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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胡雪岩全传(三本合集)-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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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你说了,害你着急,何苦?”胡雪岩改用宽慰的语气说,“只要海运局的那笔宕帐,你能给我维持住,别的也还不要紧。”

    怎么又说不要紧?显见得他是故意叫人宽心。嵇鹤龄想了想问道:“你总得想办法罗!”

    “是的。”他说了遣刘不才到南浔乞援的事,“我给庞二的信上说,我愿意照市价卖多少包丝给他,便宜不落外方。我这样吃亏还卸面子,他应该可以帮我这个忙。”

    “年底下一下子要调动三十万的头寸,不是件容易的事。”

    “其实,有一半也可以过关了。”

    “十五万也不是少数。”嵇鹤龄招招手说,“你来,我跟你句话。”

    到得僻处密谈,嵇鹤龄告诉他一个消息,是裘丰言谈起的,说有个洋商走了“炮局”龚振麟、龚之棠父子的路子,龚家父子又走了黄抚台三姨太的路子,决定跟洋商买一万五千支洋枪,每支三十二两银子,价款先发六成,

    就在这两天要立约付款了。

    听得这个消息,胡雪岩大为诧异,买洋枪是他的创议,如果试用满意,大量购置,当然是他原经手来办,何以中途易手,变成龚家父子居间?

    当然,这是不用说的,其中必有花佯,胡雪岩问道:“可晓得那洋商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听说是个普鲁士人。”

    “那就不是哈德逊了。”胡雪岩说,“这笔生意,每支枪起码有十二两的虚头,一万五千支枪是十八万,回扣还不算。这样子办公事,良心未免太黑了一点。”

    “这不去说它了。我告诉你这个消息,是提醒你想一想,这笔款子,能不能在你手里过一过,能够办得到,岂不是眼前的难关,可以过去?”

    这倒是个很新鲜的意见。胡雪岩对任何他不曾想到的主意,都有兴趣,于是扳着手指数道:“一万五千乘三十二,总价四十八万银子,先付六成就是二十八万八,弄它一升半就差不多了。”

    “你跟龚家父子认识不认识?我倒有个朋友,跟小龚很熟,可以为你先容。”

    “好极了!等我想一想。这条路子一定有用的。”

    胡雪岩略为一想,就看出了这桩交易之中的不妥之处,一万五千支洋枪,是一批极惹人注目的军火,近则上海的小刀会,远则金陵的太平军,一定都会眼红,如果在上海起运,不管陆路水路,中途都难免会出纰漏。

    “怎么样能把合同打听出来就好了。”胡雪岩自语似地说,“我看这件事,怕有点靠不住!”

    “怎么靠不住,千真万确有些事。”

    “我不是说没有这件事,是说这笔生意,怕要出乱子,龚家父子会惹极大的麻烦。”接着,胡雪岩将他的顾虑,跟嵇鹤龄细谈了一遍。

    “我懂了!”嵇鹤龄说,“症结在交货的地方,如果是在上海交货,黄抚台得派重兵护运。这倒是很麻烦的事。”

    “有了!”胡雪岩当时便把刘庆生找了来问说:“抚台衙门刘二爷的节敬送了没有?”

    “还早啊!”

    “要提前送了。”胡雪岩说,“我记得是每节一百两,过年二百两,请你另外封四百两,连例规一起送去,说我拜托他务心帮个忙!”

    要刘二帮忙的,就是把合同的原底子设法抄了来。刘二看在两个红封,总计六百两银票的面上,这个忙非帮不可,又因为龚家父子越过他这一关,以同乡内眷,经常来往的便利,直接搭上了三姨太的线,心里原就有气,这时猜测胡雪岩的用意。大概要动脑筋打消这笔买卖,自所乐见,格外巴结,当天就用五十两银子买通了黄宗汉的娈童兼值签押房的小听差,把合同的底稿偷了出来,刘二关上民门,亲自录了个副本,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了胡雪岩手里。

    合同上写的是由船运在浙江边境交货。胡雪岩倒弄不明白。这个名叫鲁道夫的普鲁士人,具何神通?能够安然通过上海到嘉善的这一段水路?倘或中途出险,不能如约交货,又将如何?

