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暗杀王王亚樵-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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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仍然笑道:“小姐,这些倒是我应该问你的,你是什么人?”
“我……”她后退了一步,正要转身逃去,不料房门一响,垂头丧气走进一个人来,正是她盼得心焦的史克斯,气得她又扑了上去,恨不得用拳头去打他,说:“既然你约我到这里来,为什么又让别人在这里?”
“小姐,我在这里有什么不好?”那人仍然还在笑:“我在这里,就因为我是陈亦川的顶头上司!”
她怔在那里,看了看笑着的陌生人,又看了看呆立不动的史克斯,余婉君质问那中年人说:“谁是陈亦川?我怎么不认识?”那人笑得更厉害了,指着门边的史克斯说:“陈亦川就是你的情人史克斯嘛,不过,史克斯是他侦察你和王亚樵时临时使用的化名而已。”
“什么?”余婉君听到这里,大惊失色地追问那人:“你到底是谁?”
“小姐休怒,敝人姓戴,名雨农,也就是你们大家都知道的大特务戴笠呀!”
余婉君听到这里,顿时吓出了通体冷汗。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和史克斯之间的卿卿我我,从一开始就是军统的一个感情圈套。她怒从心起,不顾一切地想夺门而逃。可是当她冲出门时,却发现外边早就站着王新衡等几个特工人员。面对着一支支乌黑的枪口,余婉君顿时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双手捂捂住脸呜呜的恸哭起来了。
“现在你该说了,王亚樵到底在什么地方?”见余婉君坐在那里大摇其头,戴笠站起来,来到她面前,厉声说:“余小姐,现在你应该聪明一点了。如果要你想活着出去,如果你还想将来和你的史克斯一起作长久夫妻,那么现在你必须说出王的下落来。如果你能说出来,我们不但可能成全你和史克斯的关糸,而且还会送给你20万元奖金,让你们都去美国留学。如果你不说,那么,等着你的就是孙凤鸣老婆那样的下场!”
余婉君哇一声哭出来,她扑到在地板上,彻底的瘫了。等她从昏厥中醒来的时候,眼前只有可惜巴巴的陈亦川站在那里,可是戴笠和那些特务们已经隐退了。余婉君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发疯也似地扑了上去,抓住陈亦川就拼命地在他胸上狠狠地捶打,哭泣骂道:“姓陈的,都是你作的好事呀,你可把我骗苦了呀!”
陈亦川一声不吭地任她发泄。一直到她再也擂打不动时,他才爱怜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无限温存地在她那挂着泪痕的脸腮上吻了一口,轻轻地说:“婉君,人生如戏。既然事情到了现在,我们又何必为一个王亚樵牺牲你我的爱情呢?”
“爱……情?”余婉君怔在那里了。她想痛骂,她想痛打他。但是,她知道所有一切现在都已经无用了。想起自己从前和王亚樵在一起时的缠绵情谊,想起王亚樵对她的种种好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的滚落了下来。
“说了吧,他究竟在哪里?”
她咬住牙一任苦泪长流。余婉君想不吐,但是当她看了他那双多情的眼睛,心竟然又软了:“就是我说出他在哪里,你们也怕找不到他!”
陈亦川搂着她又叹息一声:“婉君,你知道吗,像你这样人,长久在香港呆着有什么出息呢?即便王亚樵又和你见了面,他又能给你什么?可是,在戴先生那里,可是给咱们准备了整整20万啊!”
余婉君怔了一下,把低垂下去的头又抬了起来。陈亦川敏锐地发现,她那双泪眼的深处忽然亮了一下。那是蓦然一瞬产生的希翼之火──一个女人对金钱与情爱的新的寄托。
“我们只要得到了那笔钱,就能远涉重洋去美国留学。莫非到了那里,还会有什么人质责我们不讲人情吗?”陈亦川早已经将她心里的活动看得一清二楚,这时他的话几乎句句都击在她的心上:“可是,如果不说呢?你就会成了第二个崔正瑶呀,唉,听说那女人最后是因为不堪凌辱,才撞墙而死的。婉君,崔正瑶到底得到了什么呀?……”
余婉君听到这里,再也不哭了。她忽然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只说:“如果我真说了,姓戴的能让我们真结婚吗?”
