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密宗与东方神秘学-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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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两俱瑜伽、大瑜伽等本续。以各种真言之力,而得宝瓶、宝剑、隐身、如意
树等八大悉地,则能疾具资粮而登正党。而此种修行,悉待阿囗黎之灌顶加庇
而后能入,故其始应竭财物以供养阿囗黎,得其欣悦而蒙灌顶,则罪业清净,
堪任悉地矣。至以修行之实,应待亲承教授,非文字所可诠也。(此种意义,
《炬论》及《释论》中甚详,不再繁述。)
藏中密法,大体汇为四部:即作、修、瑜伽、无上瑜伽。作修之部,为资粮
之修集,积福德基。瑜伽之部,已会福德智慧二种资粮而并修迈进。仪轨修法,
均有一共通组织,即生起次第,与圆满次第。所谓生起、圆满二次第者,于密
乘仪轨程序而言,似乎有异于显教种种修学法门。然依佛法之信、解、行、证,
次第而言,一切众生,由初发心而登正觉,无论何地何时,若因若果,固皆循
此生圆二次第而修者。即如净土一宗,单以持名念佛法门而论,亦已具备生圆
之序,而不别列其次第名目者,正为诸佛菩萨之密因密意耳。岂独于密宗而后
有此奇特事乎!无上瑜伽之部,以喜金刚、上药、忿怒文殊、时轮,乃至大圆
满、大圆胜慧、各种大手印等法,为其宗之最殊胜者。由瑜伽而进修至无上瑜
伽,视密法所特具之气脉明点诸法,又已视为余事。若大圆满、大圆胜慧、大
手印,其所标旨,即有弹指成佛,立地见性之方便。故以无上瑜伽而论作、修、
瑜伽诸部,乃为资粮位上修集之事。此中理趣方便,行持修证,渐近于禅宗,
故有谓大手印等诸法,实同于禅宗。且谓达摩祖师只履西归之时,显化于西藏
而传大手印法云云。然钦!否钦?乃历来心口之传说,无足为据。要之,大手
印等之与禅宗比较,同异短长,显然不一。方法既殊,宗纲各别,若以之拟于
北宗渐禅之法,恰尽相似。至于南宗正脉,则非上述密法所可窥测也!大圆满
大手印等法,固已殊胜,然以禅宗“正法眼藏”观之,则迷封滞壳,摩挲光影,
仍易滞于法执。所谓仗金刚王宝剑,踏毗卢顶上行者,舍禅宗正法以外,其孰
与归?
藏密之特点通常一般异宗异学于密宗,或赞或毁者,统皆以密宗修持方法中
若干特殊之事,作为雌黄月旦,隔靴搔痒,言不中的,且于密宗显教理趣,大
抵茫然。密乘之所谓密者,究其极则,非自谓其行怪索隐,盖菩提心印,妙密
难明也。若言下顿悟,法外忘象,正如曹溪六祖所云:“密在汝边”。复何秘
密之有?然后返观一切世间出世间等等诸法,无非佛法。如实如是证入华严海
藏境界,显密妙言,无一而不平实。
密乘中若干特殊方法,显而习见者,如礼拜、供养、护摩、念诵等法,似有
异于显教各宗修持之趣。实则,如诸宗所习之禅门课诵、十小咒、蒙山、焰口
等等,念诵法器,礼仪诸法,靡不来自密乘。原始佛法,以三十六道品、禅观、
戒、定、慧等正统修持外,何当有此科仪?方便权化,归元无二,未可是此非
彼。若论密宗之注重气脉、明点、双身等法,视为外道,则正不知菩萨道中密
团法行。双身法者,乃诸佛菩萨,为诱导多欲众生,设此一方便。《法华经》
云:“先以欲钩牵,后令人佛智。”有谓即吾国古代之房中术,则有毫厘千里
之谬,谓其流弊为祸,自毋庸讳!气脉、明点之术,因为密乘所特尚,而言无
上瑜伽者,视此仍为方便,未可与论究竟。气脉、明点,持为调身,血气之障
未除,不能变化气质,而径言证悟菩提,非狂即魔。密乘学者有言:“气不入
中脉,而云得证菩提者,绝无是处。”以此视一般修持学者,盲修瞎炼,终至
身病心执,愈求解脱,而愈被法缚,诚多优胜矣。
他如密乘典籍中,有《内义根本颂》一书甚深,剖析人身气脉至详,取与吾
国内经等书参读,精微奥妙,迥非现代解剖生理学医学等可及。惜乎世之学者,
心粗气浮,未能身证实验堂奥,玩忽弃之,浅陋轻狂,岂容回护!稽之显教各
宗,以及教外别传之禅宗,若禅观诸经、止观修法、宗门参究功夫,虽不特别
注重气脉,而调柔身心之妙,皆寓气脉于其中矣,唯后世学者未能深入耳!