    细看合同,果然有个绝大的漏洞,这笔买卖,在卖主方面自然有保人,由上海的两家钱庄承保,但保的是“交货短少”及“货样不符”,又特为规

    定一样:“卖方将枪支自外洋运抵上海后,禀请浙江抚台衙门委派委员,即就海关眼同检验,须验得式样数目相符,始得提领交运。”看起来好象公事认真,完全为了维护买方的利益,实际上是正好为卖方脱卸责任。

    “好刀笔!”在一起细看合约的嵇鹤龄,书生积习,不免愤慨,“公家办事,就是如此!自作聪明,反上了别人的当。”

    “恐怕不是自作聪明,是故作聪明。”胡雪岩说,“照这个合约来看,卖方只要把洋枪运到上海,在海关经过浙江的委员眼同检验,数量式样相符,卖方就已尽了责任,如果中途遇劫,那就好比当票上的条规:”天灾人祸,与典无涉。‘保人是不保兵险的。真的闹将开来,洋人只要说一句:在你们中国地方被抢的。你们自己不能维持地方平靖,与外人什么相干?这话驳不到,还只能捏着鼻子受他的!“

    嵇鹤龄也是才气横溢,料事极透的人,听了胡雪岩的话,连连点头,嘴角中现出极深沉诡秘的笑容,眼睛不断眨动,似乎别有深奥的领悟似地。

    “大哥!”胡雪岩问道:“你另有看法?”

    “我是拿你的话,进一步去想。也许是‘小人之心’,但是,人家未必是君子,所以我的猜测也不见得不对。”

    说了半天,到底是指什么呢?胡雪岩有些不耐,催促着说:“大哥!你快说吧,这件事上,也许可以生发出什么办法来,如今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要快动脑筋,快动手。”

    于是嵇鹤龄提纲挈领的只问了一句,胡雪岩就懂了,所问这一句是:“这会不会是个骗局?”

    如果要行骗,根据合约来说,并不是不可能:洋枪运到上海关,浙江所派的委员验明了数目式样,无不相符,但交运中途,说是遇到劫盗,意外灾祸,不负责任。至于是不是真的抢走了洋枪,无可究诘,那就可以造成骗局。

    倘或事先有勾结,浙江的委员虚应故事,数目既不够,式样也不符,而以“相符”禀报,及至被动,亦是无可究诘,这个骗局就更厉害了。

    “我看,”胡雪岩毕竟是商人,迟疑着问道:“这,我看他们不至于如此大胆吧?”

    “哈!”嵇鹤龄冷笑,“你不知官场的龌龊!事实俱在,这合约中有漏洞,人之才智,谁不如我?我们一看就看出来了,他们经过那么多人看,说是不曾看出来,其谁能信?”

    “是的。”胡雪岩点点头,转问出一句极要紧的话:“既然我们看出来了,该怎么办?”

    嵇鹤龄笑了,“以你的聪明,何需问我?”他说,“你定策,我看我能不能帮你的忙!”

    胡雪岩觉得嵇鹤龄这个人不失为君子,在这样异姓手足之亲,时不我待之迫,有了机会还不肯出“坏主意”,就算很难得了。

    “办法当然很多。”胡雪岩想了想说,“光棍不断财路,只要他们不是行骗,生意仍旧让他们去做。不过,我觉得黄抚台不作兴这样,我也帮过他好些忙,买洋枪又是我开的路子,现在叫别人去做这笔生意,想想于心不甘。”

    嵇鹤龄听他的话一脚进、一脚出,便知道他的意思了,反正只要能对他眼前的难关有帮助,他也不愿多事,照此宗旨替他设想,觉得有跟龚家父子开个谈判的必要。

    “请谁去谈判呢?”胡雪岩问,“托你的朋友?”

    “不!这件事你我先都还不便出面,叫裘丰言去!”

