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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黄国荣乡谣-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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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门,二祥刹住了脚。他先左右前后看了看,然后放下粪桶担子,弯腰躬身系草鞋顺 手把脚边的一个香烟屁股捏到手心里。系草鞋是虚,捡烟屁股是实。尽管二祥做得十分的自 然,一点也不露声色,可还是让云梦看在了眼里。云梦看到二祥把烟头捏到手心里,她心里 一酸。这是大吉扔下的〃老刀牌〃烟屁股。二祥连〃勇士牌〃、〃劳动牌〃香烟都抽不起了 。清早她亲眼见二祥向大吉乞求一根烟抽,大吉理都没理。二祥终究揭了他买牛坑他的丑, 让他在村人面前丢了脸,这丑 大吉怎么会忘呢,他毕竟是教书的先生,不像二祥是个粗人。大吉不仅没给二祥一根烟, 还故意把手里的烟屁股留得特别长,直接扔到了二祥的面前。待大吉离开,二祥盯着那烟屁 股愣了一些时辰,不知是因为云梦在,还是二祥要保持骨气,他终于没弯下腰去,尽管他很 想捡。结果他还是捡了,而且还让云梦看见了,云梦心里好酸。

 二祥没立时抽那个烟屁股,他把它实实地放到口袋里,颠儿颠儿挑着粪桶担离开家门。 没人留意二祥的异样。二祥挑着粪桶担离开家时,嘴噘成个鸡屁股。韩秋月正好上河埠回来 ,撞见了二祥。哟,二祥,大清早起嘴翘鼻头高的,夜里云梦没让你架大腿还是没日惬意。 要是往日,二祥会早把眼笑眯把嘴咧成城门样说,我蘸蘸你酱油盘就惬意了。那次张兆帮让 他直接找韩秋月,说只要她同意,你爱怎么摸就怎么摸。二祥后来真找了韩秋月,把张兆帮 的话跟韩秋月说了一遍,把韩秋月笑了个半死。笑完了,她对二祥说,你要是有那胆,你来 摸啊。说完她拿起了一把菜刀,说,你要是不想要你那只手,你就来摸。二祥不高兴了,说 ,假正经,你让人摸得还少啊,那次许茂荣摸你,要不是我给你们挡着,早让张兆帮看见了 。二祥这么一说,韩秋月倒慌了,急忙放下刀,放下脸说,呆子,你可别瞎说,你要胡说八 道,我让许茂荣打你。二祥被韩秋月镇住了,可他看到韩秋月胸脯子就在他面前一挺一抖的 ,说时迟那时快,朝着韩秋月的胸脯捏了一把就跑。今日二祥心情不好,韩秋月的话他只当 没听见,顾自噘着鸡屁股嘴挑着粪桶担错过去了。韩秋月甚觉奇怪,说痴二祥今日准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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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水蜜桃正巧在这当口从上海回来,二祥生不出这个念头。他的脑筋没有别人那么 多弯弯道。

 云梦在房里给正中做兜兜,正中躺床上,睡梦中,不时露出甜甜的笑,云梦猜想正中在 做梦,可她猜不到他在做啥梦。云梦做着兜兜,看着甜睡中的正中,心里流过一阵阵甜蜜, 这时脸上才露出往常的微笑。云梦听到门外响起二祥打夯般的脚步声,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   
活去开门。自从有了张兆帮欺负她那件事之后,二祥不在家,云梦总要把门上闩的。倒不是 她爱二祥有多么深,也不是二祥多么出众让她敬,事到如今,正中都生了,她只好认命。她 娘一再提醒她,咱是地主,成了人家的死敌,做啥事倒霉的都是咱,安牢本分地过日子才是 正经主意。

 二祥进得门来,嘴还是噘成个鸡屁股。进门瓮声瓮气说,换身旧衣裳,穿上雨鞋。说完 他就在屋里找了两根麻绳。

 云梦纳闷,一边换衣裳一边疑惑,叫我做啥呢?二祥说,去了就晓得。云梦担心,正 中困着还没醒。二祥说,把房门钥匙给三姆妈。

 云梦不再说话。换了旧衣裳,穿上雨鞋,忐忑着跟二祥出了门。

 云梦跟二祥来到他们家田地旁的小河沟边,二祥停了下来,云梦也跟着停了下来。二祥 很有主意地用一根麻绳拴在一只粪桶的两只耳朵上,另外一根麻绳系在桶底上。云梦在一旁 呆乎乎地看着二祥很有计划似的做着这些。二祥在桶上系好绳子,对云梦发了话,下去跟我 狂水。(狂水,方言,形容词作动词,水从这边泼向那边,形、声非常狂放。)