密法特点,探其原委,气脉、明点等,事非奇特。若藏密融合显密共通,罗
致异术,投之一炉,应众生心,遍所知量,对症下药,别开生面,综罗组织,
蔚成奇观,询为密乘特异之学。然无论其应用何种修法,统皆循有一定之五种
次序,其次序谓何?曰:“加行瑜伽、专一瑜伽、离戏瑜伽、一味瑜伽。无修
无证。”如礼拜、供养、护摩、念诵、研习教理等等,皆为“加行”之事。专
精观想,住于禅观等等,皆为“专一”之事。定久慧生,待至脉解心开,如
“仰首枝头,即见熟果”,如“拔矛刺背,顿脱苦厄”,证悟菩提,还同本得,
皆为“离戏”之事(所谓离戏者,谓诸离四句、绝百非之戏论法也)。入此
“离戏”三昧,向上精进,打成一片,即是一味瑜伽。再进而得到“无修无证”
果位,方入圆满菩提之域。密法中此种组织,钩索一切修法之要,次第井然,
允为特点矣。亦有以前修加行瑜伽,而立四瑜伽之说。
显密优劣之商榷西藏密宗,传入汉地,早在宋末。而以元室入帝,为鼎盛时
期。明代表面上虽已销声匿迹,而流行于社会间,仍未根绝。清室入关,复挟
之俱来。现代开藏密先声者,即以民初西藏大德多杰格西、白尊者等,来北京
弘法开其端。汉僧相率留学西藏者,为僧大勇等随多杰入藏为始。此后康藏各
派大喇嘛,若诺那、贡噶、根桑、班禅、阿旺堪布、东本格西等,先后相率来
汉地弘化。各地僧俗随之入藏者,风起云涌,形成一种佛学界之时髦风气。回
内地传法,而专门提倡密宗者,如蜀僧能海、超一等,为其中翘楚,译经则有
法尊、满空、居士张心等等。欧美方面学者,因英人势力入藏探奇者,亦络绎
于道。一般知识人士,学得密法以后,翻译经典甚多,例如密法中之六种成就
法,汉文译本,远不如美国伊文思温慈博士之佳。一般欧美学者,常有以密法
与印度瑜伽学互混研究,几已成为一种新兴之术,渐距佛法而独立一系矣。如
欧美流行之催眠术,乃瑜伽术之支流也。抗战末期,有一法国女士(中文名戴
维娜),寓居成都学习禅宗。据云,学佛二十多年,曾游学于印度、缅甸、日
本等地,住藏中习密法,将近十年,且遗其子随贡噶上师已达六年。以其个人
游学各国所得结论,称真正佛法唯在中国,且以达摩宗(即禅宗)为最胜云。
藏密在现代崛然兴起,治佛学或专事修行者,耳目为之一新,优劣争辩,于
以枝蔓。崇密宗者,则云修习密法,必可“即身成佛”,次亦可“即生成就”,
最迟或三生至七生。复云:密宗学者,“即身成佛”,神通可徵。又云:密宗
之方便殊胜,显密双融,皆非各宗所及,中国无完美佛法,禅宗乃邪见,且引
宋代在藏弘法汉僧大乘和尚为证。毁密宗者,则云:密宗之法,乃魔外之说,
托依佛教而立足。
复云:密法乃偷袭中国道家方术而改头换面者。口给干戈,均为智者所笑。
佛于显教,虽云由博地凡夫而至成佛,须经三大阿僧抵劫,而经云:“劫数无
定”。且今生修持,孰知又非三大劫来,唯欠此一生?稽之中国历代大德,尤
其禅宗,能“即生成就”,或“即身成就”者,代不乏人,而皆持律綦严,不
以神通为尚。记载所传,历历可数,择其彰明较著者,如六祖展衣布山,有四
天王坐镇四方,复如引头就刃,如击木石。邓隐峰禅师,飞锡腾空,倒身立化。
普化禅师,振择归空,即身超脱。元硅之服岳神,破烂之度土地。黄友师弟,
皆具神通。普庵师徒,神变莫测(相传之普庵咒,灵验殊胜)。唯禅宗风尚,
不以神通为胜,恐乱世人知见,其密行密意,有非密法可测,岂地前菩萨所可
妄议!故有赞禅宗实为大密宗也。若谓气脉、明点、双身等法,可得“即身成
