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冯仑-第1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革命和全球化以后带来的一个现象是,二战以后全球性的、大的经济危机目前没有出现过。尽管局部东南亚经济
危机出现过,但还不是以商业周期波动。经济学家一直在讨论:现在商业周期的波动还存在不存在?早期经典的
周期理论是强调信息不对称导致供求的矛盾加剧,最后导致强制性的危机和技术革命。现在有一种理论认为,信
息在微观上已经很对称了,由于信息技术的发展逐渐让信息对称,供求矛盾实际已经很难积聚到总爆发,现在就
不大会出现全局性的商业周期波动。但即使看不到危机,我们还是要注意,市场波动、商业竞争带来的危机仍然
存在。表现的方式和程度可能有所不同,可能不是病来如山倒、山崩地裂,而是局部的,比如说家电业、房地产
行业的波动和周期。应对商业周期波动,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足够的现金流,减少负债,使你的产品能够应对市
场的快速变化,这是唯一的存活之道。
与死亡为友
死亡是人生的朋友,也是人生的导师,因为站在终点回望通向终点的道路,会有很多感悟。我有时候去八宝
山,去火化场,看到死亡,会思考很多事情,比如人生的真谛、规律和感悟。不知死,焉知生?只有在死的问题
上有充分的思考,人生的终极道路才能在生的过程中更精彩地展开。我有一个朋友,在做生意之前是政府机关的
一个公务员,岁数挺大才开始下海。下海前他做了一件事情,给自己修了一个坟,一有不顺或陷入困境的时候,
他就坐在自己的“坟”前,想着如果他死了会怎么来看这个事情、他怎么能不死、他不应该现在就死,埋在这里。
有时候他把这比做抬棺出征,鼓舞自己的意志,发誓说死了也要拼这一口气。所以他在坟前有很多的想象、反省、
检讨、思考。据他讲,由于经常跑到自己的墓前去思考,最后他避免了很多灾难:由于查案子他一共有6次被带
进去,但每次都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澄清事实出来了。目前他的事业发展得很好,成为当地很大的一个房地产企业,
很多国家领导人专门去他那儿考察,总结他们的经验;他们那里还总结出很多社区党委、党支部的经验,建了很
多和谐社区。
我另外一个朋友,他母亲去世得早,他跟他母亲的感情非常好,他一有困惑就搬个板凳披个棉袄坐在母亲的
坟前去想问题,跟母亲交谈,谈他的痛苦、谈他的想法、谈他想做的事情。这样慢慢形成了习惯,最后也让他透
彻地感悟到很多人生、现世的道理,让安息了的母亲指引他来做事情。
其实,人生就是要不断地站在终点,回过头来追溯你走过的道路。我自己也有一次临死的体验。14年前,我
腿上长了一个很大的红色肿块,被医生诊断成癌症,迅速住进医院,在起初半个月,我每天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
里。记得要住院的前一天,我让司机带着我在北京长安街、二环、三环转,最后转到医院。在转的过程中,我感
觉生命是非常沉重的,所有事情都是飘忽的;突然感觉所有平时看着很重的事情、非常有分量的事情、不得不做
的事情、很伟大的事情都变得非常飘忽,而此时生命的存在成为一件最重要的、最沉重的事情。在手术前的一段
时间,人就开始与死亡博弈,变得既恐惧又排斥恐惧。当时我看到一本书,专门讲死刑犯在执行之前这段时间怎
么度过。因为所有疾病、慢性病的患者对死亡的恐惧是一点点化解的,直到生命慢慢衰竭,因为他不知道哪一天
会死,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所以这个恐惧是抽象的;但死刑犯因为知道三天以后就枪毙,这个恐惧是非常具体的。
这个时候的恐惧是种让人陷入深度的惶悚和麻木,内心会采取一种保护的机制,那就是不想它,或转移,或幻觉,
或歇斯底里。我在这段时间,死亡对我是抽象的,虽然是癌症,有可能死亡,有可能是一年,有可能是两年。一
年两年对于一个人来说,还是很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能做什么?这个时候我才开始盘点人生最重要的事情、
我不得不做的事情,开始一二三四排序,这个顺序和健康状态时的排序完全不一样。
苹果的老板乔布斯也曾经被认为罹患癌症,他也有一次濒死的体验,以致后来形成习惯,每天醒来就想,如
果我明天要死,我今天要做什么?他一直用这种方式激励自己,把有限的时间用在做最重要的事情上。因为当人
还有大把生命的时候所觉得重要的事情,也许其实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当一个人有很多时间,就会做许多不重要
的事,他会认为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可以再去做,所以拣芝麻丢西瓜。可是,当他知道明天就会死亡的时候,
今天选的一定是最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乔布斯总用这个方法提醒自己:假如我明天要死,这个事情是不是最重要
的?