陈亦川郑重地向她点头:“戴老板这个人……一言九鼎啊!”
余婉君终于垂下眼睑,她又落泪了。
李圩子来了两位神秘的女人
10月的梧州阴雨连绵。
王亚樵在李圩子里,越来越感到天地之狭小。自从他密派张宪庭和余亚农化装成去陕西购买山货的老客,前往那片神秘的黄土高原寻找新的生路以后,王亚樵几乎每天都在这圩子里焦盼不安。他知道张宪庭和余亚农前去陕北高原,一路上必是山高路险,阻碍重重。而且他们身上虽然带有他本人写给毛泽东、朱德的信,李济深写给周恩来的信。但是,中共中央是否肯于收留他这个从前在国民党统治区里名声不雅的流氓无产者,王亚樵对此心里仍然没有底数。
因为他知道中共在那片神秘的黄土高原深处,尽管都是些土枪土炮,但是王亚樵却早从身边许多朋友口中,听到许多有关毛泽东和朱德、周恩来的传奇般故事。他知道被蒋介石多年来一直称之为“共匪”的这伙人,实则上是一群了不起的政治精英。如果毛泽东没有超越凡人的韬略与战术,那么老蒋为什么会一直视中共为可怕的劲敌呢?而且他们几十万美式装备的正规军队,最后都一一败倒在毛泽东和朱德的军队手里?想到这里,王亚樵心里开始拨云见晴,他甚至暗悔为什么到了梧州才想起去投中共?
在细雨如麻的李圩子里,王亚樵几乎每天都在看报。他以读报来打发落魄者无聊的光阴,也是一种寂寞中的乐趣。当然,那时候的王亚樵已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李宗仁、白崇禧是否与蒋的暗合上了。他开始关心陕北的消息,他希望从报上看到毛泽东和红军的信息,然而那时候在国民党的地方报纸上,几乎见不到任何与中共有关的信息。就在那个让他烦躁的雨天里,忽然,王亚樵从一张《梧州报》副刊上,见到一首题为《秋月》的七律诗:
初闻征雁已无蝉,
百尺楼台水接天。
青女素娥望九洲,
月光霜里斗婵娟。
王亚樵见了这首诗,暗淡的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因为他从这首由著名唐代大诗人李商隐的名诗《霜月》而演化而来的《秋月》中,蓦然发现一个清秀丽人,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她就是自从前在上海时就结识的女学生余婉君!
那时,王亚樵因躲避特务们的追捕,曾在她的家里匿居几日。在分手之时他与她已经产生了感情。就在王亚樵决计逃走的前夕,余婉君不忍让他离去。可是王亚樵历来是以大事为重的,岂能为女人的私情而放弃他毕生为之奋斗的大事?他见余婉君依依惜别,说:“九哥,你这一去,我不知今生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了?”
王亚樵当即就给她在纸上写了上面这首诗。他说:“婉君,如果你将来想寻找我的话,就把这首诗以你的名义,刊登在报纸上。要知道这首诗本是李商隐的名诗,可我有意在这诗里改了几个字,也就是将‘青女素娥俱耐冷’一句,改写了‘青女素娥望九洲’。又把‘月中霜里斗婵娟’一句,更成了‘月光霜里斗婵娟。’这样一来,李商隐的诗就变了样子,因为诗中有了‘九光’二字。所以如果我见了,就知道是你在寻找我了。”
“那么,你又如何来会我呢?”余婉君问。
王亚樵当时紧紧拥着这位如花似玉的漂亮少妇,告知她一个最好的联糸方式:“你可以把你住的地址,当成诗作者的笔名。这样,我就可以寻找你了。”
让王亚樵万分震惊的是。当初他从香港来广西时,在自己百般相劝之下坚决不肯随他前来的余婉君,今天居然鬼使神差地忽然来到了梧州。因为这首《秋月》诗的作者,竟然用了一个“下家向”作为笔名。王亚樵急忙吩咐赵士发找来梧州的电话册子,他从那里很快就翻出一个叫“夏家巷”的地名。王亚樵马上明白,余婉君如今不仅来到了梧州,而且就住在距李圩子不远的夏家巷!真可谓近在咫尺!