就”,事非显教及禅宗所能;稽之密典,修此等法,仍易落于欲界、色界之中。
于光影门头事多胜境,直超圣量,立地成就,仍须有审慎抉择于其间。禅宗大
德,见性之后,此等功用,不期自生,唯皆不作圣解耳。视密宗之执著胜法,
又有过焉!至谓大乘和尚,宋时在藏传化,其人立说,近似禅宗,以为直指人
心,乃得开悟佛性,依教修行,均徒劳耳;以是流于放逸,全无操持,后因莲
花戒来自印度,陈词破难,和尚无以应答,遂放还汉土。观大乘和尚所说,尚
未及禅宗所谓之知解宗徒,何论实证?以之概汉土禅宗及各宗佛法,皆纳于大
乘和尚之流,实无异因噎废食耳。
论者谓密宗皆为魔外之说,拟托佛教,立言亦嫌过于草率!密宗诸法,诚为
纳诸异术,容之一炉,权设普门广度,既为对待诸异学魔外之说,亦复偏逗群
机,导之八大党智海,终结与第一义而不违背,则于魔外何有哉!佛所说法,
五蕴、八识、天人之际、因明之说,皆非初创,亦如中土圣人,述而不作,删
集以成。考之印度婆罗门及诸异学等,原有吠陀诸典,皆显见易明。岂可尽举
佛法而付之魔外乎!佛所证悟之不共法行,独为第一义谛之不可说、不可思议
之“性空缘起,缘起性空”
中道不二法门,此非诸异学魔外所可妄自希冀者。密法极则,以佛之正知正
见为归,途中化境,皆为权巧方便。若未见本性,而证悟菩提者,心法未明,
统为魔外亦可,何独于密法而斥为魔外乎!至谓密法乃偷袭中国道家方术,或
谓道家乃学习密宗法门,此二争端,千古无据。要之,方法相似,且几不可分,
门庭设立,各有差别,姑存而不论。或疑为远古法源,皆出于一途,源流枝蔓,
因时间空间而独立发展。
道家修法,常有崇密咒以及作、修、瑜伽部分之术。而密宗祖师,身为汉人
者,亦大有人。如大圆胜慧法中,“辙却”、“妥噶”二法,据云:原由普贤
王如来证得本具五智体性,显现五方佛,传金刚萨捶,递传极喜金刚(嘎拉多
杰)至妙法喜,复传与希立省(汉人),递传信罗叔札、婆妈拉别札,至莲花
生大师云云,唯密宗传法上师,不限于僧俗,而严于得法,此尤与显教各宗不
同耳。观音以三十二身而应化世间,华严以万行庄严,纳诸圆觉,事非佛智,
难以窥测。疑谤互从,不如自省,偏执之争,正见其未达也。东密盛行于唐宋,
早已与显教合流,如禅门日诵中,密咒部分、瑜伽焰口等,随处皆是。请部密
法,大致在藏经中可见,不再繁述。
学佛乃大丈夫之事,非帝王将相之所能为,无论志学何宗,要当以证悟无上
菩提为归。若欲达此,首当自廓其胸襟,广其识见,穷理于诸说,行脚遍天下,
然后以教乘戒行,滋茂福德,使能自成法器,方有相应之分。唐太宗所谓:
“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有此气度,方能会
万物于己。若目光如豆,心窄似拳,先入之见塞其胸中,门户之争堵其智思。
无论习教学禅,若显若密,皆非所望矣!何则?佛能通一切智,穷万法源,心
等太空,悲无缘起,岂局促一隅者,所可妄冀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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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密宗与东方神秘学
  影印《雍正御选语录》暨《心灯录》序(一)
