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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此心狂野 乔安娜_林赛-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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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特尼翻来覆去,不能人眠。最后她点亮床边的蜡烛,拿出藏在抽屉里的报纸。她整天都对这张报纸念念不忘。令她失望的是,这不是一张东部的报纸,而只是一张来自德克萨斯沃思堡的周报,而且是八个月前的。尽管已经破旧不堪,字迹模糊可它仍旧是张报纸。

  她把报纸在床上铺开,读了开头的几篇文章,对那篇讲枪杀事件的只是一扫而过。那太容易让她想起钱多斯先生和死掉的吉姆·沃德了。

  她的思绪避开了沃德,却停在钱多斯身上,不管怎么努力,总没法不去想他。她得承认从第一眼见到他,便被他吸引住了。他不是第一个令她心动的男人,但从来还没人如此彻底地令她心慌意乱。里德·泰勒初到镇上时也令她心动过,但那是在她跟他相识以前。

  钱多斯不一样,她知道他是谁,是何等人,然而还是觉得他魅力不可抗拒。

  他全身上下,从脸庞到胸腹,从倒三角形的腰身到两条长腿上坚实丰厚的肌肉,都显得精干有力。肩宽对矮点儿的人来说可能略嫌太宽,但对他这副高大的身架却恰到好处。脸被晒得黑黑的,除了左额上部一块小疤外,皮肤略无瑕疵。但让他最显英俊过人之处,还是他的嘴和那双眼睛的完美组合。他的双唇唇线很直,血肉饱满,十分性感。还有那双眼睛,在浓密乌黑的睫毛掩映下是如此美丽,在棕黑色的皮肤映衬下显得如此明亮,那是他最能震撼人心的部份。然而他又是不容置疑地男人气十足。

  在他身边,考特尼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多地意识到她的女人本性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她表现得像个小傻瓜似的。

  考特尼叹了口气。她的双眼又逐渐回到报纸上来,回到她盯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看见的那幅图片上。满腹疑惑地盯着图片,她的心一时间狂跳起来。这可能吗?不没错!

  她迅速读了一遍文章,文章配有一幅模糊的照片,她还是第一次在报纸见到照片。那篇文章讲的是拘捕了一个叫亨利·麦吉尼斯的德克萨斯州麦克伦南县的偷牛贼,他被牧场主弗莱彻·斯特拉顿当场抓获。斯特拉顿的手下把麦吉尼斯押送到离当地最近的一个市镇韦科。除警察局长和交罪犯给他的几个牛仔外,文中没有提别人的名字。照片照的是那个偷牛贼被押解着沿韦科镇的主街行走,镇民们却在围观。照片镜头聚焦在麦吉尼斯上,他后面的围观者看不太清。但人群中有一个长得跟爱德华·哈特简直一模一样。

  考特尼掀掉身上的毯子,抓起报纸和蜡烛。她跑向萨拉和哈里的房间,那间房离她的房间不远。捶门声引来一声咒骂,但她还是闯了进去。见只有考特尼一人,哈里哼了一声。萨拉怒目而视。

  〃你想没想什么时间〃〃萨拉!〃考特尼叫道,〃我父亲活着。〃〃什么?〃那两个立时大声问道。

  哈里侧头看了萨拉一眼,〃那说明我们婚约无效吧,萨拉?〃〃那说明不了这种事!〃萨拉怒道,〃考特尼·哈特,你怎么敢…〃〃萨拉,看。〃考特尼打断她的话,坐上床把照片指给她看,〃你不能说那不是我父亲。〃萨拉盯着图片看了好一会。接着她的表情松弛下来,〃你去睡你的吧,哈里,这丫头脑瓜子出问题了。考特尼,你就不能等个合适点儿的时间再来胡闹吗?〃〃这不是胡闹。那是我父亲!照片是在韦科照的,说明〃〃说明个屁,〃萨拉嗤之以鼻,〃就算韦科有个人跟爱德华长得有点儿像我说是有点儿。照片看不清,而且这人的相貌已被弄得一蹋湖涂。就因长得有点儿像,也不能说他就是爱德华呀。爱德华早死了,考特尼。大家都说他不可能从印第安人的俘虏下逃脱。〃〃大家不包括我!〃考特尼愤怒地说道。萨拉怎么敢不理会这样的事实?〃我从不信他死了。他可能逃脱了。他可能〃〃笨蛋!那么这四年他上哪儿去了?在韦科?他干嘛从未来找过我们?〃萨拉叹了一声,〃爱德华是死了,考特尼。铁打的事实。现在睡觉去吧。〃〃我要到韦科去。〃〃你要干什么?〃停了一会儿,萨拉大笑起来,〃你当然要去。如果你要只身一人四处逛荡,不怕丢了小命,那就去吧。〃接着粗暴地吼道,〃滚出去,让我睡觉!〃考特尼还想说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她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房间。

