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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个中国革命亲历者的私人记录-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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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玉祥去南京见蒋介石,大白天在总统府打着灯笼行走,讽刺国民党统治的黑暗;蒋介石请冯玉祥吃饭,冯玉祥只剥馒头皮吃,蒋问为什么。冯说馒头瓤子留给你的弟子吃。蒋问明白了黄埔毕业出来的将校军官不吃馒头皮,为此专门下令,今后吃馒头必须连皮一起吃,否则枪毙。 
  众人又议论一阵冯玉祥交错了朋友,与蒋介石这个流氓拜把兄弟,能有好果子吃?人不怕吃亏上当,就怕撞上南墙也不回头。 
  讲冯玉祥故事的这位同志,患一种“脱皮”怪病,浑身上下爆皮屑,脱下衣服一抖,皮肤的碎末纷纷落下,地面上好像铺了一层米糠。有医生说,这个症状就是小时候缺乏营养,吃油吃的太少! 
  党训班迁移龙儿寺,有一位新学员也患“脱皮症”。大灶每月专门给他熬炼三斤猪油,油脂油渣灌入一只瓷钵。吃饭时,这位学员独自去舀一勺猪油,兑入小米饭。听王德讲,毛主席专门讲了这件事,虽然我们现在缺油,像他这样的病人我们要照顾好。 
  当时延安的一些干部为毛主席与江青婚事着实地吵嚷了一番,我们几个“红小鬼”都有不同看法。 
  “贺大姐走了,没人跟毛主席吵架了!” 
  “毛主席见了江青,好高兴好高兴,精神也好多了。” 
  “毛主席愿意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别人吵吵啥呢!” 
  我们的悄悄议论是没有人去听的。   
  毛主席来讲党课   
  1940年春,毛主席从延安骑马来党训班讲课。这天,提前开过午饭,一百多名学员和教员整队出发。党训班主任王德、张苏率队走在最前面。走了二十里的山路,出了沟口,在去西安的公路旁边的沟门村,队伍等候在村前的空地上。打前站的同志从老乡家里借来一张破旧的条桌,当作讲台。学员们席地而坐,等候毛主席。 
  过了半晌,四名警卫和毛主席纵马来了。王德、张苏急忙上前护助毛主席下马。王德站到木桌前,讲了几句开场话,喊上一名学员坐到桌旁做记录。 
  毛主席首先设问:同志们,为什么我们要抗日?他停顿了一下,环顾听众,随即答道:再不抗日中国就要亡国,人民大众要做亡国奴,将要陷入更深的苦海之中。 
  我看王德离开会场,向村里走去,急忙跟在他身后,王德拦住我说:“在这里不会出事的,你也听一听,机会难得啊!” 
  毛主席继续讲:目前,我们延安经济困难重重,没有机器,没有工厂,也没有坦克飞机和大炮。一些同志到了延安,只看见铺天盖地的黄土,觉得枯燥无味,觉得一身本领,无用武之地。你们中间有许多人搞过飞机,搞过轮船,搞过汽车,这些东西,今天在延安都搞不成!但是,总有一天,这些东西我们都会有的,那一天就是抗战胜利之日,是新中国诞生之日。 
  他说:为了抗日,你们从敌后来到延安,你们是好样的!你们若学懂马列,坚持到抗战胜利,那你们更是好样的!学员们互相交换着兴奋坚毅的眼神。毛主席又说:我们的革命走了许多弯弯路,党内出现多次错误路线,主要原因是真正懂马列的同志太少了!如果我们党内有两百到三百名真正掌握马列主义精髓的同志,中国革命成功就要快得多了。希望你们由孔夫子的信徒、基督的信徒转变为马克思、列宁的信徒。 
  毛主席在讲话中多次谈今论古,博引旁证,话题放得开,又能收得拢,学员们听得如醉如痴,有人竞呆呆地忘了做笔记。他继续说:现在中国人民受到重重压迫就够呛了,你们写人民的“人”字,还要在上面加上三撇!人民的压力不就更沉重了?你们三笔写一个“工”字,怎么不行啊?非得把“工”字写得弯一弯!工人的腰杆子根本就直不起来,你们还要他们再弯一弯!你们知识分子想一想啊,对人民要有什么样的感情啊,反正我是想了。你们从现在起写字写文章,都要改过来。这样人民就欢迎你们了。你们与人民融合在一起,人民支持你们,还有什么样的困难克服不了? 