“亚英,亚英,你看谁来了?”王亚樵心里高兴,急忙叫赵士发去喊妻子。不久,王亚英来到他的面前,听王亚樵说明刊载在《梧州报》副刊上的一首小诗,原来竟是余婉君寻找王亚樵踪迹的联络暗号时,她忽然感到有些吃惊,忙说:“九光,你等等,其实这首诗,我早就见过了。我当时就感到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居然敢把李商隐的古诗,也抄袭来,登在报上换稿费呢?”
“怎么,婉君还在其它报上,也刊载了这首诗吗?”王亚樵一怔,没想到余婉君竟会如此不知深浅,将这种会随时会引起人们注目的诗句,在广西媒体上到处乱登。这时见妻子亚英找来一张几天前在南宁出版的《广西新闻》,王亚樵看时,竟然也发现在那报上刊登了同样的诗文。他心里暗暗一怔,这才想起余婉君虽然知道他来广西,却不可能知道他究竟在广西何地。于是,对她在几张报上同时刊载这个联络暗号也能够理解了。就说:“也没什么,看起来她寻我太心急了,所以就到处登这种广告式的诗文。亚英你又何必见怪呢?”
王亚英将脸色一沉,说:“九光,事情也许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是什么时候?如今可是蒋介石和戴春风到处给你下网的时候呀!可是,余婉君为什么早不来,晚也不来,忽然在你将要去延安的时候,找上门来呢?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哎呀呀。我的夫人,她一个小婉君,能有什么诈呢?”王亚樵历来对余婉君感情甚好,忽然发现她亲自寻到广西来,心里自然充满着无限的欣喜。哪还顾得多想她的来意。就对妻子说:“亚英,快快派人去夏家巷,到几家客栈里分头寻找余婉君,她一个女人家,跑这么远的路,有多么不易呀?”
“慢!”王亚英见丈夫已吩咐赵士发、郑抱真和保镖蔡殿忠等人外出寻找,急忙挥手将赵士发等人拦住,说:“亚樵,我刚才已经说了,现在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因此千万要小心行事。你想,余婉君当初是那么百般拒绝你要她同来广西的,可是,时间刚刚过了几个月,她为什么又忽然自己跑来了?这么长时间,她在香港究竟作了些什么,会不会有军统的人盯上了她?她会不会是受到别人的支使,才到这里来探路的,这一切,不知你都想过没有?”
王亚樵一愣,他也感到余婉君在这时候来梧州有些不可思议。
“九爷,夫人的话不无道理。”郑抱真听了也说:“戴笠自从发生刺汪案以后,已在蒋介石面前立下了军令状,现在他能放过我们吗?”
王亚樵想了想,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们是担心余婉君向军统告了我的密?那你们就多虑了,你们谁也没有我更了解她了。当年她在上海掩护过我,军统特务她是见过的,我亲眼看见她如何从容地应付了特务,特务是根本吓不倒她的。”
赵士发也说:“余小姐是不是受到军统的收买,我不敢说。不过,她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到处刊载那么重要的联络诗呢?万一这种诗真被军统的人破释,那后果可就是不堪设想了!”
王亚英听了大家的话,心里疑云越加升起,就劝阻准备亲自上街寻找余婉君的王亚樵说:“九光,如果你还有一点警惕性,你就千万不能出去。依我看,那个姓余的女人,你还是不见的好。现在我们正准备去陕北,万一走露了风声,传到老蒋他们耳朵里,可就坏了大事啊!”