“只有无知的人与不能勇于面对生命的人,对死亡才会感到恐惧。聪明的人会视死亡为亲密的伙伴和仁慈的
导师,任何人若要完完全全成为一个生命力充沛而丰富的人,那么他在有生之年,必然得与死亡结友。”这是台湾
专门研究死亡教育的一个博士黄天中说的一段话。
死亡对于活着的人更有意义,如果你能够深刻地理解死亡,而且有死亡的体验,你会发现平时不重视的一些
道理。黄博士还讲过一段话:“如果我们能视死亡为我们人生旅途中看不见而友善的同伴,他会提醒我们,不要常
把现在该做的事情拖延到明天,帮助我们每天做得更好,而且充实。”无论是前面讲的这些朋友的,还是我的体会,
抑或乔布斯的体会,作为一个民营企业的领导人,除了在现实生活中奔忙、忙碌,被一些赞扬和虚荣包裹起来,
也要静下心来去和死亡对一对话,谈一谈心,站在死亡的角度来看一看今天的自己,究竟是不是做了最有价值的
事情。
死亡的困境
一些伟大的、有价值的人在死亡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悲剧色彩和困惑,也特别值得我们关注。阿拉法特在不
屈不挠奋斗的45年中,他是蔑视死亡的,当他最后一次被以色列围困在拉姆安拉巴解总部时,有一年多就在一个
小屋子里不能出来,没有自由的生活。当时巴勒斯坦驻中国代表曾打电话问他:“身体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
他的回答非常明朗,尽管有几分忧心,但他仍然非常坚定地说:“你应该去问巴勒斯坦人民怎么样,他们还在血泊
中为民族独立而奋斗。”接下来这句话非常有意思,他说:“放心,我唯一的胜利就是我的敌人必须杀死我,但我
今天还活着。”他视死如归,从来不害怕。几十年当中以色列特工不断要杀他,导致他每天都要换睡觉的地方,这
样一个坚强的人,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出现了一个非常悲剧性的情景,他突然一下就变得很衰弱,现在有人说是
以色列人投了毒,他一下就犯痴呆了,然后生命开始衰竭,尽管住进了法国的一家军方医院接受全力抢救。这时,
围绕着巴勒斯坦的政权,巴勒斯坦组织以及他的家人,包括巴以局势发生了许多不幸的故事。
他在上飞机前,别人一直在跟他小声说一件事情,让他说出银行账户密码,因为看他已经快不行了,巴勒斯
坦的钱就在他一人管理之下,而那个密码就记在他脑子里。大家就担心万一他去世了,这个钱就成瞎的了,没法
用到了,而巴基斯坦在战斗中,他们需要经费,公务员还要发钱。但他没有正面回答,上飞机前他告诉大家“我
还是会回来的”。大家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走了,没有得到这个密码。到了医院,他的太太不断索取这个密码;
阿巴斯到医院看他,也希望跟他讨论善后的事情,但他最后已经深度昏迷,没有自主能力了。
以往死亡基本上有两个特征,一是呼吸停顿,二是心脏停止跳动,没有血液循环、没有呼吸,这就叫死亡了。
可是现在的医学技术可以用机械的方法,强制性电击心脏,让心脏跳动;另外用机器也能推动呼吸。在他深度昏
迷的时候,起搏器和呼吸机如果不拔掉,就不能宣布他的死亡;一旦拔掉,他就彻底死亡了。但是谁有权力拔掉