  毛主席最后勉励学员:党中央对你们这些同志寄予很大希望,你们都有一定的文化知识,甚至是某些方面的专家学者。恩格思曾经说过,真正的共产主义者是用先进的科学知识武装头脑的人,你们的关键是提高觉悟,提高思想水平。希望你们多学马列,学懂马列,用马列主义武装头脑,成为一个真正的共产主义者。 
  这年春末,王德对我说:“中组部调你回去,有新工作。你找劳董转组织关系。” 
  我独自一人离开龙儿寺,回到延安北门外西山的中组部。不久,党训班停办,王德也回到中组部。   
  与中组部管理员明子善打架   
  我从龙儿寺回到延安北门外,和姜大民住在一孔窑洞。姜大民是王盛荣的勤务员,兼顾刘子载和张秀岩。 
  那天上午,王德找我:“小李,你给我弄些煤好不好?” 
  中组部取暖的煤炭堆放在山脚下管理员的窑洞前。我弯腰抱起一块磨盘大小的煤炭正要走,管理员明子善拦住我:“你们几个三天两头来拿煤,这几家烧的煤太多了,(我)哪里有钱买得起呀!” 
  见他拦住去路,我急了:“你不让我搬煤,首长炉火熄灭了,人冻病了,你负责呀?!” 
  明子善说:“国家哪有这么多的钱啊,有钱都让你们烧光了!”仍不肯让路。 
  我也恼火了,把手中的煤炭一丢,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你个龟儿子,让老子揍你呀!”旁边的勤务员、警卫员一起给我鼓劲:“揍他!早该揍他一顿了!” 
  明子善挣脱我的手臂,躲到一旁:“你敢打人,领导要处分你!” 
  我顺手抄起一条扁担,奔上前去,揍了明子善几扁担,大家扯开我俩,都散去。我抱了一块煤炭,得胜而归。 
  很快,王德就知道了,他批评我:“平常看你老老实实的,在外面还很厉害啊!有道理讲道理,打人就不对了嘛!” 
  中组部秘书长武竞天知道打架的事,派人喊我去他的窑洞。他很和气:“你打人了,好厉害呀!” 
  “你看人家明子善,比你有水平。遇见欺负受气的事,忍了,让了。他想着,都是自己的同志,为了打日本,到延安来工作。你不应该打自己的同志,伤了自己人的心!” 
  “打人这事,我要批判你!今后可不许再干了!将来我们国家就有法律了,随便打人骂人,法律就要管了。就像边区法院判黄克功死刑那样,你知道不知道?” 
  最后,武竞天说:“人家是主管这一摊子事的,不让你搬煤,你等一等啊,你还可以找一找领导,找我,找李富春部长呀,也不能打人呀!他是我们党的有功之人啊,现在还有两个老婆的问题没有解决,十分苦恼呢。” 
  我很好奇:“别人只有一个老婆,他怎么会有两个老婆呢?” 
  武竞天就像给小弟弟讲故事:“明子善呀,他从河北往延安送机密文件,敌人扣住他,不放他走。他只好领着敌人到我们的一个关系户作证明。这家的老大娘说,我闺女是他的媳妇,他是我女婿。敌人无可奈何,只好放了明子善,可是特务们还不甘心,也在这家里住了下来。明子善为了蒙骗敌人,只能天天跟大娘的女儿一起睡。敌人监视了很久,看见一家人亲亲热热,只有撤走了。” 
  明子善的这个老婆年轻漂亮,她平日里住“边司”保育院,作保育员工作,只有每个星期日才回家。给明子善洗衣服、缝补丁。 
  我们这些勤杂人员有时围住明子善,让他坦白怎么“骗”人家大姑娘的。 
  明子善读过书,能写会算,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你们不能说我‘骗’人家。你们不懂,这事说明了百姓心向共产党!老百姓让自己的闺女儿子出来闹革命,被敌人杀了一茬又一茬呀!老大娘明白她的闺女不做我的媳妇,敌人会把我抓去,杀了。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你们不是常听毛主席讲话‘伟大的人民’吗?人民的伟大,就表现在这里。” 
  明子善又讲他来延安的经过:“我见特务们走啦,也就准备走,她死活要跟我一起走。我只好带她到了下一个交通站。交通站的同志见我带一个女人,不好办了,就说干脆你俩直接去延安吧。”     
  第五章 延安北门外的中共中央组织部   
  为了抗战胜利,学习做饭做菜(1)   
  1940年春,中组部秘书长武竞天安排我去胜利食堂拜师学艺。 
  中组部的胜利食堂紧靠延河,向南进延安北门,向东过了延河就到杨家岭。厨师培训班开课那天,武竞天来胜利食堂讲话:“本来这里是个饭馆,为什么叫‘胜利食堂’呢?因为大家做饭做菜的工作,也是为了抗日战争的胜利! 