 云梦惊疑地说:〃狂水?〃

 二祥不看云梦:〃嗯,狂水。〃

 云梦十分为难:〃我,我不会狂。〃

 二祥说:〃学学就会,你拿着两根绳的这一头,我拿着两根绳的那一头,你站 河沟的这一边,我站河沟的那一边,荡秋千那么来回荡,水就一桶桶狂过去了。〃

 〃要狂多少?〃云梦犯愁地看看长长的河沟里的水。

 〃把河沟里的水都狂干。〃

 〃把沟里的水狂干做啥?〃

 〃狂干了你就晓得了。〃

 云梦哪做过这种活,可她无法违拗,二祥一个人做不了这种活,她只好跟着二祥下了小 河沟。下得河沟,两人分开,云梦站小堤坝的这边,二祥站在小堤坝的那边,按二祥说的两 人拉紧绳子把桶荡起来。绳拉紧了,桶刮不到水,荡空桶。二祥让她放长一点绳子,桶里的 水又太满,云梦拉不动差点反被桶把她拉下河沟。

 二祥火了:〃活死人啊!躬下腰。绳收短点。用点力!〃

 不一会,汗就一点一点湿透了云梦的衣衫,现出两只鼓鼓的奶。云梦的手被麻绳磨破了 皮,身子一躬一躬,腰又酸又痛,越荡手里越没有劲。二祥凶狠地瞪云梦一眼。云梦尽力振 作一些。

 云梦的手一软,水满了桶,二祥用力一拉,云梦扑通被拉下河沟,一屁股坐到了河沟里 。

 二祥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没用的东西。〃二祥把云梦拉起来,却又一搡,云梦一屁股 又坐到泥坝上。二祥独自站到水里,一个人两手端着桶,一桶一桶舀泼着。云梦看着十分尴 尬。

 〃看西洋景啊!有啥好看的,正中好醒了,没用的东西。〃

 云梦拖着满身泥水,流着眼泪一步一步走回家。

 云梦是被二祥叫醒的。她回家洗了身子换了衣裳,浑身酸痛,心里又屈,倒在床上难过 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她不晓得睡了多久。拉开门,见二祥满腿是泥,嘴咧得小碗口那么大, 手里提着一条足有三斤的乌鱼,桶里还有鲫鱼和别的小鱼、小虾。云梦好生奇怪。

 〃没用的,你看,我听到它在水里打滚,才把小河沟两头筑起坝的,它没跑吧。 〃

 云梦看到二祥捉到这么大一条鱼,他让她帮他狂水是为了捉这条鱼,心里的委屈顿时就 烟消云散,浑身也没那么痛了。

 〃小鱼自家吃,这条乌鱼和那几条鲫鱼,我去卖了换点钱。〃

 这顿晚饭吃得特别香,不光是因了鱼,主要的是二祥凭着自己的聪明和力气挣到了钱, 鱼卖到了两块多钱。这是大半年的酱油和盐钱。

 二祥和云梦总算有了令他们高兴的事,家里便充盈着喜气。晚上,云梦念着儿歌哄正中 睡,念着念着 正中就困着了。正中困后,云梦说腰痛。二祥让云梦把衣裳全脱了,二祥帮她推捏,云梦打 心里喜欢。二祥从她的脚开始,把云梦全身都揉捏了一遍,揉着捏着两个都来了兴致。二 祥把云梦翻过身来,翻天覆地跟云梦做了那事。不晓得云梦是狂水狂得浑身筋骨痛还是二祥 弄得她太惬意,从头到底她一直不住地哼哼。在二祥和云梦的记忆中,这是他们最惬意的一 回。

