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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3期-第5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3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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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娃不娶了,看着儿子这么大年纪才找到意中人杨母只好带着遗憾答应下这门亲事。
  杨恰妮的祖父原籍是汉阳县的一个普通乡下人,后来跟老乡出来到武汉摆个地摊卖卖时令瓜果麦芽糖什么的赚点小钱,晚上就睡在老乡们搭在铁路边上的大棚里。小买卖做了几年后,杨恰妮的祖父从地摊到水果摊,从水果摊又商店,从商店又到商行成了同行中小有名气的商家。生意虽然是做好了,可是场面上的人仍然不太瞧得起他,因为他是乡下人是爆发户。于是,杨恰妮的祖父就送他的儿子上了洋学堂,要从后代改换他的门庭。杨恰妮的父亲大学毕业后,就直接到洋行当了高级职员,后来又娶了有家庭背景的杨恰妮的母亲。以后的杨家就逐步改换门庭了,变得洋派起来。比如杨恰妮的这个名字就是父亲给她取的,而不像汉口一般的女孩子叫红红呀丽丽呀什么的。文化大革命时,杨恰妮为自己的名字自卑得不得了,几次想改成什么红呀兵呀军呀的都是遭到父亲的强烈反对而作罢了的。
  大家闺秀出身的母亲很想改造丽娃,从丽娃进杨家起,母亲就对她进行了许多的调教,比如吃饭的时候嘴不能发出响声,坐要有个坐样不要把两个腿分开坐,笑的时候要抿着嘴,不要张开大嘴露着牙齿哈哈大笑等诸如此类的训导。刚开始进杨家门的丽娃对婆婆是很买账的,婆婆家有钱有教养还有洋房住,这是当时许多女孩子觊觎的目标,丽娃很珍惜。刚结婚时杨佳伟对丽娃爱的不得了,两个人吃遍了武汉三镇的名餐馆,玩遍了市区玩遍了四周的郊县,丽娃幸福得令许多女孩子眼晕。
  时光荏苒,世界变化的很快,杨家所有的优越几乎在一夜都消失了。市场经济的发展,时代的进步,区区八万元在普通人家也不算是什么大数目了。现在的人说,万元户是贫穷户,十万元才起步,百万元才算富。杨家那八万元在一般人眼里都不算什么了,那么杨家还有什么好神气的呢?再者,杨佳伟所在的二轻系统更是一个要死不活的单位,像杨佳伟这样的普通干部每个月拿上个几百元就像半下岗一样。丽娃所在的国棉厂就更不用说了,国家一再压顶锭,丽娃她们厂许多女工早就在几年前下岗了。这些年丽娃也找过别的工作,只是丽娃太漂亮了,杨佳伟对她出去也不太放心,再说普通的工作丽娃也吃不得那种苦,就干脆在家耗着吃着杨家的老本,然而杨家的日子早没有往日的滋润了,只是撑着一个架子罢了。所以婆媳天天相处摩擦就多了起来。
  杨恰妮回到洞庭街的老家时,母亲正戴着老花眼镜看《武汉晚报》呢。老房子屋里的光线不是很好,但宽大的窗户,雕花的铁窗栅栏表现出这栋老房子曾经有过的高贵身份,这里曾经是法租界,房子有着欧式的高大空间,只是中国人居住后把它们不伦不类地改造了。母亲已经七十出头了,一头修剪很好的花白头发和一张保养很好的脸。母亲年轻时是很考究的,做衣服一定要到兰陵路的首家或是江汉路的名店去做的。就连文化大革命时她的衣服也显得得体大方。杨恰妮的母亲退休前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会计师,到现在每月还有上千元的退休金。父亲在世时,对母亲是很娇惯的。母亲伸出的手甚至比杨恰妮的手还白皙细嫩。文化大革命父亲病逝前对十二岁的女儿杨恰妮最后嘱咐的一句话就是好好照顾你母亲。单凭这句话,杨恰妮对母亲责任甚至高过母亲对她的责任。早年杨恰妮的母亲曾给她算过命,算命的人说杨恰妮是桂花命,桂花命是个什么命?算命的说了两句诗:欲求尘外物,此树是瑶林。