  “为了支援我们的抗战,延安来了许多国际友人,全国各地来了许多文化名人、科学家和医学专家。我们要为他们搞好服务,让他们吃饱吃好,为抗日战争的胜利贡献力量。 
  “他们这些人见过大世面,要吃些高级菜,你们要会做,认真向沙师傅、刘师傅学习,既能做西餐,又能做中餐。” 
  武竞天又对三位师傅说:“你们几位辛苦了!这十几个青年同志交给你们做徒弟,把你们的真本事交给他们,我替中央首长先感谢你们了。” 
  沙师傅约50岁左右,身材矮胖,曾经周游列国,他负责教授西餐的制作方法。刘占国师傅40岁左右,河南人,负责传授中餐的方法。白案师傅刘志贤精于各种烧饼点心。王鑫是胜利食堂的管理员。 
  从洗菜学起,练刀功,泡发海参、鱿鱼干和蹄筋;还学西餐的沙拉和牛排。中国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哪儿都有影响,沙师傅叮嘱我们,用刀切葱花,不可以直刀断切,要斜刀切,问他为什么,他也不多讲。 
  沙师傅其实对中餐也很有研究,常常讲一些中餐的理论:中国菜的品种和风味是世界第一!中国菜讲究色泽、口味、火候和艺术! 
  在胜利食堂学徒的几个年轻人自我感觉学到了不少本事,相互之间看不起了,沙师傅借用一个传说,教育我们几个徒弟…… 
  从前,有三个师兄弟,学徒三年,互不服气,你争我吵闹作一团,给他们烧了三年火的老灶工,在旁说了话:“你们谁也不要吵吵,我说一个鸡蛋卧果汤,你们弟兄三个人谁能做出来,谁的本事就最大……这个鸡蛋汤哇,生鸡蛋磕开,甩到热水里,鸡蛋不能起飞絮,要像煮熟了的鸡蛋那样,外皮光溜溜的。”师兄师弟三人说,那有啥难的。轮番上灶,使出吃奶的力气,鸡蛋甩进开水里,就凝出来一片片飞絮。三个徒弟都败下阵来。只好说,我们谁也别争了,学了三年厨子,还不如一个烧灶的火工,老老实实再学三年吧…… 
  沙师傅精通中餐西餐,能讲俄语法语和英语,是个人物。 
  胜利食堂制作西餐,没有面包渣,把馒头晒干碾碎,代替面包渣。西餐的“沙糕”,以鸡肝鸡心鸡胗鸡脯肉为馅,调入大葱大蒜香油味精,抟成圆丸形状,粘裹馒头渣入油锅,沙糕外色金黄,又软又香。据沙师傅讲,在美国半个美元买一只沙糕。还有一种泡糕,洋芋蒸熟轧成泥糊状,兑入白糖,包入白面皮中,下油锅慢火缓炸,类似中国的炸元宵。 
  胜利食堂的“焖鸡”最有特色,先用盐、酱油、糖、花椒大料把生鸡腌好,再上大屉蒸熟,从蒸屉中取出整鸡,外皮抹香油,风晾一个时辰。萧三、萧军、吴玉章等人最喜欢吃“焖鸡”了。 
  一只鸡蛋,沙师傅能做出两道特色菜。不要弄碎蛋壳,只取出鸡蛋黄,再把肉馅丸子塞进去,蒸熟鸡蛋后,剥去蛋壳,再用荤汤煮一煮,就是“荤蛋”。剩下的蛋黄兑上糖和油,拼命打熟,名曰“三不沾”,不沾筷子,不沾盘子,不沾牙齿。沙师傅传授的“三不沾”成了延安的名菜。 
  沙师傅的技术让我们佩服,就问他:“师傅,您这手艺在哪里学的?” 