呢?在法国只有家属才有放弃救治的权利,如果家属不宣布,不同意,这个起搏器和呼吸机管子就得一直插着。
这时的悲剧是,这个伟大的人此时成了一个筹码:阿巴斯跟阿拉法特的太太苏哈开始讨价还价,阿巴斯求他
太太,希望他太太宣布死亡,这样阿巴斯可以在巴解组织开始重新选举,执掌权力;拖得越久,这件事就越不能
掌控。而此时苏哈急于要一笔钱,她要求阿巴斯承诺给她若干数量的钱以保证今后她和孩子的生活。苏哈曾在巴
勒斯坦受到很大的争议,因为她跟阿拉法特结婚以后,长期住在巴黎,以给孩子看病的名义奢侈消费,巴勒斯坦
的一些革命经费给了她。阿拉法特因为有了这个太太和女儿,威信受到了影响。阿拉法特这么坚强的战士,到生
命结束的时候,他的尸体却成了一笔交易的筹码。最后阿巴斯跟苏哈达成默契,苏哈同意把管子拔掉,宣布阿拉
法特死亡,苏哈最后也拿到一笔钱。
一个革命者在死亡的时候表现出的软弱无力,终于使他原来活着的这套制度完全崩溃。很多民营企业家都是
强人,都是创业者,当他们强大的时候,他们蔑视一切困难,蔑视死亡,从来不正视自己也会死亡这件事,不去
理性地安排他们死亡前和死亡后的一整套体制,而完全依赖自己超前的能力(就像阿拉法特连密码都藏在自己脑
子里),最后一死了之。很多民营企业的领导不相信体制,一出事,坐牢了,公司就死亡了,缺乏支持公司继续发
展的制度安排和实际力量。中国民营企业的很多强人在困难的时候匆匆离席,将死未死的时候被周围的人拿来做
交易筹码,一旦死了,原来的事业也就迅速崩溃了。再强的人也绕不开死亡这一劫,但强人生前是让制度比他强
还是他永远凌驾于制度之上,对死亡后结果的影响是有天渊之别的。
我们来看一下美国。美国到现在有四十几任总统,每个总统都会死,而且也有突发的死亡,但这并不会影响
国家的经济、社会、政治连贯地发展。美国自建国以来没有因为任何一个总统的死使国家的性质改变、方向改变、
法律改变,让人们的生活有巨大的影响,或让国内安定出现巨大的波动,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美国甚至
连死亡这件事情都纳入了他们的制度管理。美国所有的总统宣誓就职以后很短时间内,按照要求,他们必须写一
个葬礼计划,对自己死了以后葬礼的安排要写得很详细,例如必须讲到要请谁来,葬礼的形式(甚至包括衣服颜
色,事无巨细无所不包),还有预算,预算要细到哪一部分钱是自己出,哪一部分钱是要求客人出。另外,《宪法》
里面有明确的规定,总统突然在任期内去世了,副总统应该按照什么程序来继任;或者总统离任以后死了,应该
按照什么样的形式来举办他的葬礼。这样就可以做到两点:第一,保证政权更替的连续性和稳定性,不会因为总
统的死亡,使国家的体制和政权发生变化;第二,在葬礼上要体现美国精神,因为四十多个总统,如果每个总统
都另搞一套,那这个国家就乱了,国家的价值观就没办法维持。所以美国总统生前就制定葬礼计划,要经过审定,
最后放在白宫,到他死的时候执行,保证美国精神是连续的、权力的继承是稳定的。
如肯尼迪总统1962年突然遇刺,在飞机上副总统约翰逊就马上接替就职,立即开始工作。里根也曾遭暗杀,
国家也没有发生什么问题,他们不会像阿拉法特这样,一旦人死了,密码都还在脑子里,然后被大家拿他的尸体
