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般若花 _-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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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桃似火,杨柳如烟,穰穰桑条,
如飞柳絮,似舞胡蝶,乱剪鹅毛。
…
“麻烦你把这个送出去,拜托了……”
“你真要这么做么?”今昔低头望着她手中的那封信。
“恩。”
今昔迟疑了一下,身影一转眼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琉璃低下头努力的吹着手中的那管绿笛,人家吹得总是清脆悠扬,只有她的断断续续,声音呜咽,跟 哭一样。唉,果然是没有音乐细胞啊。而且受伤折断的手指,也没办法灵活的演奏,说话牙齿更是漏风的 呢!
趴在妆镜前,打量着自己的脸,虽然何昔已经尽力医治了,可是一时半会还是消不了肿,跟包子一样 。不过比起雪哥哥的脸来……
一阵心痛的继续很难听的努力吹笛子。
感觉有人站在自己窗前,琉璃轻叹一口气,这一夜,怎么就这么长了?
“不好好守着妻子,却跑到窗前偷看人家新娘子,娃娃知道会生气的。”
“她睡着了。”
“要是我也可以跟她一样永远只做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问,又有人疼爱宠着我那就好了。”
“你也可以的,娃娃有的只是我,而你拥有的,其实比她多多了。”
“是么?”
“有时候人太过渴望得到爱,所以常常置身其中反而不自知,只顾着追逐天边的而看不见眼前的。而 追握到手里了,却又觉得是自己强要来的,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琉璃半天不说话,手中的笛发出嘟嘟的响声。
“这笛还是娃娃教我的,你说我怎么那么笨,就是学不好呢?”
“不需要技巧或者会不会,只要你用心吹出来的,就会好听。”
“呵呵,天哥哥,你说的话太深奥,我现在都听不懂了。还记得我们喝醉酒的那一次么?把他们气个 半死。”
“记得,我还记得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放弃他!”
笛子掉在地上的声音,琉璃弯腰下去捡。
“如果我的爱,对对方来说只是一种折磨和负担,那我说放弃或者不放弃,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爱已经在你手中了,只是你自己失望太多次了,再不肯去相信它罢了。琉璃……不要告诉我, 你不知道罗玄他也爱你!”
北冥天的声音陡然尖锐,琉璃身子猛的一颤,苦笑一下:“你又怎么知道?”
“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罗玄如此自欺欺人的逃避你的态度,还有每每被你刺激后的入魔,以及你失 忆后的癫狂,对于超然若仙的他那是怎样根深刻骨的情感,敏感聪慧如你难道会看不出自己在他的心里占 多重要的地位?更何况你们禁忌之针之后,血脉相连,心心相通,你会觉察不出他对你的爱?直到昨天晚 上你对他说那话,你说不要让你瞧不起他,我才绝对的肯定,你早就知道罗玄爱的人是你了。”
房间里传来琉璃无可奈何的长笑,却凄凄沥沥的像在哭。
“对啊,我早就知道了,刚上天山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一夜我更是知道了,后来他武林大会上寻我 时知道,他要我嫁给其他人的时候我知道,他走火入魔的时候我知道,我失忆他给我制药哺药时我知道… …可或许就是因为知道了,所以才更加不可原谅吧。就好像你明知道一个东西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可你永 远无法得到它。
就算早就意识到了他对我不同于常人的爱,可他始终不肯接受我,接受爱我的自己,我又能有什么办 法呢?他爱我,却不肯爱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不懂,只不过是要承认自己的心,承认自己爱 一个人,就有那么难么?”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北冥天心里苦叹,那么爱一个人,明明知道对方也爱自己,却永不能 为对方所接受,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有不甘?
“不,你不知道,天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坏,其实我和对他爱而不能便用毒药来害他的那些女子没 有一点分别。别人害他,顶多只是恨到想杀他。可是我害他,我恨他,却是明知道他的慈悲,明知道他对 我的爱,还一次又一次的用刀剐他的心。强逼着他去正视自己的爱,强逼着他来接受我。
是我故意的,每一次,都是我故意的,我知他心门紧闭,才一次又一次的对他下猛药。我故意引诱他 害他犯下大错,又故意离开他让他愧疚,我故意和雪哥哥相好惹他吃醋,我故意刺激他引他走火入魔,可 是他还是要我另嫁他人,我就故意吃下一夜果我要他内疚难过一辈子!哈哈哈!恢复了记忆,我还明知道 他后悔了还是执意嫁给别人只是为了报复他,让他尝尝我当初千百倍的痛,你说我有多坏啊!哈哈哈哈, 每个人都只看到我的可怜和被遗弃,没有人知道罗玄他,他才是最可悲的那一个,他堂堂医圣,光风霁月 ,凭什么就为了我一个小女子,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呢?难道只是因为他恪守原则恪守自己的心,不肯沾染 俗世中的情爱么?……”
笑声中伴随了多少哽咽和抽泣,北冥天这才知道一直看似对罗玄义无反顾的她,内心竟然有如此多的 绝望和挣扎,和对自己爱罗玄方式的唾弃和轻鄙。
放不下,放不下,每个人都有自己始终执着的东西。如果说那样清高傲物的罗玄没有错的话。她不顾 一切,舍生忘死的追求自己所爱,又有什么错呢?一阵黯然与心疼。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傻?