  杨恰妮踩着法租界老式的发出吱吱的声音的木地板走近母亲叫了一声,姆妈。母亲抬起头来看见杨恰妮来了,连忙把报纸放下叫了一声恰妮,眼圈竟红了。杨恰妮吓了一跳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母亲用纸巾擦了擦眼睛说,恰妮,我可能活不长了。今天中午我去小便发现尿液里有血丝。我要是去了,你要照顾好佳伟……
  姆妈,您不要太神经过敏了。杨恰妮打断母亲的话说,明天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再说。您也是七十出头的人了,你看咱们这个楼里有几个婆婆有你身体好的?到了这个年龄了腿脚还那么利索,说上哪就上哪去了,眼睛还能看报纸的。你还要求自己怎么样呀!不要一点小事就自己吓唬自己,心理学家说有许多病人的根本原因就是心理上的疾病。因为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又属于娇气不谙家事的女人,杨恰妮是老大,在治理这个家的某些方面几乎充当了母亲的角色。
  母亲受了杨恰妮的抢白反而觉得精神爽快了许多,起身给女儿冲了一碗桂花糊,然后看着女儿喝糊跟女儿拉起了闲话。恰妮,我昨天出去看见六六了。六六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她染着红头发,开着小车,车上还带着一只狗。看见我连忙停下来,跟我说蛮长时间没有看见我了。唉,母亲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女人呀,干的再好不如嫁的好!六六是杨恰妮小时候的同学叫何小柳,何小柳小的时候家里姊妹多也很困难,父母就连名字都懒得给她起了,排行老六就叫何小六。后来上高中了,六六才根据同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何小柳了。但是大家还是喊她六六,何小柳的大号是老师叫的,或是同学们在加重语气时用的。六六小的时候跟杨恰妮关系最好,放学时经常不回家而是在杨恰妮家把作业做完了再走。她家人多,连个做作业的清净地方都没有。再者六六喜欢在杨家呆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杨恰妮家条件好,常有零食糖果之类的东西吃。这对六六也是一个很大的吸引力。那时的六六常常对杨恰妮说,恰妮,我要是能托生在你们家里,我现在就情愿去死。高中毕业时,杨恰妮下乡了。而六六跟她的一个姐姐同时毕业,按政策规定可以有一个留城,六六寻死觅活地要留城,最后她姐姐只好下放了。
  再后来,六六上了轻工技校以后分到市打火机厂了。在上技校时,她们学校跟另外一所商业学校联欢时,六六意外地发现了高中的同班同学荀波。六六对荀波死缠烂打最后结为夫妻。六六之所以对荀波那么中意是因为荀波家是华侨,家庭条件很好。荀波上了几年商校后,国外的亲戚们出资在汉口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酒店,由荀波来经营,几年下来,荀波早就腰缠万贯了。夫贵妻荣,六六的生活当然就一步登天了。早几年六六就辞掉了打火机厂的工作,在家做全职太太,一心一意地享受生活了。杨恰妮跟六六的关系就是在六六跟荀波结婚后淡薄下来的。而这其中的原由杨恰妮不便跟母亲说。
  晚饭时丽娃回来了,看见杨恰妮很高兴。连忙说,姐姐回来了,我去加几个菜。杨恰妮连忙拉着她说,又不是客加什么菜呀。杨恰妮跟弟媳妇的关系一直不错,杨恰妮比丽娃大上十岁,因为是老大很善解人意,又不像母亲那样挑剔。特别是母亲跟弟媳妇出现矛盾时,杨恰妮总是劝慰母亲,从不说丽娃的不是,这让丽娃对杨恰妮这个大姑姐很有好感。
  吃完饭丽娃兴致勃勃地对杨恰妮说,姐,现在我每天早晨也去滨江公园锻炼了,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稍不注意就发胖。佳伟说我都快成了肥婆了。杨恰妮说,还好还好!别听佳伟的,他自己才叫长肥了呢,上次我回来看见他的啤酒肚都出来了。丽娃听了开心地笑了说,姐,我也买了把剑,你看看跟你的比怎么样?说完转身进屋拿出一柄挂着红缨穗的剑出来,递给杨恰妮。杨恰妮从刀鞘中抽出剑来老练地握着剑身绷了绷说,还不错,比我的那只强。丽娃笑吟吟地说,你猜多少钱?杨恰妮想了想说,我那把是工会凑了许多人一起买的,可能要便宜一些。要了五十元。你这个我就说不准了。丽娃有些得意地说,我这个是好钢的,人家开口要二百多还不肯还价……这时冷不防母亲从旁边哼了一声插嘴说杨恰妮,人家什么东西不比你的好?丽娃听到婆婆的话脸色立刻变了,碍着杨恰妮的面没有跟老太太吵,马上提着剑回自己房了,并把门重重地关上。