纷纭万象,劳碌人世,众生以得解脱为乐。为解脱故,有求道之事。为求道
故,有禅等诸学之作。有禅之学术故,于不落言签,不立文字之余,有诸经语
录之识。
语录之作,本于无说无法中强示言说,使会者舍指见月,得鱼忘筌。孰意一
落筌象,即有承虚撮影之辈,执文言情境而觅禅机,如麻似粟。于是建立门庭,
聚讼坚白,不一而足。降至今世,谈禅成为专门之学,齐鲁道变,买椟还珠而
说空蕉鹿梦者,朋从尔恩,多如恒河沙数。自由出版社萧子天石,适际此时,
影印《雍正御选语录》与《心灯录》二书,嘱以为言,骑牛觅牛,虽有画蛇添
足之嫌,亦当勉起为其点睛,冀使二书再度问世,使禅之为学,从此破壁飞去,
返还本来面目。
读书不难,读书不为书困,不为目瞒,入乎其内,出乎其外,别具只眼为难,
禅宗诸经语录,为天下奇书之首,亦为世上最难读懂群书之冠。唐宋以还,宗
门语录业出,有读懂其书,视如无书之士,撷其精英,集其简要,使后之来者,
易于出入慧海,涵泳性天风月者,乃有编纂禅宗书之作如《传灯录》、《人天
眼目》、《五灯会元》、《指月录》等继集成风,皆此类也。要皆匠心独运,
各自甄拣先哲,以示异同。雍正手自编选语录,亦为打其见地,剖陈珠王以示
世,以显其磨穿砖境,咬破铁馒之能事。《心灯录》则列为禁书,凡山中林下,
参究宗乘之士,亦视为毒药,信为魔说。何以故?此中隐有清代历史文化之另
一巨案,素为通儒硕学暨禅门袖子所忽略,几已不知其究竟之因缘矣。
(二)
爱新觉罗氏崛起东北,以孤儿寡妇率三万之众,席卷华夏,臣服五族,历二
百六十余载,代更十帝,终以孤儿寡妇毕其社稷。称今追昔,视帝王之尊荣,
浮云太空,逝如春梦。然其入关之初,乘时继统之命世帝才,如康熙、雍正、
乾隆三代父子,虽上溯汉唐隆盛,并无愧色。后之论史者,每况其武功之烈,
或统驭之严,而略其砥定有清一代文治之懋也。康熙以幼冲继位于未定之局,
削平诸藩于内忧外患之际,内用黄老,外崇理学,励精图治,躬亲力学,晓畅
天文、历算,擅长中外文言,颁行圣谕条训,集孔孟人伦孝梯之义于笃行,以
再明末诸大儒履践忠君复国之学于无形。且著述群典,网罗思辨学致之士,尽
瘁于博学鸿词之间,固亦有功文化学术于来世。然持弄先王仁义之说,为当时
统治之权宜,使前明遗老,失据于素王圣贤之域,不入于醇酒美人,即遁于丛
林布袖,而反躬诚明于法王觉海,澹泊其忧愤,遂使元明以来敝禅,稍振儒佛
不分之宗风。康熙游刃于黄、老、孔、孟仁慈之术而暗于方外,致使逃禅韬晦
者,得以潜养其兴复机运。
雍正蛰居藩邸,屈志潜飞。初则因宫廷崇信佛道,窥奇禅悦而从迹陵性音禅
师,与章嘉呼图克图志学禅密,得识儒沫江湖者之用心利弊。故登极以后,不
惜以九五之尊,躬自升堂说法,秉佛谈禅,谦居为宗门伯匠,与诸山长老较一
日之短长。从学之徒,近有王室宗亲,远有比丘禅和,黄冠羽士。遂使山林沉
潜之耳目,尽入彀中。其屋诏削灭汉月藏法裔,严令尽入临济宗乘,既以澄清
王学末流蠢蚀宗门之颓风,复塞前明非常之士隐沦山岳,逃迹湖海之思路。轻
举无为无不为之旨,活用于禅机道佛之间,可谓瞒尽天下老和尚眼目。虽然,
雍正自于宗门作略,并非徒作口头禅语,捏弄空花阳焰于野狐队里,固已笃践
真参实悟于行证之途,迫出一身白汗,深得拈花妙旨。其开示三关见地,印以
唯识知见,迥出常流。且选辑语录,揭标《肇论》,永嘉为先,以寒山、拾得
为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