听见鸡鸣的声音,北冥天抬头望望天,快要亮了。
“继续吧,努力的去爱,或者争取爱,不管你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北冥天转身离开,琉璃抱着手中大红的喜服发呆了半晌,难道他想自己丢下这嫁衣,立马翻墙跑逃婚 去找罗玄一起远走高飞么?浪漫的真是跟电视情节一样啊!只是,罗玄恐是怕背上夺人妻子的罪名,对自 己避如毒蝎吧……
很多东西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而不能永远只等着老天或者对方大发慈悲,罗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
慢慢的起身穿上已经把破损处修补完全的嫁衣,她的姿态从未如此优雅而庄重。
坐在妆镜前,开始打理自己浮肿还有许多青紫伤痕的脸,尽力把易容做到极致,还原自己的本来面目 。还补了牙,挽了个百鸟朝凤的发髻。
淡雅而素净的妆容下,无法装饰和掩盖的是哀伤的眼睛。颊上的再多腮红,依然显得苍白无血色。
她在房间里坐着,静静的,等待一场惊心动魄婚礼的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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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红妆
凉夜厌厌露华冷,天淡淡银河耿耿。
秋月浸闲亭,雨过新凉,梧叶雕金井。
柳花风微荡香埃,梨花雪乱点苍苔。
锦绣云红窗缥缈,麝兰烟翠帘叆叇。
和上一次北冥天的不同,这次的典礼婚宴虽然排场极大,极尽奢华,但是来宾却为数甚少,甚至不让 卢杨产下各分店掌柜到场拜贺。不然以卢杨家的势力和气魄,怕是到场祝贺的整个山庄都装不下。但是鲜 花和贺礼依然堆满了庭院和长廊。
仪式也很简单,会会宾客,拜了天地,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启程顺江东下。
踩着一地的红色炮竹烟花纸屑,听着锣鼓的吹拉弹唱。庄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摆出笑脸,可是 都笑得跟哭一样。
吉时马上要到了,可是高堂不见了,高堂还没来。
“要继续等下去么?”今昔低下头问卢杨飞雪,不敢看他的脸。卢杨飞雪再不戴面具,再不遮遮掩掩 ,美丽绝伦的脸,连同脸上的巨大伤疤,就这么坦然而又怵目惊心的露在外面。看得在场每一个人都忍不 住要落泪。也不知是为他而伤心,还是为那破碎的美丽而哀悼。
卢杨飞雪却那样安静而肃穆的坐在那里,不复当初半点慵懒的姿态。下人们都在想,这个摘去面具的 男人,真的是他们的公子么?
“再等一会,迟点没关系。”
他在等什么?在等罗玄来么?等他来做高堂,还是等他来抢走新娘子?卢杨飞雪眯起眼睛看着头顶上 的太阳和蓝天。现在一切都与他无什么关碍了,他早丧失了权力,只需要安静的等,等他们做出选择。
“我去房间里看看琉璃准备的怎么样了。”今昔望望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的花园里,明明盛夏光景 ,为何却隐见一副颓败迹象呢?
敲开房门,看琉璃被飞花飞絮还有一大堆人围着,也是叽叽喳喳乱哄哄一团。
“都穿戴好了?”悄悄塞给琉璃一封信,琉璃飞快的藏进了袖子里。
“当然啦!什么时候开始啊?”飞花开心的扑到他身上,握住他的手,一个劲的跟他暗示说那嫁衣有 多多多漂亮,她也好想穿。
今昔无奈的笑道:“快了。”然后摸摸飞花的头转身出去。做个管家,真是不容易啊。
一夜宿醉,这是罗玄凭生第一次喝那么多酒,也是第一次喝醉。
而所处之地,竟然是烟花柳巷。
如此荒唐,如此荒唐!
可是,这么久以来,自己又有哪一件事做得不荒唐?
辛辣而劣质的酒穿肠而过,罗玄躺在香艳而洒满玫瑰花的大床上,银白的发却依旧柔而不乱的铺开来 ,犹如绽放的雪花一般。
情深寿不永,红极相思泪。
蕴茏楼的花魁凄凄的唱着小曲,古琴竟然被她撩得跟琵琶一样婉转哀鸣。
是不是世人心里都有一段苦放不下,都有一个结解不开?
情是腐心之毒,哪怕自己回春圣手也医治不了。早知碰不得,却还是身不由己的陷了下去。现如今, 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来这烟花之地,只是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只是突然想好好闻闻这脂粉香味,只是想看看这烟花柳 巷之中,这些风流浪荡,爱美贪杯,只图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们,是怎样醉生梦死的快乐活着的……
是爱一个人累?还是努力不去爱比较累?