  杨恰妮也觉得母亲有些过分就埋怨母亲说话不注意,不为什么就惹出一场气。母亲生气地说,我这么大年龄了说话还要看谁的脸色?本来就是嘛,年轻轻不上班整天在家里晃晃,买个东西还要跟上班的姐姐攀比,她有什么资格跟姐姐比?我还说不得了。杨恰妮知道母亲让父亲惯得一辈子都是个小姐脾气,想到哪说到哪。说重了也不好,就小声劝母亲说,您年龄也大了,以后这种小事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生些闲气,多活几年不好些。母亲这才缓了一口气说,恰妮,你认识的人多,看能给她找个事做吗?我们两人见面少了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筋裹了。杨恰妮说,妈,你以为现在的工作那么好找?再说丽娃又能干什么?佳伟又能放心她出去?母亲听了叹了一口长气,一时无话可说。娘俩又说了一会儿别的话,恰妮说,姆妈,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过江。临走时杨恰妮又嘱咐母亲说,您明天一定要让丽娃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有事给我打电话。丽娃你也不要跟她太计较了,她就是岔一点也没有什么坏心眼。我离得远,平常好多事情你还是要靠她的。母亲没有反驳,杨恰妮知道母亲已经听进去了。杨恰妮起身出门时,母亲叫住杨恰妮说,恰妮,你过了武昌,人真的是拓气了一截。你看你穿得也不讲究了。让老街坊们看到还以为你也下岗了呢。杨恰妮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一条灰裤子外边是一件宽大的短风衣,比母亲穿得还素,就笑着说,姆妈,我们在武昌坐机关穿不出名堂来的。下次回来时我一定穿鲜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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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恰妮从娘家出来就赶紧上武汉关码头,她要赶最后一班船过江。迎着江风杨恰妮快步从石阶上一阶一阶地下着,轮渡的汽笛那边已经呜呜地响了。杨恰妮结婚前在这条线上跑了多少年,直到结婚后在武昌安了家,才在这条线上少跑了许多。因此,每当杨恰妮回娘家时总是喜欢坐轮渡,在轮渡上她有一种怀旧的亲切感。有许多童年的往事在轮渡上都能回忆起来。杨恰妮记得小时候她和六六一道过江去武昌,六分钱买一枚过江的铜牌子,等上了轮渡后六六笑嘻嘻地向杨恰妮摊开自己的手,上船的铜牌竟还握在她的手心里。杨恰妮吃惊地说,你怎么没投牌子呀?你不怕被人给抓住了?六六笑着说,那怎么会呢。我教你过码头时那么多手都往票箱里叮零咚咙地丢牌子,你只要跟着人家走,到时也跟着人家一齐扬手就行了。不信回来的时候你也试一试!杨恰妮不敢,后来她只要跟六六过江一次就心慌一次,生怕六六被验票人抓住,好像逃票的人是她一样。可现在的六六,别说六分钱了,就是花这几千倍的钱她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了,人家何小柳今非昔比。想到这里,杨恰妮依着船舷边又想起母亲说的话,女人干的再好不如嫁的好。这种话要是十几年前有人跟杨恰妮说,杨恰妮是一定要反对的。可现在她几乎有些妥协了。六六有哪个方面比自己强?无论人才还是家世,六六自己都不敢跟杨恰妮比。可她不过就是嫁得好了而一步登天的。难怪母亲看见今天的六六顿时虚荣心、嫉妒心都出来了。归根结底母亲是羡慕六六的婚姻,而为自己的女儿鸣不平的。其实母亲不知道,杨恰妮跟荀波也有过一段往事。轮渡在单调的机械声中劈波斩浪地朝武昌中华门码头开去,杨恰妮的思绪也如江水滔滔般地回忆着往事……
  
