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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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事物时就必须想象它是存在于某一个地方,并具有确定
的大小,而且也能分成部分。此外,我们不能想象任何事物
会全部在某一个地方、而同时又全部在另一个地方;也不能
设想两个或更多的事物一次并同时存在于同一个地方。原因
是这样的事物没有一件曾经出现在、或可以出现在感觉之中。
这些只是利用人们的轻信、从受骗的哲学家以及骗人或被骗
的经院学者那里取来的毫无意义的荒唐话。
第四章 论语言
印刷术虽然是很具天才的发明,但和文字的发明比起来
则相形见拙。究竟是谁最先发现了文字的用法已经无从得知
了。据说首先将文字传入希腊的人是腓尼基王阿基诺尔的儿
子卡德谟斯。这是一项为利至溥的发明,可以延续有关过去
时代的记忆,可以使散处于全球为数众多而相距遥远的地区
中的人类互相勾通。同时,文字的发明也是很困难的,因为
这是细心观察舌头、软颚、嘴唇等等语言器官的各种动作,并
根据这种观察造出同样多的字形差异来加以记忆才产生的。
但最高贵和最有益处的发明却是语言,它是由名词或名称以
及其连接所构成的。人类运用语言把自己的思想记录下来,当
思想已成过去时便用语言来加以回忆;并用语言来互相宣布
自己的思想,以便互相为用并互相交谈。没有语言,人类之
中就不会有国家、社会、契约或和平存在,就象狮子、熊和
狼之中没有这一切一样。第一个创造语言的就是上帝本身,他
曾教导亚当怎样为他给亚当看的生物取名,圣经在这一问题
上只说了这么多。但这就足以指导他在实地和这些生物厮混
及使用他们中,遇有必要时起出更多的名称,同时还逐步以
一种方式把它们连起来,使自己的意思能被理解,象这样连
续经过若干时候以后,他就会获得自己所要用的那么多语言,
只是没有讲演家或哲学家需要的那样丰富。因为我在圣经里
还找不出任何根据可以直接或间接地推论出,亚当曾被授以
一切图形、数字、度量、颜色、声音、幻想和关系的名称,更
没有被授诸如普遍、特殊、肯定、否定、疑问、祈求、无限
等很有用的词或语言的名称。实有、意向性、本质以及经院
学派所用的其他无意义之词就更谈不到了。
但亚当和他的后裔所获得和扩充的这种语言在巴比塔
又全部失去了;那时由于他的背叛,上帝使每一个人都忽然
间忘了自己原先的语言。他们因此而被迫流散到世界各地去,
所以现存语言的差异必然是在需要(一切发明之母)教给他
们的方式下逐步从他们身上产生的,而且经过一段长时期后
在各地愈来愈丰富。
语言的一般用处是将心理讨论转化为口头讨论,或把思
维序列转化为语言序列。象这样做有两种用处,一种是记录
我们的思维序列。这种序列由于容易遗忘,使我们必须从头
进行构思,但通过作为标记的语词就可以重新回忆起来。所
以名词的第一个用处就是作为记忆的标记。另一个用处是:当
许多人运用同一些语词时,他们可以通过这些语词之间的连
系与顺序互相表达自己对每一件事物所想象或想到的是什
么,同时也可以表示他们所想望、惧怕或具有其他激情的东
西。在这种用处方面,语言被称为符号。至于语言的特殊作
用则是:第一,表示我们通过思考所发现的任何现存或过去
事物的原因以及我们所发现的现存或过去事物可能产生的结
果。总起来说,这就是获得学术知识。第二是:向他人说明
我们所获得的知识,也就是商讨和互教。第三是:使别人知
道我们的意愿和目的,以便互助。第四是:无害地为了娱乐
和炫耀而玩弄语词以自娱和娱悦他人。
相应于这几种用处,语言也有四种滥用。第一是用词意
义不准,表达思想错误。他们用这些语词把他们从未构想过
的东西表达为自己的概念,因而欺骗了自己。第二是在隐喻
的意义下运用语词——也就是不按规定的意义运用,因而欺
骗了别人。第三是用语词把并非自己意愿的事物宣称为自己
的意愿。第四是用语言来互相伤害。自然既使某些生物具有
利齿、另一些具有角、还有一些具有手来伤害敌人,所以除
开有义务加以统治的人以外,用舌头来伤害对方便是一种语
言的滥用、在有义务加以统治的情形下便不是伤害,而是纠
正和改造。
为了记忆原因与结果的序列而应用语言时,其方式在于
给这些序列加上名称并把它们连接起来。
名词中有些是专有的,只为某一对象所特有,如彼特、约
翰、这个人、这棵树等。还有一些则是许多东西所共有的,如
人、马、树等;其中每一个虽然都只是一个名词,但却是许
多不同的具体对象的名称。这一切的总和便是普遍。世界上