 做完那事,二祥没像往常那样翻下身来就牛叫似的呼噜,却很有情致地侧着身跟云梦说 起话来。

 〃云梦,水蜜桃回来了。〃

 〃水蜜桃……〃

 〃村东头,周家那个让日本兵弄了的。〃

 〃……〃

 〃在上海帮人家做用人的哪!〃

 〃我不认识她吧?〃

 〃认识的,你嫁过来了,她婆家晓得她被日本兵弄了,退的婚呢,脸面上不好看,就到 上海帮人家做用人的呢。〃

 〃怎么叫这个名字?〃

 〃这哪是名啊,她当时只有十五岁嘛,日本兵要弄她,她娘跪在地上求翻译官,说太 君要弄就弄我,不要弄她,她还没发身,还要嫁人哪,求求太君,做做好事。日本兵也他妈 晓得鲜桃好吃,把她娘一脚踹一边,用刺刀逼她脱了衣裤,叽里哇啦哈哈大笑,她娘吓得尿 了裤裆,问翻译官日本兵说啥,翻译说,光光的,水蜜桃,太妙了。大家就叫她水蜜桃。〃

  云梦听了说:〃不认识,没听说过。〃

 〃她倒是老鼠跳进白米囤。先是做用人,后来在上海找了人家,是进城的解放军,听说 还是个不小的官呢,一身旗袍金丝光亮,烟糖发得满村是,我也抽了她的烟,她还跟我说了 话。咱们的鱼就是卖给她家的。〃

 〃你眼热啊?〃

 〃我问她了,上海做奶娘,一个月给多少工钱。她说白吃白住,一个月还给十五块钱呢 。正中也好断奶了,你跟她到上海做奶娘吧?〃

 〃正中谁带?〃

 〃日里叫三姆妈带,夜里我带。〃

 〃我一个人到上海,人生地不熟,我怕。〃

 〃都解放了,你怕啥?我跟水蜜桃说说,让她帮你找个好人家,你不用在家受苦,还能 给家里弄点钱,我跟正中的日子也好过。〃

 云梦不做声。

 〃你要不想去,明早起就跟我下田做活,做活的滋味今日你也尝到了,光靠我是养不活 咱一家人的。〃二祥说完,没再问云梦愿不愿去,翻过身去就呼噜起来。

 云梦一天没说话,第二天抱着正中回了娘家。

 二祥把他的打算说给三姆妈听,三姆妈不置可否,她说,上海这花花世界,年轻轻的, 让她去,你放心?二祥皱了皱眉头,啥也没说。

 晚上大吉气冲冲地来找二祥,进门劈面就训起来:〃你从哪想出来的鬼主意?你真让云 梦到上海做奶娘?〃

 〃是啊。〃

 〃你想丢祖宗的脸啊?做奶娘是做啥?是做人家的用人!你晓得吗?〃

 〃我晓得,做用人就做用人,丢脸也没办法,你能帮我吗?你能给我多少钱?〃

 大吉让他噎住了:〃你!你不可理喻,有你哭的一天。〃

 云梦在娘家住了两天,回来后,云梦跟二祥说,她愿意跟水蜜桃到上海做奶娘。二祥欢 天喜地跑去求水蜜桃。水蜜桃说,上海找奶娘的有的是,跟她一起上去就是。

 云梦要走了,真要到上海去做奶娘。临走的那天夜里,云梦搂着正中哭了一夜。二祥被 云梦哭得心里乱糟糟的,弄得他没能去想,云梦一走,一年半年回不来,也没顾得跟她叙叙 离别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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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梦一走,二祥立即感受到了孤单。他又要田里,又要家里,又要当爹,又要做娘。在 地里累了一天,到家里还要自己做饭。夜里正中哭个不停,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抱着正 中在屋里走,学着云梦给儿子念儿歌:

  东边牛来了,

  
 西边马来了,

  张家大小姐嫁来了,

  口店(啥)花?草花。

  掮棒打杀老鸦,

  老鸦告状,

 告到和尚;

 和尚念经,

 念到观音;

 观音炒豆,

 炒到舅舅;

 舅舅卖布,

 卖到姐夫;

 姐夫锄田,

 锄到河线;(河线,即蚯蚓,雨后在土里拱过,痕迹像地图上河流的线。)

  河线唱歌,

 唱到小姐;

 小姐绣花,

 绣到蛤爬(即蛤蟆);

 蛤爬放屁,

 咕噜噜噜到底。

  二祥把儿歌念了四遍,正中还是不睡,只是哭,一边哭还一边叫姆妈。二祥有点后悔, 再穷再苦还是一家人团在一起好。人已经走了,后悔也来不及。

 云梦走了一个月,高镇的邮差来找二祥,让他在一张单子上按手印,二祥按了手印 , 邮差就给二祥十块钱。二祥的嘴嘻开来了,二祥的嘴有些日子没嘻开来了。此时二祥又觉得 还是让云梦去得对,去得好。

