跄跄往回走了几步,一把抓住灿灿的手,一往情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凝视了好一会儿,他几乎要将她紧紧抱住,深情地亲吻她了,但是他终于没有这样做,有这些绑匪在跟前,他不想任感情放纵。一串话从他口中迸出:“我只是想告诉你,一旦我决定牵住一只手,我就永远不再松开,我要牵它一辈子!”
泪花在灿灿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睛里闪烁。
“多保重,等着我!”黑子把他俩拉开时他说。
“放心走吧,子仪哥,”灿灿在他身后喊。“我不会有事!”
·
丘子仪在黑子和虎子的“护送”下,返回公司的写字楼。
他是蒙着眼睛离开毛坯房的,直到上了三环路,蒙他眼睛的黑布才终于揭开。在此之前汽车拐来拐去,两眼一抹黑的丘子仪,努力用心中的眼睛辨别出路径:先是转了一个圈,像是开出院子;左转弯;十分钟后右转弯;然后一路直行;差不多半个钟头后,又是一个右转弯;接下去是左转弯。他虽然看不见具体的街道和社区,可黑子他们却百密一疏,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这辆旧捷达的空调不好使,为了空气对流,驾驶席和副驾驶席的车窗都留了一道足有两根指头宽的缝隙。子仪始终竖着耳朵仔细聆听,汽车先是在寂静中行驶,后来出现了嘈杂,车水马龙,似乎进入了繁华的市区。咚咚锵!咚咚锵!忽然之间,一阵锣鼓点顺着前排右侧车窗的缝隙钻了进来,接着是扩音器中的一个高亢声音:“亲爱的朋友们!我们夕阳红活动中心将于明晚八点在奥体东门隆重举办不老松秧歌观摩大赛,欢迎各位……”
“摇上玻璃!”黑子喝令虎子。但是已经足够了,奥体东门,右侧是紧邻马路的奥体中心,汽车在由北向南行驶,正在途经亚运村。显然他们是从京汤路上开过来的。由此推断,囚禁他的那个地方应该距钱彪的亚北森林花园和京房置业总部不太远。那里很可能就是钱彪的一处烂尾楼。
抵达公司已经十点多了,下车时丘子仪瞥了一眼他所坐的这辆白捷达的车牌号。
写字楼里除了值班门卫,再没有一个人。丘子仪打开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面有他两枚印章,一枚新的,一枚旧的。他犹豫了一下,想拿旧的,这样,银行会立刻把转款合同驳回,资金一分钱也划不走。但是不行,这样做太危险了,是在拿灿灿的性命冒险,这帮畜牲什么都干得出来。他想起灿灿的话:现在时逢周末,你有时间阻止他们。去报警。他拿出新印章,在那份钱彪责成张吉利事先起草出来的文件上签了字,盖了人名章。
黑子接过文件,拍了拍他肩膀。“没你事了,哥们儿。不过,你那个小妹还得在我们那儿委屈几天。彪哥说了,银行一划款,我们立马放人。”
“你们把她放了,把我关回去,”丘子仪冒出这么一句。“我现在就跟你们走。”
“拉抽屉啊?你们他妈有完没完?”黑子火了。“你当这是站队买火车票呐,不管是谁有个人就成?”
他一脸凶相地盯着丘子仪的眼睛,丘子仪一动不动地迎视着他的目光,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黑子把头一歪,说:“行,哥们儿,够
瓷器,是个情种!好吧,我请示请示彪哥。”他掏出手机,走到外间。两分钟后,他返回里间,言道:“彪哥说了,不成,万一银行核对,得由你应付。再说了,现在是调查组进驻的非常时期,公司里既没了姓张的又没了你,还不炸窝?”
丘子仪并不退让。“可冯灿灿不回家,家里人会找的。”
“家里人找?那我们不管,你去想辙。谁要是敢报警,我们就把她——咔嚓,”他狞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好了,哥们儿,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就看着办吧。”他朝虎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转身离去。
“站住!”丘子仪在他们身后吆喝一声,由于心急,不免声音高了些。
两个已经走到门口的匪徒吃了一惊,蓦地回转过身,虎子的手本能地伸进衣兜,像是摸家伙。黑子则疑惑地看着丘子仪,然后,他一面按住虎子,一面粗声粗气地朝子仪喝道:“还有啥屁?赶紧放!”