除了名词以外便没有普遍,因为被命名的对象每一个都是一
个个体和单一体。
对许多东西加上一个普遍名词是由于它们在某种性质或
其他偶性方面类似。专有名词只能使我们心中想起一个对象,
普遍名词则使我们想起那许多对象中的任一个。
普遍名词中有些范围大、有些范围小。较大的包含较小
的;还有一些则范围相等、互相包容,比方说,身体一词的
意义便比人这个词的意义广泛,并包括后者。人和理性两词
则范围相等,互相包容。在这儿我们必须指出的是,所谓名
词并不能总是象语法里面那样理解为一个词,有时由于曲折
的表达方式而指许多词的结合,因为“行为上遵守祖国法律
的人”便只是一个名词。相当于公正这一个词。
加上这些意义范围或大或小的名词之后,我们就把心中
构想的事物序列的计算变成了名词序列的计算。举个例来说:
一个人如果生来完全聋哑并一直保持这种状况,完全不能运
用语言,那么当他把一个三角形摆在眼前,旁边再摆两个直
角(如一个正方形的两个角)时,他就可能通过默想加以比
较,发现这三角形的三个角等于旁边的两个直角。但如果拿
另外一个形状不同的三角形给他看时,他要是不从头想过一
次,就不可能知道这个三角形的三个角是不是也等于这两个
直角。但一个能运用语词的人,当他观察到这种相等关系不
是由于边的长度或他那三角形中的任何其他特殊条件造成
的,而只是由于边是直的、角是三个——这正是他把这图形
称为三角形的全部条件;这时他就会大胆地作出一个普遍的
结论,说这种角的相等关系在所有的三角形中都存在,并且
会用以下的普遍词句来表示他的发现:“三角形三角之和等于
两直角”。于是从一个特殊中所发现的结论便会作为一个普遍
法则而被记录和记忆下来,使我们不必在心中计算时间和地
点,并且除开第一次以外,也可以使我们免除一切的心理劳
动,使我们在当时当地发现为真确的事物对一切时间和地点
说来都真确。
但运用语词表达思想最明显的地方是在数数上。一个天
生的傻瓜如果从来就记不住一、二、三等数字的次序的话,那
么他在敲钟时便会一下一下数,并且一边点着头说:一下、一
下、一下,而决不可能知道钟到底是敲几点了。看来以往曾
经有一个时期这些数字的名称还没有通用,人们想计数就不
得不用一只手或两只手的手指头来数。因此,现在任何民族
的数字名称便都只有十个,有些民族中还只有五个,数完就
得从头起。一个能数到十的人,如果不按着顺序背,就会变
得糊涂,不知道什么时候数完了这十个数,更不能进行加、减
以及其他一切算术运算。所以没有语词是不可能计数的,更
不能计算量值、速度、力等等!这类的计算对人类的生存或
福利说来却是必需的。
如果把两个名词结合成一个序列或断语(如“人是一种
生物”,成“如果他是一个人、他就是一个生物”等等),而
后一名词——生物所指的意义又包括了前一名词——人所包
括的一切意义,那么这一断语或序列便是真实的,否则就是
虚假的。因为真实和虚假只是语言属性,而不是事物的属性。
没有语言的地方,便不可能有真实或虚假存在;错误倒是可
能有的,比方我们预计某种事情不会发生、或怀疑某种事情
不曾发生过时便是这样。但在任一种情形下,我们都不可能
说这人不真实。
既然真实在于断言中名词的正确排列,所以寻求严格真
实性的人就必须记住他所用的每一个名词所代表的是什么,
并根据这一点来加以排列。否则他便会发现自己象一只鸟在
上了粘鸟胶的树枝上一样,纠缠在语词里,愈挣扎就粘得愈
紧。从古到今,几何学是上帝眷顾而赐给人类的唯一科学。人
类在几何学中便是从确定语词的定义开始的。这种确定意义
的过程被称为定义,是人类进行计算的开端。
根据这一点我们显然可以看出,对于任何一心追求真实
知识的人说来,检查以前作者的定义是怎样有必要了;如定
义是随随便便定的,就要加以修正或自己重定。因为定义的
错误在计算进行时会自行增殖,并且会引导着人们得出荒谬
的结论;这些他们最后会看出来,但要是不从荒谬结论的根
源所在的开始之处起重新算过,他们就不能免于荒谬。于是
迷信书本的人就会象有些人一样,只把许多笔小数目加成大
数,不考虑这些小数目到底算得对不对;最后发现错误显著
了时,还满心相信原先的基础,不知道怎样才能搞得清楚,而
只是浪费许多时间在账簿上来回翻找。其情形就好象是一些
鸟,从烟筒进来后,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一样,由于
没有那样聪明,认不出是从哪条路进来的,于是便对着玻璃
窗上那种非真实的光线乱扑。所以语言的首要用处便在于名
词的正确定义;这是科学上的一大收获。语言的首要滥用则
在于错误的定义或没有定义。一切虚假或无意义的信条都是
从这里来的。这也使那些从书本的权威中接受教育,而不运