  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她不是在想入非非。没人敢对她说照片中的人不是她父亲。他还活着。她本能地感觉到这点,而且一直有这种感觉。他去了韦科是什么原因,她还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找她,她也说不出。但是她要去找他。

  萨拉滚一边去。她嗤之以鼻只不过因为她不希望爱德华还活着。她找了个丈夫会让她发财,比爱德华更中她的意。

  考特尼离开旅馆后部的住宿区,走进大厅。服务台上亮着一只蜡烛,但没见小汤姆的踪影。他是在服务台上值夜班的,以备有流浪汉来住宿。没有服务员,来找住处的会吵醒每一个人,这事儿曾发生过。

  考特尼根本没考虑汤姆,也没想到自己裹着毯子穿着睡衣,会被人碰个正着。手执蜡烛,腋下夹着刚才那张报纸,她上楼往房客寝室走去。

  她非常清楚她要干什么。这是她一生中所做过的最大胆的事。要是瞻前顾后的话,她就不会做了,因此她想也不想。敲门前她丝毫也没犹豫,尽管她还知道要敲得轻点儿。什么时间了?她不知道,但她不想惊醒其他任何人,除了钱多斯。

  她正敲第三下,门突然打开,她被猛地拖了进去。一只有力的手捂住她的嘴,她的后背抵在了那人岩石般的胸膛上。蜡烛滑落在地,随后门被关上,房间内一下子漆黑一片。

  〃没人教过你半夜吵醒人会让你丢掉小命吗?半梦半醒之际,人家可不会花时间搞清楚你是个女人。〃他放开她,考特尼差点没瘫倒在地板上。

  〃对不起。〃她开口说道,〃我我必须见你。我怕等到早上怕见不着你了。你明天一早就要走,是吗?〃火柴亮了一下,她闭上嘴。他拾起蜡烛黑漆漆的,他到底怎么看见蜡烛的?蜡烛又亮了起来。他把蜡烛搁在带抽屉的小柜上,她看见柜子旁边是他的鞍具包和马鞍。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根本没费手脚打开鞍具包把东西存放好。她怀疑就是如此。他给她的印象是随时可以卷起铺盖就走的那种人。

  她不下数百次地来打扫过这个房间,但今晚在她眼中这里却大不一般。那块大编织毯被卷了起来堆在墙边,干嘛这样?干嘛把床边的地毯踢到床底下?她早些时间送来的毛巾和水已经用过,毛巾挂在脸盆架的横木上晾着。仅有的一扇窗户关着,窗帘也拉上了,她猜窗户肯定插得紧紧的。房中间那只铸铁炉子已是灰熄火冷。炉旁那把直背木椅上挂着一件干净的蓝衬衫,和他早先穿戴过的那件黑马甲和那条黑围巾,还有一条皮带。系枪带挂床边,皮套是空的。他那双黑靴撂在地板上。

  见到他凌乱不堪的床,她不好意思起来,开始往门边退。她把一个男人从睡梦中吵醒了。她怎么会干出这么不像话的事呢?〃对不起,〃她表示歉意,〃我不该来打搅你。〃〃但你已经打搅了。因此不告诉我原因你不许离开。〃听起来象个威胁,而且正如所见,她察觉到他赤着上身,只穿了条裤子,还没系好,一大半肚脐眼也不雅地暴露在外。她注意到他胸口那T字形的胸毛,在两个乳头间铺了宽宽的一丛,乌黑乌黑的,沿腹部中间还有直直的一条,一直蔓延到他的裤子里。她还注意到那把插在腰带环里的吓人的短刀。他的枪可能插在裤子后面。