 云梦很顾家,每个月的月初,高镇的邮差都准日子来找二祥,找一次就让二祥在单子上 按一次 手印,按一次手印就付给二祥十块钱。二祥真高兴,这样的手印他恨不能天天按。邮差说二 祥好福气,找了个会挣钱的好老婆。二祥的嘴里就笑出一些很难听的声音,声音难听,但他 是发自内心的喜。

 二祥收到云梦的钱,每次都跟邮差要几块零钱,每接到一次钱,二祥就拿出一块钱给三 姆妈。三姆妈就格外喜欢正中,对二祥也面善和气。二祥家再不缺油盐酱醋,二祥也用不着 再厚着脸皮向大吉乞讨香烟,有时高兴了还买包〃大前门〃、〃飞马〃显一显。

 二祥带着正中幸福地过着日子。日子一幸福,时间过得就快。收钱,花钱,不知不觉云 梦走了就六个月了,正中已会满地跑。第七个月,高镇的邮差没按日子来找二祥。二祥捺着 性子等 了八天,第九天他捺不住了,跑到高镇找邮差。邮差说没有来钱。二祥不信,疑心邮差眼馋 做了手脚。于是找了邮差的老板,老板说不会扣压的,这是犯法的事。二祥只好回家等。

 二祥整整等了一个月,邮差还是没有来找他。二祥就到高镇找沈姨。沈小凤劝他别急 ,云梦是个好孩子,她不会做对不起二祥的事。她和二祥一起找了邮差,抄下了原来钱单子 上的地点,给云梦写了一封信。

 二祥又心焦地等了一个月,还是没等到云梦的钱,也没见来信。三姆妈说,准是出了事 , 还是去上海看看好。村上有的人的嘴就闲不住了。有的说,云梦这么白嫩,不比城里小姐差 ,城里的男人都骚,说不定云梦是被人骗了,没脸跟家里说。也有人说,云梦到花花世界, 眼花了,心也花了,本来就是地主家的小姐,娇养生活过惯了,哪还会看得上痴二祥,准是 重嫁了人。也有人说,乡下人不能独吃一只鸡,城里人不能独日一人牝,日别人老婆一点不 稀奇。还有人说,上海这么大世界,说不定云梦丢了。

 二祥又到高镇跟沈小凤商量。沈小凤说,还是到上海看看好,二祥说,没有路费怎么去 看?沈小凤说,她求求许茂荣,正是送茧的时候,他们茧行肯定有去上海的船。

 沈小凤给了二祥五块钱,二祥把正中托付给三姆妈,给船工买了两包〃飞马〃,搭茧行 的便船到了上海。二祥在船上宿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上岸,拿着地点去找云梦。二祥记不清 问了多少人,一直找到下昼点把钟光景,终于在曹家渡一条弄堂里的一座小楼的院门前停住 了两只酸痛的脚。

 二祥看着地点,再对了一遍门牌号,确认无误,看看小楼和围墙,再看看自己的穿戴, 怕缩缩地敲了门。

 开门的是一位老女佣。二祥说了云梦的名字。老女佣问二祥是她啥人,二祥说他是她老 公。老女佣端详二祥几眼,让他在门外等。一会儿,老女佣回来了,她没再开门,只开了门 上的小窟窿,塞出一百块钞票,说是云梦留下的,她现在不在这里了。说完就把门上的小窟 窿关了。二祥吼叫,不再有人来开门。

 二祥又气又饿。他断定云梦在这里,要不老女佣为啥一见面不说,她要是不在这里,她 为啥不会把钱寄回去,要留在这里呢?要是换了人家,云梦怎会不写信告诉他呢?她识的字 比二祥还多。这贱人,她不想见我了!二祥一屁股坐到门口。

 二祥想,这婊子养的肯定是变了心了,她变了心也不该不见面,她就一点不想正中?准 是那个狗日的不让她见。一百块钱就想打发了事,我老婆这么不值钱?没那么便宜!

 二祥在门外咧开嗓门喊:〃大家快来评评理!这家人强占民女,一百块钱就想占人家老 婆!〃

  二祥一喊,有不少人围过来看热闹。二祥更来了劲。

 二祥这一手真管用。不一会,老女佣赶来开了门,让二祥进了院门。

 二祥跟着老女佣进了小楼。一位油亮的头发梳得能跌死苍蝇的男人,戴一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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