“你们给钱彪卖命,他给你们多少钱?”丘子仪问。
“你打听这个干啥?”黑子黑着脸。
“你们把冯灿灿放了。钱彪给你们多少,我照给你们,比他还多一倍!”丘子仪知道,这样的在逃犯,亡命徒,与江湖上的黑社会还不完全一样,他们有奶便是娘,只认钱,不管什么信誉不信誉。
“你能给多少?”虎子看了一眼黑子,这样问,他已经把家伙塞回了衣兜。
“两百万,怎么样?”丘子仪试探道,两百万是他半辈子的全部积蓄。
黑子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发起了脾气。“说什么呢你!你没病吧?”他掩饰住心中的狂喜,怒气冲冲地继续敲诈。“两百个就他妈想把你的情儿弄出来,打发叫花子呐?这丫头可是那什么来着?名门之后,安德冯总的千金!”
虎子也在一旁紧着敲锣边儿:“不成不成,两百个绝对不成!知道不?我们把这小妹给放了,彪哥准得跟我们翻车,他那边的钱我们就一个子儿都落不下了。”
“那你们要多少?开个价!”子仪豁出去了。
黑子和虎子交换了一下眼色,黑子咳嗽了一声,挤出一句话:“一千个,最损也得一千个!”
“好,那我就给你们一千万!”丘子仪一口答应,只要能把灿灿换回来,要多少他都会答应。“不过,你们得保护好冯灿灿。还有,我把钱给你们之后,你们得听我的,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不许再听钱彪指挥。”
“什么时候把钱拿给我们?”黑子逼问。
“你们得容我运作一下。周日晚上怎么样?最迟周一。”
“好,一言为定!”黑子拍板儿。“周一之前你把钱给齐,要现金。冯灿灿谁都不会动她一指头。然后,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你就是我们的老板!”
“咱们怎么联系?”丘子仪趁热打铁。
“周日听我们电话,”黑子从兜里掏出子仪的手机,递还给他。“你开着机。”
丘子仪再次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两沓一万块钱的人民币,扔给他们。“这点钱哥儿几个先凑合花着,给我照顾好冯灿灿。”
虎子的脸上乐开了花,忙不迭地说:“放心吧您呐,从现在起,冯灿灿就是我亲妈!”
第二十四章 营救(1)
打发走黑子和虎子,已近深夜。
丘子仪的第一件事就是复一下盘,把黑子他们的车牌号和一路上所经路径写下来,写在纸上。这些线索眼下还用不着,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用。
接下来必须做的是找乔虹玉,他拨通了乔虹玉秘书李燕的手机号。由于情况紧急,虹玉也不再神龙见首不见尾了,很快就将电话打回。“张吉利这个黑了心的坏东西,”她在电话中忿言,“别让我逮到他,逮到他我非把这小子的狗爪子剁掉!”她说她立刻来安吉。
事情发展到失控的地步,这也是虹玉始料未及的。“终于狗急跳墙了,”她来到子仪的办公室时说。“只不过,没想到把你和灿灿也牵连了进来。”她显得有些歉疚。
“就甭说这个了,该翻篇儿的翻篇儿,”心急如焚的丘子仪这会儿没工夫讨论孰是孰非,也没心思追究责任。“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灿灿救出来。有件事情,我只好求你。”说这话的时候,他显得有几分难为情。
“啥事,你尽管讲,”虹玉慨然。“咱们朋友一场,千万别说求字。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会去做。”
“你说过,你姐姐留下的遗产有我一份,”子仪鼓起勇气。“这笔财产我本来是不打算要的,可是为了救灿灿,请你从这份财产中给我提出八百万元人民币。越快越好,要现金。我自己有两百万,一起凑个整儿。”
虹玉想了想,说:“钱没问题,可八百万不是个小数目,提现没那么快。”
“那有多少就先拿多少吧。”子仪无奈。
“你没想过报警吗?”虹玉提醒他。
“我不能拿灿灿的性命开玩笑啊,”子仪神色黯然。“能用钱摆平的就尽量用钱摆平吧。灿灿是为了救我才被他们扣在那里的,本来,再过几天她就去美国了。”
“那么,钱彪要的两千万美元怎么办?”虹玉问。“你也给他?这可是犯法啊。”
“这笔钱当然不真给,”子仪早有打算。“明后两天是周末,银行不会立刻划账。我会在适当的时候通知银行,中止拨款。”
“所以你才收买黑子?”虹玉点破了他心思。
“是的,”子仪叹了口气。“这是一步险棋。不过,据我猜想,只要黑子他们反了水,钱彪和张吉利、李建华几个便孤掌难鸣,是翻不起大浪的。”
“别太乐观,”虹玉告诫道。“黑子他们是亡命徒,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要多几个心眼儿。还有,她父母那边怎么办?不能瞒着他们吧?”