“不会的,不会的,我王某人不能这样不讲情面吧?她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困难和苦楚,是决然不会跑这么远的路来寻我的。我想,一定是余立奎被押解南京以后,她一个人在香港受到了军统的威胁。所以才跑到这里来了。”王亚樵见大家都拼命阻拦,心里不悦,将桌子一拍说:“再说,我王亚樵有恩于她,余婉君再没有良心,也不至于带着特务跑到梧州来逮我吧?”
只因王亚樵这一拍案动怒,所有人都不敢再吭声了。但是王亚英仍不同意王亚樵亲自上街寻找,说:“如果你一定要见她,也不拦你,只是你自己千万不能亲自上街。因为李济深将军来时就对我们说过,必须在李圩子里深居简出。我们不能为了她就坏了规矩。是吧?”
王亚樵听了,只好做了妥协,吩咐赵士发和郑抱真、蔡殿忠三人,按照报上提供的“夏家巷”,去几家客栈里寻找,是否有余婉君的踪迹。三人临出门时,王亚英又再三关照说:“你们去客栈时也要千万小心,在查清她身边没有可疑男人的时候,才可以把她带回来。不然,如有可疑的陌生人,你们就千万不许惊动这个女人。”
三人来到夏家巷,发现这里只有一家客栈。而且铺面不大,只是二层小木楼。十几个房间。赵士发让郑抱真和蔡殿忠等在外边,他自己进到店里去侦察,果然发现楼上一间客房里,闪动着两个青年女人的身影。他透过窗子向里悄悄一望,发现其中一位愁锁双眉的女子,果真就是在香港深水湾见过多次的余婉君。而余身有位30多岁的女佣,却是赵士发从前不曾见过的。由于他发现附近客房并没有陌生的男子出现,于是就吩咐蔡殿忠马上回李圩子向王亚樵夫妇报告。
王亚英听了仍然担心:“那女佣从前为什么没有见过呢?”王亚樵笑了:“你真是少见多怪了。人家余婉君既然已经嫁给了余立奎,为什么身边就不能有女佣呢?莫非一个女佣也会是军统派来的特务吗?”
王亚英说:“先不要太急,先命赵士发和郑抱真他们,在那家客栈附近暗中守候着,看看有没有可疑人来和婉君联糸,如果没有其它反常情况时,再让她到圩子里来不迟。不然的话,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大家可都要遭殃。”王亚樵见夫人说得在理,也就不再坚持,暗中吩咐赵士发和郑抱真悄悄观察临视着余婉君。
余婉君身边的年轻女佣,姓张,名秀珍,确实像王亚英估计的那样,是个货真价实的军统女特务。当余婉君答应协助军统诱捕王亚樵以后,戴笠马上吩咐张秀珍以女佣的身份,陪同她一起乘船前往广西梧州。为防止王亚樵识破真相,戴笠只让特务陈亦川等人密秘匿藏在南宁,准备在必要时接应。与此同时,戴笠还在南京通过保密电话,和在南宁的白崇禧进行了几次密秘勾通和交涉。他对白崇禧说:“健生兄,既然你们决定和蒋主席真诚合作,为什么还要把一个行刺过许多国府大员的杀手,暗藏在梧州的李圩子里呢?这末免有些不合适吧?”
白崇禧故作惊讶,马上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雨农,这件事情我和德邻将军从不知道。如果王亚樵确在梧州,也必是李济深和他个人的关糸太深所致。既然是他们的私人关糸,就和我们桂糸没有任何妨碍了!”
戴笠说:“现在王亚樵是蒋委员长的死敌,全国都在通缉他。你们无论如何要协助我们将他就地逮捕,然后再把这个人解送到南京来。”白崇禧听了颇感作难,他一是不想得罪李济深,二是不想因此让他和李宗仁落得个不仁不义的恶名。于是他委婉地对戴笠说:“雨农兄,你也该谅解我和德邻将军的苦衷。你们军统的人,当然可以到梧州来行刺他,但是,决不能在我们的地盘上逮捕王亚樵。不然,将来我们桂糸在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