  是的,开门前不容他有半点喘息之机。在西部,男人们有另一套生活规则,她知道,而且像眼前这种人不会放松警惕。

  〃小姐?〃她直往后退缩。他的话音里并没显出什么不耐烦,但她知道他肯定已经厌烦她了。

  犹犹豫豫地,她抬眼与他的双目相接。那双眼睛还是一如继往地那么讳莫如深。

  〃我我希望你能帮帮我。〃正如她所料,他的枪带在身上。他手伸到背后抽出枪,走到床边,把枪放回皮套里。接着他坐上床,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太让考特尼受不了,乱糟糟的床,赤着半身的男人。她的双颊发烫起来。

  〃你遇到麻烦了?〃〃没。〃〃那是什么?〃〃你带我去德克萨斯好吗?〃还来不及改变主意,这句话便脱口而出。她感到高兴。

  静了一会儿,他说道,〃你疯了?〃她脸一红,〃不。向你保证我是认真的。我必须到德克萨斯去。我有理由相信我父亲在那儿,在韦科。〃〃我知道韦科。那儿离这里不下四百英里远直接从印第安人领地走的话只有一半。你还不知道,是吧?〃〃我知道的。〃〃但你不曾想过去走那条路,是吗?〃〃那是条最近的路线,对吧?本来四年前我和父亲要走那条路的,要不是算了,没什么。我知道很危险。这就是我之所以请你护送的原因。〃〃为什么找我?〃理由不言而喻,但她回答前不得不想想,〃我没别人可找。唔,有一个,但他提出的价格太高。而且你今天证明了你肯定能保护好我。我特别相信你能把我平安带到韦科。〃她停下来,不知该不该再说点其他的,〃对了,还有个原因,听起来也许很奇怪,你看起来有点……有点面熟。〃〃见过面我忘不了,小姐。〃〃哦,我不是说我们见过面。如果见过面我当然也能记起来。我想是因为你这双眼睛。〃要是她说他这双眼睛有多么令她快慰,他会当真认为她疯了。她自己都还弄不明白,因此并未提及。相反她说道,〃可能是孩提时候我就信任过长你这种眼睛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由于某种原因,你让我有种安全感。说实话,我一直没有安全感,真正意义上的安全感,自从我……我同我父亲分开之后。〃他一言不发,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我不会带你去德克萨斯的。〃她的心一沉。她只担心过不敢来请求他,却没想过他会拒绝,〃但是但是我会付你钱的。〃〃我并不受人雇。〃〃但你打算带个死人去威奇塔拿钱。〃他看起来乐了,〃我只不过到牛顿去要路过威奇塔而已。〃〃哦,〃她说道,〃我没料到你准备留在堪萨斯。〃〃我不会。〃〃那么〃〃答案是不行。我不是个保姆。〃〃我并非全然无助,〃考特尼有点恼火起来,但他怀疑的目光止住了她,〃我会另找个人带我去。〃她倔强地说道。

  〃我不认为那样可行。你会丢了性命的。〃跟萨拉说的简直一模一样,考特尼更加恼火了,〃我后悔不该来打搅你,钱多斯先生。〃她故意尖刻地说了句,随后昂首阔步地走出他的房间。






    


 第10章




  威奇塔往北二十五英里,牛顿继阿比林之后正在成为堪萨斯州的运牛中心。与前者一样乌七八糟的牛顿镇大概只会热闹一个季节,因为威奇塔早已准备好要承接下个季节的运牛事务了。

  在铁轨南边,有块叫海德公园的地方,所有的舞厅、酒店和妓院都集中在那儿。赶牛队来的牛仔们经常到镇上来,一天到晚寻衅滋事。枪战司空见惯。拳战都为些芥末小事更是习以为常。

  赶牛季节这种情况很正常,牛仔们把牛赶到目的地,然后拿到钱,多数不出几天便花个精光。

  骑马经过海德公园时,钱多斯发现这里的牛仔们没什么两样。口袋一空,有些人就会重返德克萨斯,有些人会继续游荡到其他镇子去。某个往南去的甚至可能会在罗克里歇歇脚,考特尼·哈特说不定会求他带她去德克萨斯。

