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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2006[1].2-第47章

小说: 2006[1].2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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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快到了,那部期待已久的朝鲜电影《卖花姑娘》随着声声爆竹终于向我们走来,可是爸爸偏偏在这个时候出差去了,出差当然也不是没有电影票,以前爸爸出差都是处里的人给送过来,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送票的人迟迟不来。眼看天黑下来,我到处去找张小影,她却也不见了踪影。没有票就看不到真票上面的号码,看不到号码就做不出仿真的假票来。 
  离电影开演只剩一个小时了,张小影家的大门还上着锁,不知他们家里人都跑哪儿去了。后来我就开始绝望起来,我想这个《卖花姑娘》我是看不到了。我坐在我家窗前,看着礼堂门前已经有人入场了。 
  正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房门急促地响了起来,我跑去开门,是张小影,她满头大汗,说她弟弟生病了,全家人都去了医院,他爸也没去单位取电影票,问我有没有,我说我家也没有。然后她转身下楼,我问她去哪儿,她说一会儿就回。 
  7点钟电影开演,我看着闹钟的秒针,盼着张小影快点儿回来。不一会儿,张小影在下面大声地喊我下楼,我飞快地跑下去,她拉起我的手,我们就往礼堂跑。 
  路上张小影把一张电影票交到我手上,说我们分头进场,到里面再会合。礼堂门前,人已经有些稀稀拉拉,看样子已经开演了。张小影先跑到了门口,交完票人就没了影。我跑上去,递过票,刚要往里走,把门的一把把我拉了回来,说你这是什么呀?我想拔腿往回跑,可已经来不及了,那人死死拽住我的衣领,把我拎到一边,说你别动,一会儿再处理你。然后又接着去收票,直到没有人了,他才走过来,问我是谁家的孩子?我说谁家的孩子也不是,他说那你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呀。我不说话,他说这票谁给你的?我说自己的。他说刚才进去的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和你一起的?我说不是,他说怎么不是,我看见她拉着你的手一起往这儿跑的。他说她是谁家的孩子?我说不认识。他说你这小孩儿有点儿意思,还挺仗义的。又问我票是怎么回事?我说没怎么回事,他说这是假票你知道不?谁给你做的?我不吱声。他说你自己做的?我还是不吱声。他说,你家长是谁?你说了我就放你进去。我还是不说话。他说你不说是吧,你不说我也会知道你是谁家的孩子。然后他看了看我说,你说你以后不再这么做了,我就放你进去。我说,真的放我进去吗?他说,真的,但你得先承认错误。我说你说话算话?他说你都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了还跟我讲条件,说完他就笑了,拍了拍我的头说,知道错了吗?我说知道了。他说以后还犯不犯?我说不犯了。他说好孩子说话要算话啊。我说说话算话。他就把门打开让我进去了。 
  我找到张小影的时候,她正站在过道里对着屏幕抹眼泪呢,看见我,她非常吃惊,她说她见我被那个把门的给拎走了,心想这下可完了,她说他怎么又让你进来了呢?我说我承认错误了。她说你是不是把我也给供出去了?我说没有啊。她说,真的?我说真的。她说那他没问你票是哪儿来的?我说问了。她说那你怎么说?我说是我自己的。然后我问她这票到底怎么回事?她说可能她太着急了,粘得不牢实,弄出了褶子。她说你没事就好,以后可要小心了。然后她指着屏幕告诉我,花妮的妹妹眼睛瞎了,你快接着往下看吧。我们不再说话。一会儿,音乐响了,那首我们早就会唱了的歌曲出来了,虽然电影里是用朝鲜语唱的,可我还是记住了每一句歌词: 
   