  荀波是杨恰妮和六六共同的同学。当年的荀波属于并不怎么出众的男同学。他不太爱说话,学习也并不很拔尖,只是听说他很会画素描。荀波除了不爱说话似乎还是一个很容易羞涩的男生,跟女同学说话的时候眼睛从来不看对方的眼睛,或是看自己的脚尖或是看别处,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荀波的家庭条件很好,在他们上中学时,全班只有他一人手腕里藏着一块英纳格的手表,只是他从不在众人面前显摆。只是在他不经意的动作中,大家偶尔可以看见他袖筒里有着亮闪闪的东西。那时的杨恰妮是很优秀很有些名气的,杨拾妮姐弟俩从小受外公的影响学会了手风琴。那时学生的功课不像现在这么多,也没有现在这么多可玩的东西。赋闲在家的外公就教他们姐弟俩拉手风琴。杨恰妮她们那一代,会乐器的儿童很少,于是学校组织的每次晚会上总有他们姐弟俩拉手风琴合奏的节目。比如《我们走在大路上》、《红色娘子军》等等节目。弟弟杨佳伟小,坐在凳子上拉琴时还经常跟台下的同学出怪样,引得台上台下一片欢笑。一时间姐弟俩成了学校的小明星。好多家长看了他们的表演立刻回去给自己的孩子也买乐器。
  因为有特长,杨恰妮在班上还是宣传委员,每天早晨的天天读,都由杨恰妮在前面给大家读一篇当日的社论。有一次,杨恰妮读完社论回到座位上,六六悄悄地告诉杨恰妮说,恰妮,你刚才在上面读报纸时,荀波在底下偷偷地画你。杨拾妮不相信地说,别瞎说!六六哼了一声说,不信,你明天自己注意点看。自从上中学后六六对男女之事变得非常敏感。经常跟杨恰妮私下评论班上的男同学。
  第二天杨恰妮再读报纸的时候略加注意,果然发现荀波抬一次头看看她再低下头如此几次重复。后来一连几天,天天都是如此,班上许多同学都瞧出了端倪,每到杨恰妮读报纸时都去看荀波。杨恰妮一下子变得不自在了,读出的声音也有些结巴了,而荀波好像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继续我行我素。偶尔杨恰妮跟荀波的眼光相遇,荀波的眼睛竟一点也不回避,杨恰妮觉得他的眼里有一股放纵的摄人心魄的坦然,这倒让杨恰妮有些恐惧不知所措。有一天上学的路上六六对杨恰妮说,恰妮,我敢打赌,荀波一定是看上你了。杨恰妮嗔怪地说,别乱说好不好!便低着头快步走进教室。当杨恰妮把书包放进抽屉时摸到了一只叠成燕子形纸条,纸条上面写道:
  你是一朵夜云,在我梦幻中的天空浮泛。
  我永远用爱态的渴望来描画你。
  杨恰妮看了心怦怦直跳。连忙把纸条塞进兜里了。一连几天,杨恰妮经常收到类似的神出鬼没的纸条,只是有时在书本里有时在笔盒里也有时在书包里。弄得杨恰妮每天上学都紧张兮兮的,生怕别人看见了这些纸条。最后一次是一封信,是六六先拿到而带给她的,六六看着发信地址写着“内详”的信封,暧昧地朝杨恰妮笑了笑。杨恰妮的脸马上就红透了。
  杨恰妮悄悄地拆开信只见信上写着:
  我用热情的浓影染黑了你的眼睛,我的凝视深处的崇魂!
  我捉住了你,我的爱,在我音乐的罗网里。
  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一个人的,我永生的梦幻中的居住者!
  ……
  杨恰妮觉得荀波有些酸。但又不得不佩服荀波有这样好的文采。杨恰妮决定去找她的班主任慕容老师。慕容老师是从师大毕业的语文老师,长得很像样板戏中的柯湘。幕容老师刚生完孩子,她的脸色因为刚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而显得红润和娇艳。杨恰妮把这封信递慕容老师看时,老师惊奇地说,这是印度诗人泰戈尔的诗,现在我们的同学中还有读泰戈尔的诗的?杨恰妮把这信的来历讲给老师听。老师沉哦了一会儿说,杨恰妮,我想告诉你的是,当你踏入社会后,外边的世界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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