  沙师傅说:“要说这个,可就没边没沿了。” 
  “没边没沿,这话怎么讲?” 
  他就滔滔不绝给我们讲述起来…… 
  “我啊,先讲一讲去苏联吧,那是听到他们宣传中国革命成功了,就像苏联一样,不缺吃不缺穿,人人都过上好日子。我想去看个真假究竟,就跑到苏联去了。苏联人果然不缺吃,不缺穿,但在社会平等方面,打人骂人也是天天可见。我在苏联呆了一年来的吧,学习一些俄式大餐的制作方法,又去了法国。法国跟苏联社会外观没有多大区别,也是不讲平等,打人骂人,强奸妇女,这样的坏事也是天天发生。一年以后,我又乘船去了英国,英国社会更糟,像我们中国一样,有钱有势的吃喝嫖赌,在饭馆里打人掀桌子,大街上讨饭的乞丐成群,饿死的人天天可见。在英国,我住了两年,学习西餐技术。 
  “后来,我找中国大使馆,大使馆的人问我:“你还想去哪个国家?”我说:“人家讲美国好嘛,我到美国去看看。”大使馆给我发了一本护照,从美国上岸一看呀,咳,跟苏联一样,也是没有饿死人的,穷人有救济,每人一天发给面包和牛奶。其他方面,就跟英国法国一样了。我想,老这样四处游荡,这里呆一年,那里呆两年,学不到什么好东西,干脆就在美国呆下来吧。一呆就呆了八年之久。这八年里,我不仅学了西餐,也把我们中国的中餐教给美国人,一天我当徒弟,一天我当师傅,就这样住了八年。小日本也一天天猖狂,侵略了我们东北,还要侵占华北、灭亡我中华。我一看必须回国参加抗日。先回武汉老家吧,刚一进家门,“芦沟桥事变”就爆发了。武汉的街面跟十多年前一个样子,饭馆里吃饭的除了军阀资本家耀武扬威,就是地痞流氓横行霸道。   
  为了抗战胜利,学习做饭做菜(2)   
  “有一天我拾掇江鱼,从一条大鱼肚子里挖出一只金戒指,卖了一小笔钱,心想走吧,找地方抗日去!1937年从武汉出来,坐船到重庆,又乘汽车经成都到了西安,一路见闻,知识分子、青年学生天天吼抗日,打倒法西斯,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在西安小旅馆里,有一个客人看《新中华报》,借过来读一读,才知道了延安,知道了共产党八路军才是真正抗日的。我立即从西安乘汽车到了延安。共产党收下我,给我开个饭馆,一是招待外国朋友,二是教你们厨师技术。” 
  每逢宴会,胜利食堂就赚大笔款子,沙师傅准许我们这班徒弟喝一点点白酒。师傅喝上一口酒,满面红光,大讲“酒经”。他说:“国外最高档的是‘鸡尾酒’……” 
  有人插话:“鸡尾巴也能做酒?”大家就笑。 
  沙师傅说:“你们不懂,才觉得好笑。鸡尾酒是用各种水果与高级白兰地酒混合调配而成的,这个知识你们要懂,将来遇见大场面才不会闹出笑话。鸡尾酒里的水果有菠萝丁、鸭梨块、桃片、杏肉、樱桃、芒果、荔枝、桂元、洋桃等等,等等,讲究一个搭配,将来我们占领一个大城市,我给你们调配一次鸡尾酒,让你们见识见识……” 
  “在美国,我和美国人一起研究,把各种葡萄酒、白兰地、各种颜色的酒互相混合,调出的混合酒,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既不像葡萄酒,也不像白兰地。” 
  “我和美国人还研究改进啤酒的浓度和味道,美国的啤酒像白干酒一样,浓度高,一喝就醉人,我们把啤酒的度数降下来,味道提上去……”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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