    “妙!妙!”胡雪岩抚掌称善,“我们马上找他来谈。”

    于是就借嵇鹤龄的地方,由瑞云设炉置酒,叫人去请裘丰言。时已深夜,天气已冷,裘丰言黄昏时分喝得醺醺然,早已上了床,但听说嵇、胡二人请他围炉消夜,立刻披衣起床,冒着凛冽的西北风,兴冲冲地赶到嵇家。

    一进门他就把“寒夜客来茶当酒”这句诗改了一下,朗然而吟:“寒夜客来酒当茶!”

    不但嵇鹤龄和胡雪岩相视莞尔,连隔室的瑞云都笑了,只见小丫头把门帘一掀,她一手提个酒瓶,一手提把酒壶,扬一扬笑道:“裘老爷,有的是酒,中国酒、外国酒都有,你尽管喝!”

    “多谢如嫂夫人!”裘丰言兜头一揖,然后接过一瓶白兰地,拔开寒头,先就嘴对嘴喝了一口。

    这一下惹得瑞云又笑,“裘老爷喝酒倒省事,”她说,“用不着备菜!”

    “这话在别处可以这么说,在府上我就不肯这么说了。”

    “为什么呢?”

    “说了是我的损失。说句不怕人见笑的话,我这几天想吃府上的响螺跟红糟鸡,想得流涎不止。”

    “那真正是裘老爷的口福,今天正好有这两样东西。”瑞云笑道,“不过,不好意思拿出来待客,因为吃残了!”

    “怕什么,怕什么!来到府上,我就象回到舍下,没有说嫌自己家里的东西吃残的。”

    于是瑞云将现成的菜,办了一个火锅、四只碟子为他们主客三人消夜,嵇鹤龄一面劝酒,一面为裘丰言谈那张购枪合同的毛病。他虽未提到胡雪岩,而有了几分酒意,并且一向与胡雪岩交好的裘丰言却很替他不平。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件事非得好好评理不可。”

    “少安毋躁!”嵇鹤龄拉着他的手说,“今天请你来就是要跟你商量个打抱不平的办法。毛病捉住了,但‘没有金刚钻,不揽碎瓷器’,龚家父子也不是好相与的人,这件事还得平心静气来谈。”

    “好,好!”裘丰言喝口酒,夹块红糟鸡放在口中咀嚼着,含含糊糊他说,“有你们两位在,没有我的主意,你们商量,我喝着酒听。”

    嵇胡两人对看一眼,都觉得老实人也不易对付,他们原先有过约定,预备一搭一档,旁敲侧击,让裘丰言自告奋勇,现在他是“唯君所命”的态度,说话就不能再绕圈子,否则便显得不够朋友,所以反觉得为难。

    当然,还是得嵇鹤龄开口,他想了一下看着胡雪岩说:“做倒有个做法,比较厉害,不过盘马弯弓,不能收立竿见影之效。”

    “不管它!你先说你的。”

    “我想,老裘办过一回提运洋枪的差使,也可以说是内行,不妨上他一个说帖,就说有英商接头,愿意卖枪给浙江,条件完全跟他们一佯,就是价钱便宜,每支只要二十五两银子。看他们怎么说?”

    “此计大妙!”说不开口的裘丰言,到底忍不住开口,“有此说帖,黄抚台就不能包庇了,不然言官参上一本,朝廷派大员密查,我来出头,看他如何搪塞?”

    “不至于到此地步。这个说帖一上,龚家父子一定会来找你说话,那时就有得谈了。”嵇鹤龄转眼看着胡雪岩说,“有好处也在年后。”

    裘丰言不明用意,接口又说:“年后就年后,反正不多几天就过年了。”

    嵇鹤龄听得这话,慢慢抬眼看着胡雪岩,是征询及催促的眼色,意思是让他对裘丰言有所表白。

    胡雪岩会意,但不想说破真意,因为这对袭丰言无用,此人样样都好,就是办到正事,头绪不能太多,跟他说了他也许反嫌麻烦,答一句:“长话短说,我记不住那么多!”岂不是自己找钉子碰?

    因此,胡雪岩只这样说,“不管什么时候收效,这件事对老裘有益无害,我看先上了说帖再作道理。”

    “那也好。”嵇鹤龄转脸问道:“老裘,你看怎么样?”