“你下去罢……”突然间,厌极了那靡靡的琴音,像极了琉璃在他耳边笑闹聒噪。
那女子在这惊为天人的银发男子目光下吓得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撞翻了桌子上的茶盏,连连道歉的 收拾完毕退了出去。
一壶又一壶的酒浇灌着,周遭并不安静,不时有楼下纸醉金迷的吹拉弹唱和隔壁的女子呻吟声传来。
这个尘世,从来都是如此肮脏。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的光景。隐隐约约听到哪里炮竹在响。
头痛欲裂,梦里全是往昔和琉璃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却听见外面有人在喊着:“ 卢杨公子大婚,今日城里所有卢杨家的店铺分号都在大肆庆祝,全部免费,大家快去光顾啊!”
狠狠的一闷锤打在心上,空气开始稀薄起来,大脑开始逐渐清醒。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吧,可是,自己难道就只能在这肝肠寸断的等着?还是到现场坐在最高处眼睁 睁的看着?还是……自私的不管不顾,哪怕绑了她也要带她走?
罗玄没有决定,可是双脚不等他头脑做出判断已经踏出了蕴茏楼。仙人走,急速向前奔驰而去。这一 生都没有如此的快过,可是前方,不知道是极乐还是地狱。
并不是戏剧化到赶到时刚好是叫夫妻对拜的时候,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幸运,或者巧合,或者晚一点点 ,就永远的错过了。
而对于罗玄老天给过他太多机会,甚至在此时还给了他时间和机会去思考,去选择。
琉璃披着盖头走了出来,明亮的阳光被她身上的流纱反射回来,光彩夺目的不敢让人直视。和卢杨飞 雪站在那里,却怎么看都不像一对。
四周的人看到罗玄,自动的打开一条道来。
今昔在旁边说:“罗大侠你终于来了,请上坐。”
每个人都看着他,目光里有谴责有同情也有对他一夜白头的惊诧。
隔着盖头他看不清琉璃脸上的表情,只是见她身子轻轻晃了两下,然后手被卢杨飞雪小心的握住。
银白的长发被激得上下翻飞,不要看他,为什么每个人都在看他。如果真是,只要他的一个选择,就 能改变一切的话。可是,他有什么权力去做这个选择呢?
——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资格?
——罗玄,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
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算了,就这样吧,我们继续,别逼他了,他如果来只是想看就这样看着吧。”
琉璃心在滴血,人世间什么怵目惊心的景象能比得过他的满头银发?他不阻拦,也不主婚,就这样吧 ,等到拜了天地,成了亲,两人的心都死净了,没气了,那也就行了。老天都给了他们俩选择的机会,是 他们俩自己都放弃了。
“一拜天地……”满堂宾客,不是应该都欢天喜地,是谁触了霉头在低声啜泣?是谁死去的魂灵?还 是被洒落满地的曾经?
“二拜高堂……”罗玄此刻眼睛直直的盯着琉璃的身影,已经几乎没有了呼吸。他知道,因为太过爱 她,所以想至少不自私一次,尊重她的选择。如果这就是她的报复,这就是她选择的幸福,那么,他成全 她。再不逼她,只在一旁好好看着。
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能明白,尊重她的一切选择,不逼她不爱自己,不逼她离开,不逼她嫁给别人, 不逼她忘记,不逼她恢复记忆。一切,一切都只按她的意愿自然的发生进行。那么还会不会有这么多的纠 结苦果,那么至少现在,她会不会还陪自己在路上,陪自己看雪花看夕阳?
爱她的一切,所以,也爱了她的选择。只是,他知道,这最终的失去和绝望,婚礼之后,他也再也活 不下去了……
“夫妻对拜……”
随着罗玄硬生生咽下的那口血,还有一个坚决而铿锵的声音。
“慢着!”
众人皆朝罗玄望去,可是罗玄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门口,风卷起的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众人皆惊呼了起来:“一剑莲!”
没有玉辇,没有美婢,没有花瓣,没有华服,他就那样缓慢而沉稳的一步步从门那端走了进来。姿态奇怪而扭曲,卢杨飞雪知道那是他强制用药的结果,虽暂时能够行走自如,却撑不了多少时刻。
卢杨飞雪转过身不去看他,他又来干什么呢?难道昨日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一张脸还不够的话,把命还他便是了。
“不要成亲,跟我走!”一剑莲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艰难的向他伸出了手。
卢杨飞雪睁大双眼惶恐的退了两步,撞倒台上大红的喜蜡,点点烛泪洒落一地。
周围一片哗然,乱成一团。
一剑莲依然坚定没有丝毫退缩的向他伸出手去:“跟我走,飞雪,我直到现在才明白,我真正爱的,始终爱的,一直都是你!”
四目相接,卢杨飞雪知道自己心里一直努力去堆建的什么东西坍塌成一片废墟。那双眼睛,熟悉的眼睛,和五年前在尸窟里一样明亮并且温暖他的眼睛。
为什么,他们一直以来要相互折磨,相互猜忌?为什么,有些爱有些事永远都深藏在心里,从不言明 ?
罗玄颤抖的扶住一旁的桌子,不明白一剑莲怎么可以做到如此义无反顾,坦然无畏?
琉璃低着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