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上的经济学-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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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写好文章还要从背《古文观止》开始。
高三时作文的重点放在论说文与夹叙夹议文上,作文课是两周写一篇,我为自己定的任务是再多写一篇,即每周写一篇。天天早上用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早自习)背《古文观止》,写作文时反复打腹稿,写好后一次次地改,尤其是在文字上力求通俗、简洁、流畅,郭老师那里学来的写法不管用了。那时高考压力远没有现在这么大,我们几个爱写作的同学在班内还办了一份板报,我还担任学校办的“铁中文艺”主编,大家也在一起互相修改作文。尽管高三时功课不少,又面临高考,但这些事一直到高考前3个月才停止。
张老师和所有老师一样,对我这样好学的弟子很喜欢,经常给我一句句改作文。写得好的地方,他画些圈;写得不好的,他画一条横线;然后写一个“!”或“?”;让我自己想为什么写得不好;如何改。有时一篇作文要改许多次。在张老师的指导下,我觉得自己的写作能力有所提高。在高三语文课结束时,最后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当时我特别想当记者,于是情文并茂地写了一篇作文,发下来后居然得了90分,据说这是张老师这些年教学中给的最高分,平时我们能在张老师手下得80分就极高兴了。这次我得了90分,张老师又把我这篇作文作为范文,在各班传阅。许多同学在若干年后还称赞我那篇文章好,可惜记者的理想并没有实现。由于对写作文的兴趣日益浓厚,高考时报了文科。
上大学之后,我们还学过一学期写作课。每两周一单元;一次讲范文,一次写作。这时我不用花多大功夫,几乎每次都是“优”。不同的老师教写作课,对我的作文都评分不低。其中一位老师问到我中学语文课的学习情况,我把几个老师教我写作文的情况说了,他感慨地说,你碰到了好老师,以后你会知道,这是一生的幸事。今天我对这句话记忆犹新,而且深深感谢我的中学老师。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每位语文老师对我写作水平的提高都有不可替代的影响。计老师的当头一棒使我重视写作,郭老师的情文并茂在当时写命题作文时有局限性,但今天仍十分重要,谢老师对基本功的强调是我一生写作的基础,张老师则是在此基础上的提高。而且,当年我的这些老师都是真正诲人不倦,不仅是我的作文,我们每个人的作文都改得极为认真,写作有困难者,老师叫去“单兵训练”是常有的事。那时老师除了教我们之外,心无二用。我上高中时还是中国三年困难时期,但生活的困难,甚至吃不饱,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对教学的认真和负责。他们的这种精神至今仍激励着我。如今我也是教师了,但与他们相比,我感到汗颜。
中学作文以命题作文为主,这当然会束缚学生的思维。按我们传统的思维方式,学生所写的并不全是心里话;这些当然都会不利于学生创造性思维的发展。但我总认为,一个人写作的基本功还是要这样训练;写作基础打好了,以后才会有留名青史的大作。这点写作基础是要下大功夫的。
此外,我从自己的经历中感到;写好文章的功底是阅读,不读破万卷书是难写出好文章的。尤其在中小学时背一点古诗、古文和经典文章,对写作是极有益的。过去的教育以让小孩子背四书五经为主,并非没有道理。当然;在网络时代,这一套也许吃不开了,但万丈高楼只能平地起;从小读书写作,打下写文章的基础,以后会受益无穷。
愿以此与年轻人共勉。
列车上挨批记——读书经历之二
“文革”中全国都是大批判的战场,十亿人民个个都是批判家。没想到,我由于读一本书居然在列车上受到了批判。
那是1969年寒假,我从东北林场回北京探亲。临行前向同事小马借了一本美国作家德莱塞的书(是《金融家》还是《镀金时代》;记不清了);准备在火车上看。
当时的火车拥挤不堪,与现在春运期间差不多。我上车后几乎无立足之地;与我同上来的一位解放军军官对我说:“咱们在长春就下,长春站优待军人,我给咱们弄两个座。”长春下车后,他拿我们俩的票到军人窗口办好了下午到北京的车,当然有座。我到长春一个朋友家看望,饭后顺利上了车。
这是一个军人专用车箱,除我以外,全是军人,但每人都有座,舒服得很。与周边军人寒暄几句后,有人在望风景,有人在打盹,我拿出了德莱塞的书看。