    “除却酒杯莫问我!”醉眼迷离的裘丰言,答了这样一句诗样的话,一只手又去抓酒瓶。

    “你不能喝了!”嵇鹤龄夺住他的手,“要办正事就不能喝醉。等办完了事,我让你带一瓶回去。”

    裘丰言恋恋不舍的松了手,瑞云在隔室很见机,立刻进来收拾残肴剩酒,另外端来一锅“烧鸭壳子”熬的粥,四样吃粥小菜。裘丰言就着象牙色的“冬腌菜”,连吃三碗,“好舒服!”他摸着肚子说:“酒醉饭饱,该办正事了。

    是不是拟说帖?“

    “对了!”嵇鹤龄问道:“你还能动笔不能?”

    “有何不能,‘太白斗酒诗百篇’,何况平铺直叙一说帖?”

    “那好!你先喝着茶,抽两袋烟休息。我跟雪岩商量一下。”

    于是两个人移坐窗前,悄悄的商议,因为有些话不便当着裘丰言说,首先就要考虑他个人的利害。

    “这个说帖一上,黄抚台自然把裘丰言恨得牙痒,将来或许会有吃亏的时候,我们做朋友的,不能不替他想到。”

    “这当然要顾虑。不过,大哥,我跟你的看法有点西洋,黄抚台这个人,向来敬酒不吃吃罚酒,说不定这一来反倒对老裘另眼相看。”

    嵇鹤龄想了想说:“这一层暂且不管,只是这个说帖,要弄得象真的一样才好。”

    “本来就要有这个打算。真的这笔生意能够拿过来,二十五两银子一支一定可以买得到,而且包定有钱赚。”

    等这一点弄明白了,说帖便不难拟,移砚向灯,他们两个人斟酌着一条一条地说,裘丰言便一条一条地写。写完再从头斟酌,作成定稿,说好由裘丰言找人去分缮三份,一份送抚台,一份送藩台。这件事明天上午就得去妥。

    “好!这都归我。现在问下一步,说帖送了上去,黄抚台要找我,我该怎么说?”

    “黄抚台不会找你!”嵇鹤龄极有把握地答道:“要找一定是龚家父子来找你。”

    “那总也要有话说啊!”

    “这不忙!他来找你,你来找我。”

    “等我来找你,你的‘过年东道’就有着落了。”胡雪岩觉得这话不妥,因而紧接着笑道,“这是我说笑话,不管怎么样,你今年过年不必发愁,一切有我!”

    “多谢,多谢!”裘丰言满脸是笑,“说实话,交上你们两位朋友,我本来就不用愁。”

    说到这里,裘丰言站起身来告辞,胡雪岩亦不再留,一起离了槛家,约定第二天晚饭时分,不管消息如何,仍在嵇家碰头。

    裘丰言感于知遇,特别实力,回家以后,就不再睡,好在洋酒容易发散,洗过一把脸,喝过两杯浓茶,神思便已清醒,于是挑灯磨墨,决定把这通说帖抄好了它,一早“上院”去递。

    这一番折腾,把他的胖太太吵得不能安眠,“死鬼!她在帐子里”娇嗔“:”半夜三更,又是这么冷的天气,不死到床上来,在搞啥鬼!

    “你睡你的,我有公事。”

    这真是新闻了,裘丰言一天到晚无事忙,从未动笔办过公。事,而况又是如此深宵,说有公事,岂非奇谈!

    “你骗鬼!什么公事?一定又是搞什么‘花样’,穷开心!”胖太太又说,“快过年了,也不动动脑筋,看你年三十怎么过?”

    “就是为了年三十好过关,不能不拼老命。你少跟我罗嗦,我早早弄完了,还要上院。”

    听说上院,就决不是搞什么“花样”,胖太太一则有些不信,二则也舍不得“老伴”一个人“拼老命”,于是从床上起身,走来一看,白折子封面写着“说帖”二字,这才相信他真的是在忙公事。

    “你去睡嘛!”裘丰言搓一搓手说,“何苦陪在这里受冻。”

    “你在这里办公事,我一个人怎么睡得着?”

    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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