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越邸杀人事件-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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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面有一条走道,两边都是透明的玻璃墙。走道上白色光芒四射,瞬间,我们还以为走出了户外。白茫茫的大雪,堆积在玻璃墙外;新雪又随风起舞,继续往上堆积,雪势显然比刚起床时大多了。
雾越湖就隔着厚厚的玻璃墙,在走道右边波动着。左边有几米宽的细长平台,沿着湖水伸展开来。稍远的湖面上,漂浮着那个看似离岛的圆形的平台。
大约七八十米长的走道,尽头还有一扇跟这边一样的单开门,我们缓缓走向了那扇门。途中经过一个玻璃门,开在左边玻璃墙上,是通往平台的出入口;经过时,我顺手转了一下门把,发现那扇门并没有上锁。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呢。”
“会是怎么样的房间呢?” 棒槌学堂·出品
深月跟彩夏同时发出了疑问;现在这样子,真的是“探险”了。
“我看看,”枪中看着透过玻璃隐约可见的前方建筑物。
“那应该是……”枪中还来不及说出他的猜测,彩夏已经打开了这扇走道尽头的门。
“哇,好棒!”她像个孩子般,发出了欢呼声。
比刚才更异样的光芒,如洪水般直逗我们的眼睛。房间里绿意盎然,鲜艳的红色、黄色点缀其中,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还有热气——这里是温室。
“太棒了!”彩夏欣喜若狂地冲进去,我们也跟在她后面,踏入了漂浮在白色湖面上的绿色温室。
“天哪,这户人家真是……”枪中环视着明亮的室内,茫然说着。一片冬天景色的室外,与充满生命力的室内——天壤之别的对比,令我感到晕眩。
“外面还下着那么大的雪呢。”深月走进室内,用后面那只手关上门后,也掩不住惊讶地啊了一声,说:“太美了,这么多花……”才说到一半,她突然转向了枪中,“这些都是兰花呢。”
“兰花……”枪中皱起了高挺的鼻梁,“哦,是兰花啊。”
又发现了一个跟我们相关的名字,兰——希美崎兰的“兰”。
那一丛丛的绿,就是盆栽洋兰的叶子;嘉德丽兰、拖鞋兰、喜姆比兰、石斛兰、蝴蝶兰……各种兰花五彩缤纷地绽放着。
四周都是玻璃的宽敞温室,从天花板来看,应该是正八角形建筑。有一条约一米宽的通道,从入口处延伸到室内中央。中央有一个圆形广场,摆着一张白木桌跟椅子。
“也就是说,这些花是兰的分身啰。”枪中指着广场前争相绽放的黄色嘉德丽兰,说,“觉不觉得华丽感跟色调,都很像她?”
“的确。”我点点头,苦笑了一下。
花径大约有20厘米的大花朵,有着鲜艳的黄色花瓣以及鲜红的舌瓣,色彩像极了兰昨天穿的艳丽洋装。枪中称之为“华丽”,可是,对她实在没什么好感的我,却想加上“有毒”之类的形容词。
这时候,背后传来了开门声。
我还以为是这个家的人进来了,赶紧摆出防御架势。枪中跟深月他们,也同样僵立着身躯,回头看着门。
“哎呀,”看到进来的男人,彩夏叫出声来,“原来是甲斐啊。”
他大概也是闲着无聊,在屋内“探险”吧。看到我们的当时,他也吓了一大跳,但是,随即放松了微白的脸颊,举起一只手,跟我们“嗨”了一声。
“你也很诧异吧?”看到甲斐瞪大眼睛四处张望的样子,彩夏颇得意地说。
“啊,嗯……”甲斐双手插在茶色皮夹克的口袋里,低声回应着,“太惊人了,没想到是温室。”
我们往中央广场走去,站在那里,再度环视室内。铁丝编成的台架上,并排着大大小小的盆栽;还有一些盆栽是用铁丝从天花板垂吊下来。盛开的花朵之间,挂着几个鸟笼,笼里的莺哥、金丝雀,各自轻唱着自己的歌。
“要同时栽培这么多种兰花,比想像中困难多了呢,铃藤。”
枪中把双手搭在白木圆桌上,看着桌上时钟形状的温度计,“是25度呢。”
“有这么温暖吗?”
难怪进来这房间后,穿着厚重对襟毛衣的身体,不到几分钟就冒出汗来了。而玻璃外,恐怕只有零下几度呢。
“这些花都是热带、亚热带的品种,而且又敏感,只要温度、湿度、日光量、通风等等条件一有问题,可能就不会开花,甚至枯萎。”
听完枪中这番话,彩夏嘟嘟哝哝地说了一句带刺的话: “虽然跟某人同名,特质却完全不一样呢。”
枪中有些诧异地问:“喂,你说得太刻薄了吧。”
“人家就是跟她合不来嘛。”彩夏半带玩笑的口吻说。当时,我仿佛看到她那微红的茶色眼睛,瞬间吐出了暗红的火舌。
5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枪中提议离去时,加上甲斐在内的我们5人“探险队”,突然遇到了我们一点都不想遇到的人。
双方的惊讶都不在话下。
“你们——”从走道进来的人,对我们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你们在干什么?”