正当我看得入迷时;突然有人把书抢走了,我抬头一看;是长得还不错的年轻女列车员。还没等我张嘴,她就厉声问我:“你看的什么封资修书?”我忙介绍,“我看的书是美国共产党员作家德莱塞写的,是批判资本主义腐朽的……”没等我说完,她翻出一张有盛装美女参加舞会的插图;质问我:“有这样黄色的图画;能是好书吗?美国共产党;你是唬我吧?就是美国有共产党;也是修正主义!”我急了;与她辩论;说“毛主席还有美国共产党朋友呢?”这小丫头,别看模样不错,说话挺厉害,有点“东北虎”风范。她马上驳我,“毛主席的美国朋友我知道,是斯诺,不是你的这个什么德莱塞。这本书一定要没收,你要不给,下车我把你和书交给北京站派出所,让专政机关处理你。”她又告我,“前几天也有一个人带了几本封资修的书,我们要没收,他说什么也不交,到站后交给车站派出所一查,原来是个地主狗崽子。阶级本性不改,被专政了。你要向他学?”我看着旁边,希望有个人主持正义帮我说话,但包括给我签车票的军官在内都不吭声。
我一看有点“失道寡助”了,但还不甘心,嘴不敢硬了,就求她,“这是我借别人的书;没收了回去不好交代”。我还让她看了看书上写的名字和我的工作证,证明这一点。她说,“这好办,我们撕一半,你把另一半给他,让他也别看这种封资修的书”。我一想,我看了差不多一半了,让她把前一半拿走算了,还能看完。因此;我准备撕下前半本给她。没想到她比我聪明,早看出我的“狼子野心”是接着看完。她说,“别想美事,一半是从中间横着切一大半”。我一听,碰见这么聪明的姑娘真没治了。她还不饶我,告诉我:“我们还要让你自己愿意交,要是不交,现在马上开批判会,下车后连你交给派出所。”
她正严厉地指责我,列车长过来了,问出了什么事?她把我的“罪行”汇报了,然后要求列车长把乘警叫来处理我。我一听要动用无产阶级专政力量,也有点毛了。列车长年长一些,看来并不想把事闹大,对她说,“算了,他把书交了就算了”。又对我说;“出门带这种书干什么,不是找麻烦吗?”听他的口气还是善意的。我就此顺杆往下爬,同意交书;连半本书也不要了。
一切都结束了,我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晚饭后听“新闻联播”。当广播结束时,那个女批判手又来了。她搞过“三敬三祝”;念完语录之后大声说:“解放军同志们,今天就在我们车厢里,还有人看封资修的书,这说明阶级斗争还是激烈的。这个人看来还年轻;但中封资修的毒不少。今天晚上我们的批判会就以这件事为例,批判刘少奇之流的阶级斗争熄灭论。”我一听坏了,把我当批判对象了,这解放军要发动起来,我岂不陷入人民军队的汪洋大海了?岂不有灭顶之灾吗?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只好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浇的架式,准备迎接“革命洗礼”。
没想到车厢里分外静,没有一个人发言,大家都是呆坐着听她的。她一看批判不起来,又不敢说解放军的不对。只好一遍遍发动群众,她还点附近一些人发言,谁都是摇摇头。她一看没办法,先自己批了一通,然后让我们分小组(对面坐的人是一组)批判。她走到我们这里,告诉大家:“事情发生在你们这里,你们要好好帮助他,他还不是阶级敌人;但事情是严重的,我看,让他先做个深刻检讨;挖挖根源;然后大家帮他分析。”我只说了一句,“我不该看这种书……”。正在这时;列车长出来把她叫回去,说有事。这下又把我救了。这小丫头一走,当然更没人发言,我也不检讨了。过了一会,她没回来,一场批判会就在无言之中结束了。经过这一下折腾,大家连说句话的兴趣都没有,睡觉了。这一夜我也没睡好,真怕那丫头又来什么“幺娥子”(东北话“坏主意”)。第二天起来,快到北京了,我们在她带领下做完“三敬三祝”;不久就下车了。临下车时我向那位解放军道谢,他只说了一句:“这年头;什么地方都要小心。”
事情过去30多年了,当年的那个小丫头现在也该当奶奶了。也许她早忘了这件事,但每当我看到书架上的德莱塞的书时,不免又想起这一场闹剧。小马的书仍然没还上,好在当时他就没把这当回事。
“文革”中购书记——读书经历之三
现在的书刊市场真繁荣,面对许多装帧精美,内容诱人的书,真不知道该买什么。走到书店信手买几册自己中意的书,拿回来慢慢欣赏,真是最大的幸福。每当这时,我又会想起“文革”中买书之难。正如一首歌中唱的“我有钱时没时间去桂林,有时间时又没钱去桂林”;那时买书也是有钱时没书可买,有书了又无钱可买。但越是买书难,买到的书越是珍贵,买书的回忆也格外甜蜜。买《法国革命史》记
从小学到大学,“革命”是我们心中最崇高的词汇。“文革”开始时;我仍对这场革命充满了向往与神秘感,觉得这一定是一场可与法国大革命同样有历史意义的革命。法国大革命是什么样?其实我们也并不清楚。正在这时;我在海淀新华书店看到一本《法国革命史》。
法国学者马迪厄的《法国革命史》;我是久闻其名,但没读过。这本书由北大历史系杨人教授译;商务印书馆出版;精装本;看上去极漂亮,定价不到2元钱。一见此书,我立生爱意,想买下来。可惜拿出钱包来,内中只有不到一元的零票,不够买这本书,只好放回。