用自己的思考的人赶不上无知无识的人,其程度正与具有真
知的人优于无知者是一样的,因为无知是真正学识与谬误学
说之间的中点。自然的感觉和映象是不致于荒谬的。自然本
身不会发生错误。人们的语言愈丰富,他们就愈加比普通人
聪明或癫狂。没有文化的人不可能杰出地聪明;同时他们要
不是由于疾病或器官结构发生病态使记忆受了伤害,便也不
可能突出地愚笨。因为语词是聪明人的筹码,他们只用来计
算;但却是愚笨者的金钱,他们根据亚里士多德、西塞禄、托
马斯或任何其他学者——只要是个人就行——的权威来估价
这些金钱。
举凡可以列入或进行计算,并可以相加而成为和、或相
减而留下差的一切都是名词的主体。拉丁人把金钱帐目称为
理由,把金钱的计算称为推理,我们在票据或账簿中称为项
目的,他们都称为名目,也就是名词。看来他们把理知一词
推广到其他一切事物的计算能力上去,就是从这儿来的。希
腊人对于语言和推理只有一个名词——逻各斯。他们并不
认为没有任何语言不具有推理,而是认为没有任何推理不具
有语言。他们把推理的活动称为三段论法,其意义就是言语
之间的序列的总结。由于同一种事物可能因不同的偶性而进
入计算,为了表示这种差异,其名词便有各种不同的偏离原
意的解释和变异。这种名词的变异可以归为四大类。
首先,一种事物可能由于物质或物体而加以考虑;如有
生命的、有知觉的、有理性的、热的、冷的、被移动的、静
止的等等便属于这一类。物质或物体一词便是通过他们被理
解的。所有这类的名词都是物质的名词。
第二,事物也可能由于我们认为存在于它本身之中的某
种偶性或性质而被考虑,好比由于“被移动”、“如此之长”、
“是热的”等偶性而被考虑时便是这样。在这种情形下,事物
本身的名称只要稍加改变或使之稍微偏离原意,就可以成为
我们所考虑的偶性的一个名词。比方对于“有生命的”,将
“生命”列入考虑;对于“被移动的”,将“运动”;对于“热
的”,将“热”;对于“长的”将“长度”列入考虑之中等等。
所有这些名词都是使一种物体或物质与另一种物质或物体相
区别的偶性和特性的名词,人们称之为抽象名词;因为它们
不是从物质中抽绎出来的,而是从物质的计算中抽绎出来的。
第三,我们也将自己身体上据以作出上述区别的性质考
虑进去;例如当我们看见任何东西时,我们所考虑的不是这
东西本身,而是它在幻象中的视见、颜色或观念。当任何东
西的声音被我们听见时,我们所考虑的也不是它本身,而只
是听闻或声音,这些都只是我们通过耳朵对它所产生的幻象
或概念,于是这一类便是幻象名词。
第四,我们还会把名词本身和语言加以考虑并给上名称,
因为一般的、普遍的、特殊的、歧义的等等都是名词的名词。
而肯定、疑问、命令、叙述、三段论法、说教、讲演等等以
及许多其他这类的名词则是语言的名词。
以上所说的便是各种肯定名词的全部。它们被用来表示,
(1)自然界中存在的东西,(2)可以由人类心理假想为存在
的;或想象出是存在的物体,(3)对物体而言,存在或假想
为存在的固有性质,(4)语词与语言。
还有另外一些名词称为否定名词,是表示某一语词不是
所说事物的名称的符号,如无物、无人、无限、不可教的、不
可能的等等。它们虽然不是任何事物的名词,但由于使我们
能否定运用得不正确的名词,所以在计算、纠正计算或回忆
以往的思维时仍然有用处。
所有其他的名词都是无意义的声音。共分为两类:一类
是新出的名词,意义还没有由定义加以解释。经院学者和陷
入迷津的哲学家造出了大量这类名词。
另一类是把两个意义矛盾而不相一致的名词放在一起造
成的名词,如无形体的物体或无形体的实体(其实是同一回
事)等等以及许多其他这类的名词都是。因为不论何时当任
何断言虚假时,构成断言的两个名词放在一起形成一个名词
后根本不可能表示任何事物。比方说,如果“四角形是圆
的”这一断言是虚假的,那么“圆四角形”这一语词便不可
能指任何事物,而只是一个声音。同样的道理,如果说美德
可以倾注或吹上吹下这句话是虚假的,那么“倒入的美德”、
“吹入的美德”等语词便和“圆四角形”同样荒谬而无意义。
因此,我们所见到的无意义的语词便很少不是由某些拉丁或
希腊名词组成的。一个法国人很少会听到人家把救世主称为
Parole,但却常常听到人家称之为Verbe。但Verbe和Parole
根本没有区别,不过一个是拉丁文,另一个是法文而已。
当一个人听到任何一句话而具有这句话的语词以及其连
接结构所规定表达的思想时,就谓之理解了这句话。理解只
是语言所造成的概念。这样说来,如果语言是人类所特有的
(据我所知是这样),那么理解便也是人类所特有的。这样说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