  漫山遍野百花争艳,我们只有无限悲痛充满心间。怀里抱着簇簇鲜花,有谁理睬,心中泪水浸染着辛酸,有谁可怜?姑娘为何去卖花呀,去卖花?辛酸的故事啊传遍人间。 
   
  歌声中,张小影拉紧了我的手,我的眼泪默默流淌下来,张小影把她的花手绢塞进我手里,花手绢浸满了张小影的眼泪,又和着我的泪水。我哭得肩膀不停地抖动起来,张小影站在我胸前,瘦小的身体被我的双臂包裹着,忽然间我感到自己正在慢慢长大,就像电影中的姐姐花妮保护瞎了眼的小妹妹一样,我想我应该保护好张小影,没有她我看不到这么多好看的电影,又想到我已经答应了那个检票人以后将再也不会拿假票入场,这也意味着我要错过许许多多更好看的电影了,想到这儿,我的心又痛了一阵。 
  春节快到了,院子里的小孩儿燃放的烟花洒落在地上,红红的一片纸花,像是被谁撕破的心愿。春节的电影是连续放映的,白天也演,晚上也演,可我一场也没有去看。张小影给我送来过几次电影票,说这一回保准没事,她粘得很结实也很精密,跟真的一样,她说我都试过几次了,肯定没事,可我还是不想去。她说你胆子也太小了吧,一次就把你给吓住了,我说不是胆子小,是我跟人做了保证。 
  正月十五,我和张小影同时送了对方一件礼物,竟然都是灯。所不同的是,她的灯是用玻璃丝编出来的塑料灯,我把它摆在书桌上。我送她的是我自己做的玻璃灯,用白胶布将玻璃粘好,里面还点了一支蜡烛,燃着红红的火光。 
  寒冬慢慢过去,春天渐渐地来了,地上的冻土被太阳融化了,冒出热腾腾的白气,远看像缕缕炊烟。每个周末礼堂里还在演着电影,爸爸几次给我票我都不去。他说从前你总是抢着去,现在这是怎么了呢?他们去看电影的时候我就坐在窗前听礼堂里传来的电影歌曲。 
  三月的一个晚上,爸给我两张电影票,他说是罗马尼亚电影叫《多瑙河之波》,妈带学生去乡下农场劳动,爸说他已经看过了,特别好看,叫我带妹妹一起去。我说我不想去,爸说不去票作废了很可惜的,很多人想去还没有票呢,妹妹也说就陪我去这一次吧。 
  我去找张小影,她说我还没吃饭呢,你先去,进场后我去找你,就问我几排几号,我将票拿给她看,她从兜里掏出她的票来,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说真是有意思,你看我的票跟你的票是同排同号的,你看你看,真是好玩儿啊,不过,你的票是真的,我的票是假的。我说你小心点儿啊,听说现在查得很严。张小影说,没问题,我都快成老油条了,他们抓不住我的。 
  电影开演了,张小影还没有来,我想她可能坐到别的地方去了,就没去多想什么。电影果然像爸爸说的那么好看,我想我真是来对了。每次看电影我都喜欢记电影里的歌词,但大部分电影歌曲都是原文,这回的《多瑙河之波》却在屏幕上出现了中文字幕,白色的楷体字分外鲜明: 
   
  看多瑙河滚滚流波浪翻,给两岸描绘出无穷尽的好风光,有多少美丽的传说流传,有多少动人的歌谣在唱,你哺育我们的亲爱家乡,真令人心驰神往,啊,多瑙河,有欢乐,有悲伤,你永远流向前奔远方,奔远方! 
   
  正在我沉浸在这优美的歌声中时,一道刺目的手电筒的光亮照射在我的脸上,我看不清来人是谁,只听见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对我说,你出来一下,这声音一时间竟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见过,却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我站起身,走出座位,跟着那人往外走,路上我还在想,是不是张小影进不来了,让我出来接她呢,从前我们曾经玩过这个花样,就是有时故意不撕票,然后外面的人谎说票在里面人手上,里面的人再把票送出来。 
  走到门口,借着门厅微弱的灯光,我看见那人竟是抓过我的检票员,他把我带到放映室,说你这个孩子胆子好大啊,竟敢伪造假票。我拿出我的电影票,我说这回我的票是真的,他说,不是说这回,你说你到底做过多少张假票?我说没有,我没再来看电影。他说,你还想耍赖,这一回我可不再轻饶你了,快说你家长是谁?我说我真没再做票,他说你还嘴硬,已经有人揭发你了。我说谁?他说张小影。我不信,我说你瞎说,不可能是她。他就递给我一张票,我接过来,看见了那张票上被张小影粘过的号码已经被撕破了,我认识这张票,刚才我们还为同排同号的问题开过玩笑,所以一看我就知道了这确实是张小影的那张票。那人说,怎么样?没想到吧?她说这是你给她做的。我的眼前突然一片昏暗,放映机嗡嗡的响声在我耳边无限地放大起来。这时候,礼堂里再一次响起了那首好听的歌曲:啊,多瑙河啊,有欢乐,有悲伤…… 
  后来,是我爸爸把我领回了家,到今天我还记着那天晚上,我们走过的那条小路,记着在那条小路上,我心里反复吟唱的那句歌词。那部我没有看完的电影,它的名字,我永生难忘。 
  (责任编辑: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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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19
  