回来以后朝思暮想的就是这本书,又不好意思找同学借钱,只好作罢。偶尔去书店时;还看它一眼,或拿出来翻一翻。过了不久我们义务献血,说是义务献血,实际上可以吃半个月营养灶,还发20元补贴。那时;这20元可是一大笔财富。拿到这笔钱后;第一件事就是奔书店去买我心仪已久的《法国革命史》。可惜书已经没了,不知谁捷足先登买走了。我懊悔极了,一再央求售货员帮我再找一本。售货员看我那迫切的样子,也很同情。她在书架和下面的书柜找了半天没找到,又到库房去找。过一会她出来告我,库里也没有了。看到我失望的样子,她说,她到其他书店帮我找找,让我过几天再来。不几天后,革命风暴来临,书店几乎只剩下马列和毛主席的书了。我买《法国革命史》的愿望落了空。
也许那时还年轻,对这本书总不能忘怀,似乎没买到是天大的遗憾。到什么地方的书店都不忘找这本书,但始终没找到。这个情结也就没解开,甚至有一次做梦还见到这本书,不过梦一直没变成现实。大概是1974年回北京,终于在一家内部书店看到这本书;不过是平装本上、下两册,1。4元一套。书是买到了;但当初迫切想读它的心情没有了。因为那时经历了“文革”;自以为知道了什么是“革命”。革命的确不是请客吃饭,而是一场灾难,还看它干什么呢?考回北大当研究生后;才把这本书作为历史看了一遍。书还是一本值得一看的好书。买《鲁迅全集》记
“文革”开始后,我堂弟到北京来串联,白天我们一起出去玩,晚上住在我们宿舍。不久我们一起回到太原。她母亲(我婶婶)一定要给我30元钱,说是堂弟住在我那里,这是他的花费。我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当时30元真算一笔钱,我回来后就想用这笔钱买点书。我一直想买一套《鲁迅全集》,当时这套书10卷22元,平时买不起,这次有了这点钱就想买一套。那时,北大书店仍然营业,我常去光顾,与管事的一位老先生有点头之交。我去问他有没有《鲁迅全集》;他说;这书现在不让随便卖了;因为注释是周扬组织人写的;有问题。他又告我;不过开介绍信可以在海淀区书店买出来。
那时学校的机构已被砸烂;介绍信是由各个群众性造反兵团开的。我尽管不是那些兵团的骨干成员,但开张介绍信还不难。于是我找到当时北大井冈山兵团,让他们写一个介绍信。上写“海淀新华书店负责同志:我兵团大批判组急需购一套《鲁迅全集》批判刘少奇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和周扬等“四条汉子”用,请予支持。”我拿到这封介绍信就到海淀区书店。进门时,突然想到,当时北京造反派组织有“天”“地”两派之分;北大井冈山属于“地”派,如果海淀书店是“天”派掌权,我这介绍信岂不无用了吗?于是,我没敢进办公室,先看看大字报,问问群众,看看掌权的属于哪一派。了解了半天,知道掌权的也是地派,才放心进去。接待我的人是个年轻人,看了信,他问我,“你们图书馆有这类书,借一套不就得了吗?”我马上说,“图书馆让新北大公社(天派)那帮人占了(其实也不是事实),借不出来,只好买一套。”那时,阶级亲体现为帮派亲,既然是一派,他就批了可以买一套,并在介绍信上签了字,告我去办手续、交钱。
到财务室交了钱,拿了取书单,财务室的同志告我要到书库去取书,书库在另一个地方。我只好又去找书库,去时人们已经下班了。第二天一早我就又去书库,终于拿到了书。用一点小小手段买到了心仪已久的《鲁迅全集》,真是高兴。回来就从第一卷读起。
以后我从北京到东北,又从东北到北京,其间搬了许多次家,不少书都丢了,只有这套书一直保存得很好,至今仍在我书架上。“文革”期间在东北林场我认真读了一遍,也写了点读书笔记,记下一些妙语。对这套已有些发黄的书,我一直很看重,尽管现在有了更好的《鲁迅全集》版本,但我始终没有“喜新厌旧”。这套书毕竟包含了一段历史。
“大串联”中买了一本书
“文革”中;中央号召红卫兵去步行长征;经风雨见世面。当时;学校里打派战乱得很,于是我们班与物理系一个班的十几个人组成“长征队”;从北京向井冈山走去。
从北京到井冈山,步行要走3000多里,一路艰辛自不必说。但我每到一地,只要有可能一定要到书店去逛逛。其实那时的书店没什么书,见书店就想逛逛,无非是一种习惯。
1966年12月中旬,我们走到了湖北省黄冈县,这里曾是苏轼游赤壁之处;又是林彪的故乡;我们多住了几天,看看长江风光,也游游苏轼当过官的故地。有一天我信步走进了书店,突然发现一本苏联卢森贝写的《十九世纪四十年代马克思恩格斯经济学说发展概论》,是三联书店出版的。记得上《资本论》课时,老师说这是一本值得一看的书,何况卢森贝是苏联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说史权威,我们学经济学说史就用他写的《政治经济学史》。在这年头;在这个小县,居然能见到这本书;我喜出望外,决定买下来。
我让服务员给我拿书,不想服务员先说一句“为人民服务”;我马上明白了;这是“文革”中买东西先要对答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