  钱多斯的心思从不溢于言表,但此刻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想想年轻的考特尼·哈特同这些对女人如饥似渴的牛仔们中的某一个单独走在大草原上,心里可真不是滋味。他对自己居然放心不下更感不快。傻乎乎的东部女人。从她那次命悬他手的四年来,什么也没学会。她仍就连一点求生的本领都没有。

  钱多斯在塔特尔的酒店前收住缰,但没有下马。他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小团头发,这是揪住考特尼的头后脱落缠在他手上的长长的一缕头发,四年来他一直带在身边。

  他当时并不知她的名字,但没多久他去罗克里探视他的猫咪眼的状况时便搞清楚了。猫咪眼是他心目中她的代号,即使他得知她的姓名后也还这么叫。这些年钱多斯不时地想起她。

  当然,他从未想像到她现在的模样。在他头脑中,她的模样一直是比他妹妹遇害时大不了多少的那个惊恐万状的小姑娘。可眼下那模样变了,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一个美貌动人的女人还是那么傻,或许更傻了。她那么倔强地一心要到德克萨斯去。他很容易想像到她惨遭强暴,然后被一枪打死,而且他知道他的想像并非凭空乱想。

  钱多斯下了马,把他坐下的花斑马拴在塔特尔酒店前。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头发团。接着,他有点厌恶地随手一仍,看着它在那条布满灰尘的街道上一蹦一蹦地被风吹出几英尺外。

  他走进酒店,发现尽管还是中午,却至少已有二十来人散布在吧台和桌子周围。甚至还有一对坦胸露臂的小姐。一个赌博老手在桌上玩着扑克游戏。镇上的警察局长坐在屋子的另一头,同六个伙伴一起在大呼小叫地喝酒。三个牛仔正围绕那两个妓女兴致勃勃地争论着。两个相貌吓人的汉子坐在一只角落里慢悠悠地喝酒。

  〃戴尔·特拉斯克来过吧?〃钱多斯要酒时问那个吧台服务员。

  〃没找对人,先生。嗨,威尔,你认识一个叫戴尔·特拉斯克的吗?〃服务员对他的一个常客叫道。

  〃恐怕不认识。〃威尔回答。

  〃他过去常跟韦德·史密斯和勒鲁瓦·柯利在一块儿。〃钱多斯补充道。

  〃史密斯我认识。听说他在德克萨斯的巴黎与某个女人同居过。另外两个?〃那人耸耸肩。

  钱多斯喝下一口威士忌。至少有了点音讯,尽管只是传闻。实际上也是在酒店里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钱多斯才得知特拉斯克要到牛顿来的。毕竟,从他听说史密斯因谋杀而在圣安东尼奥被通缉后,已经两年全无他的消息了。钱多斯追踪勒鲁瓦·柯利到了新墨西哥的一个小镇,甚至无须他自己来挑起争端。柯利是个十足的肇事分子。他洋洋自得于炫耀自己的快枪,与钱多斯一交火便送了命。

  钱多斯辨认不出戴尔·特拉斯克,因为他只掌握了个概貌:棕色头发,棕色眼睛,个子不高,年近三十。这些两个牛仔与角落里的一个枪手都能对上号。但戴尔·特拉斯克有个显著的特征,他的左手少了根手指。

  钱多斯又要了份威士忌,〃特拉斯克来后,告诉他钱多斯在找他。〃〃钱多斯?没问题,先生。你朋友?〃〃不是。〃无须赘言。没什么比听说某个素不相识的人在找自己更能激怒一个枪手的了。钱多斯用同样的招法找到了那个做过牛仔、多半时候是流浪汉的辛辛纳蒂。他希望也能把特拉斯克引出来,这人就跟史密斯一样,四年来一直在设法东躲西藏。

  为确保无误,钱多斯侧目细看那三个特征与特拉斯克很接近的人。每个人的手指都完好无缺。

  〃你到底在看什么,先生?〃此刻独自坐在桌旁的牛仔说道。他的两个朋友刚刚起身,同那两个妓女一道上楼去了。那场争论他显然告输,因此被迫坐在那儿,等其中一个妓女回来。他对此颇为不乐。

  钱多斯没理他。一个人急于寻衅时,没什么能使他平静下来。

  牛仔站起来,抓住钱多斯的肩膀,把他转过来,〃狗娘养的,我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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