“对他们只好实话实说了,”子仪显得极不情愿。“当然,这会非常艰难。”
“好吧,那我就赶紧准备钱去,随时等我消息,”虹玉站起身。“不过我要劝你一句,对付黑恶势力,你还是应该依靠政府的力量。”
·
第二天一早,丘子仪匆忙前往冯家去报信。灿灿一晚上没回家,冯氏夫妇正急得火上房,女儿被扣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他们先是惊愕,然后是痛哭流涕。平时极有城府的冯建设,这会儿也没了主意,一个劲儿捶胸顿足,咒骂钱彪和张吉利不是东西,骂自己瞎了眼。许婷就更别提了,哭得昏死了过去,醒来后头一句话就是:“还我女儿!还我女儿!你们给我找灿灿去!”她拉着丘子仪的胳膊央求:“他们不就是想扣人吗?我去,让他们扣我好了!放了我闺女!”
冷静下来之后,冯氏夫妇也同意了暂不报警的方案。人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先把灿灿弄出来再说。许婷把家里所有的存折都翻了出来,说是凑赎金。子仪说钱的事您就甭操心了——这点存款还不够他们塞牙缝呢,你们照顾好你们自己就行了,赎金的事就交给我办吧。
丘子仪虽然也心急如焚,可他的外表却十分镇静。他非常清楚,必须积极行动,争取化险为夷,这样才不辜负灿灿救他一场,才不辜负她的良苦用心。下午四点钟的时候,他知道钱彪的人肯定已经去过银行了。于是他给银行的朋友打电话,口头紧急通知,说安吉合资项目的资金暂时冻结,原因他以后再解释,并且叮嘱说,这件事请银行务必先替他保密。
这一天丘子仪基本上没离开冯家。祸从天降的冯氏夫妇,需要陪伴,需要人安慰。子仪一个劲儿说,情况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糟。黑子他们要的是钱,赎人的钱他正在筹措,不会有太大问题。有钱吊着他们胃口,他们是不可能伤害灿灿的。只要把钱给了他们,灿灿就会平安回来。
稍稍缓过来一些之后,许婷说,这回她算是看出来了,灿灿真正心仪的是你这位丘大才子,别看她平时和刘晓磨叽,那是假招子,除了你丘子仪,别人她谁都不会嫁,你才是她生活的主旋律。许婷还说,前些日子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头,灿灿一提起丘子仪三个字,就有说不完的话;她爸爸只要一谈安吉传媒正副总意见相左,灿灿就护着你丘副总,一个劲儿讲你好话。那时她没往这方面想,以为你们俩只是好同事好朋友,不会是那种关系。现在灿灿豁出命去救你,当妈的才算真明白了。许婷最后表示,这件事她也不打算管了,什么年龄不年龄,其实也算不上啥大问题,只要灿灿能平安回来,她想跟谁好,就全随她去,反正不论她跟谁,妈妈都会为她祝福。
晚饭后,冯建设与子仪谈了好久,上市公司的一系列失误,冯建设很是后悔。他痛心疾首地说,张吉利他们捅出这么大娄子,这完全是因为自己没有与时俱进,放松了对他们思想教育的结果。他说他想好了,这件事情一结束,他就主动向组织上检讨。
“您最好立刻去找组织说清楚,”子仪毫不客气地说。“您是上市公司董事长,没有您纵容,张吉利他们是成不了这么大气候的。虽然您说您个人是清白的,没有与任何人进行过钱权交易,我也完全相信您的话,但是单凭您利用配股资金收购资不抵债的酒店,然后安排与您关系说不清楚的刘丽丽出任总经理,这就是假公济私,严重渎职。”
冯建设愕然。
晚上,丘子仪就住在了冯家。连续的桑拿天,酷暑闷热。由于前些日子朱迪住在这里时把客房的中央空调温控器鼓捣坏了,他睡在了灿灿的房间里。灿灿的物品俯拾皆是。地毯上的毛绒玩具,床单上她的体香。书桌上还摆放着他俩在夏威夷拍的照片,背景是珍珠港军事基地
二战期间的一门大炮,他神态自若地站在火炮前面,灿灿斜倚着他,笑得甜若甘饴,嘴角下方若隐若现的是那对俏皮的小酒窝,这对酒窝如此迷人,如此恰到好处,画龙点睛,娇而不媚。那个心醉神迷的夜晚他曾变得口无遮拦,说了不少不该说的疯话,他从没那么放纵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