是昨晚那个戴着眼镜的女人,深月说她的名字是“的场”。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重复着这句话的她,手上端着银色托盘,上面摆着白瓷茶壶和杯子。深度眼镜的后面,有一双看起来颇有智慧的眼睛,却只闪着冷冷的光芒,直瞪着我们。
“啊,没干什么啊,”连枪中都显得狼狈不堪,“这里的兰花真的很漂亮呢。”
“我应该跟你们说过,不可以在这个屋子里随便走动吧。”她的声音比一般女性低,而且沙哑。接着,她用沉着的、丝毫不激动的语气说:“这里不是旅馆,”她所说的台词和昨晚的鸣濑一样,“请马上回到二楼。”
说得我们无言以对,默默垂下了头。当我跟甲斐正准备离去时,枪中又开口了。
“请等一下。”
“怎么了?”女人微微皱起眉头。 棒槌学堂·出品
“我们随意走动,真的很对不起,也没有理由可以辩解,不过,”枪中坦然面对女人的视线,“可不可请你们也体谅一下我们的心情?”
“什么意思?”女人说着,径直走到圆桌旁,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我们都很不安,”枪中说,“说得夸张一点,昨天我们几乎是在生死边缘挣扎,幸亏有你们救了我们,可是……”
“你们有什么不满吗?”
“当然不是不满,萍水相逢的人,让我们住这么好、吃这么好,我们真的非常感激,可是……”
看到枪中不太敢说的样子,女人眯起了严谨,说:“你是认为,我们不该限制你们在屋内任意走动吗?”
“也不是啦,只是想知道,自己借住的地方,是怎么样的地方?住了哪些人?我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吧。而且,也想见你们主人一面,跟他说声谢谢。”
“先生不会见你们的,”女人斩钉截铁地说,“而且,你们也不必知道这个家是怎么样的一个家。”
“可是……”
“的场小姐,”深月插嘴说,“我知道我们的要求很无理,可是,我们真的很不安。大家都想早点回东京去,却被困在这样大雪中,甚至连电话都不通了。”
“呃,是。”这个叫的场的女人,显然有了不同的反应。
深月本身好像也觉得很意外,她不解地看着对方淡妆的脸,说:“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女人冷漠僵硬的表情,骤然抖动了一下。
“什么问题?”
“刚才我在那边的大厅堂看到一幅女人的肖像画,那究竟是谁的画呢?”女人没有回答,深月又强调说:“跟我长得很像,真的很像,简直就像是我本人,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女人沉默了几秒钟,毫不客气地盯着深月的脸,说:
“是夫人。”
“夫人?这个房子主人的夫人吗?”
“是的,那是夫人年轻时的画。”
“怎么会那么像我呢?”
“不知道,昨天,我跟鸣濑看到你,也都吓了一大跳,因为实在太像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他们昨天才一直盯着深月看。
“完全只是偶然?”
“只能这么想了,因为夫人生前既没有兄弟也没有表兄弟,连个亲人都没有。”
她说“生前”,深月好像也察觉到了,皱起细细的眉梢,问:
“夫人已经——”
“过世了。”女人回答的声音,已经没有先前的冷淡了。
“在这个家去世的吗?”深月再问。
女人悲伤地摇摇头,说:“四年前,横滨的房子发生火灾时……”
“火灾?”
“这都该怪那家电视厂商,电视显像管突然在半夜起火……”
说到这里,的场突然打住了,露出慌乱的神色,好像很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把这种事都说出来了。“我说得太多了,”她自责似的微微摆动头部,垂下眼睑,避开了深月的眼神,“请回二楼去。”
“我……”深月还想说什么,枪中举起手来,阻止了她,自己问道:“对不起,可以再请教一个问题吗?”
女人轻咬下唇,抬起了眼睑;脸上又挂上了冷漠的面具。
“这位过世的夫人,怎么称呼?”
“你不必知道。”
“请告诉我,只要名字就行了。”
“没有这个必要……”
“是不是叫深月?”枪中提高声调说出来的名字,让女人瞪大了眼睛。“是叫深月吧——深沉的月,或是读音一样,汉字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
“那是我的名字,”深月说,“难道这也是一种巧合吗?”
这时候,突然响起异样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劈啪”折断的尖锐刺耳声。
“在那里。”
枪中指的地方,就在我们头上——圆桌放置处的正上方,挑高天花板的一部分。
“你们看那块玻璃。”
铺在天花板上的一块玻璃,出现了十字龟裂。一条裂痕长约30厘米,另一条垂直交叉的裂痕,也差不多长度。
“是现在裂开的吗?〃深月讶异地问。
枪中轻轻颔首说:“应该是吧——的场小姐,以前就有那个龟裂痕迹吗?”
女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左右甩了甩头。
“难道是因为雪的重量,自然裂开的吗?可是,那也未免……”
“请不用想太多,”女人对百思不解地看着玻璃龟裂的我们说,“这个家常常发生这种事。”
“常常发生?”枪中不解地问,“因为房子太旧了吗?”