他一直在写一部小说
何小竹 


  他一直在写一部小说。他的野心是,写一部伟大的小说。他经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有时候,已经睡下了,因为某个念头,他又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他以这个方式,度过了许许多多的不眠之夜。 
  对于小说怎么写,他有过系统的研究。他完全清楚一部伟大的小说应该是什么样子。他为了写这部小说,十年前就辞去了工作。他本来在政府部门有个不错的职位,起码可以做到衣食无忧。但是,这个职位却给他的写作带来了障碍。当他递交辞呈的时候,上司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是不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上司问道。“是的。”他说,“这是我多年的愿望,并非一时心血来潮。”“你等于失去了一只铁饭碗。这个你有心理准备吗?”上司的目光中流露出真切的关怀。“我有。我已经给自己预备了一只,土饭碗。”他说。他想的是,他最终可以靠写作维持生计。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跟妻子商量过?”上司在椅子上伸展了一下身躯,神态看上去已经打算放弃对这名属下的劝说了。“她没问题。”他以十分确定的语气回答了上司的最后一个提问。 
  妻子的确对他这样说过:“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她也许并没把他看作什么天才。但是,她爱他。她时常为自己有这样一位丈夫而感到庆幸。她不是基督徒,所以,她不会说“感谢主,将他送到我的身边”这样的话。但是,对于自己的这个婚姻,她所怀抱的态度,在人们看来,千真万确,已经就是那种近乎宗教般的感激之情了。“你就心甘情愿养他一辈子?”当有人这样问她的时候,她说:“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为他做出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大多数人都感到不可理解。按照世俗的观念,一个有手有脚的男人就不应该呆在家里吃软饭。但是,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因此,我们怎么能够用世俗的观念去理解他呢? 
  开始那一年,他并没有急于动笔。他坐在书房里抽烟,眼睛要么看着窗外,要么看着那一整壁的书架。这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标准的思考姿态。妻子下班回来,推开书房的门,看见他那样坐着,也不打搅他,自己轻手轻脚地将门带上。但是,这样的情景看得多了,妻子还是有些疑惑,就问他:“你怎么不写呢?”他回过头来,看着妻子,神态比妻子还要疑惑。“你怎么说我没写呢?”他说,“我这样坐着就是在写啊。我在脑子里写,或者在肚子里写。构思你知道吗?打腹稿你知道吗?你以为写是什么样的呢?”妻子看出他很烦躁。她仅仅是想要关心一下他的写作,被这样一番抢白,也感到几分委屈。但是,她不会真的生他的气。过一会,她就做好了饭,叫他出来吃。他不理她,坐在书房里继续抽他的烟。她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直等到他出来,她又将已经凉了的饭菜重新热过,端回饭桌,然后和他一起吃。吃完饭,他说了句“今天我洗碗”。这多少有点道歉的意思。她于是也不与他争执。她理解他。她知道,他必须要洗这次碗,心里的烦躁才会消除一些。 
  他那样坐着,也一点没说假话,的确是在写。但是,思绪纷乱。很长时间,他都为抓不住一个头绪而苦恼。这个头绪应该就是小说的第一个句子。但是,每一秒钟,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就不下两个句子。他常常是一坐几个钟头,的确被那些纷至沓来的句子折磨得够呛。句子不断地涌现,然后又被他一个一个地否定。其实,每个句子都是可以作为开头而往下延续的。但是,不同的句子指向的可能就是不同的细节,乃至发展出不一样的小说结构和形态。虽说故事就是那样一个故事,但不同的句子导致的肯定是不一样的一部小说。他完全清楚自己要写一部什么样的小说。一部伟大的小说,这目标是早就定下了的。但是,从他目前对那些句子的犹豫不决可以看出,将要如何写这部小说,还不是十分有把握。他的烦躁不安也由此而起。 
  他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不得不对妻子的感受有所考虑。这就是说,他不能将这种默默坐着,什么也不干的姿态保持得太久。虽然他有理由让她信服,他这样坐着并非就是无所作为。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开始在电脑上写,会让妻子更加塌实,也更多一份欣慰。这想法多少有点功利,他内心里,是有一点将妻子当成自己的写作投资人的。他也清楚“投资人”这个称谓用在妻子头上不太妥当。妻子是出于爱,而非一种投资行为。她毫不犹豫地就从为数不多的积蓄中取出钱来,为他购置了一台电脑。原因是,她听他说过,写长篇一定要有电脑。她也不是没有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电脑发明前那些长篇又是怎样写出来的呢?比如《红楼梦》。但是,这念头马上就被她打消了。他也告诉她:“放心吧,半年时间就会将电脑的成本收回。”他打算先写一些通俗、浅显的文章投给报纸和杂志,赚取稿费。但是,对他的这个想法,她给予了坚决的否定。她说:“要那样就失去买电脑的意义了。”是的,也包括失去辞职的意义。而现在,如果他迟迟不结束打腹稿的状态,将电脑打开,真正开始那种能够让她看得见的电脑上的写作,也一样会失去当初花一大笔积蓄购置电脑的意义,乃至辞职的意义。 
  “1963年5月8日,世界上一定有许多事情发生。但是我不知道。”当有一天,这个句子在他脑海中出现的时候,他的情绪异常激动。他打开了电脑。“我是在这一年的这一天出生的。”他开始写道:“发生那些大事情的时候,我被裹在一只襁褓里,躺在县医院的产房。这一天的中午,我妈妈半躺在床上,喝我爸爸送来的鸡汤。据说,我哇哇地哭个不停。也据说,就是在这一天,这部小说的主人公马高背着他的行囊来到了我们县城。他高高的个子,走在街上,马上成了县城的新闻。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县城像他这么高的个子还是很少见的。我当时不可能看见他。我看见他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六岁的男孩了。他站在一辆解放牌卡车上,双手被一根绳子反绑在背后,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随着卡车的晃动而晃动。他那么高,比他旁边那些同样被绑着的人足足高出半个身子。卡车不止一辆,被绑着的人像数十只乌鸦挂在卡车的护栏上。马高无疑是这群乌鸦中最大个的。不光我,很多人追着看的也都是他。他的头发已经剃光了。他的衬衫在肩膀的部位被撕开了几个洞。我那时候已经认得一百多个汉字了。我记得我看见马高胸前的牌子上写着的是‘反革命流氓分子’几个字。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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