来讨价还价,最后他生前的一切努力全都灰飞烟灭。
我认为,目前民营企业家应该从下述几个方面做好安排,以应对自己可能的死亡:
一、使自己的公司高度制度化。公司要让制度来管人,让这些人来经营企业,这才可以保证一旦人不在的时
候,你的事业还在,你的公司不会因突变而结束。只有建立一个很好的制度,治理结构清楚,战略清晰,培养出
好的团队,建立很好的价值观,并且把这些东西深深根植于公司,使公司真正拥有长期发展的制度力量,才是最
聪明的创业者。
二、个人相关的事情,在活着的时候也要做好,以确保你的离开不会使公司受到撼动乃至崩溃,你周围的人
也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而惊慌,从而给生活带来巨大的混乱。比如一个创业者在公司一定要有一个继任计划,在你
活着的时候把这个继任的计划做好,明确谁接任,有没有一套游戏规则。有这个游戏规则事情就非常简单,如果
没有那就有可能掐起来而引发混乱局面,家族企业怎么继任,股份公司、上市公司怎么继任等等都成了问题。
三、应该立一个遗嘱,一旦去世,所有可能的问题,特别是财产分割的问题,要提前说清楚,避免引起身后
的混乱和不必要的争执。比如香港那个“小甜甜”(龚如心)去世,她身后巨大的遗产有两千多亿,现在打得一锅
粥,虽然她有遗嘱,但是她的遗嘱立了几次,又彼此老有矛盾,结果制造了一大堆的诉讼和麻烦。
四、应该做好对子女和身后财产的安排,包括财产的信托计划,对子女的教育和未来生活要有一个安排,使
一切按照计划来,保证你的后代也有人关照。
五、葬礼计划也应该提前制订好。让你的葬礼能够反映或折射出你活着时候的精神,而不是千篇一律的葬礼,
而使你人生的最后一步流于平庸鄙俗。人最不能管理的是葬礼,但是当我们活着的时候,我们应该把葬礼的事情
先安排好,甚至现在就委托一家公司,到时候由这家公司来执行。美国有一个人为自己设计了很有创意的葬礼,
他要求把他的骨灰放在礼花里,在他死了以后,举行一个盛大的派对,邀所有生前好友来看礼花,然后将礼花射
向天空。大家拿着香槟,边玩边看礼花,他一生的乐观精神在最后一刻彻底绽放了。
所以民营企业领导应该深刻地理解死亡,不要回避这件事,在活着的时候,做好公司制度的继承安排,也做
好个人身后事的安排。这样,任何时候,车祸、疾病什么的都不能使你的企业和家人受到不必要的困扰。
救援机制
民营企业如果面临死亡,在快死还有救的时候,怎样来救活它?濒死的企业有没有活的希望?这是一个有趣
的问题。据我了解,最近七八年来,工商联也好、社会上也好,都在关注如何拯救濒临死亡的民营企业,特别是
在德隆出事以后,大家一直在讨论。政府要不要管?究竟应该用商业的办法来管,还是用行政的办法来管?国企
快死的时候政府都是要管的,比如债务免除、员工分流、买断工龄或者说政府注入资本金,总之国企政府是管的。
民营企业快要死的时候怎么办?德隆这件事情最后还是政府来管了,只不过政府是用市场的办法管的,这算是一
种进步。几大资产管理公司接管了它,把它的资产分开,然后由这些大的经营机构把债务还掉,同时进行业务重
组。
现在民营企业如果出问题或者说遇到危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