“不是的,这个房子本来就有点怪异,尤其是有客人来访时,这个家就会自己动起来。”
我对这句话充满了疑问,却没有人询问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即使问了,一定也无法从她那里得到任何答案的。
当我们被赶出温室时,枪中又回过头,问那个女人,可不可以把收音机借给我们。她听我们说明理由后,只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会请示主人”。
6
傍晚时,枪中跟我窝在二楼的图书室里。忍冬医生跟名望奈志、彩夏三个人在隔壁沙龙闲聊;其他人好像都各自躲在房间里。
图书室的结构,跟餐厅差不多。通往沙龙那扇门的对面墙上,有混色大理石做成的厚重壁炉。正好隔着沙龙,跟餐厅形成相对称的位置关系。
今天,每个房间的壁炉都没有点燃。因为开着中央暖气设备,所以没有那个必要。昨天,只是为了来自暴风雪中的我们,特地点燃了柴火。
设有珍藏书籍区的大装饰橱柜,在冷却的壁炉右边。其他墙壁,除了日光室那一面之外,都是高达天花板的书橱。各种领域的书籍,分门别类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书橱里。有几个地方是前后并排,所以,数量说不定有高中图书馆那么多。
数量最多的是日本文学,其中又以诗歌集最为齐全。外国文学也绝不在少数;美术全集及其研究书籍的数量也相当可观。其他还有医学相关专业书籍及现代物理学、东西哲学及其评论;小说方面甚至有最近的娱乐作品,真的是收集了多种领域的书籍。
“铃藤,我有点不想回东京了。”枪中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抚摸着尖细的下巴说,“不知道可不可以让这场雪永远这样下着。”
我回给他一个暧昧的笑容,站在暖炉旁的大装饰橱柜前。
装有玻璃门的橱柜中,除了书之外,还收藏着漆器信匣、笔墨盒等物品。日式线装书也不少,其中最吸引我的,是摆在中间那一格、翻开着的某卷《源氏物语》。从和纸上的透花图案,以及抄写的笔墨色度来看,应该是颇有历史的古董收藏品。
《源氏物语》是我最喜欢的日本古典文学作品。对我而言,这是一部讽刺小说,而不是恋爱小说;是描写平安贵族们的晦暗幻想故事,而不是他们的生活纪录。
我不禁伸出手来,想去拿那本书,可是玻璃门上了锁。
“这里太棒了,”枪中看也不看我一眼,自顾自地说着,“这个房子真的太棒了。”
枪中茫然地眺望着远方某处,那种眼神,我好像在很久以前曾经看过。
“我在追寻‘风景’。” 棒槌学堂·出品
昔日,他对我说这句话时的表情,跟现在的他重叠浮现。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边在记忆中搜寻着,边从装饰橱柜前离去。
那是——对了,是四年半前的春天,“暗色天幕”首演的那天晚上。演完戏后,我们两个人在吉祥寺的某家酒店喝酒叙旧;就是在那个时候。
应该是我先问了他剧团名字的由来;还问他取名为“天幕”,是不是打算哪天举办帐篷公演。
“我在追寻‘风景’,”在嘈杂的酒店吧台中,他眯着双眼,眺望着远方,喝了一口兑水酒后,说:“一个我可以置身的风景,在那里感受我的存在……”
就这样,他自顾自地说了好一阵子,说完那一长串跟我提出的问题没有直接关系的话后,才言归正传说:
“‘天幕’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意义,我也无意仿效什么‘红色帐篷’、‘黑色帐篷’,所以,并不想举办那种帐篷公演。不过,说真的,以前我在新宿中央公园所目击的那个事件,可能对我产生了一些影响。”
他说的是发生在1969年的“红帐篷暴动”,连我这种对戏剧没什么兴趣的人,都知道那个著名事件的概略经过。
这个事件发生在那一年的1月3日晚上,由唐十郎带领的“状况剧团”,预定在新宿西口的中央公园,演出“腰卷仙——振袖火事之卷(明历火灾事件)”。可是,当时的美浓部都政府,依“都市公园法”禁止他们演出。剧团当天就在未获许可的状态下,强行演出。结果机动队包围了帐篷,并用扩音器喊话,让这一晚演出的戏剧,成为现在的传说。
“当时我16岁,高中一年级,是个十足的不良少年。不好好去学校上课,压根儿瞧不起学校的老师,同年龄的朋友也没有几个。不过,我不会在外面四处游荡,多半躲在房间里看书,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1969年正是大学纷争最剧烈的时候,东大安田讲堂攻防战,也是在那一年吧?我就读的高中也受到了波及,但是,对我丝毫没有影响。我多少也读过一些马克思著作,但是,大脑完全不接受。并不是能不能理解的问题,而是产生了排斥反应。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保安、革命之类的事,只想冷眼旁观。我想,那时候我一定是个很讨人厌的少年吧。
“除了政治之外。对该年代的戏剧,我也毫无兴趣。当然,也从来没有注意过当时盛行的小剧团活动。这样的我,会目击到那一晚发生的